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
萊爾恩贊同的點了點頭，隱隱有些出神。
即便不考慮兩人間的私交，作為在帝國邊境殲滅了魔族將軍的戰斗英雄，以及這場慶功宴會名義上的主角，也再難找出比鄧肯更加合適的人選了。
而就在萊爾恩神情恍惚之際，鄧肯則已動手撕開了位于酒瓶頂端上的蠟封，將酒瓶的軟木塞給露了出來。
見狀，萊爾恩回過神來，起身向會客室的酒柜走去，從中翻找起葡萄酒開瓶器。
但怎料他才剛摸索到一把海馬刀，身后便傳來“砰”的一聲輕響，宛若貴婦的一道輕嘆。
轉過身去，只見鄧肯用手鉗住軟木塞，硬是動用蠻力將其給拽了出來。
萊爾恩：
沉默良久，萊爾恩也只得將海馬刀放下，換成了兩支酒杯端了過去。
“嘩嘩嘩”
深紅色的酒液沿瓶口緩緩流出，淌入通體由水晶打造的華美酒杯。
作為保存在帝都列級酒莊的地下酒窖里，陳化了無數年月的佳釀，哪怕僅是在倒酒過程中略微接觸了下空氣，杯中的酒液便散發起陣陣令人迷醉的花果香氣。
無需再進行醒酒這一麻煩的步驟。
醒酒魔法，作為人類魔法使們在釀酒過程中的偶然所得，便足以解決這件事情。
在它的作用下，酒液里的單寧成分會在極短時間內快速氧化柔和，令葡萄酒的口感變得無比順滑，同時激發各類芳香物質，使紅酒達到最佳飲用狀態。
作為一項格調較高且還兼具部分實用性的民間（宮廷）魔法，這幾乎所有宮廷魔法使都必修的項目。
以便當皇帝陛下或其直系皇屬想要品嘗窖藏時間較長的佳釀時，他們宮廷魔法使能夠得到在旁侍奉的機會。
因此，無論是鄧肯還是萊爾恩，對于醒酒魔法的運用都極為成熟。
隨著魔法的光暈逐漸浸入杯中，酒液的品質也肉眼可見的好了起來。
只是，不同于鄧肯這種直接用魔力將其催化到最佳狀態的飲法，萊爾恩僅將這個過程給進行到了一半，便停了下來。
因為比起在第一口，就嘗一款葡萄酒最佳的馥郁與芳香，萊爾恩更傾向于去感受酒中單寧在味蕾上逐漸變化的這一過程。
哪怕它在剛入口時并不那么美妙，甚至還會有些澀口。
但隨著酒杯輕輕搖曳，在空氣與時間的雙重氧化下，它會呈現出更多的風味感受。
“嘖——”
較快飲完杯中的紅酒后，鄧肯輕輕咋舌。
看著對面老友那一臉陶醉的神態，不由搖了搖頭。
鄧肯知道，此刻的萊爾恩已沉浸在葡萄酒的世界里，不知天地為何物了。
只是有些可惜，自己對葡萄酒向來無感。即便偶爾品飲，也多是為了在社交場所與他人迎合。
畢竟葡萄酒的鑒賞是有門檻的，需要對味蕾進行長時間的馴化才行。
不同于萊爾恩這種從小在帝都長大貴公子，出身在鄉下沒落貴族的鄧肯，顯然沒有這種環境與氛圍。
無論是教導他成人的岳父，亦或是離家后建功立業所在的軍隊，他們更鐘情的永遠都是啤酒。
不過也無所謂了，反正.自己這位老友也就兩三杯的酒量。
大不了先陪萊爾恩喝完這瓶，等稍后面見完大魔法使賽麗艾，再去酒館喝兩杯好了。
至于萊爾恩這邊，隨著一杯紅酒逐漸飲盡，他緊繃的精神肉眼可見的放松下來，不再像先前那般拘束。
正如鄧肯先前所言，老師就在來的路上了。
而老友也僅是與自己喝喝酒，講些閑話，沒有一點趁著這陣空窗期來提出令自己為難請求的意思。
“鄧肯，謝了。”
趁著斟酒的間隙，鄧肯忽地輕聲講道。
“嗯。”鄧肯應了一聲，顯然他清楚老友為何而道謝。
“不用謝。”
“反正，這趟過來也并非我的意思。”
“不過.”鄧肯忽地沉吟一下，隨后說道。
“你若真想表示一下的話，那就過段時間邀請我與萊克蒂蕾（鄧肯妻子），到你家中做客吧。”
“畢竟某人結婚的太過突然，也不說發封請帖來邀請我們。”
“哈哈。”萊爾恩歉意地摸了摸頭發，目光不由自主地瞥向無名指上那顆閃爍著華光的白銀婚戒，流露出一陣溫情。
