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的指揮部,空氣里彌漫著汗臭味、煙草味、茶香氣、機油味乃至泥土味。
味道很復雜。
就像現在抗旱情況一樣。
現在還沒有下班,好些人進進出出,一種揮之不去的焦灼感隨著人員進出越發濃郁。
墻上掛著的旱情地圖在變化。
深紅色的“特旱”區域像一塊塊猙獰的瘡疤,粉紅色的“大旱”區域在不斷擴大。
還好,圖上出現了幾個綠色區域。
雖然面積還小,但總歸給人以希望。
電話鈴聲此起彼伏,夾雜著嘶啞的匯報和急促的命令。
錢進和張成南等副指揮奮戰在辦公室里,韓兆新去省城開會了。
其實,這種指揮部干活的都是副指揮,總指揮是掛個閑職同時負責鎮壓副職們的分歧以及搞好協調工作。
“北梨山的水,是救命的火種,但火種要燒成燎原之勢,需要時間,需要管道,更需要解決眼下最迫切的飲水問題!”辦公室里張成南用力按著太陽穴,連日奔波和巨大的壓力讓他眼窩深陷。
根據錢進的提醒,水利部成功解決了山地取水這個大難題后,他現在跟錢進關系處的很好。
兩人在抗旱指揮部里都是干起來不要命的那種。
有干部送來報告:“遠水解不了近渴啊,張局,你看這報告,東河公社又有三個大隊告急,水窖徹底干了,牲口吃水已經靠消毒水了…”
“錢副指揮你看一下這個,是不是該把運水隊派出去了?大海石公社那邊連人吃水的問題都解決不了了…”
錢進緊鎖著眉頭,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面。
山地取水的成功勘探給了他一些抗旱信心,但也讓他更深刻地意識到,單靠幾個點,無法覆蓋如此廣大的受災區域。
必須找到更多、更直接的水源!
否則,他們就得想辦法往受災區域送水了。
可現在還剛進入六月份。
更干旱更炎熱的七八月份還沒來呢。
到時候怎么辦?
全線送水?
放在21世紀的二十年代或許沒問題,那時候國家機械運輸能力發達。
現在可太難了。
他們征集了全市的運輸資源,也不過湊出了一百多輛運水車。
可問題是。
一個縣就需要這么多運水車來供水!
錢進問一個干部:“咱們儲備柴油有多少…”
有人急匆匆過來:“錢副指揮,外面有人找你,說是叫宋致遠,說是給咱指揮部送更詳細地下水資源圖的。”
張成南下意識的說:
“這東西沒什么用了,山地的地下水資源那是由于特殊的溶洞地質提供的,是我們一直沒有發現這些水資源的存在,現在才能派上用場。”
“平原地區所謂的地下水資源已經枯竭了,否則這能叫什么旱災啊?”
這是實情。
如果地下還有水可以用,那就不是旱災,只能說今年雨水少。
這也是通報人并沒有因為有人來送地下水資源分布圖而激動的原因之一。
實際上他們在北梨山成功引流后,就一直努力的往地下水資源方面使勁。
但沒有用。
期間也有人從圖書館或者家里藏書甚至其他地區的書店找到了國家印刷的海濱地區水資源分布圖,可打井隊已經去試過了。
用處不大。
錢進說道:“是這么回事,可宋致遠這位老同志是我一個熟人,他辦事相當靠譜,要不然還是聽聽他的說法吧。”
他讓張成南負責指揮工作,自己去門外接人。
大樓外、夜幕中,宋致遠站在自行車旁邊,手中杵著一根粗大的卷軸。
像是古代老將手持長兵器傲立戰馬旁。
有股子肅殺之感。
“錢總隊、錢總隊!”宋致遠的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激動,“我、我這邊可能找到點東西,或許能幫上忙!”
