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六。
國家向全國人民特別是青少年發出《關于開展文明禮貌活動的倡議》。
號召全國人民開展以講文明、講禮貌、講衛生、講秩序、講道德和心靈美、語言美、行為美、環境美為內容的“五講”、“四美”文明禮貌活動。
如今元宵節過完了，學生要開學了，1981這個年算是徹底結束了。
但昆侖山路037號卻迎來了前所未有的熱鬧景象。
來自周邊三地市的建筑行業專家都來報到了，其中海衛市派了兩人、臨江市派了一人，西林市最猛烈，專家派過來六個人，另外還安排了一個學習小組來幫忙。
根據韓兆新的說法，西林市那邊舊城區面積大，市民生活條件艱難，也想搞一個舊城改造工作。
所以他們才會派學習小組過來，是要學習他們的舊城改造經驗。
錢進表示了熱烈的歡迎，給西林市一行十五人安排了住處，并邀請學校小組跟建筑大隊同吃同工作，務求毫無保留的將經驗傳授出去。
另外海濱市里也派來了八位專家，他們是子女陪同來報道的，都帶著裝滿書籍資料的紙箱，一看就是來干正事的。
錢進高興壞了。
可惜辦公樓的房間不太多，他只能把專家們安排在同一個辦公室里。
專家們對此很滿意。
因為錢進把自己辦公室讓給他們了…
這個態度屬實沒的說。
錢進對專家們展示出來的態度還不止如此，他安排了陳井底率領全體中隊長和副中隊長列隊迎接。
安排了女隊員手持鮮花進行禮送，還特意在門口鋪設了紅毯——其實是紅色防滑墊。
他在商城買了一大堆的防滑墊。
返聘回來開展指導工作的老專家們年紀大了，錢進非常清楚，老人怕摔倒且特別容易摔倒。
偏偏今年海濱市雪多，所以準備上防滑墊是很有必要的事。
整個別墅辦公樓的大廳入口處，全鋪上了防滑墊，防止老專家們不小心在大理石地面上滑倒。
另有隊員們真誠熱烈的掌聲和發自內心的敬重目光。
這一切讓專家們特別是老同志們心里爽爆了。
到他們這個年紀，不圖吃喝享樂，就圖一個能為人民做貢獻，能夠利用專業能力贏得人民的尊重。
勞動突擊總隊這邊把情緒價值給到位了。
錢進站在門口挨個歡迎來報道的專家、教授：“歡迎，歡迎您蒞臨我單位指導工作！”
“感謝，感謝張總工、翟教授在關鍵時刻，為我們工作組和勞動突擊總隊進行雪中送炭，我代表勞動光榮建筑大隊全體隊員，感謝您們了…”
張振華老同志低調的彎腰進行微鞠躬感謝錢進等人的歡迎。
他看著眼前這群膚色黝黑粗糙、滿臉意氣風發而充滿干勁的隊員們，感慨萬千：
“錢總隊，陳大隊長，應該是我們感謝你們，是你們讓我這樣的老家伙，看到了什么是真正的‘勞動光榮’，什么是真正的‘為人民服務’！”
老工程師覺悟極高，他是真正的黨員，一生所作所為無愧自己的信仰。
所以到了一把老骨頭的時候，還能參與到這樣一件毫不利己、專門利民的事情里，是他的榮幸。
翟教授扶了扶眼鏡，也微笑著說道：“這次的工程很了不起，它沒有什么高樓大廈的藍圖，只有灶臺和茅廁的圖紙。”
“但我覺得，這恰恰是建筑工作最本質、最動人的地方，它們不是什么高端神秘的東西，而是與老百姓生活息息相關的尋常物，它的知識是專門讓給老百姓住的舒服的東西。”
總隊長辦公室如今改裝成了專家工作室，一張張嶄新的辦公桌或者靠墻、或者靠窗擺放，每個上面都有臺燈、筆筒、繪圖工具和雪白的宣紙。
另外每張桌子配一把舒服的椅子和一個小書架，這都是錢進的主意。
椅子有棉墊，冬天坐著又軟和又暖和。
