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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2、不過戰術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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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卓恒領命,當天傍晚便帶著親兵匆匆返回鄯善城。

  夏林則率領主力大軍在駱駝嶺隘口后方的山谷中隱蔽駐扎下來,偃旗息鼓,靜待鄯善城內的好戲開鑼。

  接下來的兩天,表面平靜的鄯善城下,自然就是暗流洶涌。

  卓恒回到城中,立刻依計行事。他挑選了幾名心腹中層軍官和一批絕對忠誠的老兵,開始秘密布置。很快,鄯善城內開始出現一些不和諧的聲音。先是關于夏林苛待舊部、欲清洗西域都護府老臣的流言悄然傳播,接著便是幾起不大不小的沖突,有軍官因口角被當眾鞭笞,有士兵因違抗軍令被收押。

  整個城內的氣氛逐漸變得壓抑而緊張。

  第三天夜里,一場精心策劃的兵變終于上演。一伙叛軍突然發難,襲擊了鄯善城西面的武庫,并與聞訊趕來的平叛軍隊發生激烈交火,當夜的火光甚至映紅了半邊天。混亂中叛軍頭目成功控制了西門附近的一段城墻,并派人趁亂縋城而下,懷揣著求援信,直奔狼山賀魯大營。

  一切都做得天衣無縫,連城內部有不少不明真相的士卒和百姓都信以為真,一時間人心惶惶。

  消息傳到狼山,阿史那賀魯先是驚疑不定。他生性狡詐多疑,擔心這是卓恒或者夏林的詭計。但接連派出的幾波探馬回報,都證實了鄯善城內的確發生了內亂,西門方向火光沖天,喊殺聲持續了半夜,至今仍有小股部隊在交戰。

  而且,城內傳出的消息也與他之前收買的幾個內應傳來的情報吻合——夏林到來后急于立威,與王卓恒等舊將確有矛盾。

  就在這時,北漢劉旻那邊也傳來了消息,詢問他何時動手,并表示北漢軍已做好準備,一旦賀魯發動便會從東北方向進攻,牽制魏軍主力。

  多重信息印證之下,賀魯心中的天平開始傾斜。巨大的誘惑擺在眼前,拿下鄯善,吞并城中的隊伍,他就能真正成為西域霸主,甚至有了與北漢、李唐討價還價的資本。就算有風險,但城內已有內應,北漢在外策應,成功率似乎也很高。

  畢竟漢人有句古話叫富貴險中求,還有句古話叫天與不取,反受其咎。

  “頭人,是時候動手了!”賀魯麾下幾名急于立功的部落首領紛紛請戰。

  “且容我三思。”賀魯仍是有幾分擔憂,他并沒有當即就答應下來,而是暫時壓下了心中的悸動。

  但他的猶豫并沒有持續多久,經過一夜的煎熬與權衡,這家伙的野心最終壓過了謹慎,賀魯決定賭一把!

  第四日拂曉,賀魯盡起狼山精銳兩萬五千騎,只留下少數部隊看守老營,人銜枚馬裹蹄,借著黎明前的黑暗,直撲鄯善城!

  與此同時,夏林在駱駝嶺大營收到了卓恒通過信鴿傳來的密信:“魚已咬鉤,正往砧板而來。”

  夏林放下紙條,眼中寒光一閃而逝。他站起身,對帳外肅立的傳令兵沉聲道:

  “傳令全軍,按預定計劃,行動!”

  “令神機營,前出至預設陣地!”

  “令騎兵營,兩翼迂回,斷敵歸路!”

  平靜的山谷瞬間沸騰起來,無數黑色的身影在軍官低沉的口令聲中,如同蘇醒的巨獸,無聲而迅捷地撲向各自的戰位。

  戰爭的齒輪,在這一刻,轟然啟動。

  鄯善城西,地平線上,已經可以看到一條蠕動的黑線以及揚起的遮天塵煙。

  賀魯的人來了。

  他騎在高大的突厥馬上,望著遠處在晨曦中輪廓逐漸清晰的鄯善城,尤其是那段看似仍在“叛軍”控制下的西門城墻,臉上露出了志在必得的獰笑。

  他卻不知道,自己正一頭撞向一張早已為他編織好的大魚網之中。

  旭日初升,金色的陽光灑在鄯善城斑駁的城墻之上,卻驅不散空氣中彌漫的肅殺之氣。

  阿史那賀魯親率兩萬五千精銳騎兵如同滾滾洪流一般兵臨城下。他勒住戰馬,眺望著那座唾手可得的城池,尤其是西城墻上依稀可見正在與官軍纏斗的叛軍身影,他心中最后一絲疑慮也煙消云散。

  “勇士們!”賀魯拔出彎刀指向鄯善城,聲音因激動而有些嘶啞:“財富、女人、奴隸,就在城內!隨我沖進去,七日不封刀!殺!”