“宋老師,你找到了什么?怎么這個點來了?我們辦公室里亂七八糟,就不請你上去了,咱一起在臺階上坐坐吧。”錢進示意他坐下。
宋致遠沒有坐,而是小心翼翼地將那個長紙筒交給錢進:
“我找到了一份《海濱地區地下水脈分布詳略圖》,這圖是、我說實話吧,是我找到我們學校以前的老同事,施華盛老先生,由他捐贈出來的。”
他認為錢進是可以信任的。
即使這幅圖有問題,但他動機沒問題,那他就相信錢進不會因圖來治施華盛老師的罪。
出于這樣的考慮,他把信息一股腦的倒了出來:
“他建國前就在海濱大學地質系當主任,退休很多年了。今天去拜訪他,說起旱情,他老人家急得不行,翻箱倒柜找了大半天,最后在床底下的一個舊皮箱里找到了這個!”
一切還是未知。
他覺得還是要保護一下施華盛藏在地下室里的那些報告資料。
作為從特殊年代走過來的人,他太清楚老同志為了保存那些資料,耗費掉多少心血和精力,又擔了多少驚受了多少怕!
錢進接過布匹包著的紙筒。
很沉重!
他想了想,覺得不能浪費老同志的好意,還是帶他去了辦公室,找到一張大長條桌放開了這張卷軸。
卷軸打開,泛黃的大地圖出現了。
圖紙雖然年代久遠,精度肯定無法與現代勘探相比,但它清晰地勾勒出了幾條貫穿海濱市域的主要地下水脈走向,然后圍繞這幾條主要地下水脈,又延伸出了復雜的支脈圖!
不同主脈和相連支脈都在圖上用不同顏色的線給標注了出來,紅色是主脈,藍線是主要分支,還有黑色、黃色、粉色、紫色等等各種顏色的線與點。
一眼望去。
錢進以為自己看到了詳細的人體血管和毛細血管資料圖。
有人指向幾個顏色暗淡的區域:“這是什么?”
宋致遠說:“哦,這是他們當年地質勘探隊用不同密度的點狀區域標出的不同程度富水區。”
“施老先生說,這是他們當年結合地質構造、巖性分析和一些零散的勘探資料繪制的,雖然粗糙,但大的方向應該沒錯!”
宋致遠補充道,手指沿著一條標注為“梨山濱海斷裂帶伴生水脈”的粗藍線滑動:
“你們瞧,這是不是前些日子登報的第一條山地水脈?”
張成南仔細一看,大驚:“嘿,還真是啊,這、這哪里來的圖?竟然也有山地下水脈的標注?”
“真是神了,以前咱找都找不到一份相關資料,這一下子冒出來兩份…”
宋致遠又重新把這幅圖的來歷說了一下,也介紹了施華盛的身份。
結果張成南一聽,高興的說:“啊,施華盛教授啊?他是我的老師呀,我是55年的海濱大學學生,當時我是在水利水電工程系念書,施華盛教授教過我們水利地質科學應用這門課。”
“這都已經是二十五年前的事了,沒想到他老人家還活著——呃,我的意思是,他老人家身體還好吧?”
然后他迅速合計了一下:“當時給我們上課的時候他就六十來歲了,如今怕不是高壽奔著90去啦?”
錢進高興的說道:“回頭我們要去拜訪老教授,他為人民做出了重要貢獻。”
“有了這幅圖可太好了,不光是當下可以有的放矢針對性去打井,以后等有條件了,咱們海濱乃至全省全國應該都要重新普查地下水資源情況。”
“我想,到時候這幅詳略圖就是咱們海濱地區地下水資源再次普查的指導圖!”
宋致遠聽后很高興,笑著說:“那就太好了。”
“施老師說要注意這幾條水脈,”他用手指在圖上勾勒了幾下,“這些水脈深埋在地下,受季節降水影響相對較小。”
“今年的干旱和地下水資源的欠缺,主要是受到去年冬天無降雪和今年上半年的降水少導致的。”
“那么按照施老師的意思,這幾條水脈很可能依然富水。”
“有這個可能。”國土資源部門的一位領導比劃了一下說,“這個地方我知道,以前是礦區,現在因為礦產開采結束被荒廢了。”
“這導致附近沒有村鎮,也沒有人去了解附近地下水情況,如果真有合適的水脈進行開采,那就太好了…”
“可以迅速打井給周邊公社使用!”張成南一拍桌子。
運輸部門的負責人說道:“這些地方三十公里范圍內有好幾個公社,如果真能出水,那么咱們就可以就地取水通過運水車送過去。”
“這樣就不用從縣城運水了,距離縮短、效率增加,這對當地抗旱工作太有用了!”
