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置

第五一零章 化龍世家的霸道

  天子與運河龍王都鼓勵皇族年輕人,和修行了化龍法的修子“多多交流”。

  睿成公主也不解:陛下為何要推動這種事?

  但她的一切都來自于天子的寵愛,所以曹先生才會說,慕容尊龍“不好直接拒絕”。

  但許源想走卻未能走脫。

  殿下眼眸中,映照出幾分狡黠的微光,幽幽一嘆,道:“唉,本來還想跟掌律合作,好生經營幾年交趾航路,現在怕是做不成了。”

  許源的腳步便停了下來,轉身一看——殿下眼睛霧蒙蒙的,流露出女子所特有的柔弱無助,和委屈無力。

  殿下本就美貌冠絕北都。

  以尊貴之身,演出這等我見猶憐的氣質。

  也真是讓人難以抵擋。

  曹先生低頭不語,但也是心中敬佩:殿下,拿捏了!

  可惜殿下遇上了許大人。

  許源壓根沒有被激起什么保護欲之類的。

  小許大人心中有一個異常樸素的道理:

  殿下比我尊貴太多,哪里用得著我去守護?

  許源只注意到了殿下言語中的內容:“咱們之前商量的那些生意…”

  殿下暗中一撇嘴,心說你果然是個養鵝的!

  你跟你那只鵝一樣呆!

  “唉,怕是要…暫時擱置了。”殿下哀怨道:“慕容家的人都很霸道,是不會讓本宮再跟旁人有瓜葛的。”

  許源咂咂嘴。

  這可不行啊。

  許大人最近為啥一直跟著殿下?

  首先,當然是因為殿下點了他的名,不得不跟著。

  但殿下很快就發現,許大人也是一頭順毛驢。

  雖然奉了命令,不得不“隨行保護”,但那也真的只是“隨行保護”。

  她連許源一個笑臉都看不到。

  殿下也是冰雪聰明,很快就發現了許大人的軟肋。

  這就成了許大人這幾天一直殷勤跟著殿下的第二個原因。

  殿下準備將交趾的米糧,販運到正州去。

  若是順利,那便不只是交趾的米糧,還可以囊括了周圍的暹羅、緬甸的。

  這買賣可了不得。

  別看價格不高,但是數量巨大,而且每年的交易額極為穩定。

  一般人沒有本事插手。

  這個“一般人”指的是朝廷二品以下。

  正州那邊早已經開海了。

  據說這個“開海”背后最大的推動者,乃是運河龍王!

  正州江南的魚米之鄉,已經有許多良田不種糧食,改種桑樹養蠶了。

  皇明每年都要從不同地區,買進大量的糧食。

  正州現在有四大糧商。

  想要擠進這個市場十分困難。

  但是對于殿下來說,卻不是什么難事。

  殿下這幾天跟許源商量,腳趾這邊收糧的事情,交給你了。

  許源大喜——因為前兩次許大人做了無本的買賣,“商法”堅決不認賬。

  但是殿下一跟許源談這個,“商法”就緩慢的動了起來。

  似乎是在積蓄力量,許源非常肯定,只要事情敲定,自己的“商法”至少能提升到五流!

  往后只要每年維持這項生意,以及和次輔大人的商號,那么“商法”就能一直穩步提升!

  幾乎不需要自己額外再做什么,商法就能一直跟上自己的進步。

  現在殿下說這買賣做不成了,許源當然是絕不能同意的。

  但許源還是皺眉,他的邏輯十分直接:“區區一個慕容尊龍,就能限制殿下?”

  您還沒有嫁給慕容尊龍啊。

  殿下知道這家伙不好忽悠,心中開始編造理由:“你不明白。”

  “本宮年紀也不小了,這幾年皇室中已經有不少人暗中議論,本宮該成家了。”

  “皇室的這些女子,成家首選這些《化龍法》世家。”

  “而慕容尊龍本就是呼聲最高的人。”

  “但之前不知道為什么,慕容尊龍并未進入北都。”

  “可他現在忽然來交趾,那便是背水一戰了。”

  “他若是在本宮這里不能得逞,再去追求其他的公主、郡主,那便是‘退而求其次’了,其他人豈能答應?”