  “殺!!!”

  突厥騎兵們發出野獸般的嚎叫,他們鞭策著戰馬,如同決堤的洪水朝著洞開的西門以及那段被叛軍控制的城墻蜂擁而去。馬蹄聲震耳欲聾揚起的塵土遮天蔽日,這氣勢仿佛下一刻就能將這座孤城徹底吞噬。

  城頭之上,王卓恒身披重甲,面無表情地看著如潮水般涌來的敵軍。他身邊,那些剛剛還在激烈抵抗的“叛軍”此刻早已悄無聲息地退入了藏兵洞之中,取而代之的是緊握火槍的浮梁新軍本部精銳。

  “各營聽令,不見信號彈,誰也不許開火!”王卓恒開始發布指令:“放近了打,讓他們再近點!讓他們當一回明白鬼。”

  沖在最前面的突厥狼兵已經沖到了干涸的護城河邊,他們幾乎能看清城頭守軍那驚慌失措的表情。一些騎兵甚至開始拋出套索試圖勾住城垛,為后續攀登創造條件。

  賀魯在后方督戰,眼看先頭部隊如此順利,臉上不禁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他仿佛已經看到自己坐在鄯善城太守府寶座上執掌整個西域的模樣。

  然而就在第一批突厥騎兵的馬蹄即將踏上吊橋的那一刻…

  “開火!”

  王卓恒一聲令下,如同驚雷炸響。

  剎那間,鄯善城西面城墻之上,爆發出密集如雨的槍聲,早已蓄勢待發的火槍手們齊齊扣動扳機,硝煙彌漫,子彈如同雨點一般潑灑向擁擠在城下的騎兵。

  幾乎是同一時間隱藏在城墻垛口后和甕城兩側的數十門速射炮和迫擊炮也發出了怒吼,霰彈、高爆和燃燒彈如同鋼鐵風暴一般席卷而來。

  沖在最前面的突厥騎兵如同撞上了一堵滿是尖刺的鐵墻,毫無防備的倒下一大片,戰馬的悲鳴、士兵的慘叫頓時取代了沖鋒的吶喊,剛才還氣勢如虹的進攻浪潮仿佛撞上了礁石,被那具有碾壓之力的攻勢給瞬間粉碎!

  “有埋伏!”后方的突厥騎兵驚恐地大叫,他們試圖勒住馬韁,但巨大的慣性讓他們依舊向前沖去與前面倒下的同伴撞在一起,場面頓時陷入極度的混亂之中。

  “神機營!延伸射擊!覆蓋敵軍后續梯隊!”

  王卓恒冷靜地繼續下令,幾百次的模擬攻防,讓他根本不可能對戰機有任何誤判,老王家的聰慧在他身上得到了延伸和發展,甚至要比他老爹更要強上幾分。

  布置在城內制高點和預設陣地的重型火炮發出了沉悶的咆哮,炮彈劃破長空,精準地砸入了正在努力調整隊形的突厥騎兵集群之中。

  爆炸聲接二連三地響起,火光沖天,破片四射,沖擊波甚至能隔著十幾丈將人的五臟六腑震成碎片,這樣連綿的攻擊再次給敵軍造成了巨大的傷亡和心理震撼。

  “穩住!不要亂!弓箭手還擊!架云梯!”賀魯在后方看得目眥欲裂,他揮舞著彎刀聲嘶力竭地試圖穩住陣腳。

  他意識到中計了,但此刻已是箭在弦上,若是就此撤退,軍心潰散,后果不堪設想。

  他只能寄希望于人數優勢,以及…北漢的承諾。

  就在賀魯大軍在鄯善城下撞得頭破血流之際,距離戰場東北方向約三十里外的一處高坡上,北漢大將劉旻率領的親衛騎兵正駐馬于此,遠遠眺望著鄯善城方向升起的硝煙。

  “將軍,賀魯已經發動進攻了!看樣子打得很激烈,我們是否按計劃出擊牽制魏軍?”一名副將躍躍欲試地問道。

  劉旻舉著浮梁制的望遠鏡面無表情地看著遠處的戰場。他能聽到隱約傳來的炮火聲,能看到鄯善城頭密集的火光閃爍,也能看到突厥騎兵如同被收割的麥子般一片片倒下。

  “賀魯這個蠢狗,他果然中計了。”劉旻放下望遠鏡,冷笑一聲。

  “將軍,那我們…”

  “傳令下去,各部按兵不動,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許輕舉妄動!”劉旻斷然下令。

  “啊?將軍,這可是我們坐收漁利的大好機會啊!等他們兩敗俱傷…”副將有些不解。

  “兩敗俱傷?”劉旻瞥了他一眼,眼神銳利如刀一般:“你看看那幫家伙的火力,像是城內不穩倉促應戰的樣子嗎?這分明是早就設好的圈套!夏林用兵向來詭詐狠辣,他既然敢設這個局,就必然有十足的把握一口吃掉賀魯!我們現在沖上去,不是牽制是送死!正好成了他砧板上的另一塊肉!”

