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風暴的前夜,所有人都在做出選擇。
這場波斯高原的風暴不僅席卷了德里蘭,同樣席卷了幾乎所有的城市。
在伊朗幾乎所有的城市都處到動蕩與激變之中。馬什哈德同樣也不例外。
已經在這里生活了幾年的雷興漢,同樣也感受到了這里的變化,他幾乎是在第一時間意識到,要離開!
因為人生的經驗告訴他,這樣的風暴之中,幾乎沒有人能夠獨善其身。
而最終迫使他做出這個決定是SEA撤僑的通知,在通知下達后,公司里的SEA雇員紛紛開始準備撤離,不過他們在撤離之前,還是給所有的職工結算了薪水。
當然,雷興漢也在其中,前腳剛從公司回到家,雷興漢就對抱著孩子的阿米娜說道:
“阿米娜,快點收拾一下,我們要立即離開這里。”
“什么?”
阿米娜滿臉疑惑的看著雷興漢,目光中充滿了不解,她說道:
“你說什么?離開?去那?”
“SEA宣布撤僑了,大馬那邊肯定也會宣布的,我們要趕緊走,趁著一切都來得及的時候,對了,還有,讓你的哥哥他們也離開這里,去法國、去歐洲,去任何一個國家…”
雷興漢的語氣是緊張的,在這個時候,他的腦海中所浮現出來的是他讀小學時的那場翻天覆地的劇變。
無論如何都不能置身于險境,是時候離開了!
雖然雷興漢并不知道,到了大馬之后能不能找到工作,但一家人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就這樣,雷興漢帶著妻子和三個孩子一同踏上了歸途。
等他到了德黑蘭之后,才有些意外的發現——已經沒有飛機了!
或者說,沒有足夠的飛機供僑民撤離。
“我們在伊朗有超過12萬僑民,沒有足夠的運力在短短幾天內把所有人都撤離這個國家!”
面對這樣的局面,長安很快就做出了決定。
“從陸路吧!”
于是,廣播中開始播放撤僑通知,要求SEA公民自己駕車或者搭乘代表處準備的客車,沿高速公路向伊拉克撤去。
這是最后的選擇,也是最穩妥的選擇,畢竟,SEA在伊拉克是擁有駐軍的。
1月的伊朗,寒風從扎格羅斯山脈吹過,在山脈南麓的沙漠公路上,一條綿延近四公里的車隊如蟄伏的鋼鐵長龍,正朝著伊拉克邊境緩慢蠕動——車頭懸掛的雙星旗在凜冽的寒風中獵獵作響。
這是SEA駐德里蘭代表處組織的僑民撤離車隊,近兩萬輛汽車上搭載著超過7萬名SEA僑民,不過車隊中并不僅僅只有他們,還有一些伊朗人,他們之中既有親王室的伊朗人,也有SEA僑民的家人——有不少SEA員工在伊朗娶妻,雖然SEA沒有依親簽證,使得他們的妻子的家人無法進入SEA,但是在他們撤離的時候,一些敏感的人也意識到了危險,紛紛選擇了離開。
現在,在國王巴列維逃離德黑蘭的同時,這支浩浩蕩蕩的車隊,也在向著國境線狂奔。
兩萬輛轎車、越野車、客車以及貨車組成的車隊是浩浩蕩蕩的,雖然是在高速公路上,但車速卻不快,任何意外都有可能影響到車隊的整體速度。
“把出事的車推到一邊,讓乘客上其它車輛,不要耽誤了行程!”
坐在頭車的王云浩,在知道有汽車發生意外后,立即通過步話機下達了命令,他是SEA海軍陸戰隊上尉,也是這次撤離行動的向導。
穿著軍裝的他,懷里抱著AR15卡賓槍,右手緊緊的握著的握把,從后視鏡里要可以看到,轎車、越野車、甚至臨時征用的巴士首尾相接,車窗后是一張張寫滿焦慮的臉:
他們之中既有各個領域的工程師,也有普通的工人,當然,還有婦女和孩子,過去她們都住在大城市的外國人社區里,過著平靜的生活。
而孩子們則在“SEA人學校”里接受著與本土沒有任何區別的教育。他們不僅會在學校里讀書,還會穿著童軍的制服在伊朗的大山與沙漠中進行野外露營、集訓。
對于他們來說,原本這就是他們的生活,安靜與富足。
可是現在,平靜的生活被打破了。
男人們大都是眉頭緊蹙著,他們已經習慣了海外的工作,而婦女將孩子緊緊摟在懷里,至于少年們則用好奇的眼光看著周圍。
在更多的時候,男人們則用警惕的眼神掃視著公路兩側,他們大都有服役經驗,他們也都準備了武器——獵槍或者自衛的手槍。
現在,德黑蘭的局勢已經日益嚴峻,雖然長安決定撤僑了,但是能夠調動的軍用運輸機卻非常有限,遠不足以以短期內撤離開所有的僑民。
這條通往伊拉克的陸地通道,就成了最便捷的通道。
而在邊境的另一側,駐伊拉克軍隊已經抵達了邊界地區,在那里準備好了一切。
“保持車距,時速不超過50公里!”
