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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超額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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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四點,陽光斜斜地灑在華盛頓特區的街道上,托馬斯拎著公文包,腳步輕快地走出白宮附近的艾森豪威爾大樓。

  他抬頭看了看天空,嘴角不自覺地揚起一抹笑意。最近幾天,他的心情格外愉悅,連呼吸的空氣都感覺變得清新了幾分。

  他鉆進自己的黑色轎車,發動引擎,駛向阿靈頓方向。

  阿靈頓與華盛頓特區僅隔著一條波托馬克河,不僅是“阿靈頓公墓”所在地,還聚集了‘雷神’‘波音’以及五角大樓等重量級機構。

  托馬斯的家就在這片繁華與肅穆交織的區域。

  最近,他掌握了一個極其得力的“線人”,這個線人提供的消息讓他在部門里大出風頭。

  隱藏在計算機報表背后的秘密——某個州官員的貪腐行為、某個地方政府的財政亂象、某個部門規章制度的漏洞——被他一一挖了出來。

  這些信息是技術手段無法捕捉的,必須深入基層才能窺見一二。

  而效率部的其他探員們,大多只會擺弄技術、分析報表,缺乏基層經驗。

  托馬斯的“線人”完美地彌補了這一缺陷,讓他在上級面前屢屢受到表揚。

  “開心,真是開心!”托馬斯哼著小曲,手指在方向盤上輕輕敲打。他今天提前下班,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家與妻子分享這份喜悅。

  然而,當他推開家門,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了。

  他的漂亮妻子正站在客廳里,神情有些尷尬。而沙發上,坐著一個陌生的男人。

  “嗨,托馬斯。不介意我沒預約就來你家做客吧?”

  周青峰捧著一杯咖啡,神情自若地坐在那里。他抬頭看向托馬斯,微微一笑,抬了個招呼。

  托馬斯的腦子“嗡”地一聲,仿佛被什么東西狠狠擊中,下意識地低喝道:“混蛋,你跑我家來干嘛?”

  “親愛的,麻煩你去接一下孩子,好嗎?”托馬斯朝妻子使了個眼色。

  他的妻子微微一愣,目光在周青峰和托馬斯之間游移,臉上浮現出一抹憂色。

  “這位維克多先生…有什么問題嗎?”她低聲問道,手指不自覺地絞在一起,試圖越過丈夫的肩膀,再看坐在沙發上的周青峰一眼。

  “沒問題,但我們有些涉及公務的秘密要談。”托馬斯努力擠出一個笑容,輕輕給妻子一個擁抱,試圖讓她放心。

  他的妻子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點了點頭,拿起車鑰匙,匆匆離開了家。

  門關上的瞬間,托馬斯的臉色立刻沉了下來。他轉過身,惡狠狠的盯著周青峰:“混蛋,你越界了!你不應該來我家里!”

  周青峰卻依舊悠閑地坐在沙發上,手里捧著那杯咖啡,“不來你家,去哪里找你?

  難道去政府效率部辦公的艾森豪威爾大樓?那地方可是華盛頓特區的中心,倒是個不錯的旅游景點。”

  他說完,又喝了一口咖啡,順帶贊嘆道:“您太太泡咖啡的本事不錯,我喜歡這種加奶加糖,又分外醇香的口感。”

  托馬斯不耐煩地揮了揮手,聲音里帶著壓抑的怒火:“你到底有什么事?”

  周青峰放下咖啡杯,“沒什么大事,就是想告訴你,我能找到你家,見到你年輕漂亮的妻子。順帶找你幫忙查些數據。”

  這是赤裸裸的威脅,但托馬斯卻無可奈何。

  隨著“電力飛行”項目的業績越發亮眼,周青峰的影響力也在水漲船高,讓人不得不忍耐他的無禮和缺陷。

  “你要查什么?”托馬斯咬著牙問道。

  “查一下米國各州今年以來人口死亡數量,尤其是六十歲和八十歲以上老人的死亡數量。

  你們的衛生和公共服務部最近不怎么公布相關數據了,我在網上查不到,于是來問你。”

  托馬斯皺了皺眉,一臉疑惑:“為什么查死亡數量?”

  周青峰輕笑一聲,“我給你提供全米各州基層情況,讓效率部每隔兩三天就能爆出個大新聞,始終處在輿論熱點上。

  我就從來不問‘為什么’,你為什么要問?”