小書架大概一米七的高度，正好與幾個專家的身高差不多，它靠著桌子擺放，這樣專家們需要什么書籍不用站起來尋找，伸手去拿就行。
不管是兄弟地市調來的專家還是海濱市返聘的老教授，對這環境都很滿意。
工人們幫助他們將帶來的書籍資料做了規整。
專家教授們一看給自己準備了書架，他們家在本地的又回去拿了一些書過來，兄弟地市的則去了圖書館，借了一些資料書。
建筑行業離不開書。
一切準備就緒。
那么無需多余的寒暄，工作立刻展開。
錢進主持開會，他詳細介紹了工程的整體規劃、優先戶情況、現有技術力量和面臨的主要難題。
張振華總工戴上老花鏡，先仔細審視了陳井底他們畫的草圖。
勞動突擊總隊已經開始工作了。
他們先從無關大局的地方展開工程，進入第一期工程的人家收拾起來相對簡單。
但還是有不少問題。
張振華不時用鉛筆在圖紙上進行標注：“這個滲井的位置和深度要考慮地下水位，你們繼續往下挖一挖？噢，沒有不要緊，不要自責，現在是冬季，天寒地硬，工程確實開展不易…”
“這個化糞池的防滲層做法需要改進，同志們，塑料紙是有老化期限的，不能圖省事、怕費事，該要抹水泥、壘磚頭的地方，就得下功夫…”
前海濱市冶金工業學院建筑系主任李遠航教授則翻看著優先戶的房屋結構資料和街道照片：
“獨立改造要因地制宜，一樓院子和頂樓平臺的空間利用潛力很大，但要注意風貌協調和鄰里關系…”
陳井底急忙點頭，他和汪小意等中隊長們抱著筆記本，筆走龍蛇記錄的飛快。
專家團們紛紛發表意見，他們用大腦肯定記不住，只能發揮爛筆頭的特性：
“管道走向要優化，盡量減少彎頭，保證排水通暢，材料要選耐用的…”
“這個樓頂加建的廚房，承重墻的位置和加固措施必須計算清楚，不能馬虎…”
“圖紙是哪里來的？做的不錯，噢，是冶金建筑學院老師們的杰作？難怪難怪，這些公共廁所和廚房的改造點選址很好，這點很重要，要方便大多數居民，也要考慮后續管理…”
會議室里，討論聲、鉛筆劃過圖紙的沙沙聲、翻閱資料的聲音交織在一起，氣氛很熱烈。
龐工兵安排女隊員負責添茶倒水。
茶香縹緲中。
越來越多的工程細節問題先進行了斧正。
陳井底帶著各中隊的技工骨干，如饑似渴地聽著、記著，遇到不懂的地方就大膽提問。
專家們毫無保留，耐心解答，需要改動的直接在圖紙上修改、示范。
另外錢進請他們還不是沖著修改建筑大隊出具的小范圍工程改造圖來的。
他需要這些人為舊城改造工作提供大局上的指導。
張振華總工、李遠航教授、翟教授這些人正擅長此道，他們成為專家組的核心，然后開始從宏觀層面勾勒藍圖。
對于海濱市的城建情況，在場的人沒有比張總工更清楚的了。
他的手指在攤開的海濱市老城區地圖上劃過，重點圈出泰山路、五臺山路、嵩山路、烏龍山路、華山路的幾個核心片區：
“改造不能零敲碎打，頭痛醫頭腳痛醫腳！”
“要著眼長遠，系統規劃，特別是水、污、電這些隱蔽工程，更是老百姓能安居樂居的筋骨血脈，這次既然全市要開展一次工程，那我們最好一次性打好基礎！”
李遠航教授補充道：“對，我們這次改造，核心是提升居民生活便利性和尊嚴感，但絕不能忽視城市風貌的整體協調和可持續發展，要里子、面子兼顧。”
這些老教授、老專家的人脈很厲害，他們打了幾個電話，又把現在市電業局和自來水廠的幾位技術負責人叫來了。
廚房廁所的打造，水源保障是重點。
西林市派來的給排水專家和自來水廠的技術負責人共同協商方案，他們攤開自來水廠提供的管網圖，結合老城區現狀，搞出了一個“分區加壓、增設支管”的辦法。
