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國王廷的逃難隊伍在草原上拖沓前行,塵土裹著枯草粘在牧民的羊皮襖上。
士兵們耷拉著腦袋,手中的兵器無力地垂在身側,連馬蹄聲都透著幾分沉重。
“這日子啥時候是個頭啊!”
一個滿臉風霜的老牧民勒住韁繩,望著遠處灰蒙蒙的天際,聲音里滿是抱怨。
“察赤丟了,拔汗那也待不住,逃到河中府就能安穩嗎?”
“北疆蠻子那么兇悍,河中府的城墻難道是鐵打的?”
旁邊的年輕士兵嘆了口氣,擦拭著甲胄上的污漬:“誰說不是呢!”
“聽說陛下說了,要是河中府也守不住,就繼續往南跑,去征服古爾王國重建遼國。”
“可古爾那邊全是戈壁,咱們這些草原人,去了能活下來嗎?”
“當年祖先跟隨德宗皇帝西征,好不容易在西域扎了根,現在又要逃…”
另一個牧民紅了眼眶:“我家娃娃才一歲,出生到現在,一直在逃命的路上,再這么逃下去,怕是連命都保不住了。”
抱怨聲像瘟疫般在隊伍中蔓延,士氣低落到了極點。
而隊伍中央的馬車上,耶律直魯古正靠在軟墊上,臉色蒼白如紙,左腿的傷口又開始隱隱作痛,連翻身都得靠侍女攙扶。
自從察赤戰敗后,他像變了個人似的,往日的威嚴蕩然無存。
時常對著空氣發脾氣,摔碎了不少東西,如今卻連發脾氣的力氣都沒了,只能望著車窗外倒退的草原發呆。
他知道士兵和牧民們在抱怨,也派了塔陽古去鼓舞士氣,可連他自己都看不到希望,那些空洞的安慰話又能起什么作用?
恍惚間,他想起了自己剛繼承皇位的時候。
蕭斡里剌那個老東西把持朝政,他戰戰兢兢,隱忍了幾年,直到老賊病死,才真正掌握實權。
那時候的他,意氣風發,一心想強大遼國,甚至夢想著打回中原,重現太祖當年的輝煌。
可從什么時候起,一切都變了?
是從蕭思摩去了北疆開始嗎?
那個狼子野心的家伙,硬是把北疆經營成了獨立王國,后來更是發起叛亂,接連西征,讓他疲于應對。
好不容易設計弄死了蕭思摩,卻又冒出個李驍。
那個比蕭思摩更可怕的對手,不僅徹底割裂了北疆,還建立了秦國,一步步把遼國逼到了絕境。
“蕭思摩啊蕭思摩…”
耶律直魯古喃喃自語,眼中滿是悲涼:“如今這局面,倒真是隨了你的意愿了。”
“若有來世,朕定在當初蕭老賊登天之時,不惜一切代價也讓你去陪著蕭老賊。”
他掙扎著坐起身,對外面喊道:“傳耶律洪心來見朕。”
不多時,皇子耶律洪心掀開車簾走進來。
他才十七歲,臉上還帶著幾分稚氣,卻被迫跟著隊伍奔波,眼下也布滿了紅血絲。
“父皇,您找我?”
耶律直魯古握住他的手,手指冰涼:“洪心,你帶著一百親衛,先一步去河中府見耶律斡汗。”
“告訴他,朕很快就到,讓他立刻調出河中府的遼軍,再準備好糧草和住處,等待朕的到來。”
耶律洪心一愣:“父皇,您不跟我一起去嗎?”
