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扇門…
幾乎快是在這座城市最熟悉的一段路了,而接下來付前走得也很順暢。
直到抵達先知大廈下,都再沒有出現像前面無名半神那樣,精明卻又茫然的埋伏。
甚至黑白灰色一時也沒有再出現,灰降被落到了身后。
一路激發出來的最大動靜,不過是因為這身過分酷炫的盔甲,所引發的原住民注視。
甚至到達目的地時,連注視都幾乎沒有了。
原本在這里茫然朝圣的人群,依舊沒有稀疏半分,但他們的注意力儼然在被吸引。
而目光的焦點,赫然是大樓上那扇已經看了一天又一天的門。
按理說不是所有人都有足夠的視力,能在這樣的光線下辨認出細節的。
但很明顯每一個凝視的人,都從中察覺到了什么。
那一份不明顯的黑白灰,帶來的從不只是視覺效果。
沒錯,又是一處灰降蔓延的源頭,明顯以“自由之門”為中心。
以至于曾經用過的比喻,這會兒似乎還可以再帶入并延伸——長久發炎的傷口,終于是沒能被治愈,甚至開始潰爛。
在大部分人缺少勇氣踏入門后的情況下,門后的東西直接在反向滲透出來。
甚至它似乎并不是太依賴人類的意志作為節點。
因為明顯到目前為止,這里的灰降還沒有擴散出“臺風眼”的區域,范圍內看不到什么人。
然而灰降的延伸卻是沉默而堅定,就像那扇門本身,就是某個意志的象征。
“你看到了嗎?”
付前停下腳步,靜靜觀察五秒鐘后,終于有人注意到了他,聲音有些顫抖地發問。
“看到了什么?”
付前轉頭打量,很自然地問了下去。
那是一個還算年輕的女人,削薄的嘴唇,蒼白皮膚,除了還算秀氣的五官,脖子以上被一只寬大頭巾完全遮蓋住。
配上消瘦的身體,整個人相比其他原住民們顯得正常不少,沒有多出奇形怪狀的零件,甚至有些柔弱。
“那份死亡與寂靜,甚至呼喚…”
而她的回答也是同樣風范,看得出來已經努力不想看向那扇門,但還是喘著粗氣,表達出了內心由衷的恐懼。
不錯,感知還是挺敏銳的,描述也算準確。
對于頭巾女士的說法,付前的評價是精準程度頗高。
包括她的這份情緒也完全可以理解,守望多日不敢邁出一步,結果自由之門上竟是滲透出了這樣的景象,已經不是一般的心理沖擊可言。
此外為什么她會注意到自己,付前都認為隱隱找到了答案——
寬大的頭巾下,是同樣寬大的深色罩袍。
而當事人因為情緒過分激烈,身體搖搖晃晃間,下方的手臂被露出來。
一方面跟想象中一樣消瘦,另一方面是不是跟臉一樣蒼白,卻又一時間不好分辨。
因為手臂上面密密麻麻,幾乎所有位置都是亮閃閃的金屬片。
雖然結構跟自己這種甲胄有著根本區別,更像是把一枚枚圖釘按了進去。
但刨除其中的苦痛因素,至少體現出了某種相似的審美。
“感受到了,有些危險的樣子。”
細細注視著這樣一幕,付前表示自己確有同感。
“是的…危險…”
成功找出了第二個共同點,苦痛頭巾女士的情緒,看上去得到了微不足道的一絲安慰。
而重復著付前的說法,她的聲音明顯在抖得更厲害,對于灰降所象征的東西在感受到更多——咚!
下一刻她整個人已經是伏倒在地,再不理會周圍的一切。
這…感受到危險,然后束手就擒嗎?
眼前的一幕,言行之間的反差多少有點兒大。
因為付前看得很清楚,頭巾女士并非腿軟支撐不住摔倒在地,而是主動做出了那樣的動作。
讓自己和她前面討論的內容,一時間變得很沒有意義——不奇怪,前面不是已經有例子了?
好在付前不會計較這一點,依舊表示理解。
甚至這地方一眼望去,這么做的都不只是她。
眼見灰降一路席卷,已經貼近“臺風眼”邊緣。
然而不管是即將被吞噬者,還是離得稍微遠一點兒的那些人,大部分幾乎是同樣動作——沒有逃,而是原地不動,仿佛等待審判。
只能說果然人心還是傾向于被動的。
之前漫長的等待與煎熬,或許不足以讓他們積攢起勇氣邁進那扇門,擁抱“自由”。
但等到“自由”反向擁抱過來,即使看上去畫風奇怪,甚至很有些未知的風險,但鼓起勇氣不走還是容易得多。
噗通!噗通!
灰降終至,離得最近的人已經是在不斷倒地。
“他們怎么回事?”
而直到此時,渾身浴血的霍勒才終于趕到。
輕松發現了人群中最醒目的外鄉人后,他對于眼前的局面表示了深深的不解。
“被迫自由,另一個人呢?”
付前隨口胡扯,往灰燼使者的背后看了看。
水晶杳然無蹤。
“我也在找她。”
似乎一下被戳到痛處,霍勒聲音瞬間低沉。
“來的路上我們遭遇了埋伏,我直接被放逐到了另外一個地方,趕回去時她已經不見了,想著可能來了這里。”
原來如此。
付前點了點頭,沒有表示什么不對。
以這地方高階超凡的密度,像無名半神那種大聰明幾乎不可能只有一個。
同是灰降里面跑出來的可疑人物,自己都能遭遇埋伏,他們為什么不會。
另外從霍勒身上傷口能看出來,他的遭遇可能不止說得那么輕巧,明顯經過一番苦戰。
“很可惜我也沒有看到水晶,不過別擔心,說不定待會兒她會從那扇門里跑出來呢。”
點評之間,付前也是隨口安慰,雖然用詞實在有些抽象——嗤!
一聲異樣聲響間,付前揮出的一拳,直接擊飛了一只血淋淋的爪子。
或許是因為安慰太抽象了,那一刻霍勒跳過了“不解惱怒狂暴”這個流程,二話不說直接出手。
“真正的灰燼使者可不會這么做。”
而隨手擋下后并沒有追擊,付前只是看著他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