現在自來水管網用的還是六十年代那一套東西，水壓不足，頂樓改造戶很容易出現自來水上不了樓頂的事。
自來水廠決定在片區合適位置——比如街道鍋爐房或泵站附近增設小型加壓泵站，靠水箱加上水泵，就能確保改造后的樓頂水壓穩定。
同時這次舊城改造還將趁機對一些水管和排污管進行更迭。
受制于社會財富太少和生產力低下等問題，海濱市在建國后沒有進行過大型的基建升級工作。
老城區的一些舊街道、小巷子，所用的水管和排污管甚至是解放前安置的東西。
這些年壓根沒有更換，只能有問題的時候修修補補。
市府這次也是下狠心了，特意撥款準備趁著舊城改造項目對一些老舊街區的管道進行修繕和更換。
自來水廠將摒棄老舊的鍍鋅鋼管，統一采用新型的PVCU給水管。
鍍鋅鋼管結實耐用但有個問題是容易生銹造成細菌污染，再就是這種鋼管尤其是舊社會時期采用的鋼管還含鉛，造成了自來水中鉛含量超標。
PVCU式給水管造價低廉，且不容易出現污染問題。
解決了進水問題，還得解決一個出水問題。
排水與排污系統是最讓錢進和勞動光榮建筑大隊感到頭疼的地方。
然后張總工很猛烈，直接給提出了一個遠期目標：
海濱市要建立雨污分流的排水體系。
錢進聽到這話后當場表示震驚。
他隱約記得這東西在21世紀才在南方一些城市出現，沒想到現在的專家就已經開始構思這種排水體系了。
不過這種排水體系好歸好，給排水專家們一致認為，當前條件限制根本無法實現雨污分流。
另外海濱市靠大海，雨水污水排入大海就好。
現在很多靠海城市都是這么設計的，包括滬都。
錢進就要改變這點：“各位除了咱們兄弟地市派來支援我建筑大隊的專家同志外，都是海濱人。”
“我也是海濱人，可我不護短，不管春夏秋冬，只要早上漫步各處街頭，不難看到馬路兩邊大刷馬桶的景觀，更有甚者刷完馬桶的水就直接潑倒在馬路旁，盡管旁邊就是個大餅油條攤，也從不顧忌。”
“這種情況確實多見。”幾位老教授尷尬的點頭。
“我想過了，要解決這件事，得先解決公共廁所衛生問題。”
“是的，我進入過我們嵩山支路的一個公共廁所，一進去就是大糞四溢、小便橫流的情景，著實讓人不能下腳。”
聽著老同志們的坦然之語，錢進說：“對，所以這個廁所衛生問題是大問題。”
“將污水特別是廁所排污直接送入大海是不行的，大海它不是垃圾場，不能把什么東西都往里面送，到時候污染了大海，咱們海濱市的名聲就完蛋了。”
“這方面我們再想一想，要有個更好的辦法。”
“就是張總工剛才說的那樣，眼光要放長遠、要系統性規劃，給將來城市建設升級做好準備，所以我認為新建改造必須預留接口和空間，為未來升級打基礎。”
一位給排水專家說道：“其實，眼光放長遠，那么應該建設污水處理廠。”
旁聽的陳井底等人全懵逼了。
我們本來只想給公共廚房通個自來水、建個垃圾桶，或者給公共廁所建上隔斷、設立洗手臺。
結果現在發展到要建設城市污水處理廠的地步了嗎？
他們對視一眼，滿臉迷茫。
有種剛才老師教的是九九乘法口訣，結果低頭撿個鉛筆的功夫，抬起頭已經開始講起微積分了！
錢進知道建污水處理廠不靠譜。
資金、技術和設備都不具備條件。
他的想法是：
“咱們按區域建設一個個的污水收集與處理的核心就行了，處理方式我來解決。這些核心區域做保留，以后有條件撿起污水處理廠了，可以留下操作空間。”
“要不然咱們談談，市民住戶獨立廚衛的改造工作？”陳井底壯膽問道。
城市整體規劃，他們這邊根本插不上嘴。
沒辦法，一點不懂。
這方面就是李遠航教授的主場了。