  “慕容尊龍是個辦事十分穩重的人,若沒有七成以上的把握,他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所以…本宮猜測,他背后一定得到了某些存在的支持。”

  殿下癡癡地凝視許源:“你…明白了嗎?”

  什么樣的存在,能夠給慕容尊龍保證,你去追求睿成公主,我擔保你能成功?

  這天下只有兩位。

  天子,和運河龍王!

  睿成公主能拒絕嗎?顯然是不能的。

  許源眉頭緊皺,似乎真是這么回事。

  他低著頭思考,完全沒有注意到,殿下說著說著,她和曹先生的神情也跟著變得凝重起來。

  殿下之前并沒有想的這么深。

  “編借口”哄騙許源,卻沒想到越分析越覺得…真是這個樣子啊!

  殿下自己心里也不安起來。

  然后她意識到:

  壞了,這次真的需要許源幫忙!

  許源遲疑問道:“今上…為何要讓宗室女和《化龍法》世家聯姻?”

  許源總覺得,老龍王放出《化龍法》,就是在挖皇室的墻角。

  天子不反抗反而推波助瀾?

  這不合理呀。

  殿下搖頭:“本宮不知。”

  她給不出答案,這個疑問在皇室內部,也有很多人費解。

  許源清晰的感覺到,原本已經活躍的“商法”,慢慢變得沉寂。

  于是一咬牙,問道:“殿下需要我怎么做?”

  睿成公主:“想辦法讓慕容尊龍自己放棄。”

  許源眉頭仍舊緊皺,并不敢打包票,畢竟慕容尊龍背后,真可能站著那兩位。

  “下官盡力而為。”

  慕容尊龍住在羅城最好的客棧,名叫“天人居”。

  《化龍法》世家都富可敵國。

  每家在地方上,都是一尊龐然大物。

  慕容尊龍遞了帖子,約的是明日登門。

  此時他剛剛送走了羅城運河衙門的河監。

  山河司在羅城被祛穢司壓得抬不起頭來。

  運河衙門卻并非如此。

  只要有運河,運河衙門就不會被任何人壓制。

  慕容尊龍三十三歲了。

  這個年紀在皇明,本應該已經是兒女成群。

  但修煉者命數悠長,到現在沒結婚也很正常。

  他身材高大、儀表堂堂。

  方才同羅城河監交談,對方表示了對他的支持。

  回來后,從后面轉出一個人來,正是宋韋明。

  宋韋明離開北都的時候,路上就聽說慕容尊龍往交趾而來。

  那時他并不知道慕容尊龍要做什么。

  但是前幾日,他發現許源可能已經煉化了“孕生”,又有睿成公主回護,宋韋忽然靈機一動,想到了慕容尊龍。

  他立刻在半路上找到了慕容尊龍。

  先要敲掉許源的保護傘!

  宋韋明道:“本官沒有騙你吧?那許源這幾天一直糾纏著殿下。”

  慕容尊龍沉著臉沒說話。

  方才向羅城河監詢問,的確是印證了宋韋明所說。

  但慕容尊龍并不將許源當成對手。

  “明日拜訪殿下,便向殿下建議,將許源趕回去。”

