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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一章 眾生相祖墳冒青煙了

  致君堯舜,經世濟民。

  匡扶社稷,名垂青史。

  此十六字,可謂人臣之莫大追求。

  自古以來,不乏仕途失意的文人墨客,作詩賦詞,哀嘆唱衰。

  究其緣由,無非就是難以實現“致君堯舜”、“經世濟民”、“匡扶社稷”、“名垂青史”的追求。

  甚至,絕大多數詩人、詞人,都沒資格摸到這一追求的門檻。

  畢竟,這一追求的門檻乃是封侯拜相,位極人臣。

  未曾封侯拜相,誰敢輕言致君堯舜、經世濟民、匡扶社稷、名垂青史?

  詩人、詞人,幾乎都是仕途失意者。

  既是仕途失意,談何封侯拜相?

  反之,一旦封侯拜相,掌握大權,就不可能有時間哀嘆抱怨。

  由此觀之,門檻是何其之高。

  單是門檻,就足以葬送不計其數的文人墨客。

  大周之世,有資格說“致君堯舜、經世濟民、匡扶社稷、名垂青史”的人,也僅僅是一手之數。

  也即,入閣拜相的六位大學士!

  官拜參知政事,入從一品,可稱閣老、相公。

  任何一位閣老,都是臣子權勢巔峰的存在,一言一行,猶如天塹,可言出法隨,震動一方。

  也因此,閣臣的更迭,可謂是時刻受到宦海官吏的關注。

  恰好,熙豐元年為三年一次的政績大考。

  涉及政績大考,內閣人選也會有較大的變化。

  二月末,首位入閣之人,已然昭告天下。

  江子川!

  淮左人士,三十歲,文淵閣大學士!

  入仕十二年,開疆拓土,經世濟民,名揚天下,終是入閣拜相。

  冊命一經頒布,傳遍天下,自是驚起滔天浪花。

  淮左,江府。

  長案恭陳,焚香裊裊。

  江忠、海惜蕊、蘇氏、孫氏齊齊下跪,面色肅然。

  其中,蘇氏為太常博士蘇頌之女,江曉之妻;孫氏為曾經的禮部尚書孫抃之女,江旭之妻。

  內官手持錦帛,高唱道:

  “門下,制曰:

  朕惟教化之本,實系義方;家國之興,必資庭訓。

  江氏門庭,一門四進士,秉德醇謹,垂范克彰。

  嗣子昭總戎拓土,懋建殊勛,溯厥本源,功勛實著。

  為彰功績,特頒殊典:

  曾祖父江沅,追贈開府儀同三司、太師,追賜御制碑文,準建功德牌坊彰顯殊榮。

  曾祖母陳氏,封魏國太夫人,賜祭田百畝。

  祖父江志,追贈中書令,賜金冊記載其德行功績。

  祖母張氏,封韓國太夫人,賜玉制香爐。

  父江忠,授淮南東路轉運使,加金紫光祿大夫,賜廷圭墨,賞紫袍金帶。

  母海氏,封陳國太夫人,賜象牙梳篦盒。

  於戲!

  教子以忠,承家以孝。爾其恪守官箴,昭宮廷寵錫之榮。

  欽哉!”

  “微臣,叩謝洪恩!”

  江忠、海惜蕊、蘇氏、孫氏齊齊一拜。

  “江大人,海太夫人。”

  內官手中奏疏傳過去,面上含笑道:“上封三代,盡是一品誥命,此等恩典,真是天大殊榮啊!”

  “有勞中貴人宣旨。”

  江忠強忍激動,伸手一招,自有仆從塞上一小袋沉甸甸的金子。

  “告辭。”

  內官收了金子,含笑一禮。

  約莫十息,內官身形消失不見。

  “快!”

  江忠連忙拆開文書,一一觀望。

  海氏、蘇氏、孫氏齊齊湊近,一齊觀望。

  要是常規封賞,幾人可能還穩得住名門閨秀的風范。

  可這次的封賞實在太過豐厚,任誰也難以維持鎮定。

  開封府儀同三司、太師、中書令。

  魏國太夫人、韓國太夫人、陳國太夫人。

  淮南東路轉運使、金紫光祿大夫!