他打開筆記本說：“針對獨立廚衛改造戶，我前兩年有個想法，就是在城市各街道鋪開‘三級沉淀滲濾’的小型化糞池，我給它起的名字是三格化糞池。”
“這里有我手繪的圖集，”他又從書架上拿出個繪圖本打開給眾人看，“大家看看可用性。”
建筑師都是出色的畫師。
空白紙張上的建筑繪畫的不說美輪美奐，但絕對是一目了然。
陳井底沒看內容先掃了眼人家的繪畫線條，就知道自己以后要學的東西還很多。
這種三格化糞池詳細標注了尺寸，根據家庭人口數量不同，它尺寸不一樣。
整體來說，它的結構是磚砌加預制混凝土，防滲要求比較高，內壁要抹防水砂漿，最好刷一層瀝青。
另外設置了過糞管、清掏口等等，這可以方便掏糞工和抽糞車的操作。
錢進看的連連點頭。
專家找對了。
這東西很有用，比他們自己琢磨的所謂滲井要靠譜。
另外這種三格化糞池還有個好處，設置三級區域，最后一個社區統一處理。
那么以后如果要進一步改造社區，這些化糞池還可以繼續用，在原基礎的規格上進行二次施工就行。
教授專家做事有章法。
李遠航教授給他們講解了一些施工要素，他已經全部總結完畢了：
不管哪一級的化糞池，都必須遠離水源井至少30米，并用水封彎頭做好防臭工作。
防蟲、安全、避免污染物傳播等工作則需要密封蓋配合。
李遠航教授特意解釋：“我考察過了，張工，你們臨江市就有一家建材廠能生產這種密封蓋。”
張工點點頭：“覺民第二國營建材廠，他們的下水井、排污井等各種井道的密封蓋做的很好。”
張總工補充了一句：“那個、大隊長同志，你跟咱們隊員說清楚，市民住戶的個體居住環境改造，它有個重點是公共區域改造，這是前提。”
陳井底愣了愣，趕緊點頭稱是。
其實他們忽視了這點。
他們以為的就是給一些人家隔出或者新建房間開展廚衛工作，沒意識到如果公共資源支持不到位，那么這些功能間是通不了水電的。
而公共環境下的改造，在給排水方面重點是疏通、修復或更換老舊破損的排水管道，確保排水通暢。
排污系統的升級是重點！
話題回歸到個體住戶人家的排污設計中，陳井底舉手表態他們有一些話說。
他說話還是費勁，而是腔調獨特，讓人聽起來費勁。
所以是馬棚子來發言。
他說道：“剛才各位領導提到了那種先進的三格化糞池，它的重點是防滲問題。”
“我們之前是打算做滲井來著，這個滲井確實比不上三格化糞池，但是化糞池內壁要抹防水砂漿作防滲，這樣的話，恐怕咱條件不達標，這個防水砂漿造價太大。”
“我的想法是，領導你看一下，我在農村以前做滲井，會在砌好的磚墻外面，再糊一層厚厚的‘三合土’，就是石灰、黏土、砂子混合的三合土。”
“這東西夯結實了，防滲效果很好，這點我是在實際里頭特意觀察過的，另外成本還低。”
李遠航若有所思的點頭。
負責給排水工作的王工說道：“這位老師說的對，他提出的是個好辦法。”
“三合土成本低，就地取材方便，可以作為輔助防滲層。”
“正好這方面我也有話說，我跟這位馬老師的意見一致，防水砂漿是好，造價有點高。”
“但是我們單位正好研制出了一種新型的防水砂漿，可以降低成本，它是在粗砂漿里摻點防水粉——用膨潤土類、有機硅類按照一個特定比例進行搭配，效果更好。”
李遠航說道：“這很重要，那咱們這次施工過程里頭就試用一下你們研制的防水砂漿。”
王工說：“新型防水砂漿的作用已經通過了實驗室的檢驗，我為什么剛才沒有提，而是在這位馬老師提出建議后才開口呢？”
“就是因為我們通過的是實驗室的檢驗，沒通過實踐檢驗。很巧，馬老師的這個三合土防滲設計通過了實踐檢驗，那么我們可以兩相結合。”
