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置

第四百零八章 芳辰喜定姻緣事

  榮慶堂。

  賈母愁苦著一張臉兒道:“張高功所言不可不信,奈何玉兒年歲實在小了些,加之身子一向單弱。”

  話音落下,邢夫人便笑著轉圜道:“老太太這話卻錯了,張高功只說成婚,又沒說一定要圓房。遠哥兒素來是個周全人,且前頭還有二丫頭、寶丫頭呢,又何必急著與玉兒圓房?”

  賈母聞言接茬道:“你既這般說了,過后可要與遠哥兒說清楚,出了差池我定要尋你的不是。”

  邢夫人立時賠笑道:“你們瞧瞧,這外孫女到底是比兒媳婦親呢。好好好,到時候遠哥兒若是犯渾,老太太只管拿我是問!”

  邢夫人說罷,賈母這才露出幾分笑模樣,又掃量了鳳姐兒、李紈,略略思量正待應下,鳳姐兒便笑著道:“老太太可不好再使喚我!”

  賈母笑道:“知道知道,你如今也有了月份,不好太過勞動。”當下說道:“玉兒的母親留了嫁妝下來,珠哥兒媳婦,你回頭開了私庫查看查看,舊了的換新,那些珠釵尋了頭面鋪子重新打制了,比照著二丫頭,總要讓玉兒風風光光的出閣。”

  李紈避無可避,便笑著應承下來。

  邢夫人笑道:“老太太這是應下了…這可好,我可得尋了遠哥兒說道說道。”

  賈母笑道:“應了應了,原還想著多留兩年,既然張高功都這般說了,還是盡早出閣的好。”

  賈赦等紛紛露出笑模樣,起身道賀一番,這才各自散去。

  待眾人散去,賈母只覺心下悵然若失,琥珀上前笑道:“老太太打算何時與林姑娘提及此事?”

  賈母道:“也不差這一日,改明兒個尋了她說說便是了。”

  又一眼瞥見提了個雞毛撣子心不在焉四下拂拭的鴛鴦,賈母嗔笑道:“你且瞧瞧,這丫頭心思也不知飛到哪兒去了!”

  鴛鴦回過神來,紅著臉羞赧不已。賈母思量一番,探手將其招至身前,低聲道:“這兩日你且拾掇拾掇,便搬去瀟湘館吧。”

  鴛鴦不依道:“老太太,說好了林姑娘出閣前我還要服侍你的。”

  賈母笑吟吟道:“紫鵑雖是個妥帖的,可難免有不周全的時候,你去了,我也能放心。再則,玉兒女紅一向不好,嫁衣的事兒須得你多幫襯幫襯。”

  鴛鴦故作推脫一番,旋即順勢應承下來。待賈母催著其去拾掇,她這才羞羞答答出了榮慶堂。原本要去耳房拾掇的,可想著黛玉這會子只怕還不知此事,便扭身直奔后頭的瀟湘館而來。

  她卻不知,此時邢岫煙早已離了清堂茅舍,聽了只言片語的香菱早早兒便來了瀟湘館。

  這會子黛玉獨坐書房,手弄花枝,爐篆香遺。藕官偏坐廳中,手撥琵琶,淺吟低唱。

  香菱時常來瀟湘館,因是紫鵑、雪雁見了也不通報,任其挑了簾櫳入內。香菱笑吟吟入內,抬眼一瞥,便見書房里清香裊裊,黛玉孤燭煌煌,望之若神仙中人。

  許是在陳斯遠身邊兒待得久了,香菱性子愈發開朗,這會子便生出幾分戲謔之心。眼見桌案上擺了筆墨,香菱眼珠一轉,悄然進得書房里,思忖一番,提筆落墨寫下如夢令一闕:

  正好歡娛彩幔,何事赤繩緣斷。步月散幽懷,又被琴聲撩亂。情愿,情愿,孤枕與君分半。

  待寫罷,香菱這才擺弄紙張發出些許聲響。

  黛玉悚然回首,見來的是香菱,這才釋然嗔怪道:“你何時來的?也不出個聲息,駭了我一跳。”一眼瞥見未干的筆墨,黛玉驚疑一聲兒湊過來觀量。

  待一闕詞看罷,黛玉頓時羞惱得紅了臉兒,擼了袖子便來追香菱:“好你個小蹄子,看我今兒個不給你個好兒!”