王云浩通過車載電臺再次重復著命令,聲音因沙啞而緊繃。而在車隊的外圍,二十多名便衣海軍陸戰隊員駕駛著十幾輛勇士越野車,負責外圍的巡邏安全,他們的戰術背心上插滿彈匣。
不過并不僅僅只有他們,在代表的努力下,軍方同意派出的幾百名軍人保護這些僑民,除了步兵之外,軍方甚至還派出了兩輛M48坦克殿后,105毫米主炮指向天際,履帶碾過高速公路的轟鳴與車隊引擎的悶哼交織在一起。
不過這些伊朗軍人大都是三心二意,在這個時候,他們完全沒有心情保護這些外國人。
其實,他們也很清楚,現在伊朗正處于巨變的前夜。
未來如何 無人知曉。
車隊行駛到午后,突然遭遇了沙塵暴。
狂風卷著黃沙呼嘯而至,能見度驟降至不足十米。
王云浩立即通過電臺下令:
“打開霧燈,關閉車窗,所有車輛緊跟前車,放慢車速!”
黃沙拍打在車身上發出噼啪聲響,一些老舊的車輛開始出現故障,一輛搭載著僑民的巴士突然熄火,而這時候,兩名汽車公司的員工迅速下車,冒著風沙掀開引擎蓋,用隨身攜帶的工具快速搶修。
十幾分鐘后,這輛巴士重新啟動,車隊繼續向前行駛。
就這樣,車隊沿著高速公路一路行駛,沿途他們還需要想辦法解決燃料的問題。所以整個行程耽誤了一天。
次日傍晚時分,車隊終于抵達伊朗與伊拉克邊境的口岸。
伊拉克邊防哨卡的探照燈在黑暗中掃動,而在鐵絲網的另一側,荷槍實彈的伊拉克士兵站在路障后,手持AR15步槍警惕地盯著車隊。
王云浩與代表處的官員一同下車,向伊拉克邊防軍官出示了SEA代表處的撤離證明、伊拉克外交部的特許通行文件,這個時候,顯然不可能檢查所有的僑民護照。
而伊拉克邊防也得到了巴格達的命令,他們并沒對車隊進行檢查,只是在簡單的詢問之后,伊拉克軍官就揮手放行。
甚至都不需要亮護照,也不需要亮雙星旗。
而在伊拉克境內,駐伊拉克的SEA軍隊已經在邊境為他們準備了營地,營地里有食物、水,當然還有醫生,軍方的直升機在空中盤旋著。
所有的僑民在看到自己的軍隊時,無不是發出一陣陣歡呼聲。
無論在任何時候,任何情況下,他們都相信——國家永遠不會拋棄他們。
過去如此,現在同樣也是如此!
當最后一輛車駛過哨卡,車輪碾過伊拉克境內的柏油路時,車內爆發出壓抑已久的歡呼聲。
一直站在路邊等候車隊通過的王云浩看著國境線標識,長舒一口氣,遠處的伊拉克邊境的野戰營地已經亮起了燈火。
寒風中,雙星旗依舊在旗桿上飄揚著,而在邊境線另一側的伊朗,未來會是什么模樣,無人知曉。
此時那個國家已經被暮色徹底籠罩。
在暮色中,雷興漢看著旗桿上的那面雙星旗,雖然他是大馬人,可是和很多人一樣,對于這面旗幟他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不對,他并不大馬人。
此時,置身于沙漠臨時營地中的雷興漢想到了很多,他想到了當年在內地讀大學的經歷,當然也想到了自己被分配到西域時的種種。
自然而然的又想到了,逃往蘇聯之后所遭遇一切。
還有就是翻越邊境,來到伊朗,在伊朗見到那些SEA人之后人生所發生的變化。
雷興漢此時想到了很多,他的人生似乎都在那里不斷的閃現著,最后,他把目光投向了身邊的妻子,這會妻子正在那里帶著孩子們在帳篷里看著電視——雖然是臨時營地,可是軍方居然為孩子們準備了電視機,他們可以看著動畫片,以排解突如其來的變故。
這場變故似乎并沒有給他們帶來什么影響,就在這個時候,雷興漢看到了妻子,阿米娜走到他的身邊,輕聲問道:
“興漢,我們接下來怎么辦?”
“去大馬。”
雷興漢說道:
“沒有什么好擔心的,我會在那里找到工作的,就是工作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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