  劉旻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讓賀魯去消耗夏林的兵力和銳氣吧。等他被打殘了,夏林也必然有所損傷。屆時是戰是走,主動權才在我們手里。傳令斥候,再探!我要知道夏林的主力究竟埋伏在哪里!”

  劉旻的謹慎和智慧在此刻讓他避免了踏入另一個陷阱。

  因為夏林此刻在駱駝嶺埋伏的主力等的就是他這支企圖摘桃子的北漢軍。只要劉旻敢動,等待他的將是來自側翼的毀滅性打擊。

  可惜劉旻選擇了隔岸觀火。

  與此同時,鄯善城下的戰斗已經呈現出一邊倒的態勢。

  突厥騎兵在完全不對等的火力的打擊下根本無力靠近城墻。他們的弓箭在火槍火炮的射程和威力面前顯得蒼白無力。沖鋒的隊形被徹底打散,士兵們驚恐地四處亂竄,相互踐踏。

  “撤退!快撤退!”賀魯眼看傷亡慘重,攻城無望,終于從野心的迷夢中驚醒,聲嘶力竭地下達了撤退的命令。

  然而,此時想走,為時已晚。

  就在突厥后軍慌亂調轉馬頭,試圖逃離這片死亡之地時大地再次震動起來!

  鄯善城兩側的山谷中突然殺出兩支裝備精良的騎兵,如同兩把鋒利的尖刀,狠狠地插向了突厥大軍的側后翼!帥旗之上,一個巨大的“夏”字迎風招展!

  “夏”字旗下,夏林立馬當前,他目光冷冽地看著混亂的敵軍,手中馬鞭向前一指:

  “全軍突擊!”

  “殺!!!”

  養精蓄銳已久的新軍騎兵如同猛虎下山,以排山倒海之勢沖入了驚慌失措的突厥軍中。馬刀揮舞,血光迸濺,本就士氣崩潰的突厥軍隊徹底失去了抵抗的意志,變成了待宰的羔羊。

  賀魯在親衛的死命保護下試圖殺出一條血路逃回狼山。但王卓恒早已料到此著,親自率領一支精銳從城內殺出,死死地纏住了賀魯的中軍帥旗。

  前有堅城利炮,后有虎狼之師,側翼被斷,歸路已絕。

  阿史那賀魯,這位野心勃勃的突厥貴族,和他稱霸西域的美夢一起被埋葬在了鄯善城下。

  激戰中,他被王卓恒一噴子干下馬來,胸口上有個大洞,連喘氣都沒喘幾口就悄然歸西。

  此時陽光正好,風和日麗,除了有些熱,別的沒毛病。

  但在鄯善城外的曠野上,尸橫遍野,繳械投降的突厥士兵垂頭喪氣地被押解在一起,一串串的像是燒烤簽子上的肉塊。

  夏林在王卓恒等將領的簇擁下開始巡視著戰場。

  他看了一眼賀魯那具幾乎不成人形的尸體,口中嘖嘖有聲。

  “打掃戰場,清點戰果。降卒嚴加看管,敢有異動者,格殺勿論。”夏林的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佘將軍,城防交由你部接管,安撫百姓,統計我軍傷亡。”

  “末將遵命!”佘文抱拳領命,看向夏林的目光充滿了敬佩。這一場漂亮的誘敵深入、關門打狗,幾乎以最小的代價一舉殲滅了西域內部最大的不穩定因素,雖說玩的有點臟,但他們玩戰術的人哪個是不臟的呢。

  說實話,雖然佘文的主將是卓恒,而且卓恒已經非常優秀了,但直到如今見到了主將的老大之后,他才明白什么叫將領所要掌握的風林火山,那真的是太漂亮了。這一點,王將軍比不得,甚至可以說相去甚遠。

  要不說人家能當大帥呢…

  此刻夏林抬起頭,目光再次投向東北方向,仿佛能穿透空間的看到那位按兵不動的北漢統帥。

  “劉旻…倒是沉得住氣。”夏林輕聲自語,嘴里還說起了不干不凈的話:“你媽了個狗籃子,你怎么就不發兵進攻呢?你他媽的誰給你們草原人調成這樣的,你媽了個嗶的血性呢?”

  “嗯?”佘文聽聞夏林罵人,冷不丁的回頭,略帶幾分茫然的看著這位中軍大帥。

  此刻在他心中對夏林的評價需要改一改…至少在素質這方面,王將軍要好上不少。

  西域的第一把火以阿史那賀魯的徹底覆滅而告終。但所有人都知道,更大的風暴還在后面。

大熊貓文學    完蛋,我來到自己寫的垃圾書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