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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7、此去西域,山高水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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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泰帝的戲癮一旦上來,那是九頭牛都拉不回去。他召來了隨行的秘書小王,口述了一道“圣諭”,大意就是:朕深感此地人文薈萃,故事動人,特旨意將此《山靈》電影列為“皇家文化重點扶持項目”,他本人將“屈尊”客串一個重要角色,以示與民同樂,共襄盛舉。

  小王秘書筆走龍蛇地記錄著,臉上肌肉微微抽搐,心里早已是萬馬奔騰。他偷偷瞄向夏林,希望這位大佬能出面阻止狗皇帝的行為。誰知夏林只是抱著胳膊,一臉“我就知道會這樣”的表情,甚至還帶著點看好戲的意思。

  “陛下。”夏林等景泰帝嘚瑟完了才慢悠悠地開口:“你要參演沒問題。錢怎么算?”

  “錢?”景泰帝眼睛一瞪,“朕演自家的戲,還要錢?朕這是在給你們臉面!”

  “親兄弟明算賬,陛下。”夏林寸步不讓的說道:“劇組預算緊張,兩百萬兩都得精打細算。您這一參演,隨行的侍衛、儀仗、還有您那幾位浣洗阿姨,這人員開銷、場地占用、時間成本,都得算進去。您要是不給錢,那就得從您的內帑里掏錢補貼劇組,或者削減您的戲份。”

  景泰帝一聽要動他的小金庫或者減戲份,頓時蔫了半截,頗為不滿的說道:“那你說多少?”

  “象征性收點,一萬兩吧。”夏林伸出一根食指:“算是陛下為文化藝術事業做的貢獻。”

  “一萬兩?!你不去搶?”景泰帝跳了起來,但看到夏林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又想到那新奇好玩的電影,最終還是咬了咬牙:“行!一萬兩就一萬兩!從朕的私房錢里出!不過朕警告你,夏道生,戲份不能少,朕要演得酣暢淋漓!”

  “成交。”夏林滿意地點點頭,轉頭對目瞪口呆的徐世績說:“三哥,聽到了?抓緊時間修改劇本,給陛下加個重量級角色,就是阻撓梁文瀚與山靈愛情的頑固老爹,把原本寒門子弟改成當朝宰相之子了,怎么樣?位高權重,壓力給足。”

  徐世績能說什么?只能苦笑著應下。于是原本就緊張的籌備工作,又增加了伺候好這位興致勃勃的皇帝演員。

  另一邊,商賈們的考察也進入了實質階段。有了皇帝的金口玉言和夏林描繪的電影帶動旅游的宏偉藍圖,再加上本地產品的實物質量確實不錯,合作合約簽署得異常順利。大量的定金和前期投資開始涌入,原本有些沉寂的山寨頓時充滿了活力。修葺房屋、擴建道路、培訓人員,反正便是一片熱火朝天的景象。

  阿吉,這位被選中的“山靈”,也開始接受緊急培訓。徐世績親自教導她理解劇本,學習更標準的官話,甚至還有一些簡單的表演技巧。阿吉天資聰穎,進步飛快,偶爾流露出的那種對山外世界既向往又忐忑的神情,簡直與劇本中的山靈渾然天成。

  景泰帝也沒閑著,他拉著徐世績和幾個浮梁來的技術人員,整天泡在臨時搭建的“攝影棚”里,其實這就是一片清理出來的河灘空地,背景是巍峨的群山。他對那臺笨重的攝影機充滿了好奇,一會兒問問原理,一會兒又要親手搖兩下搖柄,嚇得技術人員冷汗直流,生怕皇帝陛下一個用力過猛把這精貴玩意兒給搖散架了。

  “道生,你說等這電影放出去,天下人是不是都得羨慕死朕?”景泰帝看著白布上試拍的有些晃動的自己的影像,得意洋洋地對夏林說:“能看到朕為他們露臉,那是他們的福氣!”

  夏林翻了個白眼:“陛下,你還是先想想怎么把臺詞背熟吧。到時候全場幾百號人等著,這要是卡殼了,那可真是福氣過頭了。”

  “放屁!朕過目不忘!”景泰帝嘴上強硬,卻偷偷從袖子里摸出被揉得皺巴巴的劇本草稿又瞄了幾眼。

  就在這片忙碌與喧鬧中,夏林收到了來自浮梁的加急密信。他拆開一看,是豆芽子的筆跡。信里沒多說別的,只是告訴他,針對陸家的商業圍剿初顯成效,陸敦信變賣祖產后投資的幾個項目都被她精準狙擊,如今已是元氣大傷,據說整日借酒消愁。而豆芽子那座不夜城生意火爆,日進斗金。信的末尾,豆芽子輕描淡寫地提了一句:“寶珠近日安分不少,許是知道怕了。獨孤家在西域的商隊也有密報傳回,局勢復雜,盼君早歸。”