“朕的腿傷走不快,留在后面穩住隊伍。”
耶律直魯古擺了擺手,眼中閃過一絲決絕:“你記住,到了河中府,一定要看緊奧斯曼,別讓他跟花剌子模勾結,若是朕沒能及時趕到…”
他沒再說下去,只是拍了拍兒子的肩膀,“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
耶律洪心眼眶一紅,用力點頭:“父皇放心,兒臣一定辦好。”
說完,他轉身掀開車簾,帶著一百親衛,快馬朝著河中府的方向奔去。
耶律洪心雖然不是特別出色,但除此之外,耶律直魯古也沒其他繼承人可選了。
讓他先一步去河中府,不過就是為了防止北疆人追上來,好為遼國留下一條血脈罷了。
畢竟,耶律直魯古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油盡燈枯,快要不行了。
騎馬去河中府,恐怕會直接倒在路上。
接下來的幾天,逃難隊伍的速度越來越慢,掉隊的人也越來越多。
有的牧民實在走不動了,干脆留在了草原上。
有的士兵偷偷跑了,寧愿當流民,也不愿再跟著耶律直魯古逃亡。
耶律直魯古坐在馬車上,看著隊伍一點點縮水,心中滿是無力。
他知道,這些掉隊的人,遲早會被北疆軍追上,而他們的行蹤,也會暴露遼軍的方向。
于是耶律直魯古病倒了,渾忽和母親急得團團轉。
就在母女倆無計可施的時候,遠處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這是安排偵查后方敵情的探騎,神色驚惶,匆忙跳下馬道:“陛…陛下。”
“叛軍追來了,就在后面。”
隊伍瞬間炸開了鍋,原本就低迷的士氣徹底崩潰,牧民們紛紛扔下行李,朝著前方狂奔。
士兵們也亂作一團,有人想組織抵抗,卻根本沒人聽從指揮。
帖木兒汗尼緊緊抱住渾忽,聲音發顫:“怎么辦?北疆人怎么追得這么快?”
渾忽強忍著恐懼,朝著馬車喊道:“父皇,北疆人來了,您快出來想想辦法啊!”
可馬車內毫無動靜,只有外面越來越近的馬蹄聲,如同催命的鼓點。
“轟轟轟轟”
很快,遠處的地平線上,出現了一片白色的浪潮。
北疆軍的白色日月戰旗在風中獵獵作響,白色的甲胄在陽光下泛著冷光,密密麻麻的騎兵如同潮水般涌來。
馬蹄揚起的塵土遮天蔽日,連陽光都被染成了灰白色。
“是北疆軍,快跑啊!”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逃難隊伍徹底亂了,人們互相推搡著,朝著河中府的方向瘋狂逃竄。
“殺。”
“反抗者,格殺勿論。”
白色浪潮中,李東山身披白色布面甲,手中騎兵刀斜指地面,冷喝聲在草原上回蕩。
他身后的北疆騎兵如同離弦之箭,朝著混亂的遼軍隊伍沖去,彎刀揮舞間,鮮血飛濺,慘叫聲此起彼伏。
耶律莫哥提著彎刀,試圖組織殘兵反抗:“都給我頂住,護著陛下和公主。”
可潰敗的士兵早已沒了斗志,有人剛舉起兵器,便被北疆軍的弓箭射中,倒在血泊中。
更多人扔下刀槍,跪地求饒。
草原上瞬間布滿了尸體與哀嚎。
耶律莫哥剛砍倒一名北疆士兵,便被兩名騎兵夾擊,彎刀從背后穿透他的胸膛,老將軍雙目圓睜,不甘地倒在馬下。
北疆騎兵如同狩獵的狼群,在草原上追逐著逃亡的遼國民眾。
混亂中,渾忽公主的馬車與耶律直魯古的車架被北疆士兵團團圍住。
士兵們騎著戰馬,手持長槍,圍著馬車轉圈,嘴里發出野獸般的嚎叫。
“吼吼吼吼吼”
“哈哈哈”
渾忽緊緊抓住母親的手,望著四面八方的秦軍,被嚇得渾身發抖:“母親,叛軍殺來了,他們會殺了我們嗎?”
帖木兒汗尼同樣身體顫抖,強忍著恐懼說道:“不會的,渾忽。”
“你要記住,你是大遼皇室,耶律家族的公主。”
“北疆人雖然叛亂,但也是耶律家的姻親。”
“他們不會為難你一個女人的。”
她們母女大概率是可以活下來的,但是未來的命運與如今會截然不同。
需要用身體、用勤勞的雙手換取在秦國的生存。
“讓開!”
隨著一聲厲喝響起,秦國士兵們的吼叫聲停歇,紛紛自動讓出一條道路。
李東山手撫騎兵刀,騎馬緩緩走來,甲胄上沾著的血跡尚未干涸,眼神銳利如鷹,掃過馬車:“車里可是遼國菊兒汗耶律直魯古陛下?”
馬車內傳來一陣窸窣聲,隨后車簾被侍女掀開,耶律直魯古虛弱地靠在車窗邊,臉色慘白如紙。
他看著李東山,眼中滿是恨意,聲音沙啞:“你是…李驍手下的陰山將軍,第三鎮都統李東山?”
