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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6章 投石問路

  會議室里座無虛席,桌子上擺滿了資料:人物檔案、社會關系、店鋪與公司注冊信息、銀行賬戶、資金來往…

  于支隊站在大屏幕前,充當解說員:“這是各隊近期查到的線索,重點在于這些掛羊頭賣狗肉的公司。

  其中一部分是由馬山的手下交待,另一部分根據齊松、任丹華、于季川兄妹的活動軌跡,篩選符合度、關聯度極高的公司和工商戶,進行深入調查。

  然后根據交易記錄、資金來往,鎖定部分來往頻次比較密集的銀行賬戶。之后又根據近期的資金異動,最終查到源頭…”

  “涉及的行業極廣:有專事經營古玩的文化公司,有經營珠寶首飾的藝術品公司,有專事運輸的物流公司,有表面從事拆遷、土木的工程公司,更有專事洗錢,從事國際拍賣的拍賣公司…

  “初步推斷,這是一個以京城為中心,輻射京津冀蒙四省市,以盜掘、走私文物、洗錢等犯罪活動為主要斂財手段的大型犯罪集團,之下有若干個組織嚴密,分工明確的團伙。而馬山與王瑃,僅僅只是其中的一環,冰山下的一角…”

  “所以,這次行動的效果很顯著,計劃遠遠超出預期…”

  于支隊一家一家的講,一件一件的分析,幾位被特意請來,首次接觸案情的警隊高層瞠目結舌。

  就這,就被驚呆了?

  只有極少數的知道,警察掌握到的,沒拿到會上說的更多。

  林思成雖然是編外人員,但貢獻過于大,所以總隊領導挑能講的給他講了一些:最上面的傘,比孫副總隊還高一個級別。

  但只是線索,而非證據,還有好多工作要做。

  之后,又小范圍的討論了一下,基本都是支隊長一級,像言文鏡這個級別都排除在外。

  但林思成卻赫然在列。

  臨了,主持會議的市局陳主任點名,請林老師講兩句,林思成站了起來:能力有限,經驗不足,只能敲敲邊鼓。

  一群領導齊齊的笑:小林你使勁敲,越用力越好…

  開完了會,林思成急匆匆的下了樓。

  身后,一男一女緊緊的跟著他。正是之前的夾克衫和“小蜜”。

  已是十月中,天氣漸涼,王齊志穿著毛領的皮夾克,坐在駕駛位上。

  手里夾著一只沒點的煙,在指縫間轉來轉去。

  葉安寧和紀望舒站在車下,不時的看看表。

  “看,來了!”

  紀望舒指了一下,葉安寧眼睛一亮,抿了抿嘴。

  王齊志下了車,盯著林思成身后的那兩位。下意識的,他又想起去年這個時候,在西京的那段日子。

  也是這樣:不管林思成走到哪,身后都跟著這么兩位…

  暗忖間,林思成走到跟前,挨個打招呼:“老師,師娘,安寧姐…”

  王齊志嘆了口氣:“你現在什么情況?我給言文鏡打電話,說要找你,他竟然說,他做不了主?”

  確實有點,但換一般人,不會說這么直接。

  林思成笑了笑:“這段時間有點忙,言隊長在帶組,我和他不在一塊,基本不怎么見面。”

  這和有沒有在一起,見不見面沒關系:就言文境那個性格,不可能說假話。

  他說做不了主,那就是只真做了不主。

  這樣一來,王齊志反倒不擔心了:越受重視,說明保護的越好…

  他點點頭:“活著就好!”

  話音剛落,背上挨了一錘,紀望舒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然后轉過頭,臉上又露出笑:“天涼了,讓安寧給你送幾件衣服。順便讓你老師問一下公安領導,你這邊什么時候結束。結果來了才知道,全部都在開會。”

  既便沒開會,老師一時半會也問不到,至少也得問總隊長一級。

  林思成想了想:“最遲月底,最晚拖不過立冬!”

  算算時間,也就半個來月。

  王齊志半信半疑:“能辦這么快?”

  “肯定能辦完!”林思成毫不含糊,“既便辦不完,到點我就回西京!”