  夏林收起信,望著西方連綿的群山,眼神變得深邃起來。嶺南之事已鋪好了路,電影項目有景泰帝和徐世績盯著,想必不會出大岔子。是時候該把目光投向那片更廣闊也更復雜的土地了。

  不過,在離開之前,他還得確保這邊的事情真正上了軌道。尤其是那位玩心大起的皇帝,得給他緊緊弦。

  當晚,夏林設宴款待景泰帝和徐世績,算是為接下來的分別做準備。酒過三巡,夏林正色對景泰帝道:“陛下,玩歸玩,鬧歸鬧,正事不能忘。我走之后,嶺南道的政務,尤其是與商團的對接、后續政策的落實,您得幫著徐三哥把關。可不能全都沉迷在拍戲里。”

  景泰帝幾杯酒下肚臉色微紅,揮著手道:“放心放心,朕心里有數!不就是當個監工嘛!我保證,等你從西域回來,這地方絕對煥然一新!說不定比你的浮梁還熱鬧!”

  夏林笑了笑,不置可否,接著又對徐世績舉杯:“三哥,這邊就交給你了。劇本我完善了不少細節,放在了你的書桌上。拍攝周期長,難度大,遇到問題多跟技術團隊商量,實在解決不了就給我寫信。”

  徐世績鄭重地點點頭:“道生,一路保重。等你凱旋,我請你在這里喝我親手釀的酒!”

  三人舉杯,一飲而盡,耳畔奏響的音樂,卻當成是分別的序曲。

  在嶺南又盤桓了數日,將諸事安排妥當,并與景泰帝、徐世績等人再三叮囑后,夏林終于踏上了返程的路。

  回程的速度快了許多,不再有考察和應酬,一路疾行。沿途所見,與來時又有不同。許多地方已經開始動工修建新的驛道、貨棧,商隊的旗幟也明顯多了起來,顯然皇帝西巡和商務考察團帶來的效應正在迅速發酵。夏林心中稍感安慰,這片土地,總算是在向著好的方向艱難前行了。

  抵達浮梁時,已是初夏時節。空氣中彌漫著梔子花的香氣,街市比離開時更加繁華了幾分。豆芽子的那座不夜城燈火通明,人聲鼎沸,與不遠處略顯冷清的陸家舊宅形成了鮮明對比。

  夏林沒有驚動太多人,直接回到了自己在衙門后街的小院。豆芽子似乎早已算準了他的歸期,正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慢條斯理地剝著蓮子。

  “回來了?”豆芽子頭也沒抬,將剝好的蓮子推到他面前,“嶺南那邊折騰完了?”

  “差不多了,剩下的事有拓跋靖和老徐盯著。”夏林坐下,拿起一顆蓮子丟進嘴里清甜微苦:“你這邊動靜不小啊,陸家這就垮了?”

  豆芽子冷笑一聲:“他自己作死,怨不得旁人。變賣家產得來的錢,投了什么海外香料、南洋珍珠,結果船隊遇上了風暴,血本無歸。又想去賭場翻本,死得片甲不留。現在欠了一屁股債,聽說準備跑路了。”

  夏林搖了搖頭,也沒真把一個不起眼的商人當回事。商場如戰場,既然選擇了這條路就要有輸光的覺悟。他更關心的是另一件事:“寶珠呢?”

  “關在公主府里抄女戒呢,長公主親自看著。”豆芽子撇撇嘴:“算是消停了。倒是你那個好皇帝,在嶺南玩得樂不思蜀了吧?聽說還要演電影?”

  夏林想起景泰帝那副戲精上身的模樣,忍不住笑了出來:“隨他去吧,好歹也算辦了件正事。”

  兩人正說著話,秘書小王快步走了進來,臉上帶著一絲凝重:“大人,孫九真求見,說有西域緊急情報。”

  夏林神色一正:“讓他進來。”

  孫九真風塵仆仆,顯然也是剛趕回來不久。他行禮后,立刻呈上了一份厚厚的卷宗:“大人,六部弟兄們傳回的消息都在這里了。西域局勢比我們預想的還要復雜。”

  夏林接過卷宗快速翻閱起來。豆芽子也放下了手中的蓮子靜靜地聽著。

  “李唐方面,李唐皇帝與長孫無忌等人并未放松對西域的滲透。他們利用商路,拉攏了不少西域小國,尤其是南路諸國,態度曖昧。”

  “北漢劉氏更是直接陳兵邊境,其大將劉旻率領五萬精銳,已進駐車師故地,擺明了是要趁火打劫或者阻止我們統一西域。”

  “而我們之前支持的西域都護府舊部,內部也并非鐵板一塊。以卓恒將軍為首的新軍派希望我們盡快出兵,橫掃六合,但還有一部分本土派系則傾向于穩扎穩打,甚至擔心我們勢力過大,會反客為主…”

  卷宗里的信息紛繁復雜,勾勒出一幅西域各方勢力犬牙交錯、暗流洶涌的圖畫。夏林的眉頭漸漸鎖緊。

  “卓恒現在何處?”他放下卷宗問道。

  “王將軍目前駐扎在樓蘭故地附近的鄯善城,手中能直接指揮的兵力約有三萬,是我們目前在西域最可靠的支點。但他四面受敵,壓力很大,多次來信催促朝廷發兵。”

  夏林站起身,在院中踱了幾步,夕陽的余暉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

  “看來這趟西域之行注定不會太平靜了。”他喃喃道。

  豆芽子看著他:“準備什么時候走?”

