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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0章 懷孕了要告訴姑爺的吧

  月上柳梢之際,盛京城晚風忽起。

  夜寒仍舊在觀星樓上飲茶,但目光卻時不時地掃過下方的庭院。

  盛京各大商戶的伙計陸續前來,將妹妹所購買的東西陸續送到了府中,但她自己卻沒回來,也就是說,她真的去見了那黃毛一面。

  見就見吧,不會鬧出什么亂子的,畢竟妹妹自己也清楚,異族之間沒有可能,只有遺憾。

  正想著功夫,夜寒忽然見到兩道身影從府外走來,于是稍稍凝住了眼眸。

  封陽帶著小柔走進了院落,抬眼便見到了兄長,于是淺淺一笑。

  夜寒也對妹妹輕輕點頭,目送她轉身回了院子,伸手將杯中的茶水潑入花池。

  其實在暗示妹妹去見他一面之后,他就有些后悔了,因為若真抱著最后一面的念頭去見了,也許之后的遺憾會更深一些。

  不過看著妹妹回來的那么快,臉上也沒有哀傷和不舍,他不禁稍稍放下了心。

  夜寒將茶杯放下,揮袖間從觀星樓離去。

  “公主。”

  “嗯?”

  “既然已經見到了那位季公子,公主為何又不與她多聊兩句呢,明明天色還早呢,卻這么著急就要回來。”

  “能說話便比不說話要好,可不能再多了,兄長暗示我去見他是為了讓我少些遺憾,但待的越久遺憾便也越多了。”

  “小柔不明白…”

  年幼的婢女守在浴室的門外,一邊聽著房間中嘩啦啦的水聲,一邊茫然地看著夜色下的月輪。

  此時的封陽正泡在浴池之中,看著從臀兒后伸出的雪白尾巴,不禁微微瞇起眼睛,瞬間便想起了方才不自禁搖尾巴的畫面,臉頰瞬間紅透。

  已經第二次了,這尾巴明明自己的,卻像是不受控制一樣。

  不過搖了也就搖了吧,這大概就是人可欺而心不可欺。

  他們妖族女子最為重情,認定了便很難變心,她這尾巴估計也是最后一次為人搖晃了,以后不會再有機會了。

  封陽鞠起一捧靜水,任由其流淌過自己曲線玲瓏的身體,腦中不斷出現著在小巷閑聊的畫面。

  身體更加強壯了,卻也黑了些。

  比雪域初見時多了幾分內斂與沉穩,但眉宇間的傲氣卻未見減少。

  她本以為自己的喜歡更多的是話本中對他那刻意的渲染與描述,但今日再見卻發現他一點也不遜色于故事之中。

  嘩啦嘩啦——

  封陽正想著,忽然被耳邊的水聲喚回了心神。

  她潑水濯洗嬌軀的動作剛才已經停下,有些疑惑這連續不斷地水聲又是從何而來的。

  于是她循著聲音看去,隨后倏然伸手抓住了自己雪白的尾巴。

  翌日清晨,朝霞漫天。

  妖族使團正在陸續收拾行囊,裝備馬車。

  封陽也換好了衣裙,邁步來到了仙園的門外。

  此時車隊已經蓄勢待發,威武的妖獸也在蠢蠢欲動地不斷搖首頓蹄。

  有護衛見他出來,立刻上前為其掀起車簾,待到她進入車廂后又將車簾緩緩放下,接著銅鈴輕響,馬車開動。

  他們來盛京就是為了知道先賢圣地的情況,如今目的達到,自然是想要快些回去,將所知呈報妖帝。

  轱轆轱轆——

  車輪滾滾而動之際,長盛大街的兩側皆是人族在俯瞰。

  早先就上車備茶的小柔沿著車窗向外而望,忽然在人群中捕捉到一個身影,與他對視之間輕輕擺手。

  “公主。”

  “嗯?”