錢進的臉上頓時露出笑容。
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搪瓷茶杯蓋叮當作響:
“太好了,宋老師,你立了大功了,施老先生更是我們指揮部全體工作人員的恩人!”
好幾個領導湊在一起俯身仔細研究著圖紙,他們手指點著圖上標注的幾個富水區,又對照著墻上最新的旱情分布圖,思路瞬間清晰:
“張局,咱們的打井隊呢?派出去啊,這邊有個富水區,這是以前地圖上從來沒有展現過的東西,試試能不能打出水來啊!”
錢進有些遺憾:“可惜深水井打井機還沒有緊急研究成功,否則咱們再有這張圖的搭配,可就太好了。”
“絕對事半功倍的好。”其他領導露出笑容。
張成南更是眉飛色舞:“打井!看看這些地方的淺水井能不能出水!”
“要是圍繞這些主要水脈,特別是圖上標注的富水區域,能給那些旱情最重、飲水最困難的公社和生產隊打出可以出水的井來,那我們工作壓力就小多了。”
“這樣,周部長你聯系地方部隊,我們需要他們配合我們立刻成立‘打井突擊隊’!”
“由我們水利局牽頭,各區縣抽調最好的打井工人、再搭配戰士們組成的勞力隊,再把能調動的鉆探設備全部集中起來,一定能有收獲!”
“怎么樣,錢副指揮?”
錢進說道:“就這么辦,你來組織隊伍,我去給韓總指揮打電話做請示。”
頓時,海濱市的夜晚忙活起來。
旱情就是軍令。
軍令重于山!
當晚主要的領導們和相關干部不用睡覺了,熬夜加班。
指揮部里燈火通明。
張局長親自坐鎮,技術科骨干被連夜召集起來。
電話線通往各區縣水利站、地質隊甚至大型廠礦的基建科。
一份份調令發出:調集全市經驗最豐富的打井隊長、鉆探技師、熟練工人準備打硬仗。
然后市區內政治過硬、技術精湛的相關人員被從家里喊了過來。
這些人本來是在養精蓄銳。
錢進指望等過段時間有了深水井打井機,再把他們派上戰場。
現在不用深水井打井機了,淺水井恐怕也能打出水來。
那么市內已經有的機器可以派上用場。
與此同時,物資調配也在緊鑼密鼓地進行。
倉庫里庫存的柴油被優先劃撥給了打井突擊隊。
本來以為沒什么用的鉆桿、鉆頭、套管、泥漿泵等所有打井必需的物資被清點、集中。
有些設備已經下鄉去打井或者清淤了,又被緊急調撥回來。
十幾輛準備換裝水罐去送水的解放大卡車被征用,專門負責運輸設備和人員。
當下的體制極其適合動員作戰。
短短一個晚上,一支擁有近兩百名工人和技術人員的“海濱市抗旱打井突擊隊”宣告成立!
這支突擊隊由市水利局高級工程師王工任技術總負責,匯集了全市各區縣共十二支打井隊精華力量,實力很強勁。
指揮部將那張珍貴的《海濱市地下水脈分布概略圖》復制了多份,張成南和王工帶領技術組連夜研究,結合最新的旱情報告,初步圈定了第一批二十個最急需、也最有成功把握的深井點位。
但是在這個氛圍火熱的突擊隊里,還有個嚴峻的現實擺在面前。
錢進在仔細檢查了市內能調集的所有打井設備后,暗地里一個勁搖頭。
國家前些年各方面都有問題,技術發展和設備保障工作問題尤其大。
看起來打井隊里機械不少,但大部分設備都是五六十年代的老家伙,屬于沖擊鉆或回轉鉆的淺井鉆機,設計打井深度普遍在三十米以內,甚至是十米以內…
這些機器對付淺層潛水還行,但是圖紙上標注的很多水脈還是在五六十米甚至更深的地方,這樣機器根本不達標。
等到張成南那邊開會差不多了,錢進無奈的說:
“各位同志,我剛才去看過了,我們現有的機器打到三十米就是極限了,再往下,鉆頭磨損嚴重,動力也不夠,卡鉆的風險極大啊!”
