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少卿這邊剛從蜀州啟程。
周治那邊則已經到了京城。
直奔聞府。
聞安自聞震死后,被從渝州知府的任上調到京城,官升兩級任刑部右侍郎,正三品,這在一些不太聰明的人眼中看來似乎聞家又要得到重用。
難道聞家又要再一次權傾朝野?
所以聞府一時間賓客盈門。
但了是解景泰帝、了解近些年朝堂局勢、有智慧的老臣都知道皇帝這只是想在聞震之死上安撫聞家而已。
順便減弱聞家在渝州的影響力。
并非是要重用。
反而是更進一步的防范!
周治當然看不明白這點,所以來到聞府,看見出入聞府的賓客往來無白丁,不由也感到與榮有焉,且對在聞安的幫助下收拾石破天信心十足。
他屁顛屁顛向聞府大門走去。
“誒誒誒,你誰啊,沒看見大家都在排隊嗎?”一名男子攔住了他。
周治甩開男子的手,一臉傲然的說道:“我女兒是聞侍郎的兒媳婦!”
“哎喲,不好意思,冒犯,冒犯了啊!您請,您老先請。”攔住周治的男子立刻變臉,卑躬屈膝的說道。
“哼!”周治內心的虛榮感頓時得到了強烈的滿足,趾高氣昂的走上臺階對聞府家丁說道:“我是你家老爺的親家,還不速帶我去見聞侍郎。”
“您里面請。”家丁不認為有人敢冒充自家老爺的親家,趕緊把周治帶去了前廳,“您先坐,小的這就去向老爺稟報,并叫人送杯熱茶進來。”
“嗯。”周治點了點頭。
家丁安排同伴送茶,自己則是跑去向聞安匯報,“老爺,有肉自稱是您親家,小的把他安排到正廳了。”
“親家?哪個親家?”聞安愣了一下問道,他總共有三個兒子,其中兩個皆已成親,所以他就有兩個親家。
家丁頓時怔住,隨后有些緊張的回答道:“小的,小的剛剛忘了問。”
“算了,下去吧,以后做事上心一些。”聞安沒好氣的擺擺手,隨后便起身往外走,哪怕來的是周治那個混賬,他也得見一面,否則將親家拒之門外,傳出去后不利于他的名聲。
那名家丁如蒙大赦,在聞安的身后跪下高聲說道:“小的多謝老爺。”
聞安充耳不聞,來到前廳一看果然是周治,臉色瞬間就陰沉了下去。
雖然周治來了他也得見。
但是不代表他想見周治。
“哎喲,親家,不告而來,屬實是冒犯,還望親家老爺恕罪。”周治看見聞安后連忙放下茶杯起身相迎。
聞安沉著臉走到主位坐下,不咸不淡的問了句:“你來京城做什么?”
“是閣老叫我來的。”周治在聞安面前人都變年輕了,乖得像個孫子。
聽見是自己親爹叫對方來的。
聞安臉色好看了一些,同時又有些疑惑的問道:“我爹叫你來作甚?”
“這事說來話長。”周治從懷里掏出一封信上前遞給他,“這是聞閣老寫給你的,親家你看完就知道了。”
聞安接過后拆開看了起來。
在信里聞喜詳細講述了周治跟裴少卿間結下的矛盾,讓聞安利用周治坐實裴少卿勾結土匪殘害百姓一事。
看完信后,他丟到一旁,對周治說道:“我明白了,雖然本官不太喜歡你,但再怎么樣你也是我親家,裴少卿欺負你就是不給我面子,加上爹開口,你放心,這件事我幫定了。”
“多謝親家老爺,真是多謝親家老爺,我家玲瓏能嫁到聞家這不只是她一人的福分,更是我周家八輩子修來的福氣啊。”周治眉開眼笑的道。
聞安看著他這副嘴臉就煩,但表面上卻沒有流露出來,而是和顏悅色的說道:“這一路風塵仆仆,你也辛苦了,且在府上暫住,正好跟玲瓏見一面,我安排一番你再去告御狀。”
他來京城當官把一家老小都給帶來了,特別是傻兒子聞頌,不親自帶在身邊照看的話,實在是放不下心。
“誒,好嘞,我也有段時間沒見過玲瓏了。”周治點頭哈腰的應道。
聞安安排個下人帶他去見女兒。
聞喜巔峰時權傾朝野,所以京城的聞宅很大,讓周治看得眼繚亂。
“親家老爺,這就是聞頌公子的住處。”家丁在一個小院前面停下。
下一秒,一個十七八歲,身材挺拔的俊秀青年從里面走了出來,家丁見狀連忙行禮,“小的見過三公子。”
“喲,這不是周伯嘛,從蜀州來看嫂子?”青年認出周治笑著說道。
他正是聞安的小兒子聞亮。
周玲瓏和聞頌成婚時周治曾見過他一面,還記得,“是啊,三公子。”
“成,去吧,二哥在睡覺,嫂子在里頭呢。”聞亮說完后轉身就走。
家丁忙說道:“三公子慢走。”
周治獨自一人進了小院。
“老爺!”周玲瓏的陪嫁丫鬟認出了他,驚呼一聲,立刻歡喜的沖著屋里面喊道:“小姐,老爺來看你啦。”
片刻之后一個十八九歲的女人聞聲跑了出來,紅著眼睛喊道:“爹!”
