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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二章 內閣來了個新人

  東方欲白,曉風輕拂。

  江府。

  烏木長幾上,枸杞茶、胡餅、白粥,索粉、炸肉、棗糕,清燉羊湯,盛于六盞小碗。

  江昭、江懷瑾、江珩、江珣、盛華蘭、盛淑蘭六人,持箸拈筷。

  “呼。”

  吹了吹特意泡制的枸杞茶,江昭淺抿一口。

  連著幾日折騰,著實是讓人有些發虛。

  枸杞茶,羊湯,該補還是得補。

  一連抿了幾口,江昭不禁看了一眼盛華蘭、盛淑蘭二女。

  陰盛陽衰,陽盛陰衰,陰陽相生。

  有人發虛,肯定就有人受補。

  盛華蘭、盛淑蘭二女連著被折騰了好幾天,非但沒有絲毫發虛的跡象,反而面色紅潤,容光煥發,一副受到“大補”的樣子。

  一顧一盼,一顰一笑,越發嬌艷。

  灌了一大口枸杞茶,江昭暗自一嘆。

  短短幾日,竟為女色所傷,空虛至此。

  自今日起,戒之!

  或許是察覺到了丈夫的目光,盛華蘭、盛淑蘭齊齊低頭,不敢對視分毫。

  二女一齊侍奉丈夫,實在太不符合“名門閨秀”、“書香門第”女子的端莊姿態。

  如今一想,還是讓人不自覺的為之一羞。

  殊不知,這樣欲拒還休的樣子,越發惹人憐愛。

  江昭瞥了一眼,撤開目光。

  金屋藏嬌,軟玉溫香,怎可戒之?

  不戒!

  女色有沒有害,我難道不知道嗎?

  “懷瑾,國子監的學業如何?”嘗著枸杞茶,江昭望向長子。

  三品以上大員,可讓子嗣入國子監讀書,也即“蔭補入學”。

  作為江昭的長子,江懷瑾自是毫無疑問的入了國子監讀書。

  “二百余學子,孩兒名列七十七。”江懷瑾回應道。

  七十七?

  江昭滿意點頭。

  國子監的學生,除了三品以上大員的子嗣外,也不乏一些落榜的舉子。

  十歲小孩,考到國子監的中上水準,已經是相當不俗。

  “珩兒呢?”江昭望向次子。

  “識得七百余字。”江珩連忙道。

  五歲有余的他,尚在啟蒙。

  江昭點頭,慢慢抿茶。

  老爹是狀元郎,兒子自然也不可能差到哪里去。

  但凡幾個孩子能繼承他的三成水平,讀書科考,入仕為官,都不是什么難題。

  “父親,我呢?”江珣瞅了幾眼,見沒有問自己,連忙招手,彰顯存在感。

  江昭不禁一笑。

  三歲小孩,還挺機靈。

  “珣兒呢?”江昭問道。

  江珣站直身子,高聲道:“幾十字。”

  “厲害。”江昭笑道。

  約莫一炷香,一杯枸杞茶飲盡。

  一杯飲盡,又添一杯。

  連著喝了兩杯枸杞茶,江昭放下茶杯,緩緩起身。

  江懷瑾、江珩、江珣,手中竹筷齊齊放下。

  “為父要去上衙,都慢慢吃吧。”江昭平和道。

  自入仕以來,已有十二年之久。

  世人皆稱道的小閣老,終是取掉了“小”字,就此入閣拜相。

  今日,他就要去內閣司職,試一試閣老的生活。

  “官人。”

  盛華蘭淺步輕移,長裙微擺,手中有一封請柬,輕聲說道:“昨日,權貴官眷小聚,不少人都問我何時設宴慶賀入閣。”

  要說官眷貴婦聚在一起有何效用,傳遞消息或許就是其中之一。

  特別是涉及低位者向高位者傳遞消息。

  如今,江昭已入閣拜相,究竟何時設宴慶賀,肯定有不少韓系官員都心中好奇。

  可他們又不敢問。

  以內閣大學士的壓迫感,四、五品問一品,這誰敢干?

  這時,女眷就成了傳遞消息的傳聲筒。

  “慶賀入閣?”

  江昭眉頭微凝。

  入閣拜相,實為一等一的大喜事。

  設宴,肯定是得設的。

  一方面,起慶賀之效。

  人之一生,實在難有比入閣拜相更讓人欣喜的大喜事。

  這代表著事業的巔峰期。

  另一方面,以慶賀入閣的名義,順帶著也能聚集門生故吏。

  設下慶賀宴,僅限于韓系百官參與,無疑是能讓黨內百官的凝聚力更強。

  此舉,有利于將來接管老師的門生故吏,傳承百官之首的人脈。

  “三月?”盛華蘭建議道。

  “三月不行。”江昭果斷搖頭。

  三月,注定忙碌。

  三月十一,就是春闈大試。

  作為主考官,三月十一以后就要主持科考。

  三月十一以前,也沒空。

  一般來說,從會試到殿試,科考攏共持續五十天左右。

  三月十一春闈,那就得持續到五月初。

  萬一歐陽修、呂公著二人主動稱病不出,豈不是讓他倆安穩致仕?