馬棚子愣住了：“領導，這樣豈不是造價更高了？”
王工笑道：“但這個造價是必須的，我可以從我們單位申請一點經費來提供支援。”
“還能這么操作？”連錢進都震驚了。
西林市的財政狀況比海濱市差的多。
王工解釋說：“我們單位研發這款新型防水砂漿用了多年時間，如今通過了實驗室檢驗，需要花錢去實際應用中進行實踐。”
“這是有一筆經費的，我想把我們的經費用在你們施工工作里，這樣可以同時完成對我們新型防水砂漿的實踐檢測。”
張振華、李遠航等人齊齊鼓掌：“這是好事。”
錢進更是高興：“雙贏啊！”
一行人夸了王工夸馬工，給馬棚子的級別升級了。
這樣馬棚子也打開了話匣子，說道：“給排水工作的重點是管道，在管道穿墻方面，剛才孫領導設計了一種穿墻管道套管，他說要用金屬套管。”
“孫領導、各位領導，金屬套管是好，可我們實際工作的時候看過了，咱們這改造好多是舊墻，打大洞安套管，容易把墻震松了。”
“我們在實踐中發現，沒必要這樣，其實只要在墻上掏個比管子大一圈的洞，管子穿過去后，周圍用浸了瀝青的麻絲、石棉繩塞緊，外面再用水泥砂漿封死抹平就行。”
“又防水，又防震，還省事省錢！”
孫工仔細想了想，又和結構工程師劉工商量了一下，對此表示贊同：
“這個法子相當實用，我得記下來，以后我們單位的施工中也能用上，你們真是太厲害了，難怪孔夫子說，三人行必有我師呢。”
“你們從實踐中誕生的理論，對非承重墻和舊墻改造特別適用，我認為這可以作為一種標準做法推廣！”
“就叫馬氏穿墻法。”翟教授開玩笑。
馬棚子當真了，趕緊擺手：“使不得，這可使不得，這是我跟工友共同琢磨出來的一個辦法，功勞不在我自己身上…”
看著他認真解釋的樣子，專家教授們笑聲再起。
被找來旁聽的張厚德見氛圍和諧，便也舉手發言：“簡易灶臺的通風問題是不是可以改一改？”
“我看這個規劃書里，針對獨立廚房的排煙，專家領導們的建議是安裝排氣扇。”
“排氣扇是好，可有些特別困難戶，可能連電都舍不得常開。”
“咱們在砌灶臺的時候，能不能在灶眼正上方的墻上，留個洞，砌個向上傾斜的磚砌煙道——我們農村就用這個東西，都叫狗洞，可以把煙抽到屋外去。”
“冬天怕透風，那么內外各搭配一個簡單的木頭門，天冷了風大了，蓋上兩個門，平時就不會漏風。”
“當然，這個東西效果絕對不如排氣扇，但也能把大部分油煙抽出去，成本幾乎為零！”
說著他還現場畫了個草圖。
李遠航教授看了連連點頭：
“因地制宜，土法上馬，這個‘狗洞煙道’雖然簡陋，但在特定條件下非常實用。”
“我就喜歡給咱老百姓設計房子，跟老百姓聊聊怎么蓋房子、修房子，因為勞動人民智慧無窮啊。”
翟教授也說：“這個煙道可以作為無電力條件下的備選方案。”
旁聽的大隊工匠們這下子更是躍躍欲試。
錢進鼓勵他們發言：“咱們工地不講究學歷、不講究資歷，只講究本事和能力，所以大家伙要是有想法盡管提。”
“提的不好說的不對也沒關系，讓其他老師來斧正，對吧？再不濟還可以給咱們的工作增加一條新思路。”
張總工笑道：“對，正所謂達者為師，三人行必有我師。”
“大家伙不要拘謹，這不是我們什么專家教授研討會，這是咱們工作會議，隨便說。”
木工老張站起來說：“那我提提材料的事吧。”
“現在工地挺缺材料的，但我發現市民家里很多閑置木頭挺有用的，能不能號召他們貢獻平日里不用的木料石料什么的？”
