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
陳墨皺眉道:“你實力堪比至尊,怎么連搜魂都不會?”
“你也知道只是‘堪比’,我又不是真的至尊。”楚焰璃沒好氣道:“而且你不會覺得搜魂是件很簡單的事情吧?我要是有這本事,還至于費勁巴拉的監視湯興邦?”
陳墨這才反應過來。
平時他接觸的那幾位,都是九州最頂尖的存在,對于這種手段已經習以為常了。
事實上,娘娘也曾說過,想要完整剝離神魂,需要極其細膩的手法,即便她親自出手,只會將對方的腦袋攪成漿糊,并且獲得的記憶也并不完整。
反倒是實力比她弱上一線的道尊更加精通此道。
而楚焰璃的力量來自于龍氣,雖說戰力極強,但手段上終究還是差了一些。
“可惜事先不知道許幽就是娘娘,否則就讓她先搜一下了。”
陳墨也沒料到會被娘娘抓包,現在人都被氣跑了,一時半會估計也指望不上。
“算了,我來試試吧。”
他走到王魁面前,沉聲問道:“你還有什么想說的?”
王魁的衣衫被冷汗浸透,結結巴巴道:“這位大人,下官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下官和湯興邦只是同僚而已,平日里并無交集…”
他心里清楚,這種事情打死都不能承認。
無論對方用什么刑罰,咬咬牙總能挺過去,一旦承認和蠻族勾結,那可是一點活路都沒有了!
“那好吧。”
陳墨點了點頭。
王魁也沒想到對方這么好說話,剛要松了口氣,卻聽到一道冷漠的聲音:“那你可以去死了。”
陳墨背后浮現出一條半透明的漆黑手臂,一把將他抓住,直接拎到了半空。
王魁神色駭然,驚呼道:“你、你不能殺我,沒有證據擅自戕害朝廷命官,觸犯了大元律法,這可是死罪…”
“跟天麟衛講律法?我看你真是昏頭了。”
陳墨嗤笑道:“你似乎還沒搞清楚狀況,只要涉及蠻族,一律寧殺錯不放過,既然你不肯招供,那就沒有任何存在的價值,活著還有什么意義?”
喀嚓——
巨手不斷收緊,在磅礴勁力的壓迫下,王魁渾身骨骼寸寸斷裂,雙眼凸起,臉色青紫,嘴巴長得老大,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與此同時,一股污穢的氣息彌漫開來。
血肉迅速腐蝕凋零,看起來就像一根融化的蠟燭。
“嘔——”
在場官員臉色慘白,還有人直接趴在地上嘔吐了起來。
他們只是在衙署辦事的文官,何曾見過這種場面?
就連玄甲衛統領余哲都微微側目。
這位陳大人的手段,看起來有點邪性啊…
“我說…我全都說…”王魁聲音嘶啞,艱難的從嗓子里擠出來。
“晚了。”陳墨淡淡道。
僅僅片刻,大半邊身體已經化作血水,甚至能通過胸骨看到里面跳動的心臟。
楚焰璃眼神漠然,絲毫沒有阻止的意思。
王魁此刻終于意識到,對方并不是在威脅他,在死亡的恐懼面前,心理防線徹底崩塌,身體不受控制的顫抖,渾濁液體順著雙腿流淌下來,竟是被嚇得失禁了。
“差不多了。”
陳墨催動魂力,漆黑眸子化作旋渦,瞬間便將王魁拖入了幻境。
此事干系重大,即便對方愿意招供,為了保命,也可能會隱瞞一部分事實。
只有先摧毀他的神志,將大夢千秋的效果發揮到極致,才是最穩妥的做法。
但這樣也有個弊端,倘若對方和豐木縣令紀衛風一樣,用蠱蟲屏蔽了記憶,一樣什么東西都問不出來,反而還會打草驚蛇。
這也是他沒有第一時間對湯興邦動手的原因。
好在看樣子,王魁并沒有被植入蠱蟲。
在神通的影響下,他表情變得木訥,將所知道的一切和盤托出。
和陳墨猜測的一樣,蠻奴交易早就存在了,多年來已經形成了完整的利益鏈條。
只不過南疆官場經歷了一輪大洗牌,再加上楚珩出事,交易才被迫停止,直到最近才開始繼續“送貨”。
不同的是,這次買家的需求量很大,并且要求先將貨物停放在白鷺城,進行“二次加工”后才能繼續北上。
而這個所謂的“加工商”,便是近兩個月突然冒出頭來的蠱神教。
他們需要將某種蠱蟲,植入到蠻奴體內,然后以此來置換相應的利益。
對于幕后正主,王魁了解不多,只知道對方來自京都,身份超然,不僅打通上下游,重建了運送線路,蠻族和蠱神教也都是由他來牽頭對接。
“果然如我所料。”
“對方是要模仿楚珩,通過蠻奴來腐蝕朝中官員。”
“但他的手段更狠,提前在蠻奴體內種下‘噬心蠱’,這樣在交合過程中,不知不覺就會中招,徹底淪為任人操控的傀儡。”
陳墨眸子微沉,出聲說道:“倘若真被他得手,控制了當朝要員,怕是要出大亂子了!”
