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印象,這人很低調,校長也非常器重,幫著制定了很多戰略,他早年間受過傷,要不然上陣打仗也是把好手,聽說我們離開長沙后,他大兒子就戰死在長沙會戰,你怎么提到他了?”
沈最解釋道:“就是覺得另一個主角,就這個江立民的大哥江立中有點像魏長官,我跟魏長官的弟弟魏三兒還是好朋友呢,不過那小子好像是死在魔都了,聽說是共黨特工燕雙鷹干掉的,可惜了,挺好的一個小兄弟。”
沈最翻到的這段劇情是中山艦事件的后續影響,恰好是黃埔四期剛入學時,所以提到了唐生明。
唐生明干脆接著這里看了下去,看到了很多熟悉的名字,比如很猛的那位彪子,正是他的同學。
看到這些人出現在里,不得不感慨作者資料之詳實,每一位老同學的言談舉止都很貼合本人,讓唐生明仿佛回到了1926年入學時,真是懷念啊,自己逝去的青春。
突然,看到一個名字,唐生明樂了:“小沈,快去請小表弟,請他一起看看這故事。”
他說的小表弟是功德林三大刺頭之一的文小強,也是黃埔四期的,還是班長呢,他的身份特殊,經歷也相當坎坷。
他是文天祥23世孫,偉人的母親是他姑母,所以他和偉人是姑舅表兄弟,同時他是總理的得意弟子,入黨介紹人正是總理,在黃埔期間跟101睡上下鋪,還干過架,101都要叫他一聲三哥。
就這么一個人,他竟然是功德林最后一批釋放的頑固戰犯。
說起來他也是倒霉,本來是共黨這一邊的,但后來遭叛徒出賣,被抓之后好不容易逃出來,又被自己人誤解,于是一怒之下投了老蔣,進了軍統,最后跟杜聿明一起被俘。
進了功德林,他堅決不寫悔過書,并表示:毛是我表哥,朱是我上級,周是我老師,劉是我老鄉,林是我部下,我變成這樣是他們沒把我教好,要寫悔過書應該讓他們寫。
于是直到1975年才跟黃維等人最后一批被特赦,并得以見到了總理最后一面,而且現在住的離唐生明家也不遠。
沈最一走,唐生明翻到了這部的第一頁,這才注意到的名字是“人間正道是滄桑”。
他不禁正襟危坐起來,又輕輕一嘆,毛老師啊,都已經走了快五年了。
文小強是偉人表弟,而唐生明跟偉人也關系匪淺,他兒時調皮,于是兄長唐生智把他送到湖南第一師范附小,請毛老師嚴格管教,而且兩人還同吃同住締結了深厚友誼,也被毛老師管教成了一個三好學生,毛老師上了年紀還記得他小時候尿炕的糗事。
當沈最把文小強請來后,小表弟表示今天就在這吃了,唐生明的愛妻已經去世,是個老光棍,而文小強特赦后娶了一個悍婦,日子過的烏煙瘴氣,所以樂得跟老朋友們一起吃。
見他們來了,唐生明對沈最道:“你說這江立民是以你為原型?”
“啊。”
唐生明:“我看明明是以我為原型!”
“啊?”
“你看,這江立民小時候性格跟我一樣一樣的,而且我哥也是果黨高官,我們還都是黃埔生,他三期,我四期,最關鍵的,這江立民潛伏魔都的時候也跟電影明星糾葛不清,這不是妥妥的我嗎!”
沈最:不是,老大,這你都要跟我爭!
文小強迷糊了:“江立民誰啊?三期有這么一個人嗎?”
沈最解釋:“一個人物。”
文小強:神經病啊。
“當然了,也不止我一個原型,我覺得還有陳大將的影子,他后來就是搞地下工作的,中山艦事件里江立民的一些表現分明是借鑒了陳大將。”唐生明還認真分析起來。
他和陳大將也相交莫逆,一開始他入學黃埔,陳大將是他的連長,對他多有維護,后來陳大將來魔都治病,他也暗中保護,兩人可以說是情同手足。
聽兩人聊得熱鬧,文小強終于忍不住問:“什么啊,怎么還扯上中山艦,陳大將了?”