  香菱笑得直打跌,連連躲閃求饒道:“好姑娘,快饒了我這一遭吧!”

  黛玉哪里肯聽?二人繞桌案你追我逃,到底被黛玉逮住好一通抓癢。

  香菱禁受不住,干脆癱在地上,咯咯笑著道:“好姑娘快饒了我,我便告訴你一樁正經事兒。”

  黛玉啐道:“狗嘴吐不出象牙,我倒要聽聽你能說出個什么來。”

  香菱勉強止住笑,這才附耳與黛玉嘀咕了一通。黛玉聽罷愈發赧然,心下悵然、茫然過后,這才生出些許的希冀來。

  香菱察言觀色,當下便勸說道:“賈家雖好,到底是寄人籬下。大爺雖不曾與我們提起,可此事定是大爺操弄的,就怕姑娘遭逢不測。”

  “嗯,我省得了。”

  黛玉略略蹙眉偏腿落座椅上,正待思量,外間的雪雁便道:“鴛鴦姐姐來了。”

  香菱掩口笑道:“定是來道喜的,想必定有一些體己話兒要說,既如此,我便先回了。”

  香菱起身便走,與鴛鴦照了個面兒,略略寒暄便快步而去。鴛鴦掃量黛玉一眼,便知黛玉必是得了信兒。

  雪雁、紫鵑等極有眼色,趕忙扯了藕官出去耍頑,獨留下鴛鴦、黛玉兩個說話兒。

  鴛鴦笑吟吟入內斂衽一福,開口果然道:“給姑娘道喜了。老太太發了話,命大奶奶置辦嫁妝,姑娘今年便能出閣了呢。”

  黛玉立時笑著反唇相譏道:“哪里要給我道喜,倒是我要跟你道喜才對。”

  鴛鴦臊紅了臉兒,嗔怪著道:“好心好意來給姑娘報信兒,偏生姑娘要拿我來作筏子。”

  黛玉羞怯褪去,咯咯咯笑著扯了鴛鴦道:“我又不曾扯謊,怎地你還害了臊?”

  鴛鴦一時羞得說不出話兒來。心下思量,對陳斯遠自是極為滿意。她是賈家世仆,因著大老爺強娶一事,當著眾人的面兒立下誓言,能嫁的便只剩下了璉二爺。

  她與平兒交好,情知鳳姐兒是個眼里不揉沙子的,可那會子囿于種種,除了賈璉哪里還有旁的人選?

  天可憐見,一朝情勢易轉,老太太將她指給了林姑娘,來日便要做了陪嫁丫鬟隨著林姑娘一道兒嫁給陳斯遠。

  那遠大爺生得比璉二爺還周正,也是一般的花心,因著上無長輩管束,身邊兒的女子便有些多。鴛鴦情知這等事兒不該她吃味,卻難免會多想一些。

  誰知不數月,賈璉便時常過來央求纏磨,為的卻是讓鴛鴦開了老太太私庫,讓其周轉。

  鴛鴦此時方才慶幸起來,虧得自個兒早早定下做了林姑娘的陪嫁丫鬟,不然豈不是讓璉二爺吃得死死的?

  說是挪借,可若她別無選擇,璉二爺又哪里會老老實實的將財貨奉還?說不得到時候私庫賬目出了差池,璉二爺反倒以此要挾,逼著自個兒越陷越深呢。

  此事若一直瞞著還好,但凡老太太過世,私庫賬目遲早大白天下,到了那會子鴛鴦又該如何自處?