  小柔捏著窗簾回頭:“那個季公子和他的友人前來相送了。”

  封陽聽后輕輕點頭,但卻并未轉頭,也未側目。

  她無悲無喜地靜坐著,高貴典雅,孤傲冷秀,仿佛窗外的一切都與她沒有半分關聯。

  見到這一幕,小柔不禁將掀起一角的車簾放下,輕輕縮在了車廂之中。

  不過封陽未曾看向那兩道身影,跨乘妖獸的夜寒卻以殺意洶涌的眸子看了過去。

  那攝人心魄的豎瞳,簡直要將兇惡的情緒凝實一樣。

  很快,隨著妖族使團從長街駛過,并沿北門出城,盛京酒樓中所聚集的身影開始陸續散去。

  匡誠跟著季憂來到街上,走到半路忍不住開口:“那位妖皇子方才像是要將季兄活剝了一樣。”

  “有么?”

  “千真萬確。”

  “那他修養還算不錯,我若有妹妹的話早就已經出劍了,該死的俊美黃毛。”

  季憂是真沒想到公輸仇是紀實文學派作家,在窺見封陽心意后的如今仍舊恍惚。

  獸耳和尾巴…其實他還挺喜歡的。

  只是人族與妖族的矛盾很難調和,未來甚至可能會刀劍相向,所以欣賞也好,喜歡也罷,都很難會有結果。

  季憂邁步來到無慮商號的沿街門頭:“靈州的書信可送到了?”

  “回東家,已經送到了。”

  “嗯,繼續忙吧。”

  匡誠此時看向了季憂:“季兄給顏仙子寄了書信?”

  季憂點了點頭:“她回靈劍山的時間不短了,一個人在山上大概無聊的很,我閉關那么久沒給她寫信,再不寫信她就顛了。”

  匡誠點了點頭:“那季兄對修行的疑問可曾找到了解答?”

  “該問的都問了,也差不多了。”

  “那你和元小弟要一起回先賢圣地?”

  “若不是封陽的忽然來訪,我今日清晨便已經離開了,現在耽誤了一日,明日清晨啟程吧。”

  與此同時,靈劍山玄劍峰上。

  丁瑤正踏山而上,剛走到半道就聽到一陣呼喊,轉頭看是卓婉秋從后追了上來。

  “姑爺來信了?”卓婉秋看了一眼丁瑤手中的信箋。

  丁瑤點了點頭:“剛剛送到南華城的。”

  “看來姑爺在先賢圣地的沖關暫停了,那鑒主今日也能稍稍歇了口氣。”

  “這有什么關聯么?”

  卓婉秋壓低了聲音:“被派去先賢圣地的弟子常傳回消息,說姑爺沖境沖的很兇,自那開始鑒主便也閉關了,大概是怕下次見面打不過他。”

  丁瑤聽后明了,隨后又看向她手中一只油封的小罐:“這是什么?”

  “南磨房的油辣子,”卓婉秋將手中的瓶子稍稍舉起,“鑒主這幾日胃口不好,只能配些辣的才能下飯。”

  “三天前不是買過一次?”

  “三天前的那個吃光了。”

  兩人邊說邊往山上走去,不多時便進入到了云頂宮闕。

  此時顏書亦正赤著一雙雪白的玉足端坐于毛發纖長的地毯上,看著面前案牘之上擺著的幾碟菜肴微微皺眉,表情之中略帶抗拒。

  正在此時,丁瑤與卓婉秋邁步走入了殿中。

  前者將信箋放在了桌上,后者則將那瓶油辣子解開了油封擺到了那幾碟菜肴之間。

  “信?”

  “從盛京傳來的,姑爺好像暫時出關了。”

  顏書亦伸手將那封信拆開,視線開始在字里行間不斷游移。

  信中的小小天書院弟子說自己已經沖過了肉身無疆的第八關,正在思考下一關的事情,所以去盛京找些資料看看。

  顏書亦自打回山之后也在沖擊下一個境界,但目前還差一些,而狗賊明顯比她快多了。

  若真的被被他反超,那下次見面豈不是他想用什么姿勢就用什么姿勢。

  小鑒主感受著從字里行間所透露出的威脅,不禁輕輕瞇起眼眸。

  卓婉秋見此一幕不禁好奇:“姑爺信里寫了什么?”