“就這個,《人間正道是滄桑·上》,等一下,這是半部啊?”唐生明郁悶起來,有點猶豫要不要繼續看下去。
聽到大表哥的這句詩,文小強也是感慨不已,仿佛一下子就把自己拉回了那個年代,這句詩真是有些特別的魔力。
“老唐你還看不看,你不看我還看呢。”
“你就讓我看看嘛,害什么羞啊。”
客廳里,柳如龍和龔瑩在打情罵俏,魏明和魏紅就看著他們倆打情罵俏。
今天阿龍就去美影廠了,他繼續利用假期時間在美影廠實習,不拿工資,現在連宿舍都不用提供了,只為學習,只為親眼見證《天書奇譚》的“蛋生”。
下了班,他肯定要跟阿瑩姐約會的,現在好了,不用大冬天壓馬路,可以在老洋房談情說愛。
得知阿龍在畫新的漫畫人物,阿瑩想看,阿龍不肯。
主要是不敢,現在他正在畫赤練,衛莊弟子之一,這是一個需要一些性感的角色。
一開始他畫的過于保守,是奔著赤練仙子李莫愁去的,魏明還批評了他,讓他敞開了畫,反正也沒想在大陸發表。
結果現在畫出來,又不敢讓阿瑩看。
魏明調侃道:“其實我還是不太滿意,要不你讓阿瑩幫你出出主意。”
沒想到兄弟也背刺自己,阿龍心一橫,看就看,到時候自己就說是阿明讓自己畫成這樣的。
剛看到阿龍畫的這個大胸露腿古風美女的時候,阿瑩確實有些害羞,還瞪了阿龍一眼,不過并沒有說什么,而是從專業角度來審視。
她問道:“這是秦朝故事,是不是服裝也要符合戰國風格啊?”
阿龍道:“這個倒是無所謂,以好看炫麗為主。”
一開始他是想完全遵循秦漢風格的,甚至還學習了相關的書籍,后來發現那樣太難出彩了,于是選擇在秦漢風格的基礎上自由發揮。
阿瑩點點頭:“你跟我講講這個人物吧。”
于是阿龍干脆從衛莊這個人開始說起,好幫助阿瑩理解“赤練”是個什么人,小紅對這個怪里怪氣的故事也很感興趣,于是下樓去旁聽,阿龍感覺樓下的光線一下子亮了起來。
魏明則回到自己房間繼續改稿,雪姐暫時回不來,自己肯定要抓緊時間,等她回來就可以有更多時間談情做愛了。
而且他想的是年前把第二部稿子改出來,這樣過年期間就可以無債一身輕了。
哦,不對,還有《垂簾聽政》,他已經基本完成了《火燒圓明園》,還差一部《垂簾聽政》,這個可以等過完年再慢慢搞。
過了一會兒,龔瑩要走了,阿龍去送她,魏明笑道:“這是你姐的房子,其實你住在這里也是可以的。”
龔瑩大窘,還以為魏明是讓她住在一樓保姆間呢,這時小紅道:“對啊,阿瑩姐你可以跟我一個房間啊。”她已經知道這里是龔樰的家了,但更多內情并不清楚。
龔瑩這才發現自己想多了,但還是拒絕,之前都沒跟家里說,突然夜不歸宿,爸媽要擔心死的。
阿龍自然要負責把女友送到家,等他回來立即找上魏明。
“明哥你看,這是改版后的赤練,怎么樣!”
魏明拿過來一看,臉還是那張臉,身材也沒變,不過衣服有了一些變化。
“這是阿瑩改的?”
“嗯,我發現她對服裝設計很有心得,這個版本的服裝比我畫的漂亮。”
“女孩子果然更懂什么是漂亮衣服,再加上咱爸也是服裝公司的美術師,阿瑩也算家學淵源了。”魏明笑道。
阿龍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咱爸”是什么意思,不禁有些害羞和扭捏:“那你說讓她加入我們怎么樣?”
