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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走走停停的景泰帝終于是到了他們這一行的最后一站，也就是這群山環抱的苗裔之地。
他從那個大圓盤子一般的地方下了馬車，這也是這條路上的終點了，再往前就是比較危險的地區，雖然還是他家的地盤但實際控制權卻是在南詔國手中。
“哎呀…”
景泰帝伸了個懶腰：“好地方啊好地方。”
說完他回頭看了一眼陸續在下車的商人考察團和各級官員的陪同團。
別看一直以來什么侍郎、什么尚書在夏林面前一個個整得跟條狗一樣，那是因為夏林從鴻寶末年得了先代老祖的焚訣之后就已經是國級了，常務副皇帝、十二路將軍虎符，那再看這幫人那能不是狗一樣的東西么。
但是這些人如果放到地方上，那隨便一個都能像呼喚狗一樣使喚地方大員，除了是一道之長或者是老郭那個級別的大佬，一般的官可不敢正眼盯人家。
神探狄仁杰看過的吧，一個三品的官員，卻讓滿朝文武噤若寒蟬。而這里從三品正四品的一大堆，想想這陣仗是何等的威嚴。
此刻景泰帝深吸了一口山中清冽的空氣，連日舟車勞頓的疲憊似乎都消散了幾分，他瞇著眼，打量著這片與中原風貌迥異的土地。圓盤形的廣場由大塊青石鋪就，四周依山而建的吊腳樓層層迭迭，像是長在山體上一般。穿著色彩斑斕民族服飾的男男女女好奇地張望著這支龐大的隊伍，孩子們躲在大人身后，露出烏溜溜的眼睛。
“徐世績呢？道生呢？我艸，架子這么大？”景泰帝環顧四周，沒見到預想中該來接駕的人，不由得撇了撇嘴，“一個個的，比朕還忙？”
旁邊負責接待的夏林的侍衛長連忙躬身回道：“陛下，徐大人正在籌備一件大事，說是夏大人交代的，片刻耽誤不得。夏大人此刻應在鎮中，已派人去喊了。”
“大事？”景泰帝挑了挑眉，來了興致，“比接駕還大？走，瞧瞧去，別又給朕整出什么人頭塔來，這地方山清水秀的，擺那玩意兒可煞風景啊。”
他話音剛落，就聽見廣場另一頭傳來一陣喧嘩。只見徐世績帶著幾個人，正指揮著一些山民扛著些奇怪的物件往一片空地上搬。有巨大的、蒙著白布的木頭架子，有帶著搖柄和鏡頭的黑箱子，還有幾個壯漢吭哧吭哧地踩著類似水車踏板的東西，連著線纜接到箱子上，箱口便投射出一束強光，打在白布上。
景泰帝湊過去，背著手，歪著頭看：“老徐，你這弄啥？搞這么大陣仗，燈不像燈，戲臺不像戲臺的。”
徐世績這才發現是景泰帝，他連忙行禮，臉上帶著幾分疲憊，更多的卻是亢奮：“陛下恕罪，臣正在試驗夏道生帶來的新玩意兒，叫做‘電影’。”
“電影？何物？”景泰帝湊到白布前，用手晃了晃，影子投在上面，“皮影戲？朕在浮梁那么久，朕都不知道，你這犄角旮旯的地方倒是先看上這新玩意了？”
“陛下請看便知。”徐世績也顧不上多解釋，示意壯漢們繼續踩，自己則親自操作起那黑箱子。
很快，白布上出現了晃動的畫面——正是浮梁縣的街景，車水馬龍，人聲鼎沸。接著是孫思邈老神仙捋著胡須講學的片段，雖然無聲，但那慈祥睿智的面容清晰無比。
“嘶…”景泰帝倒吸一口涼氣，猛地后退半步：“哦！！！我似乎是見過，上次慶典時候出現過，我當是皮影戲呢，原來還能做到這一步？”
他身后的隨行官員們則個個瞪大了眼睛，發出陣陣驚呼，有的甚至下意識地揉了揉眼，懷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這可比什么皮影戲、走馬燈要真實千萬倍！
這下可輪到景泰帝裝逼了，他昂起頭咳嗽一聲，牛逼哄哄的說道：“你等莫驚，此非仙法妖術，乃是格物之道。是將真實的景象記錄下來，再用光影投射出來。夏道生言，此物可將此處山水人文，傳于天下人知曉。”
這幫商賈巨富、士林大臣到底是見過大世面的，在最初的震驚過后很快恢復了鎮定，取而代之的是濃烈的好奇。他們圍著放映設備轉了好幾圈嘖嘖稱奇，而景泰帝則抱著胳膊笑道：“夏林這小子，總能掏出點新花樣。這東西…有點意思。你剛才說，能幫這里傳名？”
“正是！”徐世績見皇帝感興趣，精神更振：“陛下，夏道生已為我等撰寫劇本，打算用此‘電影’，拍一部講述大山故事的長片。若能成，必將吸引天下游人商賈，紛至沓來！”
這時，夏林也聞訊趕了過來，見到景泰帝，簡單行了個禮：“來了？”
“到了，差點被你這電影嚇到呢，還以為是你學了什么妖術要來攝老子的魂。”景泰帝指著白布開玩笑道：“這東西，真能幫你把這窮山溝溝推銷出去？”