  “等倆孩子過了百日。”夏林語氣堅定:“這次無論如何我都要陪在身邊。”

  豆芽子點了點頭沒再說什么。她是了解夏林,這人平時看似隨和,但在這種大事上,他決定的事情誰也改變不了。

  “需要我幫你做什么?”她問。

  “幫我運輸糧食、軍械。”夏林停下腳步看著她:“尤其是那種新式的火箭彈和配套的彈藥,越多越好。西域地廣人稀補給線長,我們需要擁有絕對的火力優勢,才能以最快的速度最小的代價解決問題。”

  “知道了。”豆芽子言簡意賅,“獨孤家和唐家的商隊會與新軍全力配合,保證物資供應。”

  接下來的日子夏林變得異常忙碌。他不僅要處理積壓的政務,更要為西域之行做全方位的準備。調兵遣將,籌措糧餉,研究西域地圖和情報,與兵部、戶部的官員們扯皮。幾乎每天都忙到深夜。

  浮梁的軍工體系開足了馬力,工坊里日夜不停地傳來鍛打和試驗的聲響。一輛輛滿載軍械物資的馬車,沿著新修的馳道,源源不斷地向西駛去。

  在這緊張的備戰氛圍中,糖寶兒跟長公主二人終于臨盆了,兩人的時間差不多,過程很順利,各自生下了一個大胖小子,聽云小姐看樣子也快了,估計也就在這幾日,但美中不足的是聽云如今是獨孤大運的妾室,自己不好抱著人家獨孤大運的孩子招搖過市。

  景泰帝不在,給孩子賜名的重任陰差陽錯地落在了趕回來的老張頭上。老張看著夏林,又看看孩子,憋了半天,來了一句:“此子眉宇間有英氣,將來或可承父志,就叫夏承志吧。”

  夏林:“你還是回去寫你的青樓三部曲吧。”

  最終,大名則暫時擱置,等夏林從西域回來再說。

  孩子百日宴那天,浮梁城內張燈結彩,熱鬧非凡。夏林廣發請帖,無論是朝中同僚、軍中將領,還是商界巨賈、書院師生,乃至普通百姓,皆可來喝一杯水酒。宴席就設在衙門口的空地上,流水席擺了幾百桌,氣氛熱烈而融洽。

  夏林抱著一手一個自己的小兔崽子接受著眾人的祝福。他看著眼前這片他一造出來的繁華盛景,看著一張張洋溢著希望和活力的面孔,心中那份西行的決心更加堅定。

  他要守護的就是這一切嘛。

  百日宴后的第三天,一切準備就緒。夏林辭別了家人和還在襁褓中的兒子,轉頭翻身上馬,掛帥而去。

  浮梁城外,三萬精銳新軍已列隊完畢,旌旗招展,刀槍如林。除了常規部隊,還配備了裝備了大量各類火炮的神機營以及一支由能工巧匠組成的后勤技術團隊。

  “我把你喊來,你知道我意思的,朝中的事情你最好安排好一點,江南道是一點事都不能出。”

  “我既然肯來,那自然是已經安排妥當了。滕王第三次出山了,有他鎮場子肯定沒問題,只可惜郭帥身體不太好,實在沒法組成文武雙絕組合了。”老張說到這里嘆了口氣:“我臨行時郭帥還提到你呢,問你會不會回京,我說西域當下容不得耽誤,稍微有些差池便是又到了九月刮白毛風的時候了。”

  夏林嘆了口氣:“我也沒想到西北局勢變化這么多這么大,罷了,等我回來的吧。”

  “他的身子骨恐怕等不到你回來了。”老張側過頭無奈苦笑一聲:“故人終究陸續凋零。”

  夏林沒再說話,現在他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只能默默的換上了一身輕便的戎裝,騎在馬上回望了一眼在晨霧中若隱若現的浮梁,然后猛地一拉韁繩調轉馬頭。

  “出發!”

  一聲令下大軍開拔,鐵流滾滾向著西方,向著那片充滿未知與挑戰的土地進發。

  此去西域,山高路遠,故人漸稀。但他知道有些事是沒辦法的,忠孝不得兩全的事,即便是他也難以幸免。

大熊貓文學    完蛋,我來到自己寫的垃圾書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