王工推了推眼鏡,卻是斗志昂揚。
主要是他們屬于抗旱組織的預備隊。
最近其他隊伍特別是街道和各工廠各機關單位組織的突擊隊都下鄉了,他們這些負責打井的技術人員卻賦閑在單位里,可沒少受到指指點點。
甚至連家里人都不理解。
平日里你們三吹六哨挺猛烈的,如今真有事了,你們怎么一個勁往窩里竄?
打井工作的技術員和工人們有苦難言。
他們一開始就去打井來著。
打出來的那不是水井,那是土洞子,他們甚至鉆出古墓來了,但就是鉆不出水來。
當時指揮部的意見就是,海濱地區確實遭遇了幾十年不遇的大旱災,地下水枯竭。
這樣淺水井沒有用,那就不瞎折騰了,畢竟打井耗費的柴油多耗費的人力多而且還危險呢。
他們跟錢進意見一樣。
打井隊先休息,等深水井的打水機送到了,他們就得不眠不休的干了。
如今終于又有了表現機會,技術員們斗志高昂,一心請戰。
王工握著拳說道:“錢副指揮,設備是死的,人是活的!”
“圖紙給我們指明了方向,知道哪里有水,這比盲目亂打強百倍!”
“深度不夠,我們就想辦法!”
“加固鉆桿,改進鉆頭,控制泥漿比重,一點一點往下啃!”
“三十米不行就三十五米,三十五米不行就四十米!”
“只要方向對,總能摸到水脈的邊!總比坐以待斃強!”
他的話幾乎是咬牙切齒說出來了,由此可見其戰斗意志之強烈。
這番話點燃了在場所有技術骨干和打井隊長們的決心。
一位滿臉風霜、手指關節粗大的老打井隊長李先甕聲甕氣地說:“錢指揮,王工說得對啊。”
“俺打井的啥苦沒吃過?啥硬石頭沒啃過?不就是鉆得深點嗎?機器不夠勁,咱人頂上!輪班倒,人歇機器不歇!”
“我就不信,咱拿出鐵人精神來,還怕挖不出個地下的龍王爺?”
張成南對手下這幫人的表態非常滿意。
唯一遺憾是韓兆新不在場,不能看看他帶出來的隊伍多么硬氣。
看著這群在困難面前毫無畏懼的技術人員和工人,他心中涌起一股熱流:“好,同志們說的好!”
張成南挨個去用力的拍打手下人的肩膀,力透肌膚直達筋骨:
“好!王工、老李,有你們這股勁,我就放心了!”
“但是光有干勁還不行啊,現在柴油和潤滑油緊張,后面運輸部肯定得日夜不休的往鄉下送水,所以咱們不光要敢打硬仗,還要敢打勝仗!”
“記住了,圖紙,就是我們的眼睛!每一口井,都要嚴格按照圖紙上標注的水脈走向和富水區位置來定點!”
“我要你們干工作精確再精確,我們要用最少的鉆探,打出最多的水!”
“設備的問題,我來想辦法,看能不能從省里或者兄弟市再協調一兩臺能打深井的鉆機過來應急!”
“但主要,還得靠大家伙的這股拼勁和技術!”