  他覺得這是理所當然。

  自己既然來了,睿成公主應該就明白自己的心意。

  這往后,就該將身邊那些“狂蜂浪蝶”統統趕走,以后一心一意的對自己。

  他的這種信心,來自于身后的支持。

  也來自于《化龍法》世家的底氣。

  皇明延續至今,宗師人口膨脹到了一個十分夸張的程度。

  現在反倒是修煉《化龍法》的人口不足了。

  慕容尊龍自認是這一代的“第一人”。

  配皇明第一公主,才是真正的門當戶對。

  至于以前為何不去北都,是因為慕容尊龍還沒有晉升四流。

  他三十歲晉升五流的時候,曾有神龍入夢,許諾他只要晉升四流,便賜他一場“天大的機緣”。

  不久之前,他秘密晉升四流成功,當夜便又有神龍入夢,指點他往交趾而來。

  宋韋明沒說話。

  以他這段時間的觀察,睿成公主不是一個“循規蹈矩”的人。

  等明日慕容尊龍碰了壁,自會來找自己商量。

  慕容尊龍雖然嘴上說的輕松,卻也并沒有真的輕視對手。

  下午的時候,他出門“訪友”。

  找了羅城中的一些關系,將許源的一切打聽清楚。

  目前他所知道的關于許源的一切,都是宋韋明告訴他的。

  到了傍晚,他已經徹底弄清楚了許源的實力。

  “兼修了命修和丹修。丹修已經四流,命修實力不詳。”

  “但他曾誅殺白畫魂,至少也和白畫魂水準相當,是個六流。”

  “卞閭可成為我的助力。”

  相對于四流丹修,慕容尊龍更加忌憚六流命修。

  同為四流,慕容尊龍對自己的《化龍法》十分自信。

  絕不會輸給其他的四流。

  慕容尊龍吩咐自己的手下:“想個辦法,將許源引出來。

  我先同他談一談。”

  慕容尊龍想在和睿成公主見面之前,就解決了許源。

  明日再通睿成公主一說——在外人看來,便是睿成公主乖乖聽了自己的話,把許源趕走了。

  慕容尊龍又交代一句:“想個法子,讓許源認清自己的地位。”

  “是。”手下領命而去。

  至于怎么讓許源先認清自己的地位,再把他引出來…手下們做的就比較出格。

  《化龍法》世家辦事,一向霸道,只求達到目的。

  慕容尊龍在家里極受重視,這次出來帶著的手下也都是精兵強將。

  向青懷傍晚下值回到家中,一邁過正門就感覺不對勁了。

  回頭一看,只見正門后掛著一張字帖,寫著四個大字:

  只進不出!

  向青懷臉色微變,再往里走,便看到自己的全部家小,都被集中到了堂屋中。

  宅子內外都被一群穿著青衣的人看守住了。

  為首的是個五十多歲的老者。

  對向青懷微一抱拳,道:“老朽賈遠,來自慕容家。”

  向青懷臉色陰沉:“這是什么意思?慕容家已經無視朝廷律法,隨意處置朝廷官員的家小?”

  賈遠微微一笑:“我們也不曾傷到大人的家小。只是有件事情想請大人幫個小忙。”

  向青懷鐵青著臉不說話。

  此事必不能善了!

  祛穢司什么時候被人這樣騎在頭上拉屎?!

  “請大人寫封信,約許大人過來一敘。”

  賈遠一抬手,身邊的手下送上紙筆。

  而賈遠乃是四流文修。

  向青懷走進家門,便已經被那張字帖限制住了。

  向青懷冷笑:“你們想算計許源?呵呵呵,膽子是真大啊。”

  賈遠不以為意,類似的事情,他們在正州干過很多次了。

  并不覺得到了交趾會有什么意外。

  《化龍法》世家堅信自己是有特權的。

  向青懷再次冷笑:“好,我寫。”

  他接過了紙筆,飛快寫了一封短信,然后把筆一丟,自去孩子們身邊安撫他們。

  “沒事的,你們許叔叔很快就來,你們許叔叔最恨的就是這些違法亂紀之輩,一定會將他們統統抓進大牢里!”

  “嗤——”一旁的賈遠不屑一笑。

  一名青衣手下,拿著信飛快去了。

  睿成公主到了羅城,住在了驛館中。

  許源也在這里。

  青衣人請守衛將許源喊出來,送上了書信。

  許源看了一眼,便滿是迷惑。

  向青懷在信中說的清清楚楚:我一家老小都被扣了,人家讓你來一趟。

  許源有些不敢置信,在羅城內、公然囚禁一位祛穢司巡檢一家老小?!

  你們是真的吃了熊心豹子膽?

  因為不敢相信,許源問了一句:“你們真的抓了向青懷一家老小?”

  青衣人傲然一笑:“許大人請吧。”

  許源面色一寒,罵道:“狗膽包天!”