  璉二爺素來無甚擔當,更不敢忤逆了大老爺,只怕唯有指望著二奶奶良心發現,出面保自個兒一保了。可倘若二奶奶不出面兒,她便唯有一死了之。

  這些事兒她早已想明,此時回想起來自然是后怕之余慶幸不已。當下鴛鴦也顧不得羞赧,扯了黛玉的手兒道:“姑娘放心,往后我定當好生護著姑娘,斷不會讓姑娘受了委屈去。”

  黛玉眨眨眼,訝然道:“好生生的怎么說起這個了?”

  鴛鴦紅著眼圈兒搖了搖頭,道:“我是想著,錯非被老太太指到了姑娘處,我還不知會怎么樣呢。”

  黛玉聰敏,鴛鴦能想到的,她又豈會想不到?略略思忖便心下駭然,這賈家于她而言乃是風刀霜劍嚴相逼的寄居之所,于鴛鴦這等有體面的大丫鬟,又何嘗是好地方?

  推人及己,錯非自個兒當日在榮禧堂與陳斯遠定下婚約,只怕便會一輩子囿于這榮國府中吧?想起舅母王夫人的陰毒,想起外祖母的搖擺不定,黛玉竟也生出幾分慶幸來。

  虧得早些定了姻緣,否則她能不能保住性命還兩說呢。

  當下主仆兩個心思殊途同歸,握手說些體己話兒,自不多提。

  榮國府四下漏風,鴛鴦前腳來報信兒,后腳便有好事者將此事傳揚的四下皆知。

  邢岫煙早就猜到,任憑篆兒嘰嘰呱呱說著,她只噙笑不語。

  二姑娘迎春聽了信兒,倒是與紅玉打趣道:“就知老太太遲早要應承下來。如今正好,再有幾日便是黛玉生兒,如此一來正好湊個雙喜臨門。”

  紅玉笑著應下,她素來八面玲瓏,當下又往瀟湘館來道賀,惹得黛玉嗔怪一番,臨了到底賞了兩枚銀稞子。

  因寶釵搬出了蘅蕪苑,湘云嫌蘅蕪苑空蕩,有時便與寶琴一道兒住,有時又扯了寶琴一道兒在蘅蕪苑住。

  兩個小的聽小丫鬟說過,湘云驚愕之余有些不高興,癟了嘴道:“遠大哥真真兒可惱,二姐姐、寶姐姐,加上如今的林妹妹,算算園子里豈不是要被他搬空了?”

  寶琴卻合掌笑道:“我便知是如此。這下可好,遲不了多久,林姐姐便能嫁過來,如此我也能有個說體己話兒的了。”

  寶琴雖是個伶俐的,卻因差著年歲,與迎春不過是泛泛之交,反倒因著與黛玉年歲近,二人頗為親昵。至于寶釵,寶琴可是一直與其別著勁兒呢,哪里會理會這個堂姐?

  湘云回過神來,頓時臉色愈發凄苦,道:“是了,你也要一道兒嫁過去,這園子愈發沒勁了。”

  寶琴見此便勸道:“早早晚晚都有這么一遭,你又何必發愁?”

  湘云蹙眉苦著臉兒搖搖頭,心事不好與寶琴分說。若陳也俊有半點陳斯遠的模樣,湘云又何必畏嫁?

  她如今巴不得眾姊妹一輩子在園子里打混才好呢。

  探春、惜春得知此事,姊妹兩個為黛玉高興之余,心下也有些悵然。一則園中姊妹一個個離去,二則,兩個小的素來與陳斯遠親近,眼前便定下兩樁婚事了,寶姐姐處只怕也要定下,如此一來,遠大哥只怕春闈過了便要搬走。

  兩個小的嘰嘰呱呱計較了一通,議定不日黛玉生辰時送些有念想的賀禮。

  綺霰齋。

  襲人、麝月兩個雖瞞著不說,入夜時,寶玉到底從灑掃婆子口中聽了一嘴。

  寶玉出神一陣兒,氣惱著踹門而入,將坐在炕頭操持女紅的襲人、麝月唬了一跳。

  二人見來的是寶玉,彼此對視一眼,便知定是那事兒被寶玉知道了。

  二人佯作不知,麝月便嗔道:“二爺這又是發的哪門子性兒?”

