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青鶯原本是要隨林小蘇下江南的。
但她沒去。
因為林小蘇給她安排了一項任務:下蘭州。
她接到的指令是兩件事情。
其一,調查千毒宗。
其二,調查蘭寧王。
具體調查什么呢?
全方位!
這個指令是如此的犯忌,原因就在于被調查的對象,全都非同一般。
蘭寧王,當今二皇子,在皇子中的地位,長期維持在前二,有很多人曾經作出過判斷,前太子洪鼎崩了之后,他是最有希望繼任東宮的皇子。
而千毒宗,更加了不得。
它是萬毒門的分支。
萬毒門是什么宗門?
“九門”之一!
也就是說,它的江湖地位,是與古門、妖門、魔門,甚至昔日的輪回門相當的。
它是金字塔頂尖的十九超級巨頭之一。
正常情況下,誰敢惹萬毒門?
誰敢將矛頭直指萬毒門的分支千毒宗?
但這位大荒朝堂新貴,偏偏就有這樣的氣魄,在下江南之前,安排自己的心腹入蘭州,全面調查這兩大目標——一個目前地位第一的王爺,一個修行道上金字塔頂尖的勢力分支。
青鶯經過四個月的全面調查,目前已經基本查清,給林小蘇全面匯報…
她的匯報重點是千毒宗。
千毒宗很邪惡。
千毒宗是一個湖中島宗,那湖叫天機湖,只因湖水隨季節而改變顏色,湖中時有天機顯現,讓無數修行人引為修行圣地,爭相而至。
但是,千年前,本不屬于大荒的一個超級宗門萬毒門,將手伸到這座湖,萬毒門一介入,這座湖成為一座毒湖,水有毒,湖中的生物有劇毒,湖上的風都有毒。
這種毒且不說普通人根本無法承受,就連修行人都無法承受。
于是,這座湖上的漁民、湖邊的百姓、湖畔的宗門,死的死,逃的逃,最終整座湖,全都成為萬毒門的勢力范圍,沒有任何人敢于染指。
萬毒門在湖心巨島上大興土木,建立一個新的宗門,就叫“千毒宗”。
如果只是這座湖,倒還罷了。
但是,有跡象顯示,千毒宗一直在擴張,用的下段陰險至極。
天機湖四周,數百年前憑空出現一種草名“夢魘草”,此草生命力極度頑強,落地生根,人畜碰上,輕則發瘋,重則當場死亡,更要命的是,此草花籽隨風飄散,落地就生根,其根在土里也快速蔓延,生長速度比竹筍還快。
湖畔的土地,就這樣被這種毒草快速侵占。
官府也好,當地大戶也罷,村民也好,修行宗門也罷,自然不肯讓祖宗傳下來的良田,成為毒草場,想盡千方百計除草,但是,除草非常難。
此草你拔起來,放在太陽底下暴曬十天半個月,它見水依然活。
你將其切成無數段,每一段都可以生根。
你想一把火燒個干凈,那好,恭喜你找到了一條快速通向鬼門關的通道,燒草產生的煙塵,足以讓一整個村莊雞犬不留。
官府實在是沒了辦法,也有人找到了千毒宗,商談,懇求,陳以利害…
然而,千毒宗的人,不承認!!
他們絕不承認這種夢魘草的擴散與他們有關。
他們也拒絕出手整治。
幾乎所有明言人都知道,這夢魘草就是千毒宗用來霸占地盤的魔器。
但是,他們就是不承認。
這就徹底沒辦法了。
它身后站著十九巨頭之一的萬毒門,沒有人敢用武力鏟除它,而不鏟除它,這種夢魘草以一種霸道至極的姿態,毫不講理地一路橫著推進。
五百年時間下來,蘭州半州淪陷,全都成為這種毒草場。
不管你原本屬于官府所有,皇家所有,大戶氏族所有,還是宗門所有,一律被毒草占據。
空氣中盡是致幻的毒氣。
土地全是毒場。
所有水源全是毒水。
哪是人住的地兒?
所以,只能搬遷。
目前半州之地,實際處于千毒宗控制之下,惟有他們,可以在這片毒場進出自如,他們還在里面飼養了大量的毒物。
這是千毒宗的情況。
他們擴張的步伐并未停下,目前這種毒草還在蔓延,已經離蘭州首府東寧城不足百里之遙。
有人估算過,最多十年,這座三千年古老城池,將會完全被毒草侵占。
東寧十七世家,三大宗門,與千毒宗激烈博弈,有跡象顯示,去年一年,七十二起慘案因此而生,四千三百二十九人因毒喪命。
說到這里,青鶯掏出了厚厚一本冊子,上面用她的蠅頭小字,記錄著這七十二起慘案的翔實史料。
林小蘇接過這本浸透她四個月汗水的小冊子,翻開,快速瀏覽一遍,大概一刻鐘,小冊子翻到了最后一頁:“好,再說說蘭寧王!”