很快,復制清晰的《概略圖》復印件,連同第一批井位的詳細坐標和技術要求,分發到了各個打井分隊隊長手中。
這張凝聚著老地質學家心血、承載著無數干渴生靈希望的圖紙,被各打井隊像寶貝一樣對待,每個隊都安排了專門的人來負責圖紙。
第二天天亮,吃了指揮部請的油條、茶葉蛋,喝了豆漿,打井突擊隊如同救火的消防隊,按照開會安排的結果,撲向了幾處旱情最危急又最可能打出水的地方。
這是工程抗旱工作上的第二項任務,比山區開發溶洞地下水工作更重要。
正好韓兆新開會回來了,于是幾個副指揮各自帶隊全部下鄉去現場勘探情況。
錢進跟的是第二支分隊,由李先帶隊,直奔旱情最嚴重的東河公社小陳莊大隊。
這里也是地處丘陵,但不是山巒地區,而是小山地小丘陵地貌。
這種地區土地貧瘠,唯一的一口老井早已干涸見底。
村民們沒辦法,每天要走好幾里山路去一個快見底的水塘背水,人困馬乏。
當解放卡車拉著鉆機、鉆桿和滿身油污的工人們駛進村口時,沉寂的村莊瞬間沸騰了。
男女老少都涌了出來,孩子們追著卡車跑,老人們拄著拐杖站在路邊,渾濁的眼睛里閃爍著久違的光:
“送水車來了!”
“政府派大卡車送水來救咱們了!”
消息像風一樣傳遍田野。
結果等社員們興奮的跑來看,卻發現來的只有一輛卡車。
而且卡車上根本沒有水罐,下來的是人是機器。
這下子大隊長陳永康急眼了:“哎哎哎,你們誰是領導啊?”
“指揮部這個咋搞的嘛,怎么不給俺大隊派水呢?怎么還送你們這么些人到俺大隊來呢?這來了不得喝水?俺大隊哪里還有水給你們喝。”
錢進跟他握手:“陳永康同志?我是錢進。”
各大隊的大隊部都有訂報紙、聽廣播,錢進的名頭現在在基層可是響亮的很。
一聽來的是指揮部權限很靠前的錢進來了,陳永康趕忙收斂起不滿,但還是嘟囔:
“原來是錢指揮你來啦?哎呀,你確實跟報紙相片片上一樣年輕,那你是來干啥的?來考察俺大隊情況的?”
錢進說道:“不,我是來帶領隊伍打井的。”
聽到這話,陳永康懵了:“啊?還打井呢?上個月一早就有人來打過井,東西南三個方向三口井,全是土坑,現在還沒填上呢,帶你去看看?”
有農民不高興的說:
“你們打井是添亂,我跟你說吧,領導,上次俺家二娃不小心掉一個井里去了,算他命好,俺大隊在下頭塞了玉米秸稈,沒摔傷人…”
“你得跟他說說,咱為啥塞玉米秸稈。”又有社員不忿的說。
陳先看到社員們對錢進態度不夠尊敬,很是不滿,下意識就要解釋。
錢進搖搖頭。
上次打井不出水,讓農民們失望了。
他們此次來打井并不敢說肯定能出水,所以還是一切小心為妙。
失望不怕,怕的是給了希望又讓人失望,這種失望近乎絕望。
社員們七嘴八舌的說。
原來以前留下的三個水井坑都很深,最深一個幾乎有三十米。
五月中旬有人家的羊掉下去摔死了,這事讓生產隊警惕起來,往所有井道里塞了玉米秸稈,好歹給添了一部分提供緩沖。
否則——
干枯水井要摔死孩子了!
這事給了錢進一個提醒,后面的水井不管出不出水,都必須把井蓋給配好。
有了上次失敗的教訓,這次他們什么也不好說。
所以錢進還是決定先干活看結果。
這次他們以小陳莊為中心——詳略圖上有這個村莊。
小陳莊存在歷史得有兩三百年了,所以當初施華盛帶隊來勘探水脈的時候,就以這種村莊當做坐標點。
從小陳莊出發,他們幾番修訂路線后,最終選定了一個地方。
距離小陳莊以西南方向四公里處的兩處土坡子之間位置。
小陳莊的社員得知他們要在這里打水,紛紛搖頭。
這地方寸草不生。
哪怕以前風調雨順的年頭,這地方也是沒什么綠色。
曾經有人不信邪來墾荒,費了兩年力氣最后留下一地汗水和一地罵娘聲后,還是得離開。
所以上次打井隊到來,怎么也沒想到可以到這地方來打水。
按理說這里是沒有水脈的。
但是,當初施華盛等名師帶領的學生隊伍,確實通過科學推算,認為有水脈從這地方經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