  偵察到現在這個階,以現有的線索,如果在王瑃去四川養病之前還拿不下來,那已經不是林思成憑個人能力就能影響案情走向和結果的問題。

  他再厲害,懂的再多再專業,也只是人,而不是神。

  當然,這只是最壞的打算:這伙人關系再硬,級別再高,還能高過部里的領導?

  林思成沒敢多講,王齊志也沒多問。看了看后面那兩位,王齊志也沒提讓林思成回去住之類的話。

  打開后備箱,葉安寧取出行李箱,又往林思成的后面看了看。

  看什么,唐南雁?

  紀望舒瞇著眼睛:葉安寧你故意的是吧?

  這是哪?公安局的院子。

  他出來見個親屬,竟然都有人跟著。就這個陣勢,他在這兒能干點什么?

  正暗暗罵著,她突的一愣:感應門的玻璃后面,閃過一道穿警服的身影。

  細致高挑,卻又盡顯英氣。

  葉安寧撇撇嘴,支了支下巴:舅媽你剛才是準備要罵我對吧?來,你自個看…

  紀望舒目瞪口呆,直勾勾的盯著葉安寧:離那么遠,你都能看到,這什么眼神?

  林思成渾然不覺,問了問文研院項目研究發布會的事情。

  王齊志眉飛色舞:林思成脫不開身,只能由他這個老師代勞。所以這一次,王齊志算是長足了臉面。

  又問了問中心的運轉,一切都好。

  看林思成渾渾全全,又隨時有人跟著,沒什么可擔心的,一家人沒有多待。

  上了車,出了院子,看著倒視鏡里不停揮手的林思成,紀望舒瞪了葉安寧一眼:“好不容易見到了人,你倒好,多余連句話都不講?”

  葉安寧皺了皺鼻子。

  只要能見到他,知道他好著就行…

  陽光透過玻璃,灑在博古架上。加濕器“嗚嗚嗚”的響,吐出一團一團的白霧。

  喝了湯藥,又敷了藥膏,王瑃裹著薄毯,在窗邊曬太陽。

  任丹華坐在旁邊,欲言又止。

  女人笑了笑:“怎么,著急了?”

  任丹華點點頭:“大姐,這又一周了!”

  這次的打擊行動不但突然,陣勢不可謂不大,尺度不可謂不嚴。但因為知道的早,應對的又及時,基本沒什么損失。

  而與之相比,那些同行可謂是倒了大霉:有的罰了款,有的封了店,更有的凍結了賬戶,甚至抓了人。

  而大姐只是生意受到了點影響,完全忽略不計。

  有問題的賬目處理的干干凈凈,貨雖然沒全轉出去,卻送到了安全的地方。但大姐依舊說:再等一等,再看一看…

  想了好久,任丹華沒忍住:“大姐,有問題的生意可以停,為什么沒問題的也要停?”

  “咱們又不是沒有正經來路的物件,這些總能賣吧?越是風聲緊,生意越好做,賺的才越多…”

  就比如那只懷表,這只確實有問題,暫時肯定不能再出世。但沒問題的東西那么多,為什么不能修?

  也不是所有的物件都是壞的,之前收的那些用來掩人耳目的完好物件那么多,為什么不趁著市場缺貨,高價往外出?

  也不是任丹華要錢不要命,而是之前和馬山斗的太狠的緣故,這些年大姐基本不再下墓,手下全靠這個過活。猛然間生意全停了,她們這些頭目好辦,底下的人怎么辦?

  時間一久,隊伍就得散…

  任丹華的語速很快,也有些急,不過王瑃并不在意:窮怕了,困難久了,膽子自然就大。而且任丹華沒怎么經過事,不知道利害,難免會想當然。

  她笑了笑:“你表哥,你舅舅,你外公,當時都是這么想的:人心好散不好聚,但結果呢?槍打出頭鳥!”

  任丹華噎了一下,說不出話來。

  表哥出事的時候,她才二十出頭,還在讀大專,正是少不更事的時候。舅舅出事的時候,她還在讀初中,什么都不懂。

  但那時,表姐風華正茂,且嶄露頭角。

  看她默不作聲,王瑃皺著眉頭:“而且現在已經夠惹眼了,能不動,就盡量別動…”

  任丹華不明所以:“大姐,感覺我們的問題最少,最安全啊?”

