當夜，三色堇號駛向深海，并連夜展開了密集的海試科目：動力系統綜合測試、最高航速測試以及船舶操縱性測試。
無論是駕駛臺的成員還是輪機組成員，對這種全新的推進和操控體系都極為陌生。機械系統在磨合，操作人員也在實踐中不斷熟悉。
相比之下，資深動力機組操作員福音，反而成為其中表現最穩定、最可靠的一位。
所幸海面遼闊，容錯空間充足，再怎樣也不至于能把船開翻。些許設備損壞，在地球側無止盡的備件保障面前，只是最好解決的小問題。
各班組成員，在實踐操作中飛速進步。硬件系統上暴露出的問題，也在地球技術團隊的遠程指導下，逐一調整。
蘇冥忙碌了整個前半夜，直到后半夜紫堇和貝安琪前來接班，他才得以去睡。
次日上午，駕駛臺按照預定流程，啟動了了慣性試驗：主機停車，測試三色堇號的滑行距離、滑行時間，并記錄對應的速度衰減曲線。
測試過程中，駕駛臺成員才發現船只載荷尚未配平，導致無動力滑行時，輪船出現明顯的航向偏轉。
他們立即著手補全壓載水艙系統，進行配載調整。
隨后是回轉試驗，測試三色堇號在不同航速下的實際轉向能力。這些基礎數據，對于掌握船舶的操控特性至關重要。
選出來的都是數理知識優秀的學員，他們對相關概念上手還是很快的，并能結合異界已有的航海與船舶知識，進行理解。
蘇冥不再直接干預，他開始著手另一事項：部署彩虹一號無人機。
今天的天氣條件頗為理想，云層厚度不錯，高度也屬于中等，非常適合執行云層上方的隱蔽偵察。
經過優化調整，彩虹一號的陸地跑道起飛距離已縮短至一百多米——但當前形態的三色堇號上，顯然不具備如此長度的飛行甲板。
不過這根本不算事。蘇冥召來了幾名擅長風系法術的學員，硬生生利用法術產生的升力，將彩虹一號直接吹上天。
“這個‘大風箏’帶勁啊！”幾位學員興奮地看著彩虹一號越飛越高，最終隱入云層之中，“還是會長玩得花！”
蘇冥沒聽到這個，不然損管小組又要多幾位成員。他爬上三色堇號最高的艙室，瞭望平臺中，展開無人機圖傳終端。屏幕很快亮起，顯示出彩虹一號已爬升至云層上方的畫面。
與下方陰沉的海面截然不同，云層之上陽光普照，萬里碧空，金色的光線灑滿機翼。
相較于穹頂山脈的復雜氣流，此處的風力風向穩定，無人機操控相當輕松。設置好慣性導航系統后，蘇冥讓彩虹一號，自主向光明艦隊所在的海域飛去。
蘇冥啟動了無人機上的雷達。
由于隔著云層，本次搭載的是微波波段雷達。但電磁波穿透云層下行照射目標，再穿透云層上行返回接收，信號衰減依然很嚴重。
加之微波雷達固有的分辨率限制，以及異界艦隊主體是非金屬材料，蘇冥面前的雷達原始信號界面噪聲充斥，效果極差。
好在敵方艦隊的航向大致已知。蘇冥每隔一段距離，就間歇開啟雷達掃描，終于在距離目標艦隊約二十公里處，捕捉到了確定的回波信號。
蘇冥調整無人機航線，保持著四千米高度，從敵方艦隊正上方飛越。
“勻速直線飛行模式！”
蘇冥切換彩虹無人機的航跡管理系統，在高精度慣性導航系統的輔助下，無人機迅速進入并穩定在一條筆直的預定航線上。
雷達吊艙設備，固定扣解鎖，天線穩定平臺開始工作，確保雷達波束指向的絕對精準。
“SAR合成孔徑雷達，啟動！”
合成孔徑雷達，同樣是微波信號，并承受來回穿透云層的衰減。
但依靠現代化的信息技術和強大的信號處理能力，系統能夠從嚴重衰減的回波中，提取并重建有效信息。
這就是SAR技術的主要應用場景。
很快，蘇冥便獲取了海面區域的合成孔徑雷達成像圖，精度達到約一米。圖像中，十一艘主力戰艦的位置、輪廓清晰可辨。
雖然米級分辨率無法展現更多細節，但足以區分出不同的艦船類型。
蘇冥持續跟蹤了約半小時，收集了艦隊各艦的航速、航向等航海數據，隨后才操控彩虹一號調頭返航。
隨著無人機遠離目標區域，蘇冥緊繃的神經也隨之放松——隔著厚重的云層，敵方并未發現他的偵察行動。
“碧海湯谷號”甲板上，銀龍銀貳龐大的身軀，沐浴在凜冽海風中。
底艙雖然溫暖，卻像塞滿濕棉花般窒息，所以他還是寧愿在甲板上吹風。