夏林笑道：“陛下，耳聽為虛，眼見為實。文字描繪千般好，不如讓人親眼看上一遭。這電影便是讓千里之外的人能親眼看到此地風光、人情、故事的最佳利器。”
他的話說得很大聲，一部分是像給景泰帝解釋，更多的卻像是給景泰帝身后的團隊做解釋的。
“需要朕做什么？”景泰帝直接問道。
“陛下今日在此，便是最好的支持。”夏林攤開手笑道：“待商團考察完畢，陛下只需對此事表示贊賞，甚至若能題個字，說句‘此乃盛世奇觀，朕心向往之’，便勝過千言萬語。”
“這個簡單。”景泰帝大手一揮，“不過，拍這東西，耗費不小吧？”
夏林伸出兩根手指。
“二十萬兩？”景泰帝猜測。
“兩百萬兩。起步。”夏林面不改色。
周圍頓時響起一片抽氣聲。連景泰帝都瞪大了眼：“多…多少？兩百萬兩？！你搶錢啊？戶部那邊吃了你啊。”
“陛下，此乃長遠投資。”夏林打斷他，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這兩百萬兩，砸下去，換來的可能是這片群山萬壑未來百年乃至更久的繁榮。路通了，人來了，商機便活了。稅收、就業、穩定、民心…哪一樣不值這兩百萬兩？況且技術研發本就需要投入，此次若能成功，后續成本自然會降下來。這筆錢不從國庫走，由我浮梁商會牽頭，聯合江南幾家大商號共同出資。”
景泰帝看著夏林，又看看旁邊眼神熾熱的徐世績，再環視這片充滿生機卻又亟待發展的土地，最終咂了咂嘴：“行吧，反正你小子總能弄到錢。朕就等著看你這電影，到底能不能值回這兩百萬兩！”
皇帝的默許和支持，無疑給徐世績和整個籌備團隊打了一劑強心針。接下來的幾天，這片群山環繞之地徹底熱鬧了起來。
商團在本地族老的引導下，深入考察了這里的山貨、藥材、特色手工業，以及夏林重點推薦的“旅游潛力”。雖然對“電影”這東西還將信將疑，但皇帝的態度和夏林、徐世績展現出的決心，讓他們看到了此地巨大的投資價值。一份份合作協議在熱情洋溢的歌舞和美酒中簽署，資金和資源的流向開始悄然改變。
而徐世績則完全沉浸在電影的籌備工作中。他按照夏林的劇本，開始在全境范圍內遴選合適的演員。“山靈”的人選尤為重要，他需要一張既能體現大山女兒野性之美，又要有靈秀之氣的面孔。梁文瀚的演員則需要有書卷氣，又不能太過文弱。他幾乎跑遍了每一個寨子，觀察每一個適齡的少男少女。
夏林則一邊協助徐世績一邊利用自己的影響力，從浮梁緊急調派更專業的技術人員和更先進的設備。他還抽空與景泰帝帶來的幾位翰林院學士和隨行商團中喜好風雅的文人交流，將那個“山區梁祝”的故事梗概散播出去，提前預熱，吊足胃口。
景泰帝也沒閑著，他樂得享受這異域風情，每日不是品嘗特色美食，就是觀看民族歌舞，偶爾還跟著徐世績去選角現場湊湊熱鬧，發表幾句“這個姑娘眼神夠亮”、“那個后生身板不錯”的“高見”，倒也自得其樂。
這一日，徐世績終于找到了他心目中的“山靈”，一個來自最偏遠寨子的少女，名叫阿吉。她有著山泉般清澈的眼眸，小麥色的健康肌膚，笑起來帶著山花的爛漫，沉默時又有一種與年齡不符的堅韌。最關鍵的是，她識得一些字，是之前下鄉的讀書人教的，理解力遠超同齡人。
當徐世績帶著阿吉來見夏林和景泰帝時，連景泰帝都點了點頭：“嗯，這姑娘，有那股子勁兒。我也看了劇本，也在琢磨到底誰能演那山靈，這個妹妹不錯。小妹妹，幾歲了？”
“十六了。”阿吉妹妹看著面前帶上了點猥瑣的皇帝，雖然心中有些害怕但卻還是不卑不亢的說道：“下個月便十七了。”
夏林看著阿吉那雙充滿好奇和一點點怯生，卻又努力挺直脊梁的樣子，豎起拇指對徐世績笑道：“三哥，眼光毒辣。”
要知道景泰帝是個什么德行的人，他哪里能放過這么好玩的事情，于是接下來的幾日，他的正經事都不管了，全部堆到了夏林身上，自己跟那徐世績勾肩搭背的便開始折騰這電影的籌備工作來。
“這樣，我覺得這電影一半在山里一半在城里，男角兒就從我那邊挑吧，咱們各拍各自的戲份。而且我可以演那個男主角的爹，你看如何，我要玩命阻止他與那山里妹妹的結合，逼他迎娶門當戶對的小姐。”景泰帝攥著拳頭：“皇帝都參演了，這影響力不得飛起來？”
“一切聽陛下安排，就是這篇幅長了，銀子…”
“有錢，道生有錢，我叫他追加一些投資便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