“你看有些非承重的隔墻、小棚屋的屋架，就可以用一些舊木料來制作，既省錢又省料。”
陳井底作為大隊長也提出一個水電工問題：“要是換了，PVC管，那么接頭處，除了用膠水粘，最好再用鐵絲箍一下。”
“特別是立管，這樣更牢靠，我以前在招待所，吃過接頭松脫的虧…”
錢進當記錄員，將這些提議、見解還有預知到的問題全部給記了下來。
以后這種專家教授和一線工匠共同研討會還要開。
專家教授確實厲害。
可一些來自實踐一線的“土辦法”、“巧心思”，也很有用。
而且還能開拓專家教授們的思路。
理論的高度與實踐的深度，在這一刻實現了完美的交匯與升華。
后面白天一線工作，晚上錢進就召集專家組和工匠組來開會。
最后大隊還派出了勞動代表小組，切身實際的反應日常工地上的具體問題。
這個模式很管用。
專家們擅長的科學理論知識與工匠們樸素的實用智慧相互碰撞，又有一線工人提供現場施工經驗，這可以相互啟發。
原本那份實施方案還是過于理想化了，很多東西相當繁瑣也不切合實際，所以之前工人們看了才會懵逼。
圍繞原本的施工方案，討論組進行了大改，讓方案變得更加接地氣、更具操作性，當然也更符合海濱市老城區的現實條件和老百姓的實際需求了。
經過連續半個多月的開會討論、修改完善，全新的《海濱市舊城區居民基本生活設施（廚房、廁所）改造工程第一期實施方案（修訂版）》終于定稿！
這是一份凝聚了專家團隊智慧結晶和建筑大隊實踐經驗的資料。
西林市、臨江市等地的專家全要了一份，錢進也給省里送去了一份進行備案。
這份新方案備受歡迎，因為它不再是簡單的草圖或草案，而是一份真正具有可操作性的施工圖紙，文圖結合，一線施工隊員都能看懂。
它包含了清晰的技術路線圖：
從宏觀的片區規劃到微觀的戶內改造細節，從水路、電路、排污系統的整體優化到一磚一瓦的砌筑要點。
它還制定了嚴格的質量標準和安全規范：
對材料選用、施工工藝、驗收標準都做出了明確規定，尤其強調了結構安全和防滲防漏。
再就是根據一線反饋的施工經驗和專家們現實走訪，這方案還提供了多樣化的改造模板：
針對不同戶型、不同條件的住戶，比如說一樓有院、頂樓有平臺、無獨立空間只能改造公共設施等等情況，方案都提供了好幾套標準化改造方案。
這些方案經過專家論證和工人的實操，確認經濟實用、安全可靠。
錢進跟李遠航協商，還準備繼續完善這份方案。
等到海濱市的舊城改造項目完結了，這方案肯定內容就很多了。
他們想把這方案修改后送入出版社進行出版印刷，以后能給國內的很多城改工作提供便利。
上級單位那邊主管領導看后也有這個感覺。
方案制定的很好，具有可推廣下，這太了不起了。
錢進主持修訂出來的方案，它是理論和實踐相結合。
各種標準化施工方案都融入了寶貴的實踐經驗，那些來自工匠們的“土辦法”、“巧心思”，被專家們用規范的語言和圖示寫進了施工要點和注意事項。
這些東西一點不土，反而很有用，成為了方案中閃光的亮點。
當然錢進不光在旁邊喊666，他也給出了很多見解，尤其是在施工人文關懷方面。
這份方案是國內第一份強調了施工過程中的擾民控制的資料，錢進制定了如錯峰施工、加圍板減少噪音等施工方法。
當然，這是以后工地施工很常見的流程，但在如今就是了不起的理論突破。
還有與居民的溝通協調、以及對改造后設施的簡易使用和維護說明。
這些方面的內容都是錢進來構思的，確保施工時候與市民沒有沖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