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這么說后,老十三只是微微一笑,道:“但至少,接下來定誰為大將,最好還是問問弘歷。”
喀爾喀等地蒙古王公既已請兵,清廷無論如何都是要出兵的。
否則,清廷就等于主動放棄對喀爾喀一帶的法統。
雍正也就點了點頭。
“喀爾喀請兵了?”
兵部尚書鄂爾奇和路振揚在知道此事后,非常驚愕。
“看來,四爺才是對的!”
為此,鄂爾奇說后就看向了路振揚。
路振揚懊恨不已地切齒起來:“該死的噶爾丹策零,他居然真的敢冒犯天威!”
路振揚說著就疾步走去了職方司,而找到西北輿圖,看了起來。
路振揚看后沒多久,就不禁臉色煞白:“壞了!”
跟來的鄂爾奇問道:“怎么壞了?”
路振揚則指了指圖上的“科舍圖”三個字:“我怎么就沒想到提前奏請在這里增加兵力!”
“科舍圖。”
鄂爾奇喃喃念了一下,就主動問著路振揚:“你的意思是說,噶爾丹策零要進犯,必然要進犯這里?”
“自然!”
“這里是朝廷戰馬集中地。”
“如果我是噶爾丹策零,肯定先突襲這里!”
路振揚回道。
鄂爾奇也跟著點頭。
接著,鄂爾奇還不由得跟著嘆息:“我們的確是太大意了!”
“四爺來衙了!”
這時,外面傳來了通報聲。
鄂爾奇和路振揚兩人按理應該率兵部官員出衙迎接。
但兩人現在皆躊躇起來。
鄂爾奇看向路振揚,還主動說道:“四爺快到了。”
路振揚則訕笑說:“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四爺呀!”
鄂爾奇聽后也抿緊了嘴唇。
“罷了,事情既然已經到了這一步,也只能任四爺或笑話或責罵了!”
路振揚接著又說了起來,且咬了咬牙就向鄂爾奇拱手:“公先請!”
“還是公先請。”
鄂爾奇回道。
“公是滿尚書,當先請。”
“公年長功高,當先請。”
兩人推辭了一番,最后只得一并而來。
當弘歷見到這些兵部官員時,就見鄂爾奇和路振揚為首的兵部官員都跟霜打了的茄子一般。
弘歷對此嘴角微揚。
同時心里暗爽。
他知道,這些兵部官員以鄂爾奇和路振揚為首是怕他嘲諷他們。
“怎么都沒精氣神?”
弘歷暗爽之余,也板著臉責問了一句。
而路振揚還是咬牙先跪了下來:“臣慚愧,誤了朝廷大政,使朝廷可能已經損失許多戰馬。”
“臣亦誤了朝廷大政。”
“還是四爺更英明!”
鄂爾奇跟著跪下回道。
兵部諸官自然紛紛跪下附和。
“罷了!”
弘歷拍了拍袍袖上的雪花,說了一句,就把大氅取了下來,隨即坐到一旁,說道:“朝廷沒有損失戰馬,我派去科舍圖的福彭已經來信,準噶爾突襲了科舍圖,但沒能成功。”
兩人聽后愕然抬頭,不禁面面相覷。
“四爺不愧是四爺!”
“臣這次是真佩服的五體投地!”
路振揚立即叩首道。
鄂爾奇跟著叩首道:“奴才也一樣!”
弘歷只淡淡一笑。
因雍正突然要召集議政王大臣以及九卿議征討準噶爾此事,弘歷在這不久,就與鄂爾奇、路振揚一起進了宮。
待入宮中后,弘歷就遇到了大學士孫柱和大學士張廷玉。
而大學士孫柱在見到弘歷時,也不由得紅了臉:“奴才給四爺請安!”
“罷了!”
弘歷沒有多言,只讓孫柱起身。
與此同時,張廷玉也給弘歷行了大禮。
弘歷則對張廷玉笑著點了點頭:“起吧!”
無論如何,張廷玉是之前唯一與他一樣主張的。
弘歷自然也就對張廷玉多幾分好臉色。
因為,這足以說明,張廷玉跟別的大臣很不一樣。
“謝四爺。”
而孫柱現在也不好因此不滿,覺得弘歷對漢臣更好。
畢竟,現在事實已經證明,他的主張是錯的。
等到了乾清門,看見其他議政王大臣,孫柱才算心情好點。
因為,和他一樣主張錯了的,還有其他議政王大臣,包括怡親王和皇帝。
這也就讓孫柱的心情好過不少。
“準噶爾還是進犯了喀爾喀,喀爾喀、科爾沁等蒙古王公皆已請兵,而噶爾丹策零甚至親自率兵突襲科舍圖。”
“這說明,之前的議政王大臣會議,還是弘歷和張廷玉的主張是正確的。”
“當然,你們也不必因此就太妄自菲薄,而覺得無顏立足于朝堂,智者千慮必有一失,這是難免的事。”
“何況,這次朕和怡王也都沒有料到噶爾丹策零會如此狂妄無恥!”
“所以,現在不必多言之前的事。”
雍正說到這里,就看向弘歷:“弘歷,你也不可因此就自視甚高,不把諸老臣放在眼里,還是要謙虛為上。”
“兒臣不敢,謝汗阿瑪教誨!”