  幾人一一掃過追贈、封賞。

  最終,江忠注目于“淮南東路轉運使”的實職封賞,海氏、蘇氏、孫氏則是注目于“陳國太夫人”的誥命封賞。

  文書入手,足足觀望了半柱香,江忠長“嘶”了一聲。

  淮南東路轉運使,掌管一路財政大事,這可是正四品實職,淮南東路的三號人物。

  要是算上虛職金紫光祿大夫的賜封,他甚至是從二品大員!

  江忠長呼一口氣:“祖墳冒青煙了啊!”

  “我兒,真是給為娘爭氣!”

  海惜蕊緊緊攥著的誥命文書,激動得淚水直流。

  國夫人!

  這可是女子一生的最高追求。

  長子成器,愣是給她掙了回來。

  蘇氏、孫氏望著誥命,既是高興,又是艷羨。

  高興,自是高興于大伯入閣拜相。

  與人為妻,夫家越是興旺,女子自然就越是有臉面。

  大伯是閣老,臉面自是無需多言。

  此外,大伯入閣拜相,江曉、江旭二人仕途肯定是一路通暢。

  這自是讓人高興。

  艷羨,則是羨慕婆母的國夫人誥命。

  越是名門閨秀,越是知道誥命的珍貴性。

  天底下,活著就封賞誥命的女子,也就四五十人。

  珍貴程度,可見一斑。

  作為女子,自是一等一的羨慕。

  江忠、海氏夫妻,足足觀讀了好幾遍文書。

  半響。

  江忠大手一揮:“著人,施粥散錢,為昭兒積福。”

  “讓人買香,老夫要焚香祭拜!”

  誠然,封賞是昭兒掙的。

  以幾位祖先生前的官位,要想庇佑昭兒入閣,怕也有點難度。

  但是,誰說祖先一定的庇佑的昭兒。

  有沒有可能,祖先是庇佑的我江忠老爺?

  前半生靠老父親,后半生靠長子。

  輕輕松松,正四品入手!

  這,可不就是祖先庇佑嘛?

  “恰好,曉兒和旭兒入京科考,都一起拜了。”江忠補充道。

  老父親病逝,趁著齊衰,兩個兒子老老實實的苦讀了近兩年,皆是考上了舉人功名。

  這一次,卻是入京科考。

  “是。”

  蘇氏、孫氏相視一眼,齊齊含笑。

  淮南東路治所。

  一人兩鬢微白,約莫五十一二的樣子,手持朱筆,不時批閱著政牒。

  此人,正是淮南東路安撫副使宋懷,從三品實權大員。

  治政一方,唯有兩人有資格紫袍披身。

  其中一人,就是安撫副使。

  “大人。”

  一聲輕呼,屬官何紹走進,面上盡是激動。

  宋懷頭也不抬,問道:“何事?”

  淮左一跪,一聲“江公”,仕途可謂一片坦途。

  上頭有小閣老撐著,他要做的就是切切實實的謀求政績。

  畢竟,有了政績,小閣老才好舉薦于他。

  是以,最近一年半載,宋懷可謂勤勤懇懇,相當勤政。

  一份文書傳過去,何紹難掩激動,欣喜道:“江公,入閣了!”

  凡是關乎淮南東路的政事,進奏院淮南東路進奏官都會以文書的形式下發,通知淮南百官。

  江昭入閣,就此位列六位大學士之一,自然是屬于文書下發的行列。

  “入閣?”宋懷一怔,筆鋒一滯。

  “什么?”

  “江公入閣了?”

  僅是一剎,宋懷就回味了過來,下意識的騰起站直,取過文書觀閱。

  入閣總揆機務,授參知政事、文淵閣大學士、光祿大夫、太子少保!

  十余字,宋懷觀望了幾息,臉上幾乎是肉眼可見充血。

  “入閣了!”

  喃喃念了幾聲,宋懷下意識的眺望遠方。

  三十歲的內閣大學士!