  獸筋繩嗖的一聲飛出去,轉眼間就把那人捆了個結實。

  青衣人卻是老神在在,也不反抗:“小的只是個七流,當然不是許大人的對手。但我還是要勸許大人一句,不要太狂妄!”

  許源被氣笑了,你們如此膽大妄為,居然還說我狂妄?

  “郎小八!”許源喊了一聲,郎小八立刻站出來:“大人,屬下在。”

  許源將書信丟給他:“去稟報指揮大人!本官先行一步,倒要看看他慕容家是何方神圣,膽敢私行處置朝廷官員!”

  “是!”郎小八立刻去了。

  許源拽著獸筋繩,拖著那青衣人——是真的拖著。

  然后翻身上馬,往向青懷家中疾馳而去。

  青衣人便在馬后拖著。

  一開始他還咬牙硬撐著。

  但不多時就撐不住了,羅城內的街道都是用青石板鋪的,很快便磨得他滿身傷痕,皮開肉綻!

  “啊——”他發出凄厲慘叫,怒罵道:“許源,你現在有多猖狂,將來就有多后悔!”

  許源冷冷向后瞥了一眼:“同樣的話也送給你!”

  然后狠狠地在馬屁股上抽了一鞭子。

  馬速猛然加快,正好路上有一處凸起,青衣人直接像風箏一樣飛了起來,又從一丈多高處重重砸在了地上,慘叫聲頓時如殺豬一般。

  一路疾馳到了向青懷家門口,后面的青衣人已經沒了聲音。

  許源翻身下馬,毫不遲疑的大步闖了進去。

  進門的剎那,和向青懷一樣,感覺到了一種力量的限制降臨。

  許源猛然回頭,看到了那張“只進不出”的字帖,頓時一聲冷笑,張口一團火噴出去。

  字帖瞬間被燒成了灰燼!

  堂屋前,賈遠端坐在太師椅上。

  正擺著姿態、悠閑地喝著茶。

  這茶還是手下從向青懷的書房中找出來的,向青懷私藏的好茶。

  聽到外面的馬蹄聲傳來,賈熠裝模作樣的端起茶杯,剛送到嘴邊——他的字帖就被許源燒了,賈遠手一抖,杯中的茶水全灑在了身上。

  他的胡須和前襟濕透,好不狼狽。

  “狂徒!”賈遠冷哼一聲,將茶杯一丟,乒的一聲摔得粉碎。

  “敬酒不吃吃罰酒!”

  賈遠猛然站起來,把手一抓,便有一只大筆凌空出現在他手中。

  他身邊,光影浮動,仿佛有一張張無形的大紙展開,賈遠隨時可以書寫。

  許源已經闖了進來,先看了一眼向青懷:“人沒事?”

  向青懷笑了,摸著身邊小兒子的頭:“沒事。”

  許源點了下頭,對賈遠說道:“何方狂徒,還不快快束手就擒!”

  賈遠冷笑:“你知道我們是誰?”

  許源怒罵一聲:“老子管你是誰——”

  火焰自四面八方而起,十幾道火頭,好似神龍一般,朝著賈遠等人撲了過去。

  “邊陲僻壤,無知小兒!”賈遠也是怒斥一聲,抬起手來便要在虛空中書寫——

  卻忽見火海中,猛地跳出一枚劍丸。

  賈遠不以為意,仍舊是冷笑:“雕蟲小技!”

  他飛快的寫下了一個“困”字,變要將許源的劍丸困住。

  卻忽然發現,這個“困”字寫到了一半,就寫不下去了!

  他這個虛空字帖的水準是四流,但是自己現在莫名其妙的跌倒了五流!

  而許源的腹中火已經洶涌而來。

  “啊…”賈遠一聲驚呼飛快后退。

  卻還是被火焰給燒到了,霎時間胡子、眉毛全都著了!

  他一邊飛退,一邊從懷里摸出來一張字帖拍在了自己臉上。

  字帖乃是他往日書寫,還是四流的水準。

  噗的一聲,身上的火焰這才熄滅了。

  但是胡子眉毛,連帶著頭發也都燒去了大半!

