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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01 交換條件

  來的不止有回信,還有大明知名嫖客,與西門慶齊名的本子男主,王三公子。

  裴元看著八歲的王三公子,滿頭問號的看著去傳信的信使。

  “他來干嘛?”

  那信使無奈道,“王侍郎說事關重大,他信不過別人。”

  裴元聞言笑了笑,心道也對。

  這件事不止是事關重大了,簡直可以稱得上刀尖上跳舞,稍微有點閃失,恐怕就要翻車。

  以王瓊的精明老道,怎么可能把關乎身家性命的事情,托付在一個信使身上。

  王朝翰顯然還對以前見過的裴元有些印象。

  有些中二的問道,“你是覺得我小?”

  裴元笑道,“那倒不是。”

  這種錯位感還是很難形容的,就像是,就像是見到了八歲的西門慶。

  王朝翰有些不滿,他直接像模像樣的躬身道,“錦衣衛百戶王朝翰,見過裴千戶。”

  裴元哈哈笑了笑。

  王瓊之前有功,朝廷要意思一下,給個恩蔭賞賜。

  王瓊看了看自己的三個好兒子,覺得以大兒朝立、二兒朝需之姿,功名利祿不在話下。

  只有三兒朝翰略顯逗比,不如讓他得了這個恩賞吧。

  最后事實證明,那倆也不行…

  看到王朝翰像模像樣的向自己行禮,裴元笑道,“倒是挺有個樣子,王公有什么話要你捎過來?”

  王朝翰道,“這件事只能說給你聽。”

  裴元擺擺手示意眾人都退下。

  王朝翰瞧了一圈,又自己去門前看了看,才從懷中摸出一封信遞給裴元。

  裴元看了看信封上的封蠟,隨手將信拆開。

  看完王瓊的信,裴元臉上神色不動,又向王朝翰問道,“王公還說什么了?”

  王朝翰搖頭道,“要說的都在信里。”

  裴元將信折起,橫著一撕又豎著一撕,最后隨手放在桌邊,“那你可以回去了。”

  裴元對王瓊的回應也不算意外。

  裴元能算到王瓊可以通過王守仁和王華攻守同盟,難道王瓊就是傻的嗎?

  如果他能成為戶部尚書,他和王華加起來就在大七卿中占了兩席,而且還是很強力的兩席。

  一個管著科舉和朝廷制度,一個管著朝廷的錢袋子。

  九卿廷議的時候,有他們支持就能多兩票,如果他們支持對方,一來一回,就相當于差了四票。

  可以說,這已經是隱隱成形的政治山頭了。

  想要在這種情況下,尋求讓王瓊附庸,幾乎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只可惜,有夢最美。

  裴元有把王瓊抬起來的辦法,自然也有一直將他按的死死的能耐。

  至于王華,裴元能把他送上去,也就能把他拉下來。

  那王朝翰有些不敢置信的看著被裴元撕成碎紙的那封信,“你這是什么意思?”

  裴元平靜的回答他,“意思就是談崩了。讓他把老家的宅子修好,準備回太原吧。”

  “你!”王朝翰的臉漲得通紅,似乎沒想過該怎么應對眼前的局面。

  裴元有些不客氣的下了逐客令。

  “怎么還不走?”

  王朝翰這才下定了決心一樣,小臉兒漲紅的說道,“還、還有一封。”

  說著又從懷中掏出來一個信封,放到了公堂的桌案上。

  裴元有些意外,心中暗罵一句老狐貍。

  又將這第二封信接過來撕開看了。

  這第二封信王瓊就寫的誠懇多了。

  雖然說裴元已經把直指大七卿的道路給王瓊點明了,但是這種要命的事情,失之毫厘可能就差之千里。

  王瓊完全沒有把握獨自推動這個計劃。

  偏偏裴元的這個計劃邏輯上沒有什么大問題,也具備一定的可行性,這就讓王瓊很難割舍了。

  于是王瓊在信中給出了新的方案,他不做出任何的承諾,但是可以交換一些條件。

  裴元翻來覆去的看著王瓊的第二封信,感覺這結果不那么理想,但似乎也還行。

  裴元拿著這封信思慮了良久,忽然把它拍在桌案上。

  王朝翰嚇了一跳,以為雙方徹底談崩了。

  卻聽裴元口中埋怨道,“我和王公乃是忘年之交,說是一家人也不為過,為何還要對我使這樣的手段?”