楚焰璃明白這意味著什么,神色越發嚴肅,不過還是有些疑惑,“京都中漂亮女人多的是,為何還要大費周章的運送蠻奴?這樣風險豈不是更大?”
陳墨搖頭道:“再好看的女人,對那些官老爺來說也不稀奇,早就玩膩了,反倒是蠻族女子別有一番風味,據說那銷魂蝕骨的滋味,會讓人欲罷不能,否則當初的案子也不會牽扯出那么多官員…”
“不過除此之外,應該還有其他原因。”
“若是那幕后之人的目的,是為了顛覆大元政權,僅靠操控朝中大臣恐怕難以做到,還需要借助外力。”
“妖族野蠻蒙昧,難成大事,這一點楚珩已經用生命驗證過了,那剩下的合作對象,也就只有南邊的蠻子了。”
楚焰璃聞言一時陷入沉默。
目前也只有這個解釋能說得通了。
所以那群蠻子還沒死心,準備換種方式來“侵略”大元?
“看來我的想法一直都是正確的。”楚焰璃幽幽道:“侵略者永遠都不會悔改,只要找到機會就會卷土重來,唯一的解決辦法,就是將其屠戮殆盡,徹底滅族,將他們的領土全部劃入大元版圖。”
陳墨:“…”
能干出“血屠千里,以鑄京觀”的壯舉,說出這種話也不奇怪。
長公主從來都不是皇權的擁護者,在她眼里皇帝隨時可以換人,但大元的疆土絕對不容外族侵犯。
“扯遠了。”
陳墨看向王魁,出聲說道:“你還知道什么,統統說出來。”
王魁神色木訥道:“這次買家要的貨物數量太多,所以分了兩次運送,停放在金沙港的是第二批,第一批在三天之前就已抵達白鷺城了。”
陳墨臉色一變,追問道:“那批貨物現在何處?”
王魁搖頭道:“不清楚,此事是湯興邦親自負責的,全程都沒有讓我接觸。”
陳墨和楚焰璃對視一眼,眼神無比凝重。
怪不得對方急著除掉湯興邦,原來是為了丟卒保車。
第一批蠻奴提前抵達白鷺城,沒準已經被種下了蠱蟲,若是流入京都,后果不堪設想!
接下來,王魁將牽扯其中的同黨全部供出,余哲站在旁邊,用紙筆一一記下。
確定吐不出其他東西后,陳墨直接擰斷了他的脖子,憎惡氣息翻騰,將尸體腐蝕殆盡,徹底人間蒸發。
看著這駭人一幕,幾名市舶司官員頭皮發麻。
然而更讓他們感到驚恐的,是市舶司居然真的有內鬼,而且還是自己的頂頭上司!
“幕后之人應該是要轉移蠻奴了,不能再拖下去了,今晚必須動手!”楚焰璃眉頭擰緊,遲疑道:“但是對方能突破玄甲衛的封鎖,想要抓到他實在有些困難…”
陳墨捏著下巴,沉吟道:“那批蠻奴應該還未脫手,否則對方不會急著滅口,既然不在金沙港,到底會藏在哪呢?”