她模樣并不比周泠月差。
由于年長幾歲的原因。
身段看起來還要更豐腴些。
而周治看著女兒的模樣則是臉色微變,但沒說什么,“爹來看看你。”
“爹,我們進屋說。”周玲瓏上前拉著周治進屋,一邊吩咐丫鬟上茶。
進屋后,周治隨口問道:“玲瓏啊,剛剛聞三公子來找你干什么?”
“他啊…他來找夫君的。”周玲瓏面容一僵,有些不太自然的說道。
“胡說!”周治呵斥一聲,抓住女兒的手說道:“他明明跟我說姑爺在睡覺,玲瓏,你老實跟爹說,你和三公子是不是有著見不得人的關系?”
“爹你胡說什么呢?怎么能這么想你女兒?”周玲瓏羞惱的質問道。
周治嘆了口氣,苦口婆心,“爹不是傻子,會觀察,他剛剛身上明明有你的香味,你臉紅撲撲的,發絲也有些亂,分明是剛行完夫妻之事。”
“爹,我…”周玲瓏眼見被親爹發現奸情,頓時變得磕磕巴巴起來。
周治怒其不爭,“糊涂啊你!天下沒有不透風的墻,這件事若是被你公公知道,你可知會是什么下場?”
“爹!女兒也不想,聞頌就是一個啥都不懂的傻子,難道讓女兒守活寡不成?”周玲瓏委屈巴巴的爭辯。
周治頓時啞口無言,沉默片刻后才問道:“你們兩個人是誰主動的?”
“他,女兒哪有這膽子,我過門那天他就盯上我了,后面想方設法的勾搭我。”周玲瓏紅著臉老實交代。
“孽緣啊!”周治頭痛,深呼吸幾口氣給女兒出謀劃策,“為今之計你要盡快懷上孩子,不管是聞頌的還是聞亮的,這才有了在聞府安身立命的根本,哪怕將來聞安察覺此事,看在親孫子的份上也不會把你怎么樣。”
對這種事他倒也見怪不怪,高門大戶、深墻大院內茍且之事從古至今就沒少過,只是傳不到外面去而已。
“我知道了爹。”周玲瓏點點頭下意識伸出手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
“媳婦兒!媳婦兒你在哪兒啊?”
就在此時外面響起一道哭聲。
“那傻子醒了。”周玲瓏厭惡的說了一句,隨后起身往外走,聲音甜甜的答道:“相公,妾身來了,來了。”
不多時,她攙扶著一個白白胖胖但看起來不太聰明的男子走了進來。
“誒,岳父,嘿嘿,您是什么時候來的?”聞頌傻乎乎的笑著說道。
“見過二公子。”周治笑瞇瞇的行了一禮,“我剛到,來京城辦事,順便看看玲瓏,跟她許久都沒見了。”
“哦哦。”聞頌點點頭,轉身把他忘到了一旁,對周玲瓏說道:“媳婦兒我餓啦,我要吃烤雞,吃烤雞。”
周治看著這一幕嘆了口氣。
也不能怪他女兒不守婦道。
嫁給這么個玩意兒誰能甘心啊?
三日之后,周治來到午門外敲擊由南鎮靖安衛看守的登聞鼓告御狀。
在大周告御狀有兩種方式。
一是通過通政使司。
百姓遞交訴狀,由通政使司的官員審核后再決定是否要呈交給皇帝。
二就是敲登聞鼓,登聞鼓響,皇帝必然親自過問,會指派太監或者重臣負責此案,但敲鼓有嚴格限制,若是誣告或者因小事濫用會遭到重懲。
“我有冤!平陽伯裴少卿勾結土匪殘害百姓,請陛下為我做主啊!”
周治一邊敲鼓一邊高聲喊道。
鼓聲吸引了許多百姓圍觀,畢竟這登聞鼓一年到頭都難見它響一次。
而聽見周治是要告裴少卿。
圍觀百姓更是一片嘩然。
“他要告平陽伯?瘋了不成?”
“還說什么平陽伯勾結土匪殘害百姓,我看簡直就是胡言亂語嘛。”
“就是,普天之下,誰不知道平陽伯剛正不阿、兩袖清風,又怎么可能干出這種事,這瘋子定是誣告!”