他不認得李東山,但卻認得這些身穿白色甲胄的士兵是北疆第三鎮大軍。
“陛下倒是好眼光。”
李東山勒住馬韁,語氣平淡:“不過如今該稱‘秦王’,而非‘李驍’。”
“秦王?”
耶律直魯古突然笑了起來,笑聲虛弱卻帶著嘲諷。
“當年李驍不過是蕭思摩手下的一條狗,而你,更只是李驍身邊的無名小卒。”
“如今反倒是成了將軍?真是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
“還有李驍那豎子,不過是靠著舔蕭家那女人的溝子,才換來了一個官身,也敢妄稱‘秦王’?”
“你們不過是一群亂臣賊子,何談尊卑。”
聽著耶律直魯古大罵李驍,周圍的渾忽公主等人被嚇得臉色慘白,生怕惹怒了北疆人,直接將他們全殺了。
可李東山臉上不見波瀾,只是不屑說道:“成王敗寇,陛下罵得再狠,也改變不了眼前的結局。”
“你的皇子耶律洪心,還有塔陽古,已經逃去河中府了吧?”
畢竟王廷隊伍中,掉隊的人可不少,李東山能從他們口中得知很多消息。
耶律直魯古瞳孔一縮,臉色瞬間陰沉了下去。
“他們早就到了河中府,你就不用白費心機了。”
李東山則是輕輕搖頭而已:“區區河中府而已,就不勞陛下掛念了。”
“反倒是大王對陛下掛念已久,很想親自與陛下面談一番。”
“本將這就派人送陛下回大營。”
“我秦國大軍也會攻破河中,將耶律洪心抓來,讓你們父子團聚的。”
說罷,派人將耶律直魯古帶走,送回李驍營中。
撒馬爾罕,也就是河中府,乃是這個時代的中亞第一大城,人口將近六十萬。
在歷史上,鐵木真大軍圍攻擁兵十萬的撒馬爾罕,僅用六天便將其攻破,然后進行了大肆屠殺。
無論是戰俘還是百姓商人等,都無法幸免,最終只有一些年輕女人和繳納了贖身錢的人,活了下來。
六十萬人口的巨城,只剩下了十萬人,從此一蹶不振。
皇宮大殿內,奧斯曼正焦躁地踱著步,土黃色的絲綢長袍因急促的動作微微晃動。
當探騎匯報“花剌子模大軍攻破克特灣”時,他猛地停住腳步,雙手死死攥住腰間的玉帶,指節發白。
“克特灣破了?怎么會這么快?朕不是讓守軍死守嗎?”
“守軍不足三千,根本擋不住花剌子模的精銳騎兵。”
探騎跪在地上,聲音發顫:“帖木兒蔑里還放話,十日之內必破撒馬爾罕。”
奧斯曼踉蹌著扶住廊柱,轉頭看向大臣們:“征召的士兵呢?朕之前讓你們召集青壯,湊了多少人?”
負責征召的大臣阿合馬臉色尷尬,支支吾吾道:“陛下,百姓們都不愿打仗,有的躲出了城,有的謊稱生病…目前只湊了不到兩萬,還多是老弱。”
“不愿打仗?”
奧斯曼突然暴怒,一腳踹翻身邊的案幾。
“他們只知道賺錢享樂,以為花剌子模人來了會善待他們嗎?”
“從今日起,強行抓兵丁。”
“不管是牧民、商販還是工匠,只要年滿十五,不滿六十,全都給朕編入軍隊。”
“三日內,必須湊齊十萬大軍。”
大臣們面面相覷,卻不敢反駁。
誰都知道,奧斯曼看似憤怒,實則也藏著貪生怕死的心思,他不過是想靠這十萬“壯丁”拖延時間。
若是真到了城破之日,說不定早就帶著財寶逃了。
發泄過后,奧斯曼的語氣稍緩,又問道:“耶律斡汗將軍呢?他什么時候過來?河中府的五千遼軍,可是咱們的主力。”
眾人皆知,耶律斡汗率領的遼軍雖只有五千,卻個個精銳,平日里連三萬西喀喇汗國軍隊都不敢招惹。
如今花剌子模大軍壓境,唯有遼軍能當主力,帶著十萬“壯丁”作戰。
一名內侍躬身回道:“回陛下,遼軍大營傳來消息,耶律斡汗將軍說有要事處理,下午才能過來。”
“要事?”