  也就是說,趁著歐陽修、呂公著沒有耍花招,就得政斗一場,徹底打死歐陽修和呂公著。

  因此,三月肯定沒空閑。

  那就得五月以后。

  江昭沉吟著,擺手道:“五月末辦吧。”

  五月,章衡、章惇、曾布,以及一些門生故吏,估摸著都已經入京為官。

  一齊慶賀,也不遲。

  “還有一封柬帖。”檀唇點紅,盛華蘭輕聲道。

  說著,手中請柬遞了過去。

  江昭望了兩眼。

  王韶的諫帖,主要是慶賀封爵一事。

  具體時間,則是三月初八。

  “行吧。”江昭點頭應下。

  世襲罔替,與國同休,的確是非常值得慶賀的事情。

  自拓邊以來,已有五六年之久,王韶可謂是他手底下的核心統帥之一。

  花花轎子人人抬。

  屆時,要是時間充分,就去玩一玩。

  要是時間不充分,那就單純的露個面,喝兩杯酒,算是給個面子。

  盛華蘭連連點頭。

  中書省,政事堂。

  以政事堂為中心,上下左右有六座建筑。

  昭文殿、集賢殿、文華殿、資政殿、文淵閣、東閣。

  六座建筑的名稱,對應內閣的六位大學士。

  其中,昭文殿為東向大殿,傳統意義上以東為尊,昭文殿大學士的任職者通常就是宰輔大相公。

  集賢殿大學士通常是資深閣臣擔任,次之。

  文華殿大學士通常為皇帝經筵講席,次之。

  資政殿與文華殿相對稱,次之。

  文淵閣存放書籍、奏折,次之。

  東閣存放典籍,次之。

  六位內閣大學士,理論上的排序就是昭文殿大學士、集賢殿大學士、文華殿大學士、資政殿大學士、文淵閣大學士、東閣大學士。

  當然,這僅僅是理論上的排序。

  實際上,內閣大學士的主要職責都是票擬奏章、草擬詔書、輔助君王決策、統轄三司。

  六位內閣大學士,主要職責幾乎一模一樣,也就涉及到了職責重迭的問題。

  這就使得除了昭文殿大學士以外,余下五位大學士的具體影響力,以及權力大小,主要還是取決于政斗能力,以及政治底蘊。

  實權排序,自然就跟理論排序不一樣。

  政事堂。

  六位內閣大學士,除了偶爾分散辦公以外,絕大多數時候都是到政事堂集體辦公,以便于處理一些存在意見分歧的票擬。

  大相公韓章居于主位,面上淡淡含笑。

  自主位以下,左右分列。

  集賢殿大學士曾公亮,文華殿大學士吳充、資政殿大學士歐陽修、文淵閣大學士江昭、東閣大學士張昇,一一列席。

  一眼望去,盡是紫袍金帶,金符魚袋。

  此六人,無論是聲望,亦或是權勢,都是人臣巔峰的存在。

  一言一行,時刻影響著一千二百萬戶黎民百姓的生計。

  可能一次滿意的微笑,就是一些紅袍官員的擢升;一次不滿,則是一些紅袍官員的罷黜。

  說是言出法隨的“神仙”,也毫不為過。

  區別就在于,沒有神仙的長壽。

  六位內閣大學士,除了江昭格外年輕以外,余下幾人都已兩鬢斑白。

或是仁藹,或是剛正,或是溫厚  無一例外,皆是風度逼人,讓人第一印象就心生好感。

  反正,都是好人,都是忠臣,都是無私的圣人。

  足足六人,卻湊不出半分真情實感。

  一如江昭與歐陽修,兩人可能發生政斗之事,雙方都心知肚明。

  可能兩人心底都恨不得掐死對方,但面上就是沒有半分反應。

  一人面色剛正,一人大公無私。

  任誰見了都得認為這倆人是一伙的,而非政敵。

  主位,大相公韓章手持奏疏,徐徐道:

  “今日,通政司呈遞上來的奏章有九份要涉及擬票,呈奏上去。”

  所謂通政司,也即專門轉呈百官奏折、地方奏疏的衙門。

  通政司呈遞的文書,內閣以小紙條擬出意見,呈遞到御書房。

  其后,官家予以批示,發回內閣。

  內閣轉交六部,亦或是轉交地方上,予以執行。

  摸出一份奏疏,望了兩眼,韓章說道:

  “吏部關于三品以上大員的晉升,已經列出了名單。”

  “傳著觀閱吧。”

  說著,手中奏疏傳遞下去。

  與其說是觀閱,不如說是“核驗”。

  凡是三品以上,紫袍披身,就已經步入了朝廷核心序列。

  有資格走到這一步的人,九成九都是六位閣老的人。

  觀閱奏疏,主要就是核驗有沒有落下、缺少的人。

  約莫半柱香,奏疏入手。

  江昭望了幾眼。

  這上面也有他的人。

  章衡,熙河路轉運使,遷禮部左侍郎。

  張方平,熙河路安撫使,遷禮部尚書。

  宋懷,淮南東路安撫副使,遷戶部右侍郎。

  吳奎,禮部右侍郎,遷熙河路安撫使。

  其中,章衡是越級擢拔。

  熙河開邊、熙豐開邊,章衡足足吃了兩次開疆拓土的功績。

  而且,還都是吃的主要功績。

  熙河開邊,章衡就是除了江昭、王韶以外的“第一文臣”。

  熙豐開邊,也是一樣,同為除了江昭、王韶以外的“第一文臣”。

  這樣的履歷,可謂相當不俗。

  四十有一,更是相當成熟的年紀。

  既是有功績,新帝登基,急于施恩于人,自然越級擢升。

  余下的張方平、宋懷、吳奎都是正常升遷,不足為奇。

  就在江昭要傳走奏疏的那一刻,不經意間卻是瞥見了一道特殊的名字。

  王世平!

  兩浙路學政遷同簽書樞密院事。

  文人遷武職?

  江昭抬眉。

  王老太師一脈,也真是沒落了啊!

  不過,從王世平與王老太太的舉止來看,也怪不得王老太師一脈沒落。

  昔年,王若與胡亂行事,開罪了他,王老太太和王世平可是沒有半點表態的跡象。

  要知道,那時的他可是內閣大學士韓章的唯一弟子。

  單就這個身份,王老太太和王世平愣是不吭一聲,甚至就連致歉的書信都沒有一封。

  就這眼力見,合該沒落!

  江昭搖搖頭,手中奏疏傳走。

  “三月十一春闈大試,禮部呈上了考官名單。”

  “主考官、副主考尚未定下。內閣要擬定幾人,呈奏上去讓官家選定。”

  一般來說,主考官得是二品大員,副主考官得是三品紫袍。

  幾位大學士相視一眼,都并未急著表態。

  “江閣老,禮部怎么說?”集賢殿大學士曾公亮望向江昭,出聲問道。

  一般來說,禮部尚書就是春闈大試的主考官,鮮少例外。

  偶有例外,副主考也會是禮部的人。

  如今,江昭入閣,禮部尚書的位子就短暫的空了下來。

  曾公亮之問,主要是想知道禮部究竟是出主考官,還是副主考官。

  “掛我的名字上去吧。”江昭平和道。

  一言落定,其余人面色微變。

  內閣大學士主持春闈大試?

  這就是圣眷正濃嗎?

  “司農寺卿,汪輔之。”東閣大學士張昇沉吟著,說道。

  既然江昭特意掛自己的名字,那就肯定已經內定了主考官。

  主考官爭不了,也唯有爭一爭副主考。

  “銀青光祿大夫,王安石。”集賢殿大學士曾公亮沉聲道。

  最近,王安石要跳級擢升,銀青光祿大夫僅僅是跳板。

  不過,虛職從三品,也是三品。

  “工部右侍郎杜希。”說著,文華殿大學士吳充不禁望向江昭。

  賑災一事,工部右侍郎與江昭結下了不小的仇怨。

  “吏部侍郎陳升之。”資政殿大學士歐陽修最后說道。

  最近,他著實是沒有處理政務的心情。

  韓章抽出下一份奏章,說道:“五月十五,為官家賀壽,讓戶部撥錢。”

  “撥吧。”江昭平和道。

  余下幾位大學士,相繼點頭。

  這是官家登基以來的第一次壽辰,必須得賀。

  “戶部上了奏疏,財政告急.”

  “王安石呈上奏疏,希望變法強國.”

  申時,文淵閣。

  丈許長案,一壺清茶。

  “元長特意來文淵閣,所謂何事?”一杯清茶移過去,江昭望向連襟蔡京。

  蔡京恭謹道:“近日,某讀歐陽修之《朋黨論》,頗有感悟。”

  “不知,可否借此上奏彈劾于他?”

  說著,從袖中掏出一篇《朋黨論》。

  白紙之上,咬文嚼字,盡是批注。

  江昭拾過,望了幾眼,面上泛起笑意,點頭道:

  “善。”

大熊貓文學    知否:我,小閣老,攝政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