對習慣于了寬廣巢穴，以及獨居的巨龍而言，被困在這漂浮的牢籠中，很是煎熬。
但相較之下，深入骨髓的寒意更為他們所憎惡。那底艙的憋悶只得忍受了，蜷伏沉睡便是。
這本就是巨龍最擅長之事！
甲板傳來沉重的摩擦聲，又有兩頭銀龍攀爬上來。銀貳抬眼望去，認出是昨日伏擊羽族偵察兵的那兩位同族。
“怎么了？”銀貳低沉的聲音帶著詢問。
“身上癢。”兩頭銀龍在甲板上各自尋了一根桅桿，將龐大的身軀蹭了上去。堅硬的龍鱗刮擦著木質桅桿，頓時木屑紛飛，連帶著船帆也劇烈搖晃起來。
值守的大副見狀，急忙上前，將他們引至船舷外側覆有厚實鐵皮的艙壁旁，“請兩位在這，緩解不適！”他畢恭畢敬道。
兩只銀龍于是開始在鐵皮上摩擦。
“海里的鹽引起的。”銀貳分析道，昨日兩只銀龍在冰冷海水中浸泡了好一會。
“我想也是，忍一下應該就好了。”另一頭巨龍甕聲回應，“就是我們在底艙輾轉反側蹭癢，有些擾大家的清靜。”
艦隊持續北行，加之天氣驟變，凜冽的寒意又添了幾分。兩頭銀龍有些冷，只得再次垂首返回底艙。
銀貳發出一聲嘆息，氣息在冷空中凝成白霧。
巨龍擁有強大的鱗甲，防御力令人生畏。但鹽分這些東西，總能悄然從鱗片縫隙滲入，引發瘙癢。這對對巨龍來說極其折磨，尤其是有厚重鱗片的阻隔，撓癢本身也極為不便。
因此，相較于斷肢之痛、牙疼之類，巨龍最不情愿的就是遭遇一場皮膚病。
現在，四周都是大海，徹底的洗浴純屬奢望。況且，保障飲水已屬不易，若再要求珍貴的淡水用于龍族洗浴，那些負責后勤的軍需官，怕是要當場跳海。
銀貳突然昂起龍首，向上方望去，細細感知著天穹之上細微的動靜。
“何物能飛至如此高度？”他疑惑地低語，皺起的眉頭在巨大的龍首上顯得格外突兀。
他飛速估算著目標的高度，與自身滯空能力和攻擊距離的極限，隨即斷定自己鞭長莫及。
銀貳目光掃過艦橋上裹著厚重毛皮的泰奧多將軍，心中了然：連自己都無可奈何，這些渺小的人類更是束手無策。
既然如此，說出來也是徒增尷尬，不如緘默吧。
他收斂心神，重新將龐大的身軀伏臥在冰冷的甲板上，任憑海風拂過鱗甲。
彩虹一號降落時遇到了麻煩。甲板小組設計的魔法阻攔裝置效果不佳，無人機徑直撞上了后方的緩沖骨架。
損毀并不算嚴重，蘇冥當場施展法術，無人飛機立刻煥然一新。
圍觀的學員們一片歡呼，紛紛喝彩。
蘇冥拍了拍手，挺直腰板，從容離開。沒人注意到上面的彩虹一號噴繪，已經變成了彩虹二號。
蘇冥，一千萬沒了哦。地球上，苗欣單手托腮，看著工作人員開始清理地上的殘骸碎片。
這可不是之前飛行訓練用的骨架版，而是搭載了全部附件和偵察設備的完整作戰型號。
一千萬，還是內部成本價。
我還沒跟他們收代言費呢。蘇冥回應道。
叫來負責無人機的工程師，蘇冥一邊對偵察數據進行分析，一邊反饋使用體驗。
“看來需要使用頻率可調諧的雷達天線啊。”工程師們討論著，“這樣可以隨時切換工作頻率，應對不同狀況。”
“別，你們的好東西太多，我這邊素材收集根本跟不上。”蘇冥嘆氣道。
工程師沒聽懂，蘇冥只好道，“你們可以理解為，‘進口管制’。”
出于保密原則，只有負責人知道事情的真實面貌。其余技術人員，只知道必須無條件滿足這位甲方的一切要求。
工程師們點點頭，表示理解。這架飛機顯然是有特別用途，按照紀律，他們不能多問。
“那，還有什么使用不順暢的地方嗎？”另一位工程師問道。
“有啊，我降落在甲板上的時候，彈出一堆失速和觸地警告。”蘇冥回答，“這些能關掉嗎？”
“那個姜小姐。”工程師們面面相覷，“我們這個型號，它就不是艦載型——要不要給你換7代的款型？”
“不要換。”蘇冥拒絕道，“就這個，能著艦的。”
反正有魔法幫助，再摸索一下，著艦還是有望達到的。蘇冥并不打算在這種時候去換飛機，他好不容易操縱熟練這個型號。
“…行，我們馬上改！”工程師們無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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