“沒問題，等這場屬于你的慶功宴結束后，我立即寫信邀請你們。”
“其實在當初，我就想過邀請你們。”
“只是邊境上的信息向來不通暢，我不清楚戰場的情況如何，就想著先不”
“師弟你結婚了？！！”
此刻，屬于第三人的聲音突然傳了進來。
隨后一雙大手推開會客廳緊閉的大門，古特快步走上前來，來不及說其他，目光率先看向了萊爾恩左手。
果然，就在他的無名指，一顆鑲嵌了寶石的白銀戒指甚是亮眼。
“還真是”
見到這個后，饒以是古特頭腦還有些發懵，但也不得不相信這一事實了。
其實，根據漫畫的后續情節，古特知曉萊爾恩在未來會有一位可愛的孫女——艾露。
由此倒推，他會結婚自然也是必然。
只是古特怎么也沒想到，性格內向的萊爾恩竟然能在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內，走完從相識到相戀再到結婚的全過程 這簡直太反常了。
盡管知曉用惡意去揣測師弟的另一半不好，但性格謹慎的古特還是忍不住去多想。
這，會不會是帝國一方為了探查老師的情報，而針對性的給萊爾恩安排的間諜。
畢竟有影中戰士與魔導特務隊這樣的特殊機構在，干出這種事情也并不意外。
一旁，心細的鄧肯敏銳捕捉到了古特面色的微小變化。
隱約猜到了這位首席大弟子的心中所想后，不由搖了搖頭，從座椅上起身，伸手講道。
“我們又見面了，古特先生。”
“再次感謝您在先前為我的妻子帶回帽子。”
在常規的寒暄里，鄧肯夾帶起往事。
一是幫助古特回憶這段過往，二是借此拉近關系，避免在一開始就樹立起敵對的印象。
“哦，鄧肯先生你好。”古特客氣的也把手伸了過去，并在握手時致歉道，“抱歉，剛才我太過驚訝，把您冷落了。”
對于鄧肯的小心思，古特自然看的出來，不過這位宮廷魔法使的心思注定白費就是了。
作為在劇情中占據了不小篇幅的“老年熱血魔法使”，哪怕鄧肯不特意強調，古特對他印象也極其深刻。
“無妨。”鄧肯面色淡然道，并不在意先前的冷落。
只是在他心底，卻又有了與古特初見時相同的異樣感。
總感覺，這個人認識自己，而且，還是相當了解的那種。
盡管內心深處并不平靜，但鄧肯還是維持著面色如常。
不著痕跡地掃視幾眼大門，發現久久無人再進來后，便開口道。
“請問，賽麗艾女士沒有隨您一同過來嗎？”
“嗯。”古特點頭應道，“老師她們到餐廳就餐了，特地派我來將二位給帶過去。”
“原來如此。”鄧肯微微頷首，心中了然。
想來那位在探查分部時捕捉到了自己這些外人的魔力訊號，這才沒有直接回來，而是派出弟子通告自己過去。
如此一來，先行在目的地蹲守的己方反倒成了后來者，算是談判里一種常見的心理博弈了。
“那便煩請古特先生稍后為我帶路了。”
“但還請恕我現在離開片刻，到外去取一份帝國專門為賽麗艾女士準備的特別禮物。”
鄧肯說罷后稍稍負身，便向著聚在會客廳外的帝國使團們走去，去取那份禮物。
在鄧肯走后，室內就僅剩下古特與萊爾恩這對師兄弟。
古特看向身側腳步有些發虛的師弟，熟知萊爾恩酒量不佳的古特也沒讓他繼續站著，而是扶他坐下清醒清醒，并趁著這段時間向他詢問起分部的一些近況，以及他的這樁閃婚究竟如何促成的。
先是分部那快到不正常的建設速度。
萊爾恩所講述的事實與老師的猜測基本完全一致。
在石像魔法的修行上，他的確有了一些進展，因此為建筑過程提供了不小的助力。
但真正起到決定性作用的，還是谷彌。
據萊爾恩回憶，在兩個多月前的一天，師妹她收到一封由商會寄來的家書。
具體內容他不得而知，只是記得次日再見到師妹時她雙目紅腫，似乎是哭了一整個晚上。
后面幾日，谷彌她發動用了家里商會的關系，自費請來了數支來自北部諸國不同地區的施工隊伍，一同前來幫忙。