  王朝翰看的目瞪口呆,感覺學到了很多東西。

  裴元將信放下,便對著王朝翰說道,“我裴千戶是坦誠的人,不像某些人喜歡動用權術手腕。”

  “既然王公想要和我交換條件,那我就不妨說說我想要的。”

  “等到戶部尚書孫交和戶部左侍郎楊譚致仕,王公這個戶部右侍郎成為戶部尚書,那么戶部就空出來兩個侍郎。”

  “我想要這兩個侍郎的名額。我可以提前向王公作出保證,必然會選擇德才兼備的人來出任這個位置。”

  “而我要這兩個位置,主要也是寄希望于挑選合適的人手專司變法。這兩個侍郎,其中一個將會專門梳理山東變法的事情。另外一個將會專門梳理寶鈔流通的事情。”

  “這一條鞭法是我和王公努力了許久的事情,可以說,一生的功過都寄托在這上面。”

  “我努力的推行此事,符合我們共同的利益,對王公也是有好處的。”

  王朝翰顯然沒想到裴元說的這么直接,以他的小腦瓜和受過的教育,忍不住直接問道,“朝廷官員豈能私相授受?”

  裴元笑道,“你回去如實告訴你的父親就行。我推動王公擔任戶部尚書,確實是出自一片公心。可既然王公想和我談條件,那我就不妨試試我們的情分。”

  “這也不是什么私相授受,可以走正式的流程,到時候只需要請王公在廷議的時候提名就行了。”

  裴元記得,當初王華上任的時候可是大殺四方,直接自己指定了兩個侍郎的。

  雖說其中有毛澄不得人心的因素,但也說明正堂官在自己的地盤,還是有一定話語權的。

  何況,裴元也沒完全把希望放在王瓊身上。

  他看著王明翰說道,“我想試試。”

  之前裴元把王華捧上禮部尚書的位置,依靠的是朝廷外的博弈。

  像這種決定高級文官命運的正式廷推,裴元還沒有操盤過,這里面水有多深,總要試過才知道。

  王明翰訥訥半晌,記下了裴元的話。

  裴元依舊叫來前次去尋王瓊的信使,“你再去一趟霸州,把王三公子送回去。”

  裴元瞥了王朝翰一眼,也不再王公王公的假惺惺了。

  直接對那信使道,“你告訴王瓊,讓他給我一個準信兒。若是他不肯的話,也沒必要再浪費紙張,寫什么書信了。”

  王朝翰氣的臉色漲紅,只是他本就不是什么驚才絕艷的人物,被裴元所懾,一時竟然不敢當面辯駁。

  信使去了霸州沒多久,就連夜趕回來送信了。

  這次王瓊給的答復十分干脆,“可以!”

  既然裴元已經承諾會選擇德才兼備的人物擔任,又承諾將來這兩個侍郎主要職權范圍都圍繞變法,那王瓊也沒有什么好糾結的。

  裴元說的很對。

  “一條鞭法”能不能成功,這是一個能影響他們歷史評價的事情。

  就算是沒有裴元插手,王瓊自己在挑選侍郎的時候,也會傾向于能夠專心盯著變法的人選。

  裴元完成了和王瓊的拉鋸。

  只是這時候,朝廷已經把心思都放到了新年的朝賀以及各類的慶典上。

  裴元覺得現在去找楊廷和搞事,似乎也不是個很好的時機。

  大過年的…

  只是沒想到,裴元不想搞事兒,這個天下卻不肯安寧。

  就在正德七年的最后一天。

  朝廷忽然放出詔令,升應天府府尹張淳為都察院右副都御史撫治鄖陽,山東按察使金獻民為左僉都御史巡撫延綏。

  當裴元聽到通政司的魏訥送來這兩個任命的時候,直接陷入了懵逼之中。

  他的目光看著“鄖陽”兩個字,有些震驚的向魏訥問道,“鄖陽怎么了?”

  魏訥將氣喘勻,有些緊張的說道。

  “鄖陽府爆發了民亂,當地的官府不能轄制。朝廷緊急任命了張淳為鄖陽巡撫,讓他盡快去平息鄖陽的暴亂。”

  裴元愣了一下,心中有些怒意,“這件事我怎么不知道?”