奧斯曼聲音拔高,硬生生的壓制住了暴怒的情緒,不敢在大庭廣眾之下對耶律斡汗表達不滿,畢竟那可是西喀喇汗國的太上皇。
但還是郁悶的小聲嘟囔說道:“什么事比花剌子模大軍壓境還重要?若是朕的喀喇汗國被吞了,遼國還算什么宗主國?誰還會信服他們?”
穆罕默德連忙上前勸解:“陛下息怒,遼軍肯定不會坐視撒馬爾罕被破。”
“耶律斡汗將軍或許是在準備軍備,畢竟他們要當主力,總得讓士兵們做好準備。”
奧斯曼冷哼一聲,卻也只能按捺住怒火。
就在這時,一名內侍急匆匆走進大殿,眼神慌亂,先是掃了一眼殿內的大臣,然后快步走到奧斯曼身邊,附在他耳邊小聲說了幾句。
奧斯曼的臉色瞬間從暴怒轉為震驚,瞳孔驟縮,失聲喊道:
大臣們紛紛側目,阿合馬忍不住問道:“陛下,出什么事了?”
奧斯曼僵在原地,緩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聲音沙啞:“北方的戰爭結束了…”
“北疆人在察赤大敗遼軍,耶律直魯古正帶著殘兵向河中府逃來。”
大殿內瞬間炸開了鍋。
“北疆人竟然打贏了遼國?他們不是遼國的附庸嗎?”
“耶律直魯古帶著殘兵來咱們這?那北疆人會不會追過來?”
“完了,花剌子模還沒打走,又要來北疆人,咱們這是腹背受敵啊!”
大臣們的驚呼聲此起彼伏,誰都沒想到,曾經被遼國壓制的北疆人,如今竟能大敗遼國。
這意味著,西域的格局,徹底變了。
天崩了!
今后的西域霸主,將會由北疆人坐莊。
奧斯曼重重點頭,語氣凝重:“消息絕對真實。”
這個消息是他安排在耶律斡汗身邊最深的一個細作傳來的,平日里一直靜默,只有當重大事情發生的時候才會蘇醒。
就在剛剛不久,遼國皇子耶律洪心帶人秘密進入了遼軍大營,告訴了耶律斡汗,察赤戰敗的消息。
所以耶律斡汗才沒有過來見奧斯曼。
只不過耶律洪心來的太早了,并不知道耶律直魯古也被北疆軍抓住的消息,奧斯曼自然就更不知道了。
但察赤之戰,遼軍全軍覆沒就已經足夠驚人了。
“北疆人竟如此強大?”
阿合馬喃喃道:“連遼國的精銳都擋不住,那花剌子模人…能打得過北疆人嗎?”
這句話仿佛點醒了眾人,穆罕默德突然眼前一亮:“陛下,遼國兵書上有一策,叫做‘驅狼吞虎’。”
“咱們不如借助北疆人,趕走花剌子模人。”
他上前一步,繼續說道:“咱們喀喇汗國本就是遼國的附屬國,如今遼國戰敗,北疆人崛起,遼國自然沒有能力成為我喀喇汗國的宗主國,更沒有實力繼續保護咱們。”
“而北疆人遠在北方,就算接受咱們的臣服,大概率也只會像遼國一樣,在撒馬爾罕駐扎一支軍隊,不會過多插手咱們的事務,每年繳納些稅賦就行。”
“可花剌子模就在咱們旁邊,他們要是吞了咱們,喀喇汗國就徹底沒了。”
大臣們紛紛點頭,連阿合馬都說道:“穆罕默德大人說得對。”
“投降北疆人,至少還能保住汗國的名號,若是被花剌子模吞了,咱們連命都未必保得住。”
奧斯曼眼中閃過一絲精光,深以為然地點頭:“沒錯。”
“只要北疆人能給出跟遼國一樣的條件,就算苛刻一點,朕也愿意。”
“不過這件事情還需要瞞著遼國人,誰也不許透露出去。”
“最好將這些遼軍當做禮物送給北疆人,也算是咱們的見面禮。”
大殿內的氣氛瞬間從恐慌轉為“盤算”,大臣們不再討論如何抵擋花剌子模,反而開始琢磨怎么跟北疆人談條件。
所謂的“中亞明珠”,終究還是要在強國的鐵蹄下,選擇依附的對象。
遼軍大營的中軍帳內,耶律洪心坐在案前,雙手緊握,聲音帶著未消的顫抖,向耶律斡汗講述察赤之戰的慘狀。