弘歷立即回答道。
雍正點了點頭,接著就又道:“不過,你沒有因為朝堂不支持你,就自暴自棄,而是未雨綢繆、消弭隱患,讓福彭率左翼火器兵提前去科舍圖,是很值得贊揚的。”
“連你十三叔都夸你,在治軍方面遠超于他。”
雍正回道。
弘歷忙道:“這是十三叔過獎之言,兒臣愧受!”
但這時,因為雍正這話,王公大臣們都看向了弘歷。
包括禮部的尚書賽爾圖和魏廷珍。
各個看向弘歷的眼色都放射出了異樣的光彩。
雍正接下來則更加凝重地說:“準噶爾既已進犯,蒙古諸王公也已請兵,朕欲起兵征討,卿等以為如何?”
“主子圣明!”
“陛下圣明!”
這些王公大臣皆予以贊同。
當然,他們也不會提出不同意見。
畢竟,皇帝都下定了決心。
再有,喀爾喀都已請兵,除非誰敢在這個時候說,把喀爾喀部的大片疆域拋棄,否則,沒誰會在這個時候反對。
而雍正召集重臣議政,只為一事,便是定出征的大將。
雍正也就在這時說道:“既如此,便同意喀爾喀部所請,出兵征討準噶爾!”
接著。
雍正又道:“而對于出兵一事,之前已經議過出兵方略,出北路和西路兩路大軍,以你們看,這兩路大軍的主將當定誰合適?”
許多王公大臣都瞥向了弘歷。
他們當然不是覺得弘歷合適,而是覺得在這種事上,弘歷無疑更具判斷力。
畢竟,弘歷眼下在軍事上表現出的才智,已經成功避免大清遭受重大損失,還比大多數人更有洞徹兵事。
弘歷這時也就先開了口:“以兒臣愚見,北路軍以姑父為主將,西路軍以岳鐘琪為主將為妥。”
“蓋因北路軍以滿蒙八旗為主,姑父又是喀爾喀盟長,在蒙人中也更有號召力;而西路軍以綠營為主,岳鐘琪也久諳西北戰事,近又有平定西藏之威望,故即便西路軍中有八旗兵,也不至于不服其管束。”
弘歷闡述理由后,雍正點了點頭,然后看向其他人:“你們呢?”
“奴才贊同四爺所舉,因為眼下的事實已經證明,論知兵,奴才不及四爺!而四爺也分析的確實有道理。”
孫柱這時倒先開了口。
“臣弟也覺得,弘歷既然都這么主張,自然是沒錯的,畢竟這次就他和張廷玉洞察到了噶爾丹策零的狼子野心。”
允祿這時也開了口。
雍正沉下了臉,看向了張廷玉:“衡臣,你怎么看?”
“四爺所舉自然沒問題,但滿洲大臣久已無人任主將,恐惹流言蜚語。”
張廷玉回道。
在場的滿臣都目光柔和的看了張廷玉一眼。
連雍正都暗中頷首。
而弘歷則笑了笑,心說,這張廷玉是真的跟別人不一樣啊。
“滿洲大臣不是沒有可用的,比如舅舅隆科多,還有最近才在科舍圖立功的福彭,不過福彭資歷不足。”
允祥這時開了口,而看向了雍正。
雍正道:“舅舅已老邁,不合適!”
“既如此,還是弘歷所舉的兩人合適,征討乃國之大事,不能兒戲!弘歷洞察兵事,也善用人,讓福彭帶火器營去科舍圖便是例子,故這時,不宜為什么滿人非得占大將之位而壞大局。”
“何況,我大清之本已是以萬民為本。”
允禮跟著說道。
“奴才等附議。”
“臣等附議!”
因為弘歷現在在戎政上已表現出很強的預判能力,所以,眾人也都愿意相信弘歷。
雍正見此也只能從善如流:“那便授多羅郡王策棱為靖邊大將軍,與寧遠大將軍岳鐘琪各率北路、西路大軍進討準噶爾!”
“遵旨!”
弘歷不由得暗自松了一口氣,心想,這一世幸好不是用八卦定大將,而定了傅爾丹這個聽說顏值很高但謀略很差還怕死的繡花枕頭。
策棱雖然外交能力不行,但軍事上還是不弱的。
而大軍進討,自然不是下一道諭令就能立即出發的,這里面還有很多各種繁瑣政務要處理。
主管兵部、八旗都統衙門的弘歷自然也就更加忙碌了起來。
但在他忙碌期間,富察嫡福晉倒是在雍正七年的三月誕下了一子。
這意味著弘歷有了嫡長子。
弘歷因而在見到雍正時,特地奏請道:“因是嫡長子,兒臣不敢擅取,還請阿瑪賜名。”
這個時代,重視嫡庶,所以,雍正非常高興,且從袖中拿出早已擬好的名字出來,笑道:“朕早就想好了名字。”
“兒臣代皇孫謝汗瑪法賜名。”
弘歷回后,就接過了紙條,只見上面寫的是“永璉”。
彼時,雍正也道:“你現在已有了嫡子,于天下人心中的份量會更加不一般,故朕也不能不有所表示,朕準你以嫡子降世為名,在太和殿宴請來京的蒙古諸王公。”
“不得推辭!”
“這既是讓蒙古諸王公知我大清子嗣昌盛,國運未衰;也是借此安蒙古諸王公的機會,以使其配合我大清用兵準噶爾。”
“兒臣領旨謝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