  襲人也笑道:“莫不是方才被太太數落了?”

  寶玉喘息如牛,麝月湊近要為其脫去大衣裳,被其一膀子甩開,盯著二人道:“林妹妹是要出閣了?”

  麝月沉吟不語,還想著遮掩一二,襲人卻愈發不耐煩,當下便道:“老太太發了話兒,說是讓大奶奶給林姑娘預備嫁妝。至于何時出閣,我們倒是不曾聽過。”

  寶玉氣惱道:“這等大事兒,你們怎地不與我說?”

  襲人冷笑道:“二爺這話說的,婚姻大事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且先前便有林老爺的婚書在,林姑娘早早晚晚都要嫁過去的。那會子不見二爺發性子,偏生這會子與我們耍威風。

  二爺若真個兒不肯,只管去尋了老太太、太太說道去,我們當丫鬟的哪里做得了主子的主?”

  寶玉被懟得無言以對,怔了半晌,扭身拔腳就走。

  麝月推搡襲人一把,道:“你又不是不知他什么性兒,這會子何必火上澆油?”

  襲人白了其一眼,振振有詞道:“凡事不破不立,與其等著他過后尋咱們不是,莫不如讓他去尋了老太太發了性兒呢。”

  麝月說不過襲人,只得披了衣裳追將出去。她一路綴在寶玉身后,眼瞅著其兜轉過來到得垂花門前,門前婆子上前招呼問詢,寶玉又如癡呆了一般停在垂花門前躑躅不前。

  麝月守了半晌,忽見寶玉重重嘆息一聲兒,旋即轉身蔫頭耷腦回轉,瞧著便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

  到得夜里又魘著了,胡亂踢蹬,口中兀自喊著‘寶姐姐’‘林妹妹’,唬得綺霰齋上下一夜沒合眼,早起緊忙請了王夫人來。

  王夫人見寶玉這般模樣,自是心疼不已,奈何卻絕口不提黛玉之事。

  絮叨著規勸了一番也不見寶玉起色,王夫人正一籌莫展之際,便有襲人偷偷獻策道:“太太也知寶二爺性子,在眼前的自然掛念,可一旦離得遠了,說不得二爺就要忘了。上回寶蟾來說,不日便是夏家太太生辰,我看不如讓寶二爺往夏家去道賀?”

  王夫人思量一番,覺著此言有理。夏家可還有個夏金桂呢,還有寶玉的女兒呢,想必往夏家走一遭,寶玉便會將黛玉暫且放下?

  拿定心思,王夫人轉頭與寶玉說了此事。許是想到了夏金桂與沒見過面的女兒,寶玉別扭之余可算打起了一些精神頭,王夫人略略舒心之余,好生夸贊了襲人一番,臨別之際還賞了襲人一枚白玉釵。

  卻不知襲人經此一遭,愈發篤定寶玉絕非良人,一心謀算著早早離開榮國府。

  倏忽幾日,寶玉果然提了賀禮往夏家而去。辰時離府,至傍晚方歸。歸來時尋了王夫人好一番高談闊論,也不知那夏金桂給寶玉灌了什么迷魂湯。

  王夫人自是松了口氣,只道有夏金桂牽掛著,寶玉再不會為黛玉出閣之事作妖。

  轉眼到得二月初十,再有兩日便是黛玉生辰。

  這日下晌鴛鴦提了包袱,羞答答搬來了瀟湘館。

  雪雁、紫鵑兩個自是熱絡不已,雪雁心機不多,自忖打蘇州便跟著黛玉,這姨娘無論如何也撇不下她去,因是便多了幾分真心;紫鵑自是思忖良多,好在先前的紅玉去了二姑娘處,香菱雖時常來尋自家姑娘,卻是要往寶姑娘處去的。