“如果說千毒宗是惡魔的話,蘭寧王在蘭州基本上算是萬家生佛…”
青鶯將她掌握的情況說了一遍。
蘭寧王,當今陛下第二子,自幼聰慧,文采風流,同時,他還是個修行人,已達悟境,乃是皇子中唯一一個達到悟境的。
他淡泊名利,不參與皇子爭儲。
太子監國之時,也曾召他回京,協助自己處理政務,但他婉拒了,他言他愿做一個閑散王爺。
他在蘭州給百姓留下最深刻的印象,就是他的仁慈。
他的封地之上,有一靈泉名“無憂泉”,此泉可解天下毒。
蘭州面臨千毒宗的壓迫,每天都有無數人中毒,蘭寧王開放靈泉,為中毒之人施救。
無分宗門子弟,氏族子弟還是普通百姓,他一視同仁,而且更讓人稱道的是,他以靈泉救命,分文不取。
所以,在整個蘭州人心目中,這位蘭寧王,是一代賢王。
甚至民間還有流言,云“東賢西毒”——千毒宗是在西邊,而蘭寧王是在東邊。
林小蘇托起了手中的茶杯:“這就是你這四個月的收獲?”
青鶯道:“如果侯爺給我的調查時間只有一個月,有可能青鶯給你帶回來的情報就是這些,但侯爺給我的調查時間太長了,我除了這些之外,還帶回了一些有意思的東西。”
“哦?說說!”林小蘇道。
青鶯道:“我偽裝成王府的丫頭,在王府住了整整一個月,我發現這位蘭寧王,是一個非常自律的人!”
“自律?”
“是的,自律到每天何時吃飯,何時打坐,何時處理王府事務,甚至他用的筆,放在何種位置,都一成不變!”
“有意思!這個細節很有意思!”林小蘇道:“一個閑散王爺,是不需要如此自律的,唯有想干一番大事的人,才有如此自律的意識。”
“正是如此!如果他的閑散本是假,那么,呈現給世人的另一面呢?就一定真嗎?”青鶯道。
“說下去!”林小蘇道。
“帶著這個思緒,我重新審視這位賢王,發現了三個疑點。其一,千毒宗下毒,他解毒,這擺明了是與千毒宗作對,但是,千毒宗,卻從未對他實施過任何報復。其二,他的靈泉雖然防衛森嚴,但是,千毒宗身后可是萬毒門,若想污了這一眼靈泉,必定是有辦法的,但是,這么多年來,未曾有污。其三…他其實跟前太子洪鼎,關系很好。”青鶯深吸一口氣:“所以,我有理由懷疑,他的賢,是刻意打造的賢,他有可能與千毒宗扮演了彼此成就的角色。他放任千毒宗對蘭州半州之地的侵占,而千毒宗、萬毒門,成就他一代賢王之名,甚至以此為籌碼,助他角逐東宮!回到荒京這幾日,我也真切地感受到了朝堂新一輪的風向,已經有很多人為他造勢,稱這位賢王,可堪東宮大位!”
林小蘇笑了:“青鶯,你成熟了!”
青鶯大喜:“侯爺認可青鶯之判?”
林小蘇道:“你道我為何讓你專門赴蘭州查這兩方勢力?只因為在我心中,早已有了一個基本輪廓,你查實的這些資料,基本印證了我的判斷!”
青鶯心頭怦怦跳:“侯爺,陛下有意對蘭州下手?”
“這趟使命,不是陛下安排的,只是本侯安排的!”林小蘇道:“好了,這個春節你安心過完,元宵節后,我們啟程赴蘭州…”
他的聲音突然戛然而止。
因為管家急匆匆地跑了過來。
林小蘇手指輕輕一彈,隔音屏障分開,管家叫道:“侯爺,七皇子殿下過府了!”
他的臉上,紅光滿面。
青鶯,也是眼有異色。
七皇子殿下,是個王爺。
王爺再怎么看重一個人,也不應該在正月初一的上午過府,因為這個時間點,太敏感了。
正月初一,是拜年的時間。
皇朝體系是講求尊卑的。
王爺正月初一上午過府,不是拜年也是拜年啊。
以王爺之尊,給侯爺拜年?不亂了章程么?
