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古金斯基聽了弘歷這話,呆怔了許久。
“您別誤會!”
“我這樣做,只是希望您能明白,盡快議定邊界,對兩國邊鎮安寧的重要性。”
“因為,我們相信您會是一位愛民如子、不喜歡窮兵黷武的仁慈君王。”
拉古金斯基訕笑著回道。
弘歷看著這位在自己面前彎腰的多毛白人,冷聲問道:“所以,仁慈君主就該被威脅,該被人用刀指著?”
拉古金斯基一時啞口無言。
過了一會兒,拉古金斯基才回道:“這該怪您自己,是您自己不肯與我們暗中合作!”
“所以,還請四阿哥您不要計較此事,而助我出去。”
“您放心,我出去后,必勸我們陛下永遠不對貴國動兵。”
“你不會活著出去的,你們陛下也救不了你!”
“我大清不需要考慮貴國皇帝的感受。”
弘歷這時沉聲回道。
拉古金斯基一臉詫異。
他自然也不愿意相信弘歷這話。
“四阿哥何出此言?”
弘歷從袖中拿出一份《京師新報》來,通過牢門門縫,遞給了拉古金斯基:“你自己看看吧,貴國的真正處境,現在通過此報,幾乎被我天朝人人皆知!”
拉古金斯基接過了這份《京師新報》。
看得懂漢字的他,在看了這《京師新報》后沒一會兒,就瞪大了雙眼。
因為,這上面,把羅剎國的情況,闡述得簡直太詳細了!
甚至還配上了插圖!
圖文并茂的展現了羅剎國很難對大清大規模用兵的事實。
拉古金斯基對此已經明白,他們想靠恐嚇的手段,從大清朝訛詐到更多領土的目的,將化為泡影。
在鐵一般的事實面前,就算再保守的大清官紳,也無法拿出足夠的理由去說服天子,而通過讓地的愚蠢方式來實現和平。
除非,天子雍正真愚蠢到對小規模羅剎兵也畏之如虎的地步。
但在這此刻的大清,這種情況還不會出現。
而更讓拉古金斯基郁悶的是,這《京師新報》還專挑羅剎國的問題報導,故意引導大眾認為羅剎國問題很大很多。
羅剎國幾乎離崩潰亡國不遠。
所以,羅剎國即便真要大規模興兵討伐大清,只會是自取滅亡,而更利于大清。
而讓拉古金斯基尤為震怒的是,報紙上,那位名胡只贏的作者,更是揚言:無論談判成功與否,大清都會贏!
唯一的區別,不過是大贏和小贏,以及會不會雙贏的問題。
拉古金斯基因此知道,即便是當今大清天子愿意讓土換和平,只怕也不會被只看見優勢在大清的民眾們所理解。
拉古金斯基為此看向弘歷:“你們如今怎么把我羅剎國了解的如此清楚,又怎么想到用這《京師新報》來?”
“還有,這上面說的并不全部是事實,很多是在事實的基礎上故意夸大其詞、故意以偏概全!”
“我們也不至于國庫空虛到對你們用兵,就真會被奧斯曼、瑞典瓜分的地步!”
“你們關外的部族對貴國事實上也沒那么忠誠,事實上還恨你們貴族入骨,只因你們限制他們入關乃至限制他們發展農業!”
拉古金斯基沉聲說了起來。
弘歷淡淡一笑,反問著拉古金斯基:“這很重要嗎?”
拉古金斯基沉默了,只注視著弘歷。
他通過弘歷的神態已然猜到他想要知道自己的答案。
他明白,大清開始如此了解自己羅剎國,而且通過《京師新報》讓大清人人都可以非常清楚羅剎國現狀,甚至被引導得認為羅剎國非常虛弱的幕后主使,應該就是眼前這位四阿哥!
拉古金斯基意識到,他自己對這四阿哥看走了眼。
自己到底是輕視了這位四阿哥。
這位四阿哥比想象的要足智多謀。
居然為了達到自己不被威脅乃至大清不被威脅的目的,不惜用這種主動讓民眾更了解時局的手段。
這太可怕了!
拉古金斯基為此心生懼意。
同時!
他也意識到,現在弘歷敢跟他攤牌,也意味著是真沒打算讓他再活著了。
他昔日威脅弘歷的舉動,到底惹怒了這位四阿哥。
“這是一位很記仇的皇子!”
他在心里總結道。
而拉古金斯基還是想活的。
畢竟,他是羅剎國的貴族,他可不想在這里白白死去。
于是,拉古金斯基終于彎下了他的膝蓋,跪在了弘歷面前,叩首而泣:“我為我曾經不尊重之舉向您賠罪,只請您給我一條生路。”
“你讓我給你生路,可你們給我大清被占之地的子民生路了嗎?”
弘歷俯視著這拉古金斯基問道。
拉古金斯基則抬頭看向弘歷:“只要您饒我一命,我可以為您效忠,配合您做所有事,請相信我的價值,四阿哥!”
弘歷來看拉古金斯基,就是看他愿不愿意出賣自己的國家,見此,他笑了笑:“你果然是個聰明人!”
拉古金斯基松了一口氣。
弘歷則在這時說:“那你接下來得把你知道的有關羅剎國的一切告知我,另外,替我們寫一些文章,至于要寫什么,我會讓人來通知你。”
“謝四阿哥給我這一個機會。”
拉古金斯基磕了頭。
接著,弘歷就轉身離開了,且對刑部的官員吩咐說:“等他交待完他該交待一切,寫完他該寫的文章和信件,就給他多吃點發霉的花生米。”
“嗻!”
“那刑部到時候該怎么判其罪,還請四爺明示。”
“定宮刑吧。”
拉古金斯基接下來就真的開始交待起他所知道的一切羅剎國秘密來,同時也按照弘歷的要求,給國內掌權者寫了信,闡述了大清現在如何強盛,羅剎國與其為敵會多么得不償失。
同時,拉古金斯基也寫了文章給《京師新報》闡述了自己羅剎國的野心有多么大,會對歸附的部族采取多么血腥殘忍的政策。
作為羅剎國使臣,他的說服力自然非常強。
能讓更多大清的官紳不得不加強對羅剎國的戒備。
而副使郎克也在營救拉古金斯基的過程中,于《京師新報》上,看見了拉古金斯基的文章。
郎克因此選擇了立即回國,而對隨行的羅剎國官員說:“可惡的拉古金斯基出賣了我們羅剎國,他成了叛徒!他通過這該死的《京師新報》,讓大清很難再有相信我們的人!”
“而這《京師新報》,也讓大清很難再有相信議定邊界就能換來和平的人!”
“我們得盡快把這一情況告知給陛下!”
在郎克離開京師時,弘歷則遷入了他的親王府。
這座親王府因本來是雍正潛邸,如今成為弘歷的王府,自然有著特殊的象征意義。
所以,在弘歷遷入雍王府的一天,來了許多王公大臣,整個轎廳都停滿了轎子,拴馬石也拴滿了馬匹。
連皇后也都送了禮來,而派總管太監陳士順來頒旨,大聲喊道:“傳中宮口諭,賞皇四子寶親王弘歷,金器十件,銀器二十件,銅器五十件,以添王府喜色!”
弘歷知道,這是皇后在給自己長臉,刻意在自己喬遷時送上重禮,而讓王公大臣們知道,他這個養子很得她和皇帝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