  時人為官,五品以下者可納二妾,若升到正四品便可多納一妾。紫鵑這會子心思雜亂,蓋因職能與鴛鴦重迭,如今只盼著陳斯遠早日升官,好歹給自個兒一個姨娘的位份。

  待鴛鴦安置停當,又有寶琴來尋黛玉,二人便在內中說笑。

  嬉鬧半晌,寶琴便說笑道:“剛好頭晌瞧了一則笑話,現學現賣也說與林姐姐聽聽。”

  黛玉笑著應下:“好啊,你且說說看。”

  寶琴清了清嗓子道:“有一富戶有余田要賃,佃戶張三提雞求租,富戶見其藏雞于身后,便說‘不租了’。張三急切,忙將雞獻上,富戶大喜,又應承連連。

  張三不解,問道:“先前不租,如今又租,這是什么道理?”

  那富戶振振有詞道:“起先是無稽(雞)之談,而今不過是見機(雞)行事。””

  黛玉博覽群書,自是瞧過這一則笑話的,當下便淺笑附和了兩聲兒。紫鵑等不曾聽過,笑得前仰后合,直到外間叩門方才止住。

  雪雁笑著問:“怎么了?”

  便有外間的小丫鬟道:“遠大爺來了。”

  鴛鴦、雪雁忙起身拾掇,寶琴眼珠一轉,附耳低聲與黛玉道:“必是提前來送賀禮的,林姐姐可知這回遠大哥要送什么?”

  香菱時常往瀟湘館來,黛玉早知前些時日陳斯遠給寶釵送了一套隋唐時的喜服,聯想到去歲陳斯遠送了二姑娘一套魏晉喜服,哪里不知這回送自個兒的定也是喜服?

  只是順承明制,喜服模樣大差不差,陳斯遠斷不可能送了前明形制。如此一算,便唯有宋制喜服了。

  她心知肚明,卻笑著搖頭,不好與寶琴分說。寶琴也是識趣,打趣了一嘴‘林姐姐定是早就知道了’,旋即趕忙起身,與入內的陳斯遠見過一遭,略略寒暄便告辭而去。

  鴛鴦、紫鵑、雪雁等見陳斯遠果然捧了個細布包袱,紛紛掩口而笑,匆匆見了禮便一并退下。

  黛玉這會子俏臉兒羞紅,見了陳斯遠也不起身,只遙遙嗔怪道:“捧著個包袱招搖逛市,誰不知內中是何物?”

  陳斯遠嬉笑道:‘她們知道便知道了,又能奈何?’

  說話間湊近黛玉,將包袱迭在其膝上,憊懶著抻了抻腰身,道:“妹妹且看看可不可心。”

  黛玉心下腹誹著瞟了其一眼,到底低頭解開包袱,便見內中果然是襦衣、褙子、霞帔、大袖衫,仔細端詳,那褙子竟是云錦所制。

  黛玉略略愕然,旋即就聽陳斯遠說道:“妹妹這般身形最合宋制喜服,偏宋制的簡薄,思來想去,這大袖衫與褙子干脆就用了云錦。”

  黛玉啞然,無可奈何道:“你倒是個會端水的。”

  話音才落,柔荑便被陳斯遠扯住,抬眼便見那清亮的眸子喜滋滋盯著自個兒。黛玉忍著羞赧癟了嘴與其對望,陳斯遠便溫言道:“妹妹且多等一些時日,等過了春闈,我便尋媒妁登門提親。”

  黛玉忙垂了眼簾,好半晌方才聲如蚊蠅應下。俄爾,又道:“那過了春闈你便要搬出去?”

  “是啊,梁園雖好,卻非久留之地。”

  黛玉情知陳斯遠是故意的,只是心下慌亂得緊,梁園雖不好,焉知搬離了梁園就能好?忐忑著瞥了陳斯遠一眼,眼見其眼神脈脈,黛玉心下稍稍熨帖,想著,或許陳園會更好吧。

大熊貓文學    紅樓曉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