“北疆人的火炮像無窮無盡似的,北山口的山石都被轟成了碎塊,兵士們沖上去就被鐵片掃倒。”
“耶律休鐸老將軍戰死時,身上插滿了弩箭…”
耶律斡汗聽得雙目圓睜,手掌重重拍在案上:“混賬。”
“當年蕭思摩叛亂時,老夫就說要趁北疆羽翼未豐,不惜一切代價剿滅,可陛下偏偏聽信奸佞的話,留著他們養虎為患。”
他氣得胡須發抖,眼中滿是悔恨與憤怒:“五千遼軍要是早去察赤,何至于此。”
見耶律斡汗動怒,耶律洪心連忙起身勸道:“將軍息怒,眼下不是追責的時候,咱們還是想辦法保住河中。”
耶律斡汗深吸一口氣,壓下怒火,語氣稍緩:“殿下放心,撒馬爾罕有五千大軍,全是跟著老夫征戰多年的精銳,弓馬嫻熟,甲胄精良。”
“喀喇汗國那邊,奧斯曼正緊急征兵,預計能湊出十萬大軍,咱們只要守住城池,不跟北疆人打野戰。”
“他們遠道而來,糧草肯定撐不了多久,拖到他們退兵…”
他頓了頓,補充道:“末將已經派了一千輕騎去北邊接應陛下。”
耶律洪心點點頭,心中稍安。
可就在第二日,去接應的輕騎便匆匆返回:“將軍,殿下,不好了。”
“我們…我們遇見了王廷的殘兵,他們說…說王廷被北疆人沖散了,陛下…陛下已經落入北疆人手中。”
耶律洪心如遭雷擊,臉色瞬間慘白如紙:“你說什么?父皇他…他被抓了?”
耶律斡汗也僵在原地,眼中滿是難以置信:“北疆人怎么敢?他們就不怕咱們跟花剌子模聯手,斷了他們的退路?”
他快步走到騎兵面前,一把揪住對方的衣領:“你再說一遍,消息屬實嗎?有沒有可能是殘兵慌不擇路,傳錯了消息?”
騎兵拼命點頭:“是真的。”
“殘兵里有陛下的親衛,他親眼看見北疆軍把陛下的馬車圍了起來,還喊著‘菊兒汗歸降’的話…:”
“他們逃出來時,北疆人還在追殺,好多兄弟都死了。”
帳內瞬間陷入死寂。
下一秒,還沒等耶律洪心悲傷,耶律斡汗突然單膝跪倒在他面前:“殿下,國不可一日無君。”
“陛下被俘,遼國不能沒有菊兒汗,請殿下即刻即位,統領遼軍,守住河中府。”
“將軍…”
耶律洪心猛地抬頭,眼中滿是震驚:“不可,父皇還在,而且兄長們都還在,輪不到我…”
“其他諸位皇子要么戰死察赤,要么下落不明。”
耶律斡汗語氣堅定,聲音鏗鏘:“殿下是目前唯一在撒馬爾罕的皇子,只有您即位,才能凝聚遼軍士氣,才能讓喀喇汗國不敢輕視咱們。”
耶律洪心看著耶律斡汗鄭重的眼神,心中忽然涌起一股異樣的情緒。
但一切都被他掩飾的很好。
他自幼在兄長們的光環下長大,從沒想過自己能繼承皇位。
可如今,遼國危在旦夕,父皇被俘,這副擔子竟真的落在了他肩上。
“將軍起身吧,洪心…愿承此任,守住遼國,救回父皇。”
就在兩人商議如何守住河中府時,帳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一名親衛掀簾而入,臉色凝重:“殿下,將軍,喀喇汗國的君臣,正在密謀投降北疆人。”
“他們還說,要拿下殿下和將軍,獻給北疆人做投名狀。”
耶律斡汗瞬間瞪圓了眼睛:“奧斯曼這個反復無常的小人,老夫就知道他靠不住。”
奧斯曼能在耶律斡汗身邊安插探子,他自然也能在奧斯曼身邊安插探子,而且還不少。
皇宮的一舉一動都很快匯聚到耶律斡汗面前。
西喀喇汗國的太上皇可不是白當的。
他眼中閃過一絲陰冷,咬牙道“好,好一個‘驅狼吞虎’。”
“他這是自尋死路。”
‘陛下,這奧斯曼留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