  “他去盛京了,再為接下來的沖關做準備。”

  “盛京?聽說妖族使團也去了,不知姑爺看到了沒有,我還未見過妖族的真實樣貌呢。”

  顏書亦聽后輕輕側目,心說模樣?呵,他可是連人家尾巴都見過。

  聞到油辣子的香氣,小鑒主已經稍稍有了些胃口,于是將信箋放下后拿起了筷子,打算先吃飯再回信,而后繼續閉關,不能他想怎么玩就被他怎么玩。

  不過就在她將一顆小小的沾了紅油的山菌遞進口中的時候,她忽然感受到一陣惡心,倏然間起身飛出了大殿。

  一陣干嘔之后,顏書亦揚起了那漂亮的鳳眼,傻了一會兒后不禁漸漸唬住了小臉。

  “姑娘要墮胎?”

  “是,還請陳娘子幫我一次,事成之后,小女子必有重謝。”

  “還重謝,你可知這是作孽的事情?”

  “可我也沒辦法了,我爹娘不讓我跟他,將我明媒許給了周家公子,還有一月就要拜堂了,我也沒想到會有這樣的事情。”

  南華城保濟堂,一陣哭訴夾雜著嘆息聲不斷地從其中傳出,惹得迎來過往的人總忍不住會稍稍撇上幾眼。

  剛以無疆之術來到城中的顏書亦也在門前,聽著里面的動靜后若無其事走到附近的攤位前,假裝挑選。

  很快,一位哭紅了眼的姑娘就在婢女的攙扶之下,提著一包藥匆匆掩面而去。

  見此一幕,顏書亦放下手中的小擺件,悄然邁步走入了堂中。

  剛剛開了一副墮胎方的陳娘子正在惋惜,見到又有人來后立刻擺正了姿態。

  行醫者講究望聞問切,識人的功夫也不錯,在她看來這位小姐的一定是金枝玉葉,高貴無比。

  這不禁讓她想起了方才那位小娘子,心情稍稍警惕了一些。

  “這位小姐,請問來此為何?”

  “近日以來常常食欲不振,聞不得油腥,還十分易困,前來問診一下。”

  “原來如此,那還請小姐把手腕給我。”

  顏書亦坐到椅子上,輕輕卷起袖子,露出一截蔥白的玉臂,搭在了腕枕上。

  陳娘子見狀伸出兩指搭在她的脈搏上,仔細分辨了片刻后揚起眼眸:“小姐可有夫婿?”

  夫婿…顏書亦腦海中浮現出季憂的面容,于是輕輕點頭。

  “真有假有?”

  “有,就是有點不熟罷了。”

  陳娘子沒聽到后半句,得知她是真有后松了口氣:“那就要恭喜您了,是喜脈啊夫人。”

  喜脈,這是脈象的一種,特征是流利圓滑、脈位淺表、同跳動快,節奏勻,而它代表的則是女子有了身孕。

  聽到這句話,顏書亦瞬間瞇起了眼睛。

  果然,她這幾日的食欲不振也好,嗜睡也好,都是因為有了身孕了。

  此刻的她忽然想起了論道會期間,狗賊每次到最后都又重又深的動作,瓊鼻一陣微皺。

  而后她輕輕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眼神莫名跳躍…

  “鑒主怎么忽然就不見了?”

  “不知道啊…”

  玄劍峰的云頂宮闕之中,丁瑤和卓婉秋正坐在殿門前迷茫對視。

  顏書亦身為無疆強者,可身隨念動,轉瞬千里,所以即便她們立刻跟出了大殿也未能尋到鑒主身影,于是只能在殿門前等著。

  半個時辰之后,空氣中掀起一陣的靈光隱隱的波紋,小鑒主重新出現在了寢宮之中。

  丁瑤和卓婉秋見狀立刻追了進去,還未開口就見鑒主伸手將一包藥材放到了桌上,眼神中有種故作鎮定的一本正經。

  而當兩人看清袋子上貼著“益母安胎方”五個大字,瞬間就屏住了呼吸,腦海里不斷翻騰起鑒主這幾日干嘔,聞不得腥味的畫面。

  顏書亦眼神輕瞥別處:“大夫說三碗水煎成一碗水,需每七日服用一次…”

  “真的有了?這件事要盡快通知姑爺吧!”