其中，有來自蘭特地區的木匠團隊，他們背靠阿爾特森林，無論是技藝亦或是木料皆是頂級。
有來自諾伊特拉爾灣的布藝、飾品團隊，他們守著海港，所用的布料及飾品都是內陸難尋的好貨。
還有諾坎姆騎士團們護送來的鐵匠師傅與石料師傅 這些優質的施工方，即便是協會出面也難以安排就近的工期，可他們卻一股腦的全部聚了過來。
我勸說過師妹，說她不必如此。
但師妹卻說，無論是她，還是她背后的達勒蒙烏斯商會，都該為協會、為老師與師兄做些什么，并囑咐我不要將情況通報給老師。
在數倍于原先的工匠師傅們齊心努力下，奧伊薩斯特分部的建設一天一個樣子，最終在幾日前驗收竣工。
無論是建筑的質量亦或是內飾的裝修，全部達到并超出預設的標準。
而師妹谷彌她，也就是在竣工的那天不辭而別，只給我留下一句她要回家祭奠親人了。
聽萊爾恩講完這些后，古特嘆息一聲。
盡管心中疑問得到了解答，但胸中卻結起了一些郁結。
師妹谷彌家里的事情，萊爾恩大抵并不清楚，但將尸骨們全部帶回來的勇者辛美爾，幫著師妹管家一同收殮拼接無頭尸身的古特，以及動用魔法幫助亡靈們超脫的老師，都對那一幕記憶猶新。
“唉”
這個世界，終歸不是太平的人間界吶。
但至少，自己這只世界外的蝴蝶，并未因扇動翅膀而令它變的更糟。
希望在這一世里，能夠祭奠父母的師妹，心底的陰霾能夠散去一些吧。
“好了，咱們聊些輕松的話題吧。”
“萊爾恩，你是怎么跟你的妻子處到一起的？”
“這這個”
師兄話題猛地轉折令萊爾恩有些措手不及，突然要聊這個，他的臉頰不禁有些發紅。
本就因喝酒而浮現的酡紅經此催化，變得愈發紅溫，說話也變得磕磕絆絆，半天憋不出一段完整的話來。
“邦邦”
“古特先生，萊爾恩。”
“我這里準備好了。”
會客廳外傳來了鄧肯的敲門聲，打斷了師兄弟間的閑聊，替萊爾恩解了圍。
古特暗嘆一聲運氣不好，正要聽到八卦時被人打斷。
而萊爾恩則長舒一口氣，便要從座椅上站起，隨老友與師兄一同去會見老師。
但怎料，萊爾恩剛一站起，便覺得腳下空氣如云朵般柔軟飄忽，一個閃失，便要栽倒在地上。
幸得古特眼疾手快，快步上前將其扶住，給在扔到了會客廳內的沙發上。
“唔”
“師兄，我好像有點暈”
古特默默看了一眼還尚未“大殘”的紅酒瓶子，不由搖了搖頭。
師弟“小酌”倒是省酒，兩杯不到就能把他放倒。
“唔”
萊爾恩似乎還想爭辯什么，但先前的情緒激動似乎已將酒勁給完全激發上來，此刻的他已經說不出什么完整的話。
看師弟這副樣子，也沒辦法帶他去見老師了，索性便讓他在這里休息吧。
古特請來協會一位工作人員照看起萊爾恩，接著目光看向在桌面上倒扣的軟木塞，將其捏起再塞回瓶中后，并趁此機會掃了一眼酒標。
果然。
“古特先生，我們走吧。”
看了眼手里抱著一個小禮盒的鄧肯，古特點了點頭，帶著他離開了協會。
各懷心思的二人都默契的沒選擇馬車出行，而是由古特在前，徒步向著萊克的餐廳走去。
路上，古特率先開口，向鄧肯問道。
“那瓶葡萄酒不好找吧？”
“既要是帝國的珍藏佳釀，需口感絕佳；又要度數夠高，能夠將萊爾恩給快速放倒。”
“不得不說，師弟他的確有個好朋友。”
“以防談判時他被夾在中間受難，索性趕在開始之前就用酒精將他給踹了出去，令他得以置身事外。”
聽到自己的心思被人說出，鄧肯笑了笑，算是應了下來。
“反正，這趟過來也并非我的意思。”
“更何況，萊爾恩那家伙已經向我道過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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