  身上的衣衫破破爛爛滿是被火燒出來的洞!

  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而他身邊的那些手下就更慘了,瞬間就被火海淹沒。

  頓時火海中傳來了一連串的慘叫聲。

  “賈老救我…”

  賈老現在自身難保。

  許源已經沖了上來,舍了劍丸不用,一拳當頭打來。

  “斗將法”,黑虎掏心!

  許源抬高了一些,一拳轟在了賈遠的頭上。

  這一拳,許源收著力,否則賈遠的腦袋就直接炸碎了。

  拳頭直直的懟在了賈遠的額頭上,登時讓他腦中宛如開了道場一般,各種響聲齊鳴!

  眼前金星亂冒。

  額頭肉眼可見的腫起來一個大包。

  賈遠在正州飛揚跋扈慣了,此時也是桀驁的抬起手來,大筆揮動還要再寫字帖。

  不管我為什么忽然降到了五流,也不管你許源究竟是不是四流,想讓我束手待斃,那絕無可能!

  老子跟你拼了!

  劍丸飛來,嗤一聲將他的手臂切去!

  “啊!”

  賈遠再次慘叫,斷口處鮮血噴涌而出——而許源非常貼心的將腹中火涌了上來。

  火蛇舔舐傷口。

  燒焦傷口讓鮮血不再流出。

  文修體質孱弱,若是讓他這么一直流血,怕不是當場就要一命嗚呼了…

  許源還沒有教訓夠,還準備將他打成豬頭。

  但是文修的確是體質孱弱,斷臂之后,傷口再被腹中火一燒,賈遠“嗷”了半聲,兩眼一翻昏了過去。

  許源:?

  廢物啊…

  賈遠手下就更沒什么意思了。

  雖然他們都是慕容家的精兵強將,平均水準遠超占城署,但也不過是六流、七流的水準。

  許源的腹中火卷起來,每個人都像猴子一樣被燒的吱哇亂叫、亂蹦亂跳。

  許源心念一動,劍丸化作了上百道劍絲,從每個人的鼻孔中穿過去,將這十一人串成了一串!

  許源張口一吸,腹中火一絲絲的回歸。

  向青懷滿臉欣慰,這個朋友沒白交!

  “阿源,多謝了!”

  許源擺擺手:“你先安頓嫂子和孩子,而且這些人…本就是沖著我來的。”

  許源仍舊很疑惑:“慕容家都是傻子嘛?直接對祛穢司的巡檢下手?”

  地上的賈遠恰在此時悠悠醒來,聽到了許源這話,咬牙切齒道:“別說什么巡檢了,便是麻天壽,我們慕容家想弄死也就弄死了!”

  許源眼睛一亮。

  剛才想很揍你一頓,結果你直接昏迷。

  現在你醒了…許源一步跨上去,揚起沙包大的拳頭,對著賈遠的左眼咚就是一圈。

  這眼睛迅速地腫了起來。

  賈遠腦袋一歪,又昏過去了!

  許源氣的跳腳大罵:“這廢物真不經打!”

  向青懷深以為然:“文修嘛,手無縛雞之力。”

  外面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麻天壽雖然蒼老,但中氣十足的咆哮道:“慕容尊龍,我們祛穢司跟你們化龍世家井水不犯河水,你動老夫的人,是欺老夫年老體衰嗎…”

  老大人氣的須發皆張,一雙眼睛瞪得銅鈴大小,沖進來一看:“哦,都解決了呀。”

  他冷哼著問道:“帶頭的在哪里?”

  帶頭的就昏倒在許源的腳邊。

  許源踢了一腳:“就是這個。”

  老大人就走過去,沒留神踩到了賈遠的手——沒被切掉的那只。

  老大人腳掌用力,賈遠的三根手指被碾碎了。

  “嗷——”又把賈遠給疼醒了。

  他猛地彈坐起來——就看到一顆拳頭如流星一般而來,重重的砸在了他的另外一只眼睛上。

  “呃!”