“你,跟我來!”看守登聞鼓的南鎮靖安衛打量了周治一眼,然后帶他去見南鎮撫司衙門見鎮撫使田文靜。
此刻田文靜正在處理公務。
她的臉色看起來有些陰郁。
因為她雖然抱得美人歸,但是婚后生活卻并不算幸福,她平日與長公主相敬如賓,但卻也能感受到對方更多是在拿她當姐妹看,而非是夫君。
夫妻生活更不和諧,她使勁渾身解數,但仍然是難以填滿長公主寂寞的溝壑,她能感受到,長公主在內心深處還是渴望能與一個男人歡愛的。
而這個男人。
肯定是給她寫過情書的裴少卿!
裴少卿即將回京,這更給她心頭蒙上了一層陰霾,她很怕會被綠啊。
“啟稟大人,有人敲登聞鼓狀告平陽伯!”突然一名下屬入內匯報。
田文靜聞言頓時精神一振。
竟然有人敢告裴少卿?
那想來肯定不是無稽之談,立刻說道:“快,馬上把人帶進來見我。”
“是!”
片刻之后周治入內。
“小人周治,蜀州人士,見過田大人。”周治一進門麻溜跪下行禮。
田文靜面色沉穩的問道:“你要告裴少卿?說說看,為什么告他。”
“小人要狀告裴少卿勾結土匪殘害百姓…”周治聲淚俱下的訴說著自己被石破天搶了幾萬兩財產的事。
田文靜聽完大喜過望,她本來就跟裴少卿有仇,又怕裴少卿給她戴綠帽子,機會送上門來,當然要抓住。
“可有訴狀?”她立即問道。
周治呈上訴狀,“在此。”
“你在此地等候,本官現在就代你將訴狀呈送給陛下親自過目。”田文靜大步上前接過訴狀往外面走去。
周治轉身沖著她的背影連連磕頭說道:“小的多謝大人,多謝大人!”
約莫小半個時辰后,景泰帝看完田文靜呈送的訴狀直接將其重重拍在桌子上,哼道:“一派胡言,平陽伯忠君愛國、剛正不阿,怎可能勾結土匪殘害百姓?這肯定是誣告無疑!”
裴少卿跟石破天之間的傳聞他聽暗衛匯報過,所以相信裴少卿真能干得出這種事,但是他對此并不在乎。
因為裴少卿只需要對他負責。
不需要對百姓負責。
他不怕裴少有缺陷,越多越好。
只要有能力且對他忠誠就夠了。
“陛下,臣也不信,但周治一階商人,如何敢千里迢迢來京誣告平陽伯呢?”田文靜抬起頭來,語氣清冷的說道:“何況登聞鼓既響,必然迅速傳遍京城,以臣之見,就更該查清楚此事好還平陽伯一個清白才是。”
“陛下,數位大臣因登聞鼓之事求見于您,請陛下派人嚴查平陽伯勾結土匪一案。”一名太監匆匆來報。
田文靜眉頭一挑,心中冷笑,裴少卿此賊得罪的人還真不少,現在一看到機會,就全部跳出來落井下石。
景泰帝臉色不愉,這明顯就是一次針對裴少卿的陰謀,否則給周治一百個膽子,也不敢來京城告裴少卿。
不過這么多人造勢。
他還真不好強壓下去。
田文靜主動請纓,“陛下,南鎮撫司有監察北鎮之責,臣愿親自到蜀州去負責此案,查一個水落石出。”
“周治狀告裴少卿一案可是已經過縣、府、按察司三級審理?”景泰帝突然想到這事,語氣平靜的問道。
按照規定,一件案子必須要經過這三級審理之后,如果原告對結果還不滿意的話那才可以來京城告御狀。
田文靜頓時怔住,“臣不知。”
但她覺得大概是沒有的。
“那就去問清楚,若是沒有,就杖責三十,將此案發回蜀州,告御狀有告御狀的規則,又豈是誰都能胡作非為的?”景泰帝語氣冷冽的說道。
田文靜還想爭取,“可陛下,此案已經轟動京城,又有多位大人聯名上書,您看是不是該特事特辦…”
“若什么都特事特辦,我大周律法還要不要執行?”景泰帝直接打斷她的話,冷聲說道:“就這么定了。”
“是,臣告退。”田文靜離去。
那些聯名上書的大臣碰見出宮的田文靜后立刻就上去將她團團圍住。
“田大人,陛下怎么說?”
“陛下可是讓南鎮撫司負責?”
“諸位,陛下讓我先查周治告御狀是否附和大周律令,此案是否經過三級審理再做決定。”田文靜答道。
眾大臣聞言都憤懣不已。
景泰帝分明是要包庇裴少卿。
南鎮撫司衙門,周治看見田文靜后立刻迎上去,“怎么樣了田大人?”