  “小小面首,只是努力幫本鑒主有了子嗣,何需刻意讓他知曉。”

  顏書亦嘴硬發言,隨后又摸著小腹輕聲開口:“我前幾月不能受風寒,你們快去把冬日用的棉布簾給我換上…”

  傲嬌鬼仍舊挺身玉立,氣勢十足,但眼神里明顯帶著初有身孕的慌亂感,說話的聲音顫顫抖抖的。

  丁瑤和卓婉秋聽后立刻下山,朝著山腰處存放棉簾的雜物殿而去。

  其實所謂不能受風,只是要孕期的母親不能過多外出或碰水之類的,但三人全無經驗,緊張到有些神經緊繃。

  見到兩位婢女出門,顏書亦忍不住看向了桌上那封信,于是她轉身來到案牘之前,拿出執掌和毛筆。

  唰唰唰——

  一陣落筆之后,被一箭穿心地挑在空中的小人栩栩如生地落在了紙上。

  只是這一次不是一把,而是幾乎插滿了,從畫面之中就能感受到一股羞惱。

  隨后,顏書亦開始畫拿劍的小人。

  她的每張畫都是這樣的,從左往右,這樣會比較好畫一些。

  不過在畫到身體的時候,她的筆觸忍不住稍稍一頓。

  這件事要盡快通知姑爺吧!

  想起卓婉秋的話,顏書亦輕輕抿嘴,把代表自己的那個小人的腹部畫出一道弧線。

  她當然是想讓季憂知道的,可她的性格讓她沒辦法說出“我給你懷了崽崽這件事”,但卻又很想他自己看出來。

  眼看著拿劍的小人肚子鼓鼓的,顏書亦滿意地將其折好放入信封,隨后盯著眼前的紙又忍不住輕輕動筆,簌簌而落。

  丁瑤和卓婉秋花了大概兩刻鐘才回到云頂天闕,將所有冬季所用的棉布簾拿了回來。

  而當她們回來的時候,自家鑒主已經趴在案上陷入了沉睡。

  孕期嗜睡,這是很自然的事情。

  于是兩人對視一眼,輕手輕腳地將鑒主送到了床榻之上,而隨著她從案牘之上離開,散落在桌上的信箋及字跡滿滿的紙頁也映入了她們的眼簾。

  回信自然是給姑爺的,被丁瑤收了起來,但那張紙卻讓她們兩個看了半天。

  那上面有兩行字,第一行寫著季盼、季薇、季慧、季柔、季婉兒、季思思…

  第二行則寫著季軒,季瑞、季耀、季朗、季云逸、季永澤…

  見此一幕,兩人不禁對視一眼。

  鑒主總說姑爺是面首,又總說假裝與他不熟,但取名字還是冠了姑爺的姓氏…

  “東家,有您的信。”

  “多謝。”

  中州北側山林,季憂剛剛帶元辰歸來,便收到了中興郡城的無慮商號所轉呈來的信箋。

  而當他拆開看到那如同刺猬一樣的小人之后,瞬間感到一陣寒意涌上了脊骨。

  什么情況,封陽跟隨妖族使團前來盛京的事情這么快就被傲嬌鬼知道了么。

  他讓元辰取來了紙筆,思索再三之后回了一封信。

  “事情曲折皆有萬般巧合,你也畫了鑒主肚里能乘船不是”

  顏書亦坐在自己的宮殿之中,讀完這封信之后看了看自己的小腹,一口銀牙緊咬。

  這小小天書院弟子好像覺得自己很幽默…

狗賊、狗賊、狗賊、狗賊  顏書亦,你別太囂張了,小心下次見面被打屁股。

  再次看到回信的顏書亦瞬間的凝住了眼眸。

  至于季憂,他對傲嬌鬼的傳訊不斷也有些疑惑,感覺對方并不像是真的生氣,反而更像是撒嬌一樣,有種嚶里嚶氣的感覺。

  仔細想想,他覺得這丫頭應該還是想要溜達出來找他,所以在山中有些坐不住了。

  不過隨著圣地裂縫被不斷修補,此間的靈氣外泄的速度也開始不斷減緩,原本溢出的那些也遵循著天地法則,慢慢向著低濃度的地方流逝了,時間耽擱不得。

  所以季憂還是決定先沖關,然后再去靈劍山看她。

  此次沖關結束之后,別的什么都不干了,我第一時間就去靈劍山看你。

  顏書亦收到季憂的回信,不由得輕撫小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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