林小蘇趕緊起身,迎到前廳。
迎面就看到了一身新年華服的七皇子洪云。
除了七皇子之外,還有也是一身盛裝打扮的王妃扶風。
“參見殿下!參見王妃娘娘!”林小蘇行了一禮。
“今日過府,是給你拜年的,你可千萬別客氣。”七皇子哈哈一笑。
林小蘇道:“殿下這是折煞下官也,下官正準備先去殿下府中拜年的。”
“不用了,不用了,來,我們薄紗亭中對飲一杯,彼此互拜。”七皇子一伸手,抓住林小蘇的手,直接拖進了薄紗亭。
扶風笑吟吟地跟著。
進入薄紗亭,青鶯已經備好了茶具,還備上了酒和小菜。
分賓主坐下。
“聽聞你下江南回來之次日,就再度走了江湖?”七皇子托起茶杯道。
扶風也托起茶杯,表示關注。
林小蘇微笑道:“當日下江南之時,與一位同門偶遇,他言師門有些事務,是故隨他回了一趟古門。”
“回古門之前,你們還去了妖域,鬧了一場相當大的風波,是吧?”七皇子道。
“相當大的風波,殿下指的是哪一場?”林小蘇道。
“哪一場?自然是你蘇侯爺孤葉城中花樓之上,一曲《葬花吟》,外加葬花全詩,技壓萬族,名垂青史!還能有什么?”
扶風眼中也是異彩紛呈。
青丘狐族女子,極喜文道,這大概是狐族的通病。
狐族女子,勾引世間文人,那可是有傳承的。
由此可見,她們骨子里對人族風流,是深深的向往。
數日前,大荒皇城荒京,突然傳出一首精妙絕倫的長詩《葬花吟》,外加一段無與倫比的妙音,亦是《葬花吟》,一經傳入,風靡荒京。與此同時,一段傳奇也傳入荒京,有人言,此一曲一詩,均是大荒雪衣侯所作,在妖域孤葉城花樓之上一經奏響,名動妖域,技壓萬族。
扶風心頭大浪翻滾。
真是自家這個風流妹夫干的嗎?
現在,就要揭曉。
林小蘇笑了:“此事過去都快一個月了…我還以為你指的是妖皇宮殲滅戰呢。”
“妖皇宮殲滅戰?”七皇子全身一震:“何意?”
林小蘇微微皺眉:“殿下不知道?”
“妖域離此地四十萬里之遙,信息哪有那么容易傳遞的?”
“倒也是!”林小蘇道:“妖皇宮殲滅戰,是下官做的,下官聯合妖域九部花妖,覆滅了妖皇宮,反正消息遲早也會傳來,下官坦誠相告即是。”
七皇子猛然一彈,手中的茶杯猛地一蕩:“你…你覆滅了妖皇宮?”
“是啊,臘月二十五發生的事。”
全場安靜如夜。
青鶯嘴兒微張。
扶風嘴兒微張。
七皇子張開的嘴,慢慢合攏,很慢很慢…
終于,他輕輕吐口氣:“陣法?”
“有陣法的因素!”林小蘇道。
“妖門…妖門沒有對你反制?”
妖門二字一出,似乎有一種無形的壓制。
讓所有人氣都吐不出來。
這就是十九超級巨頭的名聲之威。
只要聽到,就能感受到窒息。
林小蘇笑了:“妖門門主我親眼見過,他對我表示感謝,還邀請我上他的妖門作客,知道為何嗎?”
七皇子無聲地咽了一口唾沫:“為何?”
“因為我告訴他,妖皇宮上下,包括妖皇本人,懼是心門走狗,心門已經將妖門滲透得百孔千瘡!”
如同一個悶雷在薄紗亭炸響,七皇子緩緩抬頭:“心門對妖門的滲透,都是真實的,并不是你的…策略?”
“當然是真實的!”林小蘇道:“下官今日將此事告知殿下,是希望引起殿下的注意,或許會有一場風波,正在路上!”
“何種風波?”
林小蘇道:“揭破心門陰謀,于心門也好,心道也罷,都是一個重創,以心門的作派,他們斷然會有報復之舉,針對下官本人的報復尚在其次,需要提防他針對大荒國的報復。”
七皇子長長吐了口氣:“你所說的風波,或許并非正在路上,而是已經實施!”
林小蘇微微一驚:“發生了何事?”
七皇子道:“臘月二十六,大荒四境同時開戰!戰爭一開局烈度空前!”
林小蘇心頭大跳:“臘月二十六?同時?”
“正是!按你所說的,臘月二十五,你覆滅妖皇宮,而臘月二十六,四境同時啟動國戰!本王原本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但如今聽你一說,本王或許可以得出答案,這四國后面俱有心門滲透,他們是在報復!”
“四境四國…北有燕國,東有楚國,西有夜國,南部臨海,哪一國跨海而攻?”林小蘇道。
“中域開元國!”七皇子道:“今日本王過來拜年,也正是欲請教一代戰神,面對四域之敵,該當如何應戰。”
林小蘇站起,深深一個大禮:“殿下,此番戰局,大荒國因我而受累也。”
七皇子也站起:“蘇侯千萬莫要如此說,若論根源,蘇侯與心門結仇,亦是為了我洪氏皇族,若言牽累,是我洪氏皇族先牽連于你。更何況,大荒與心門之仇,本不可解,四境之危,遲早都得面對。”
林小蘇道:“多謝殿下寬宏。敢問殿下,目前朝中如何應對?”