嗡——
就在這時,通信玉牌傳來一陣波動。
“是葉紫萼的消息,紫云觀那邊有動靜。”陳墨眸光一閃。
“我和你一起去。”楚焰璃說道。
陳墨搖搖頭,耳語道:“王魁咬出來的都是些小嘍嘍,州府內肯定還有蛀蟲,況且皇后殿下還在這,你不能擅自離開,一切按原計劃行事。”
“這…好吧。”
楚焰璃猶豫了一下,也并未堅持,扭頭對余哲說道:“你跟著去一趟,全程聽從陳千戶調遣,有任何情況及時傳信。”
“是。”
余哲垂首應聲。
“走吧。”
陳墨周身電芒激蕩,如離弦之箭般激射而去。
余哲腳下氣勁轟然迸發,騰空而起,緊隨其后,即便身披重甲,速度依然沒有落下。
一紫一黑兩道流光劃破長空,朝著郊外飛掠。
半空中,余哲瞥了陳墨一眼,主動開口道:“我和陳大人也算是同僚,這倒還是第一次見面。”
陳墨不光是麒麟閣千戶,同時還兼任羽林軍郎將,和余哲所在的玄甲衛一樣,同屬皇庭禁衛。
只不過玄甲衛的級別更高,是左右翊衛之一,屬于精銳中的精銳。
除了皇帝之外,只有同時擁有天敕印和虎符的長公主才能調動。
“說來慚愧,司衙事務太過繁忙,在下分身乏術,很少會去宮里。”陳墨隨口說道。
其實他進宮的次數比回家都頻繁。
只不過一直都在貴妃和皇后那兩頭跑,幾乎沒有執過勤,追究起來的話,說是領空餉也不為過。
余哲對此倒是不以為意,笑著說道:“陳大接連破獲大案,拯救萬民于水火,若是整日在宮里巡徼戍衛,倒還真是屈才了。”
“這才剛到白鷺城幾天,便已查清楚來龍去脈,想來案子用不了多久就會告破,到時又會在功勞簿上畫上濃墨重彩的一筆。”
陳墨搖頭道:“蠱神教的底細還未摸清,蠻奴的位置也沒找到,現在說這些還太早了。”
“這還不簡單?”余哲擺手道:“我看陳大人精通幻術,只要把那玄真道長抓起來審訊一番,自然不就什么都清楚了?”
“且不說蠱神教有屏蔽記憶的手段,我這神通也不是萬能的,對心志堅定者效果沒那么好。”說到這,陳墨話語微頓,扭頭看向余哲,“不過,余大人怎么知道玄真這個名字?我記得好像沒跟你提起過吧?”
余哲笑了笑,解釋道:“長公主殿下提前交代過,還派出一隊玄甲衛,暗中監視紫云觀,以免蠱神教聽到風聲悄悄跑路。”
陳墨了然,“還是殿下考慮周全。”
就在兩人交談的功夫,已經來到了山腳下。
身形剛剛落定,葉紫萼和厲鳶便快步迎了上來。
“陳大人。”
“這位是…”
葉紫萼看向一身黑甲的余哲。
“玄甲軍的余統領,跟著長公主來的,自己人。”陳墨環顧四周,皺眉道:“這是什么情況?”
只見山腳下人流熙攘,氣氛喧囂熱鬧。
順著蜿蜒的山路向上看去,人頭攢動,摩肩接踵,幾乎連成了一條長龍。
厲鳶說道:“我和葉千戶一早就在這守著,本來沒有任何異常,結果剛到巳時,道觀大門突然打開,隨后就陸陸續續有百姓過來,人越聚越多…”
葉紫萼補充道:“我讓魯書元去查了一下,原因是有人挨家挨戶的發告示,說今天是紫云觀的齋醮日,可以免費為城中百姓祈福禳災。”
“祈福?”