  魏訥也有些愣,接著只得答道,“只是尋常民亂,千戶之前也沒交代過要卑職盯著鄖陽的事情。”

  裴元擺擺手,說道,“我不是說你。”

  接著,向大堂外喊道,“來人。”

  在外守著的岑猛立刻進來,“千戶,屬下在。”

  裴元立刻呵斥道,“你立刻去傳訊,讓司空碎和澹臺芳土來見我!”

  韓千戶不太愿意摻和荊襄棚民的泥潭,司空碎和澹臺芳土就是裴元和鄖陽溝通的重要紐帶。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裴元也算是鄖陽的半個共主。

  結果沒想到,鄖陽都爆發民亂了,自己這里竟然還絲毫不知情。

  裴元想知道點更多的內幕,于是又向魏訥問道,“這個張淳是怎么選出來的?”

  魏訥答道,“張淳擔任巡按御史的時候,有在貴州平定苗民的經驗。又有禮部侍郎蔣冕的極力推薦,所以就被選定為了鄖陽巡撫。”

  “張淳啊…”裴元想著這個名字,竟然有些慶幸。

  沒想到當初隨手布下的一子,竟然出現了意想不到的收獲。

  記得上次問王敞時,王敞還提過,他以引薦為名,白嫖了張淳一次升遷,之后被張淳引為知己,和他的交情很不錯。

  王暢上次入京被都察院質詢,張淳還特意給他寫信問候過。

  如今這層關系竟然派上用場了。

  裴元看著這任命的另一個名字和地點有些不解,“這延綏也發生暴亂了嗎?為何人選是金獻民。金獻民現在還牽扯山東案吧?”

  魏訥連忙道,“聽說是玄狐教在鬧事,出的亂子也不大。原本不需要專門派人去撫治的,但是這個人選是楊一清點的。”

  裴元一聽是楊一清出手,就明白過來了。

  原來是小妖闖禍,大能要撈人了。

  這個金獻民是因為劉瑾倒臺,才依照政治正確,經楊一清平反,重新回到山東按察司一把手的位置上的。

  他在很大程度上,帶著一點楊一清的色彩。

  上次的時候,楊一清感覺自己在京中的人手不足,就和李士實交換了條件,打算讓金獻民以副都御使的名頭進京,重新安排個位置。

  只是楊一清一廂情愿,金獻民卻不想啊。

  楊一清現在在朝中明顯處于弱勢,他何必跑去站到楊廷和的對立面。

  再加上他裴千戶也不太開心這樣的決定,于是金獻民就被百姓們熱烈擁戴,留在了山東。

  現在山東出了那么大亂子,偏偏金獻民在山東案爆發前,還配合徐州左衛指揮使丁鴻主動檢舉,在相當程度上能夠證明自身的清白。

  于是很夠意思的楊一清,直接就借著鄖陽暴亂、且正好西北有玄狐教生事的機會,伸手將金獻民從泥潭中撈了出來。

  裴元對魏訥道,“還有什么重要的消息嗎?寧王有沒有上書?”

  魏訥搖頭,“臨近年關,收到的都是各地賀表,沒什么大事。地方上,也不會這么不識趣。至于寧王那邊,還沒有動靜。”

  裴元擺擺手示意他退下。

  等了沒多久,司空碎和澹臺芳土就被岑猛找來。

  裴元見兩人樂呵呵過來,臉上都是輕松之色,于是先不提鄖陽的事情,不動聲色問道,“兩位百戶今日在忙什么?”

  兩人連忙答道,“回稟千戶。眼下年關將近,各處寺廟都有不少百姓燒香祈福。也有些不法僧道,在各處寺廟坑蒙拐騙。我等二人,帶著錦衣衛四處巡視了一番。”

  裴元聽了氣不打一處來,底下人都要反了,你們還有心思帶著人去寺廟打秋風,賺那幾個小錢。

  只不過看樣子,這兩人應該也是不知情的。

  裴元當即便直接挑明了,“鄖陽府有暴民作亂,這件事你們知道嗎?”

  兩人聞言都有些愕然,“暴民作亂?什么時候?”

  裴元道,“朝廷都已經把處置方案拿出來了,你們告訴我,你們不知情?”

  兩人的臉色都變了變,異口同聲道,“該不會是有人想要強行拆了鄖陽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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