“可以啊,記得給人家發工資,其實以阿瑩這門手藝,他更適合幫東方新天地設計新款服裝,他們今年做的那個羽絨服款式就有點難看,就是缺個設計師,如果想要感情長久還是得生活在一起。”魏明給阿龍出主意。
阿龍點點頭,這話在理,有機會得跟阿瑩說一下,而且她去了燕京還能跟姐姐做個伴。
魏明準備提供一個機會,他告訴阿龍:“明天白天我和小紅要出去,估計到晚上才能回來。”
“啊?哦。”
1月29號,臘月二十四,也是南方小年的日子。
一大早魏明就和小紅出了門,此時魔都已經有了些過年的氛圍。
早飯魏明先帶小紅吃了個排骨年糕,然后又到了外灘,等了一會兒,他昨天約好的老費來了。
魏明互相介紹了一下,也讓小紅跟著自己叫“爺叔”。
“牙叔好。”
“哈哈,儂好儂好。”聽魏明說他這個妹妹是北大數學系學生,全省理科狀元,老費也不禁有些高看,這么聰明,可是進提籃橋大學的好苗子。
今天請老費一聚,一是讓老費帶他們兄妹倆逛逛曾經老魔都的金融街,充當導游。
另一個目的就是覺園二號宅的事,他需要一個懂行的人幫自己跑這個事,到時候自會給他一筆勞務。
“你還需要我帶啊,我看你里面對魔都灘很熟悉嘛。”老費笑道。
沒想到他也看到了魏明的新作。
“我也就了解一些皮毛。”魏明謙虛道。
結果老費不謙虛了:“確實是一些皮毛,比如寫老蔣炒股那一段…”
然后他就開始說哪里哪里他寫的跟當年真實情況有出入,沒想到這老頭看的這么仔細,魏明懷疑他還給《收獲》寫信了。
他們一邊說,一邊在這外灘溜達。
“說起金融街,外灘算是一處,當年匯豐銀行,花旗銀行,麥加利銀行這些外資銀行基本都在這一片。”
麥加利銀行就是渣打銀行,當年外灘十八號的擁有者,現在叫春江大樓。
對這些銀行和它們的辦公地,老費如數家珍,之后又帶他們去了九江路,那里是華資銀行和金融機構的集中地,比如浙江興業銀行、浙江實業銀行等都在這里設有辦事處,姑奶奶婆家的銀行好像也在這里。
不過這些銀行現在早沒影了,現在咋可能有民營銀行,四大行都還沒湊齊呢,民生銀行要等到90年代了。
小紅很喜歡聽老費講當年魔都灘金融戰的故事,尤其是解放戰爭時期物價飛漲那一段,魏明在《人間正道是滄桑》第三部也有詳細描述。
他們一老一少聊得很投契,魏明看到旁邊有報刊亭,就過去問了問,發現《收獲》賣完了,他看到竟然有《青年文摘》,于是買了一本。
這是創刊號,魏明知道這個月創刊,因為之前收到過《青年文摘》的稿費,他們轉載了《黑貓警長·鳩占鵲巢》那一篇的部分內容。
文摘嘛,都是從別的地方摘來的,好像另一個大名鼎鼎的《讀者文摘》也是今年創刊。
未來巔峰銷量高達300萬每期的《青年文摘》現在還是個新生兒,而且是叢刊模式,由中國青年出版社創辦,主要面向青年群體。
從板塊設計也能看出來,分為“社會與人生”“學習與探索”“祝你成才”“文苑漫步”“科學長廊”“自然之謎”幾個板塊,當然還少不了未來頗受詬病的“外國風情”。
魏明的《黑貓警長》就放在了“自然之謎”板塊,至于“外國風情”有兩篇文章,《世界各國過年習俗》和《見面禮節種種》。
魏明翻了一下,就是很客觀的介紹,遠沒有后世那么沖的味兒。
才兩毛多錢,魏明買了一本,這時老費已經開始跟小紅講我國在建國后遭受的來自金融方面的沖擊了,小紅覺得比大學里老師們講的還有意思。
魏明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魔都牌手表:“時間也不早了,咱們找個地兒吃個便飯吧。”
老費剛要介紹附近有什么小館子,魏明又道:“這里離和平飯店不遠吧。”
老費不禁精神一震,心情有些蕩漾,然后就聽魏明道:“我記得它附近有個賣小籠包的,要不咱們去那吃點。”
老費的臉垮了下來:“我知道你說的是哪家,跟我走吧。”
現在新天地分紅變少了,而且如果覺園能拿下來,重新裝修也需要錢,即便魏明也不能太大手大腳了,館子可以下,但和平飯店實在沒什么性價比。
吃著各種口味的小籠包,魏明跟老費說了覺園二號的事。
“我姑奶奶從美國修書一封,而且把當年的地契寄了回來。”
“有地契!”老費動作一頓,“這還有點希望,你想把宅子拿回來?”
魏明:“有這個想法,我也希望老人家能有機會重新踏上祖國的土地,總不好住酒店吧。”
老費:“那我可以幫你問問,不過按照我的猜測,你還需要能證明你和石家女主人關系的文件。”
“這可就難了。”魏明蹙眉,老家也沒姑奶奶的戶口啊。
老費問:“她給你的信呢,說不定可以。”
魏明:“信不是直接寫給我的,轉了手。”
老費:“那你讓她直接給你寫一封信,再來一個委托書,委托你全權辦理,應該就差不多了。”
魏明沉思道:“嗯,你先幫忙問問需要什么手續吧。”
“哥,這個蟹粉包好好吃啊!”
“好吃你就多吃一點。”魏明哈哈一笑。
吃完飯剛出門,魏明準備帶小紅去姑奶奶家老宅看看,然后就碰見一個小個子,戴墨鏡的男人。
魏明跟他走面對面,當魏明看向他,他也把墨鏡往下一拉。
“魏桑!”
“佐田桑!”
日本音樂人佐田雅志就住在旁邊的和平飯店,吃完飯下來溜達溜達,恰好碰見了同樣溜達的魏明。
“我們還真是有緣啊,”看到故人,佐田雅志很開心,“我回日本不久就聽說燕京舉辦了一場聲勢浩大的新星演唱會,而且還有你的新作。”
“是啊,我們也在流行音樂方面努力追趕國際,你這次來魔都是?”