  托馬斯被懟得啞口無言,只能沒好氣地摸出手機,撥通了下屬的電話,要求查相關數據。

  米國每年的死亡人數占人口比例通常在千分之八點幾,除非爆發特別的疫情,否則一直非常穩定。

  托馬斯起初并沒有太在意,但當下屬回答說查不到相關數據時,他的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

  “查不到?怎么可能?”托馬斯的語氣變得嚴肅,“去查各州乃至各縣提交的數據,或者直接查米國各大養老機構的數據庫。

  最準確的數據應該來自養老基金的支付記錄,每多死一個老人,管理基金的機構就可以省一筆錢。他們絕對不會在這事上馬虎。”

  幾分鐘后,一連串數據發到了托馬斯的手機上。他快速瀏覽著,臉色逐漸變得凝重,甚至忍不住罵了一句:“Fuck!”

  “怎么了?”周青峰挑了挑眉,對托馬斯的反應早有預料。

  “最近三個月,多家養老保險基金的支付出現明顯減少,從一開始的百分之三跳到百分之五,上個月居然少了百分之十。”

  托馬斯的語氣中帶著震驚和憤怒,“養老金的支付在減少,說明有一部分老人超額死亡。

  每個月增加好幾個百分點,說明死亡的人數在不斷增加。這要是累積一年,全米會多死亡幾十上百萬老年人。”

  他抬起頭,目光復雜地看著周青峰:“上帝啊,這絕對是個大新聞。”

  托馬斯的內心此刻充滿了矛盾。如果他把這個消息報上去,絕對能引發轟動,升職加薪不在話下。

  但與此同時,他也意識到這個問題的嚴重性——老年人死亡數量的增加,背后可能隱藏著更大的危機。

  “這死亡數量的增加,背后涉及的利益太大,絕對是值得深挖的線索。”托馬斯喃喃自語,“維克多,你怎么知道要查這個?”

  周青峰攤了攤手,沒有回答具體原因。

  托馬斯也沒追問,腦海里已經發起思維風暴,“米國的記者向來敏銳,任何風吹草動都會報道。

  像這種超額死亡是瞞不住的,或早或晚都會被發現。光是探究其原因就絕對能引發一波輿論海嘯。”

  想到激動處,他已然按捺不住,抓起外套,匆匆朝門口走去:“維克多,謝謝你。我要馬上回辦公室,這個消息必須由我來上報。”

  托馬斯匆匆離開,腳步聲在走廊里漸行漸遠,最終消失在門外。

  周青峰依舊坐在沙發上,身體微微前傾,雙手交叉放在膝蓋上,目光低垂,仿佛在凝視著地板上的某一點。

  房間里安靜得可怕,只有墻上的掛鐘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響,仿佛在倒數著什么。

  他的耳邊掛著一枚小巧的通訊耳機,始終保持著通訊狀態。里頭傳來“灰鯊”的聲音,“維克多,是末世要來了嗎?”

  周青峰沒有立刻回答,目光依舊低垂,仿佛在逃避什么,又仿佛在思索著什么。

  “灰鯊”的聲音更加不安和焦慮:“是X病毒嗎?它專門攻擊老年人?那我母親怎么辦?她已經六十多歲了,身體并不好。”

  周青峰的喉嚨動了動,像是想要說些什么,又被某種無形的力量壓制住。

  直到他深吸了一口氣,終于開口,“進避難所吧,保證空氣過濾,包括你自己也是如此。”

  “灰鯊”沉默了幾秒,隨即追問道:“要在避難所里待多久?”

  “很久。”

  “沒有疫苗嗎?”

  “有,但X病毒很特別,變異的很快很頻繁,疫苗的作用有限。”

  “灰鯊”在努力消化這個殘酷的消息,帶著些許顫抖的語調問道:“所以未來…人類在未來還有希望嗎?”