“陛下讓我問你,此案可是已經經過縣、府、按察司三級審理?”田文靜懷揣著一絲期待看著周治問道。
周治愣住,“沒,沒有,蜀州都是裴少卿的人,我又怎么告去他?”
“那你這御狀告的不合法,要杖責三十,然后將此案發回你所在縣衙重審。”田文靜說完后就喊道:“來人吶,將他給本官拖下去杖責三十。”
“是!”兩名靖安衛應聲而入。
“不是!田大人!我是來告御狀的啊田大人,你怎么能還打我呢。”
周治一邊掙扎一邊大喊大叫。
但田文靜充耳不聞。
只是給下屬使了個眼色。
示意不要打死了。
但周治還是被打了個半死。
他再次見到聞安時,眼中滿是委屈之色,“親家老爺,我的命苦啊!”
“唉,我也忘了問你此案是否已經過三級審理。”聞安自責道,握住他的手,“不想別的,你好好養傷。”
走出房間后,聞安臉上的表情頓時歸于平靜,他當官那么多年,如今還在刑部當值,又哪能不知道告御狀的流程?這一切全都是他故意為之。
蜀州那邊聞家也早就派人去了。
這回一定要讓裴少卿好看!
很快,周治狀告裴少卿不成,反被打了個半死的消息就在京城瘋傳。
“這也太欺人太甚,不是說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嗎?人家千里迢迢來告御狀,結果查都沒查,先把原告打個半死,裴少卿勢力就那么大嗎?”
“說什么沒按規矩來,蜀州都是裴少卿的人,讓他怎么告啊!只能跑來進城,沒想到還是白跑一趟哦。”
“你們都說什么呢,平陽伯怎么可能是那種人?分明就是誣告!否則怎么直到現在才有人狀告平陽伯?”
“這不很明顯嗎?肯定以前也有告裴少卿的,只是那些人全部都按照流程來,在縣、府一級就被捂住,消息根本出不了蜀州,所以周治才跑來告御狀啊,沒想到裴少卿在朝中也有人幫他蒙蔽圣聽,真是豈有此理。”
清晨周治剛敲鼓時,民間的主流看法還是他誣告裴少卿,現在周治被靖安衛打個半死,風向瞬間就變了。
其中當然是有人故意在帶節奏。
不過這件事本身也是讓不少百姓感到兔死狐悲,對裴少卿起了懷疑。
同時國子監內正在集會。
“諸位同窗,蜀州商人周治千里迢迢來告平陽伯,反被打個半死的事都知道了吧?定然是有裴家的爪牙蒙蔽圣聽,我等讀書人,絕對不能袖手旁觀,要把這件事傳到陛下耳中,查個清楚!”一名在國子監內頗有威望的學生站在高處,情緒激動的喊道。
“沒錯!絕不能袖手旁觀!”
“去皇宮要陛下為民做主!”
“裴家不能只手遮天!”
國子監的學生本來都正是年輕氣盛的年紀,很容易就被煽動了起來。
只有寥寥數人冷眼旁觀。
王申也是其中一員。
“王兄,你怎么不同去?”一名同窗好友看著往反方向走的王申問道。
王申淡然一笑,說道:“王某只是不想一腔熱血被有心人而利用。”
他曾見過裴少卿。
裴少卿還搶了他心愛的絳雪。
所以他對裴少卿沒什么好感,但作為一個底層學子,如今能進入國子監學習,自然是有還算清醒的腦子。
這一切都發生的太快。
明顯是有一只大手在幕后推動。
他這副小身板可不敢去趟渾水。
而同一時間,景泰帝也已經從暗衛哪里得知了周治是聞安的親家。
他在憤怒之余又有些理解。
聞家出手對付裴少卿合情合理。
畢竟裴少卿殺了聞震。
“陛下!不好了陛下!國子監學生聚集在宮門外求見陛下,說要嚴查周治狀告平陽伯之罪。”一名太監跌跌撞撞跑進來,驚慌失措的稟報道。
劉海震怒,“豈有此理,這些國子監的學生什么都不懂,也來給陛下添堵,速讓人去將他們全都趕走。”
“不。”景泰帝搖搖頭,真安排兵卒去驅趕,肯定會爆發流血沖突讓事件進一步擴大,因為聞家按耐那么久現在突然出手,就是鐵了心要通過這件事打擊裴少卿,定然會不惜代價。
他面無表情的說道:“既然這是民意所向,朕自當接納,查,讓南鎮撫司、刑部、都察院去查,另外把這件事告訴平陽伯,叫他有個準備。”
聞家在聞震的事上是受了委屈。
不過這不是給他添堵的理由!
最關鍵的是他還從這件事里嗅出了別的味道,聞家真想卷土重來嗎?
既然聞家想找裴少卿報仇,且可能還有了不知足不該有的想法,那他就用裴少卿再狠狠的教訓一下聞家。
他相信裴少卿有這個本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