陳墨眉頭挑起。
他從小蝶口中得知,這紫云觀在城里地位超然。
據說當年蠻族入侵南荼,僅僅三日,白鷺城便宣告失守。
蠻族士兵沖進城中燒殺搶掠,百姓好像待宰的羔羊,根本沒有還手之力,只有一小部分人逃到了山上,在紫云觀的庇護下方才幸免于難。
而且觀中祭拜的“真武神君”,更是極其靈驗,不光能治水降火,還能祛疾消災。
如今大門洞開,來者不拒,還能得到真君降福,自然吸引來了大量百姓。
“看來他們是意識到了危險,想利用百姓當護身符,讓我等投鼠忌器。”陳墨眸子微微瞇起,很快便想通了其中關節。
這招確實管用,倘若直接帶人打上道觀,那么這些百姓都有可能遇難。
若是強行疏散,也很難保證沒有蠱神教的人混在其中。
屬于是光明正大的陽謀了。
“要不先將山門封鎖,以免有人渾水摸魚跑出去。”余哲提議道。
“不用,他們要跑早就跑了。”陳墨扯起一抹冷笑,“這只是飲鴆止渴而已,對方也清楚這一點,那么選擇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為了爭取時間…”
“大人,咱們現在怎么辦?”厲鳶問道。
陳墨說道:“我先進去看看,你和葉千戶立刻去州府,將此事稟告長公主。”
“好。”厲鳶點點頭。
以她們的實力,跟在陳墨身邊只會讓他分心,還不如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目送著兩人遠去,身影消失在天際,陳墨方才收回視線。
這時,余哲出聲說道:“我和陳大人一起吧,互相之間也有個照應。”
“那倒也行,不過你這身鎧甲未免也太顯眼了吧?”陳墨抬眼打量著他。
“簡單。”
余哲伸手按在胸前,胸甲上的異獸紋路亮起毫光,原本堅硬的甲胄變得柔軟,竟然化作了一件黑色長衫。
除了身材魁梧一點,看起來和周遭百姓沒有什么分別。
面對陳墨詫異的目光,余哲笑著說道:“玄甲衛的甲胄有別于普通制式盔甲,是由造辦處的煉器師打造,擁有十數種變化,能夠應對不同的狀況。”
“嘖,精銳就是精銳,這品階起碼也有地階了吧?”陳墨搖頭感嘆道。
“陳大人說笑了。”
“行了,事不宜遲,咱們走吧。”
陳墨帶上白骨面具,面容變得模糊,和余哲混入了人群中,沿著山路往道觀的方向走去。
隨著擁擠的人潮進入正門,只見昨夜被毀的大殿天棚已經恢復如常。
殿前的空地上搭建著三層法壇,前方擺放著一個巨大的青銅香爐,上面插著數百支焚香,縷縷青煙升騰而起,在上空交織纏繞。
一群道士席地而坐,誦經奏樂,氣氛莊嚴肅穆。
身披大紅鶴氅的白髯老道站在法壇上,手持法劍,踏罡躡紀,口中喃喃頌念:
“伏以三清在上,萬炁本宗,赫赫威靈,覆護蒼生…”
老道聲音不大,卻清晰的傳入每個人耳中。
四周的香客們靜靜佇立,低眉垂目,神色無比虔誠。
“以赫赫陽精,請真武神君,掃除塵穢,萬炁澄清,愿傾甘露,普濟群生…”
老道身形飄逸,衣衫獵獵作響。
向前踏出一步,手中長劍插入了香爐之中,猛地向上一挑,香灰在空中飛舞,將眾人籠罩其中。
香客們吸入之后,臉色迅速變得紅潤,一個個看起來容光煥發。
“我的老寒腿不疼了?”
“我、我的胸也不悶了,感覺身上有使不完的勁!”
“是真武神君!神君顯靈了啊!”
“福生無量天尊!小人拜見神君!”
香客們無比激動,當即便跪倒一片,伏地叩首。
而站在眾人中間的陳墨和余哲好似鶴立雞群,顯得無比突兀。
陳墨眸中閃爍著紫金光芒,看著那漫天香灰中振翅飛舞的蠱蟲,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狗日的…”
“演都不演了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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