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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七章 陳平的詭計

  對如今的大秦而言,農業依舊十分脆弱,而這個時代的基礎建設更加薄弱,一場大雨會造成山洪,水澇,甚至可能是疫病。

  這不是開玩笑,一場大雨或是一場不是太久的干旱,對如今的大秦來說就是災害。

  有內侍冒著雨走到章臺宮的檐下,從懷中拿出一張紙遞上。

  田安接過紙張,又遞給公子。

  扶蘇打開信紙,這封信是從隴西送來的,信是李由所寫的。

  李由已多年沒見到丞相了,如今父子兩人好不容易在河西走廊相遇,但卻沒有說多少話。

  扶蘇看罷書信,將紙張收了起來。

  這是李由與老師的家事,扶蘇不會將這件事告知他人,也不會說出信中的內容。

  父子之間的關系并沒有因父子團聚而變好。

  雖說沒有變好,但也沒有變更糟。

  大雨下了一天一夜,雨勢也沒有減弱的架勢,張蒼坐在白渠邊的木棚下,一邊吃著面條,一邊看著白渠的水。

  大雨不斷落在水面上,水位每上升一寸,就令人心惱幾分。

  坐在張府丞身邊的公子衡與公子禮也端著碗吃著面,而章敬則是吃著餅加一碗面。

  章邯大將軍回來之后,章敬忙碌了幾天,但現在大將軍又離開了,護送著皇帝一路西巡。

  章敬叔叔章平還在隴西守著,章敬一家聚少離多。

  衡知道,章敬早就習慣了這種生活。

  不遠處的河邊,是一個正在修繕河堤的工事,原本在雨天應該是最安靜的時候,可眼前的人們很忙碌。

  禮看向雨幕中的遠處,沙沙的雨聲依舊不停,往來的民夫踩著泥濘的地,將沙石堆砌起來用來加固抬高河堤。

  對別的孩子而言,他們或許很喜這種雨天,還有孩子喜歡在這個時候跑出去玩水。

  可這里的景色對衡與禮而言,這也是他們的學習。

  兩個立志要幫助爺爺與父親治理國家的孩子,需要明白國家運作的方式,以小見大,從小事開始,他們旁觀著張府丞如何調動民夫,如何分配從咸陽送來的糧食。

  對這兩個孩子而言,光是這些就足夠他們學的。

  禮道:“張府丞。”

  聽到小公子的話,張蒼道:“公子請講。”

  禮又道:“母親說我們的數術一直學不好,你可以教我們數術嗎?”

  張蒼很果斷的搖頭。

  禮接著道:“父親說過,你的數術很了得。”

  張蒼很想告知這兩位小公子,其實他們的父親,其數術水平一樣很了得。

  面對孩子的追問,張蒼道:“我很忙。”

  聞言,禮神色鄭重地向張蒼行禮道:“好,我們等張府丞忙完。”

  張蒼擱下碗筷,戴好斗笠便走出了木棚,與前方正在調度民夫的蕭何交談。

  正在這時雨聲更密集了些,雨勢也更大了。

  見張蒼走來,蕭何指著上游方向漂來的木料與雜物道:“上游是屋子被沖毀了?”

  張蒼蹙眉看向上游,也在等著上游送來的消息。

  不多時,有騎兵策馬而來,

  兩人到了近前道:“上游的河堤被沖開了口子,需要人手。”

  蕭何當即讓一隊民夫去了上游幫忙。

  看著眼前的場面,衡也跟著心煩意亂,他道:“治水難道就沒有一勞永逸的辦法嗎?”

  禮回道:“兄長,治水是不可能一勞永逸的,需要年復一年。”

  衡也只是抱怨了一句,心里當然也是希望這場春汛能夠平安過去。

  大雨又下了一天一夜,關中終于在春汛之后迎來了第一個晴天,當下游的水位開始下降之后,眾人心里也都踏實。

  也因這場大雨,丞相府又處置了三個縣令,罷免了兩個縣令。

  近年來,各縣增設的官吏越多,被替換的官吏也不少。

  通過考試選吏的官吏,能力依舊良莠不齊。

  關中的縣吏,都是丞相府精挑細選的,因此關中的官吏也是最好的。

  陳平向公子扶蘇稟報了他查問的結果之后,便讓府外的文吏將文書下發。

  身為臣子需要為掌權者辦事,也要考慮掌權者想要做什么。

  一個正直的掌權者,他的臣子多數也都很正直。

  經歷過人世間險惡的陳平發現,如今的丞相府有很多正直的人,也不全是壞人。

  真要說有壞人,可能也就只有丞相李斯了。

  “陳御史,右相有事要你去辦。”