  “正因為問題最少,所以才惹眼。”

  王瑃掰著指頭:“公安的行動展開已有一周,你知不知道封了多少家店,要求整改的又有多少?封店的兩百多家,整改的一千一百多,而京城三大市場,店鋪總共還不到五千家!”

  “等于四分之一的同行,或多或少都有問題。而我們大小二十六家店,八家公司,除了馬山的那幾家,剩下的竟然沒一家被查到?”

  干古玩不可能一點問題都沒有,不管是王瑃還是上面的兩位老板,都明白水至清則無魚的道理。

  所以,哪怕收到消息的極早,他們還是留了不少破綻。問題都不算大,將將夠得上整改,卻又達不到封店調查的程度。

  但怪得的是,不管是公安還是文緝,都只是來走了個過場,就口頭上警告幾句?

  “會不會是老板給領導打了招呼?”

  王瑃嘆了口氣:也就是經驗不足,才會這么想。

  關系是在關鍵時刻才用的,要是連這樣的小問題都動用關系,這關系得有多不靠譜?

  她搖搖頭:“是老板也覺得不大對勁,說是讓我們穩一穩,消停兩天!”

  任丹華驚了一下:“要跑路?”

  “跑路不至于,但要觀望觀望。同時,把之前的首尾收拾一下:該藏的貨藏一藏,該轉的錢轉一轉,有問題的賬目理一理…”

  不還是準備跑路?

  總不能,馬山交待了?

  不可能,馬山如果開口,大姐不可能還坐在這里。所以,總感覺老板和大姐有些驚弓之鳥,緊張過度。

  總不能只是為了對付他們這一家,上面就組織這么大的行動?

  如果是這樣的話,從上到下,絕對一個都跑不掉…

  “大姐,那還得等多久?”

  “不一定,兩位老板已經托了內部的關系,但要慢慢打問,需要時間!”

  稍一頓,女人皺起眉頭:“兩位老板的意思是,再等幾天,如果還像之前的一潭死水,沒什么改變,就讓我和老槍、三喜先出去避避風頭。”

  看吧,果然要跑路?

  老槍是掌眼,三喜是腿子老大,還有進去的掮作馬山,和大姐這個杵頭,二級骨干就這四位。

  這四位只要出去了,就等于中間斷了層,哪怕案子翻到天上,也查不到兩個老板的頭上。

  咦,不對?

  任丹華突地一個機靈:“老板想拿你們試探試探?”

  女人沒說話,輕輕點頭。

  很正常,換成她,她也會這么干。

  “大姐,那怎么辦?”

  “別慌,又不是現在就走?老板讓我們把貨先處理一下,能全部轉出京城最好。其次,把下面的人安頓好。當然,最主要的還是錢…”

  任丹華當然不慌,她就是有些擔心:本來啥事沒有,但這樣子折騰,還這么急,動靜小不了,萬一把警察招來怎么辦?”

  兩個老板擺明是要拿幾個骨干投石問路?

  但她人微言輕,說了不算。甚至于,大姐說了都不算。

  她擰著眉頭:“大姐,其它還好說,關鍵是貨。現在越來越嚴,只要是出京的要道,基本都在查。一個不好,就可能主動送到警察手上,還不如放著別動。”

  女人沒說話。

  這個怪她,也怪老板:想著出貨的渠道都在京城,臨時運也麻煩,把大半的貨都放在京城。

  但誰能想到,承平了這么多年,以往都是雷聲大雨點小,這次突然就動了真格的?

  “又不是一定就得轉那些有問題的?”女人眼睛一瞇,“沒問題的多放幾件,有問題的、問題輕的少放幾件,再試一試…”

  咦,瞞天過海,聲東擊西?

  任丹華的眼睛一亮,但還沒來得高興,女人又一嘆:“不是我想到的,是老板本來就是這么交待的。”

  既便是投石問路,也得講究策略和方法。

  也不是每個人都是馬山,說與不說都是死。萬一哪個進去了沒扛住,兩位老板還能渾全得了?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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