  這是什么概念?

  以江公的本事,以及開疆拓土的功績,恐怕都能在閣老的位子上干幾十年!

  宰執天下,更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幾十年的閣老?

  饒是宋懷位列三品大員之列,紫袍披身,也不禁身形一顫。

  絕對的政壇常青樹!

  半響,宋懷慨嘆道:

  “江公,真神人也!”

  那一跪,海闊天空!

  要是不出意外,這就是他生平作出的最正確的抉擇!

  西川路,蘇府。

  正堂。

  蘇軾、蘇轍二人皆著素服,相對而坐。

  一封書信置于木幾,兩兄弟面面相覷。

  “嘶!”

  蘇軾打破沉寂,唏噓道:“十二年就入閣,子川非人哉!”

  “先帝無子,宗室相爭。”

  蘇轍眼中驚意微斂,分析道:“兗王與邕王,一人素有賢德名聲,一人子嗣昌盛。以常理論之,皇位八成就是兩王中的一人繼承。”

  “若非是子川上奏了一道秘密立儲法,官家一太祖血脈斷然沒有爭儲的機會。”

  “官家一登基就下詔召回子川,可見究竟是何其重視。”

  “開疆拓土,不世之功,更是讓官家千古流芳。”

  蘇轍平靜說道:“入閣拜相,常理之中。”

  說是如此說,但蘇轍眼中光芒微動,儼然不似面上一樣平靜。

  三十歲的閣老,實在是有點超標。

  “這樣啊?”

  蘇軾望了一眼書信,不免慨嘆。

  都是嘉佑二年的考生,他才五品呢!

  江昭,一品!

  這特么是掛!

  兩浙路,婺州。

  一縣之名門望族,號為縣望。

  一郡之名門望族,號為郡望。

  縣望與縣望有差距,郡望與郡望亦有差距。

  一般來說,越是富庶的地方,縣望與郡望就越是厲害。

  一如淮左,自古富庶,幾大郡望祖上都有三品以上的大員。

  郡望相互守望,更是三品不斷代,人脈直通朝野。

  婺州,土壤肥沃,雨水充沛。

  稻米香甜,鹿田米為貢米之一。

  制紙與刻書興盛,婺紙為八大貢紙之一。

  舉巖茶、東白茶不乏盛名,為茶葉貢品之一。

  這樣的富庶大州,即便難以與揚州、杭州、蘇州、越州、廣州之流相提并論,卻也是一等一的興旺之地。

  婺州幾大郡望,自然也是一等一的厲害。

  其中,名望最盛的郡望,名為蘭溪王氏。

  上一代王氏主君,名喚王祐,為官治政,頗有盛名。

  此人,足足受過七把萬民傘,一度入閣拜相,門生故吏遍布天下。

  死后,亦是追贈太師,授推忠協謀佐理功臣之稱。

  更甚者,配享太廟庭,譽響天下。

  蘭溪王氏,郡望之名,名副其實,可見一斑。

  王府,正堂。

  六十有三的王老太太,手執書信,一字一句的觀讀。

  下首,其子王世平雙手附于腿上,面色恭謹。

  約莫半柱香。

  “江子川,竟然入了閣?”王老太太有些意外。

  三十歲,竟然就入閣拜相?

  “開疆拓土,圣眷正濃。”

  王世平說道:“入閣拜相,實屬常情。”

  王老太太沒有說話,微瞇著眼睛。

  約莫幾息,徐徐道:“入閣拜相,可不單是圣眷正濃就行。門生故吏,也是重要的一環。”

  “江子川入仕十二年,何來的門生故吏?”

  說著,王老太太望向兒子。

  “這估摸著是熙河開邊,養出了一批門生故吏。”王世平略微思索,回應道。

  入仕僅僅十二年,江昭的人生軌跡,一目了然。

  “錯!”

  王老太太冷哼一聲,一拍桌案:“熙河開邊區區五六年而已,門生故吏都是新科進士,八九品的小官,于江子川而言,有與沒有,并無區別。”

  “江子川入閣的倚仗,實為你老父親留下的門生故吏!”