  聞言,陳平出了丞相府,往御史府走去。

  而公子所說的稅法,陳平依舊沒有頭緒,但這件事不能著急,也不能他陳平一個人做決定。

  換言之,這么大的國事,他陳平何德何能啊。

  想要在丞相府立足,成為像張蒼程邈那樣的人,既要勤奮刻苦,還要有真本事。

  這是陳平來咸陽的第二年所感悟的。

  正想著這些,陳平來到了御史門外。

  御史府內,比起丞相府冷清了許多。

  此刻,這里正敞開著大門,與其他陽光明媚的地方相比,這里多了幾分陰冷。

  陳平邁步走入御史府內,行禮道:“陳平見過右相。”

  馮去疾道:“馮劫,你帶著他去一趟吧。”

  “是。”

  聞言,見馮劫投來目光,陳平也忙跟上腳步。

  一路走著,馮劫向陳平講述著此行的目的,“當初從楚國送來的罪犯還有一些活著,這些人有的殺了可惜,留著也無用,當年你是如何說動冒頓身邊的人,命其刺殺冒頓的。”

  陳平回道:“幾句許諾而已。”

  聞言,馮劫又是一笑,好似在陳平口中,這件事很簡單。

  陳平的自信給人一種感覺,這世上的任何事都難不倒他。

  在走入內史府的地牢之前,馮劫低聲道:“如今我們正在捉拿項梁,但苦于一直沒有消息,派出去的人幾次察訪,確實在江東發現了項梁的蹤跡,但也只是蹤跡,沒有見到人。”

  陳平低聲詢問道:“是要捉拿項氏?”

  馮劫又道:“兩年前,楚地一場大雨不少地方遭了水澇…嗯,不過今年的春汛大雨關中倒是平安度過了。”

  言至此處,馮劫接著道:“博士韓終的死是參木殺的,會稽郡的郡守窩藏罪犯參木事實確鑿,但殷通死前將能說的都說了,參木其實是項梁的手下,幫助項梁殺人了,在殺韓終之前,參木就殺了不少人,包括當年追殺田氏兄弟的秦軍。”

  “為此,右相聽聞此事頗為惱怒,會稽郡的事平定了,楚地的舊貴族能抓的也抓了,該殺的都殺了,至于其他有罪的,也都被送去北方修長城了,至今為止兩年過去了,會稽郡的禍首項梁,依舊逃亡在外。”

  陳平先是蹙眉,而后低聲詢問道:“是在江東有項氏的鄉民在幫著項梁藏匿?”

  馮劫沒有否認陳平的話,又道:“你有何辦法尋到項梁?或者是像你對付冒頓那樣?”

  陳平抬頭稍有思忖,又回頭問道:“完成此事,在下有一個前提。”

  馮劫撫須道:“兩年前,河西走廊新設的武威縣縣令,婁敬上報御史府說你陳平是章邯麾下的謀士,為人陰險善用詭計,狡詐且懶惰,又怕死。”

  陳平安靜了良久,一時間不知該如何講話。

  兩年前…陳平想起來了,兩年前就是他婁敬上任武威縣縣令的那一年。

  陳平暗暗咬了咬牙,但依舊面帶笑容的面對馮劫。

  馮劫道:“冒頓死后,我們對照了你在河西走廊的種種行跡,也確如他所言。”

  陳平再一次苦笑。

  “你是御史,就是御史府的臣子,御史府一直由右相看著,往后行事不用與張蒼他們走得太近。”

  陳平低著頭,稍稍行禮道:“是。”

  馮劫對陳平的表現多了幾分滿意,道:“說一說你的前提。”

  陳平道:“我可以去見楚地的罪犯,但只能我一個人去見。”

  “好。”

  見廷尉答應了,陳平又道:“這只是前提,余下的事恐怕還有條件。”

  馮劫道:“可以。”

  陳平先是看了看地牢深處,而后清退了這里的獄吏,獨自一人去見犯人。

  馮劫也不知道陳平與楚地的舊貴族犯人說了什么,只是半刻時辰便又走了出來。

  陳平又道:“三天之后,請廷尉安排人手鞭笞此人,別打死,留半條命放了就好。”

  馮劫道:“好。”

  等陳平離開之后,獄吏上前詢問道:“廷尉,這陳平信得過嗎?”

  馮劫又道:“只要抓住項梁,他陳平就算是要金子也可以給。”

  反秦的舊貴族中,叫囂最大的田氏三兄弟都死了,而且死得很慘,而會稽郡的殷通事發之后,天下都知道了項梁要反秦,要復楚。

  若秦能夠抓住項梁,便可以震懾天下人,往后誰還敢再議反秦?

  只有抓住了項梁,才能扼殺要反秦的心。

  馮劫打心里其實是極其看不起項梁的,此人是真的想要復楚嗎?

  恐怕他項梁自己想要做楚王吧,難道他項梁不知道楚王負芻還活在咸陽,他要復楚…楚王答應了嗎?

  所以,項梁的復楚不是為了別人,只是為了他自己。

  馮劫對這里的獄吏吩咐道:“按照陳平的要求辦,只要能抓到項梁,他陳平要什么都可以滿足他。”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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