  周青峰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我不知道,我沒看到那天。”

  房間里再次陷入沉默,只有掛鐘的“滴答”聲依舊在繼續。

  周青峰緩緩站起身,走出托馬斯家,望著外面依舊充滿生機和活力的世界,像個被命運拋棄的旅人,站在末日邊緣,凝視恐怖的未來。

  一天后,凱莉的父親,‘先鋒控股’的董事長杰夫·康納利,乘坐私人飛機從紐約飛往華盛頓特區。

  與他同行的還有為周青峰提供法律服務的貝克·休斯。兩人,一個六十多歲,一個七十多歲,都算得上是老家伙。

  飛機降落在杜勒斯國際機場,周青峰在機場外一輛‘林肯’內和他們見面,并遞上一份文件。

  文件由托馬斯的‘狗狗’探員整理,首頁赫然印著米國衛生和公共服務部的標志,內容則是關于最近三個月超額死亡的數據報告。

  “衛生部企圖隱瞞最近三個月的超額死亡,或者說,他們正在‘調查此事’,并準備‘盡快處理’。”

  杰夫的目光在報告上快速掃過,第一反應竟然是:“我們可以在股市上做空老年產品,對一些健康保險類的股票采取持有和買進。”

  貝克·休斯聽到這話,氣得提高了音量,“杰夫!你現在還想著賺錢?現在是要命的時候!這X病毒已經擴散了,我們正是易感人群!”

  兩個老頭齊齊看向周青峰。后者聳了聳肩,“我告訴你們這事,一來是跟你們有些交情,提醒你們注意這種可怕病毒正在快速傳播。

  二來也是希望你們能發揮些影響力,看能不能說動某些政客,調動米國的國家機器,遏制事態發展。

  畢竟這病毒是米軍搞出來的,而國會里六十以上的老家伙比比皆是。”

  杰夫的目光重新回到報告上,被黑體字加粗的一段文字吸引了他的注意:在過去三個月里,前任國會議員死了十七個,現任死了四個。

  這個數字本身就很不正常。

  更讓他心驚的是,米國的億萬富豪也死了六個,這些人本可以享受最好的醫療服務,但在病毒面前,他們和普通人完全平等了。

  兩個老頭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至極。原本以為這只是涉及底層窮人的苦難,現在看來,完全不是這么回事!

  “現在怎么辦?”有了切身威脅后,杰夫沒有了剛才的精明算計。

  周青峰也沒好主意,“要么去問問米軍有沒有疫苗,我想大概是沒有,否則衛生部不至于急得想先掩蓋幾個月。

  要么回家搞個避難所躲著,確保有疫苗之前不接觸X病毒。當然,最好的辦法是別自欺欺人,讓該負責的人站出來負責。”

  老貝克聞言,苦笑著搖了搖頭:“我太了解華盛頓的官僚了,想讓人站出來負責,這是不可能的。你什么時候見過他們認錯?”

  杰夫更是急了眼,慍怒道:“維克多,你不該把我們叫到華盛頓來。

  這鬼地方人流量極大,每天都有幾千上萬的人員前來或離開。已經有議員死亡,說明這里是天然的病毒溫床!”

  兩個老頭對視一眼,幾乎是同時開口:“調頭!我們不去市區了!”

  開車的陳瑞愣了一下,隨即在周青峰的示意下,將車調轉方向。

  杰夫和貝克顯然已經打定了主意,死活不肯再前往華盛頓市區,而是要求先找個高檔醫療場所,預定完全隔離的看護病房。

  “所以…你們不打算去見見國會的議員,發揮點影響力?”周青峰的聲音里帶著一絲諷刺。

  老貝克直接笑出了聲,“維克多,這事連你都知道了,國會的議員不可能不知道。他們只是不想擔責,直到瞞不住的那天。”

  杰夫更是生氣地埋怨道:“下次遇到這種事,你發個郵件就好,沒必要喊我們過來。”

  周青峰對此只能仰頭嘆氣了,“你們真是沒救了。”

  兩個老家伙真的就在機場外兜了一圈,隨即坐上私人飛機又返回邁阿密。

  周青峰只好乘車返回在華盛頓特區附近的安全屋。一進屋,漢默老頭在客廳看電視,露西在廚房做家務。

  “嘿維克多,有客人來看你。”漢默指了指餐廳方向。

  許久未見的蕭金浪坐在餐廳的桌前,喝著露西泡的咖啡。見到周青峰,他緩緩抬起頭,說道:“小周,找你可真難,我要采你的血。”

  周青峰繃著臉問道:“你要回國嗎?”

  老蕭搖搖頭,“你和我只怕是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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