  王老太太斷言道:“若非如此,他豈能入閣?”

  王世品一怔,點了點頭。

  老母親的話,不無道理。

  “也怪你不成器。”王老太太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斥責道:“否則,豈能讓江子川硬生生的搶走你父親留下的門生故吏?”

  “否則,你妹妹、妹夫更不會貶到地方上受苦。”

  此言一出,王世平不免低頭。

  這些年,老母親可沒少以妹妹王若與的經歷訓斥于他。

  “也罷。”

  王老太太起身,瞇著眼睛道:“如今,你已任職從四品學政六年之久,也是時候擢升入京。你妹妹在地方上待了足足十年,也是時候入京享享清福。”

  王世平有些意外,連忙問道:“孩兒入京不難,可妹妹如何能入京?”

  以往,妹妹王若與開罪了江閣老,受貶儋州。

  老太太見不得女兒受苦,運作了不少人脈。

  最終,妹夫康海豐從儋州平調溫州,走出了苦寒之地。

  可,走出苦寒之地,并不代表就能招搖入京啊!

  入京走到江閣老面前,豈不是讓江閣老不痛快?

  “如何不能入京?”

  王老太太不在乎的擺手道:“不一定非得一起入京。為母與你先入京,縱橫謀劃,自可讓若與入京。”

  “江子川吞了你父親遺留的人脈,憑此入閣拜相。一點東西也不想吐出來,哪有這么好的事?”

  王世平一怔,終是沒說什么。

  江府,長亭。

  淺溪簌石,泠泠作響。

  江曉、江旭二人手持冊命文書,相視一眼,有些不知所措。

  苦讀一年半載,難得考上了舉人功名,有望入京科考。

  結果,大哥開疆拓土,凱旋歸來,官家干脆賞了官職?

  朝奉大夫,正五品散官。

  中散大夫,從五品散官。

  一般來說,絕大多數的二甲、三甲進士,也就五品左右。

  這,一步登天了?

  “大哥,還考嗎?”江曉試探性的問道。

  “考啊!”

  抿了一口清茶,江昭果斷點頭道:“不考,那就是五品散官舉人。現在你是什么官職,三十年以后還是什么官職。”

  “可要是考了進士功名,即便六年擢拔一級,三十年也能混個紫袍披身。”

  “三品榮休,那也是光宗耀祖啊!”

  恩賜授官,高者五六品,低者八九品。

  一般來說,內閣大學士的長子,承蒙蔭補就會是五六品起步。

  常規二、三品大員的長子,則是八九品起步。

  至于三品以下,除非是有天大功績,否則都沒有讓子嗣蔭補官職的資格。

  江曉、江旭二人,一人正五品,一人從五品,已經是相當頂級的起點。

  當然,蔭補為官,也并非是沒有缺點。

  起碼,涉及擢升就會較為吃虧。

  六年、九年擢升一次,都是常態。

  至于江曉、江旭兩人后續究竟能走到哪一步?

  這就取決于功名問題。

  要是沒有進士功名,那就一輩子原地不動。

  要是有進士功名,那就機會熬到上三品。

  要是有本事考上庶吉士,那上限可能還要高一點。

  王老太師嫡子王世平,就是典型的蔭補入仕。

  蔭補六品,硬生生熬到三四品。

  “是。”兩人相視一眼,齊齊點頭。

  三品紫袍,那絕對是光耀門楣的品階。

  “要是考不上,也不必擔心。”

  江昭徐徐道:“大不了上書恩賜進士功名。”

  熙河開邊、熙豐開邊,兩次足足封賞了十人恩賜進士功名、蔭補官職的機會。

  要是江曉、江旭考不上,那就用掉兩個名額。

  反正,不用白不用!

  最終能留下幾個名額,就給下一輩的幾個孩子求取功名、官職。

  江曉、江旭二人連連點頭。

  這就是被帶飛的感覺嗎?

  雖然人生一眼望到頭。

  但是,真的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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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熊貓文學    知否:我,小閣老,攝政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