“我準備在魔都開我的第二場中國演唱會,”佐田雅志道,“而且會正式演唱你寫的《男子漢宣言》,這可是我給中國聽眾的秘密禮物。”
魏明笑問:“什么時候舉辦啊?”
“三天后在魔都體育館,”佐田雅志也問,“那時候你還在魔都嗎?”
魏明算了一下,點點頭:“在的。”
“那太好了,請你務必參加我的演唱會。”說著他就從身上摸出三張票。
魏明笑著接了過去,然后道:“不夠。”
“啊”
魏明:“我還有兩個朋友,也很喜歡你的歌。”
這三張是他和小紅雪姐的,但他也沒忘阿龍和阿瑩,畢竟是當姐夫的嘛。
佐田雅志趕緊又和身后的日語翻譯嘀嘀咕咕起來,然后從不情不愿的翻譯手上搶走了她的兩張票。
魏明聽不懂,但從他們的表情大概能猜的出來。
“這不是送給我的嗎?”
“回了酒店我補給你就是了,先拿來應應急嘛。”
“你可一定要給啊!”
就這樣,魏明拿到了五張演唱會門票,還是VIP貴賓座,到時候雪姐也該回來了,跟霖姐聽過佐田雅志的演唱會,雪姐也不能差了。
接著佐田雅志又問魏明最近有什么音樂上的創作。
魏明回道:“我最近寫了一首英語歌。”
“納尼!”
佐田雅志被驚到了,這人天賦這么高的嗎,他不確定地問,“作詞?作曲?”
魏明點頭:“作詞作曲。”
“什么歌,我現在可以聽聽嗎?”
魏明:“我自己唱著一般,是一首適合女性的歌曲,上個月約翰·列儂去世,我以此為靈感寫了一首紀念他的歌曲,現在投給美國的MCA了,不知道能不能被留下。”
佐田雅志更驚訝了,竟然是美國音樂公司,環球的母公司!
他對這首歌更感興趣了,趕緊又問了一下歌曲名字,日本的唱片業很發達,可以聽到全世界的流行音樂,如果這首《MoonlightShadow》能夠被MCA采納發行,他在日本肯定有機會聽到的。
交流了一番后,雙方就此別過,佐田雅志還玩笑般跟魏明約寫日文歌。
這個魏明就無能為力了,如果用他會的日語單詞寫歌,實在不堪入耳,只寫曲還行。
同一天,洛杉磯。
原名“湯姆森·懷特”的李愛國放假回到家后立即向父親杰森·懷特大律師問起他那首歌《MoonlightShadow》的情況。
杰森并沒當回事兒,一首歌而已,別說本身質量就不錯了,就憑他的面子也足夠把它送進錄音棚了。
李愛國聽后非常開心,“是哪位歌手演唱呢?”
“這個就不太清楚了,好像是說找一個喜歡披頭士的英國女歌手來演唱。”
李愛國:“那我什么時候能拿到成品呢,回中國前能聽到嗎?”
“可能沒那么快吧。”
李愛國無奈道:“好吧,那我們來談談價格吧,畢竟這首歌我有一成作者收益,希望你不要在合同里設置什么陷阱。”
懷特律師放下刀叉:“你怎么不早說,看來我要重擬一份合同。”
在二月的第一天,龔樰終于從蘇北回到了她忠誠的魔都。
這是個下午,阿龍去美影廠上班了,魏明事先把小紅騙出去,給她買了張電影票,讓她去大光明看《白蛇傳》了。
“三個小時內肯定不會有人打擾我們的!”上了樓,魏明立即把雪姐壓在床上,還故意用力,嗯,聲音可以忽略不計這床不錯。
龔樰也早就想他想的厲害,手伸向了魏明的褲子。
不過她才不會告訴他,這張床上第一次睡的是她和朱霖。
一個多小時后煙消云散,龔樰擔心魏紅會回來,強撐著要把衣服穿上,裝出女主人回家的模樣。
魏明笑道:“估計阿瑩回來的更早,你在家里等一下,我去《收獲》把改的稿子送過去。”
第二部的稿子已經改了十萬字,可以先送一次了。
等他到了編輯部,李編先是把給他的信歸攏歸攏交給他,這次是全國范圍的讀者來信,而且還有一大批是直接寄給北大的。
還好,魔都也有家,也有地方放信。
魏明正跟李編聊著,副社長走了進來,宣布了一件事:“撐不住了,這期《收獲》需要加印。”
加印是意料之中的事,李編問:“加多少。”
副社長道:“湊個整吧,再來40萬!”
(1月份2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