“四境齊動,朝中兵源有限,頗有捉襟見肘之窘迫,父皇已命鎮天閣兵堂堂主厲亞夫為帥,分兵馳援。二十七支戰隊,三日前俱已離京,分赴沙場。”
“第七戰隊赴了哪一戰區?”
“蘇侯果然還是對第七戰隊有感情,第一個問到!”七皇子道:“父皇提拔狂狼為萬夫將,統領七支戰隊共計兩萬人,奔赴蘭州折云臺,協助血龍將軍防守北燕。”
“北燕,是四境之中最危險的,是吧?”
“正是!北燕出動了馳名天下的‘血火軍團’,臘月二十七的冰河一戰,差一點點就突破了我軍防線,極度兇險。”七皇子道:“左大夫周賀提議,讓父皇召你回京以應對北燕之危,朝中各位大臣齊齊附和,但是,本王與宋大人是反對的,父皇采取了折中的方案,提拔狂狼,由狂狼帶七支鎮天戰隊出戰北燕,而未召你返京。”
林小蘇目光抬起,盯著七皇子。
七皇子也看著他,臉色相當嚴肅。
“殿下為何反對?”林小蘇道。
“在你面前,本王坦誠相告,如果換一個人來提這條建議,本王可能也會同意,但提建議之人是周賀,本王就不敢不多留一個心眼。”七皇子道:“后來本王與宋大人深夜商議,有一個可怕的猜測。”
“殿下說下去!”
七皇子道:“宋大人懷疑,周賀此舉,欲借北燕之力,殺你于沙場!父皇面對這建議遲疑,最終否決了召你回京的提議,該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
林小蘇目光慢慢抬起…
這才是透過現象看本質的視野。
他林小蘇下江南,端了多少人的飯碗?打破了多少人的舒適區?粉碎了多少人的優越生活?
多少人恨不得食他之肉,寢他之皮?
即便不說這些仇恨,除江南之外的那些地方,誰不希望他這位一巡察就地動山搖的人,就此嘎屁?
那些在江南區之外的官僚,那些跟江南區外有染的朝官,那些在江南區有利益所在的官員,可不希望他今年開年再來一個“下江北”、“下西北”,將他們的利益鏈,完全改寫!
然而,陛下在下江南的壯舉中,嘗到了甜頭。
如何肯放棄這樣一把利劍?
是故,只要他蘇林不死,同樣的事兒,一定會一而再,再而三。
所以,不管心門也好,朝堂大佬也罷,都希望他死。
他是陛下要保的人。
他還是在江南修行道手中無法殺掉的人。
等閑方法可殺不掉他。
但就在此時,心門來了一場四境國戰。
周賀送上一份看似極其合理的兵事提議:蘇侯戰場之上號稱戰神,面臨國難豈能不戰?讓他上!
如果是一場針對他的定點獵殺。
那也是一場精密到毫米級別的精確策劃。
外圍四國,域外心門,朝堂大佬…
幾乎每方勢力,都在其中有自己的位置。
七皇子輕輕品了一口茶:“這件事情,如果真的是對你的獵殺的話,事實上已經破了!只要你不上沙場,他們的計謀就無法得逞。”
青鶯突然開口:“如果侯爺不上沙場,那北境可能就真有危險了。”
她也是有軍事知識的人。
她知道一個出色的戰神,對于軍隊有多大的加成。
敵人如果針對的是他蘇侯,采取的方案一定是異常可怕的。
蘇侯在場,或許還能抗衡一二。
蘇侯不在,針對他的策略,落到狂狼戰隊和血龍將軍的頭上,那這二位如何擋?
扶風也開口了:“這一點,本姑娘倒有不同的看法。如果對方真的以蘇侯為目標,恰恰會出現另一種情況。蘇侯未上戰場之前,敵方壓箱底的手段,不會動用,狂狼將軍和血龍將軍,反而會更安全。”
七皇子點頭:“扶風之言有理!如果他們終極目標是蘇侯,蘇侯不上沙場,他們輕易動用底牌,就會暴露底牌,也就取不到出奇制勝獵殺蘇侯的作用。所以,如果你真心希望這支隊伍平安,你就好好地在府中住著,莫中他們的圈套。”
林小蘇道:“殿下和娘娘的說法,雖有一定的道理,但是,也畢竟是冒險之舉,對方若知我終究不會上他們的圈套,他們也一樣會破釜沉舟,先拿下北境再制定第二套方案,所以,上沙場,我還是要上的,至少,我得給他們傳遞這樣一則信號,我蘇林,遲早會上沙場!讓他們將最強的底牌,留給我!”(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