  賈遠又一次昏了過去。

  許源晃晃拳頭,不屑道:“文修的身子骨就是弱。”

  老大人哈哈大笑。

  再一看,其他人都被許源像牽牛一樣串成了一串。

  誰也不敢動彈一下。

  他們的水準在許源面前不夠看,可也都是七流、六流,見識都是足夠的。

  鼻孔里穿著的這東西,散發出來的劍氣,已經刺的他們睜不開眼睛。

  就看著姓許的對待賈老那心狠手辣的樣子,自己只要稍有異動,這一根劍絲,必定會閃電一般的順著自己的鼻孔鉆進自己的腦子里!

  麻天壽詢問向青懷:“家里人有沒有被傷到?”

  “沒有,”向青懷搖頭道:“只有幾個下人,反抗的時候被打了。”

  麻天壽點點頭,對許源和向青懷一招手:“進去說話。”

  向青懷便尋了一間靜室,他要給老大人泡茶,老大人擺擺手,臉上露出幾分無奈:“知道老夫為什么踩碎那廝的手指?”

  許源搖頭。

  “這事情怕是只能到此為止了。”麻天壽悶悶的說道。

  向青懷和許源都很年輕,但不是愣頭青。

  兩人沒有大呼小叫,都靜靜等老大人說完。

  麻天壽嘆了口氣:“四年前,伏家有個人在葛東縣失蹤,伏家二十五人,直接圍了縣衙,將知縣大人吊在了縣衙大堂的屋梁上,逼他們交出人來。”

  “三年前,鄔家在生意上跟長水府大姓楊家沖突起來。

  鄔家四人沖進長水府府衙中,當著知府大人的面,將通判楊知秋痛打一頓。

  因為鄔家覺得楊家敢跟自己叫囂,便是這楊知秋在背后撐腰。

  但他們事后才知道,通判楊知秋根本就不是楊家的人。”

  “兩年前,慕容家的人在興通府驛館,和一位即將上任的五品官爭奪僅剩的一座跨院。

  他們將五品官員一家老小痛毆一頓,扒光了衣服扔在了驛館前的大街上!”

  “半年前,就在順滑城外,舒家三個外出游歷的子嗣,縱馬撞翻了兩個行人。

  那兩人之一是順化城除妖軍的百戶。”

  老大人搖搖頭:“這些事情最終都不了了之。

  化龍世家的人并未受到任何懲罰,最多只是賠了點銀子。”

  向青懷苦笑一下,道:“化龍世家的特權?”

  麻天壽點頭:“有些事情大家心照不宣,但無人說出來罷了。

  化龍世家…其實都是運河龍王的人。”

  許源回想一下伏霜卉、伏重九,以及世子妃的蠻橫霸道,也就明白了幾分。

  兩百年前,你皇明是靠著人家老龍王,才能紹續國祚。

  雖然朱家還坐著皇位,可是老龍王顯然就是一尊“太上皇”!

  皇明的律法,到了老龍王的人面前,就得“通融”一二。

  向青懷面上一片慘然,強壓著自己的憤懣,說道:“指揮大人…不必為難,反正、反正我們也沒有真的吃什么虧…”

  麻天壽哼了一聲:“不過嘛,雖然知道最終的結果會是什么,但動了老夫的人,又豈能讓他們這么容易脫身?”

  許源眼睛發亮:“先把這些家伙關起來?”

  麻天壽撫髯而笑:“那是當然!”

  別管最后你們慕容家能不能把這些人救出去,他們既然犯了事,就得吃點苦頭。

  “好!”許源大贊,翹起大拇指:“還得是老大人,有傲骨!”

  許源又提醒向青懷一聲:“你帶著嫂子和孩子們,暫時先住到衙門里去,免得慕容尊龍報復。”

  麻天壽也是點頭:“確該如此。”

  “好。”

  當即,向青懷帶著家人簡單收拾了一些東西,跟著押送犯人的隊伍,一起返回了祛穢司交趾南署。

  賈遠等人立刻被扔進了大牢里。

  許源親自負責,命南署中一些“審訊高手”,對這些人連軸轉的嚴厲審問:“說,是誰指使你們殺官造反的?”

  賈遠剛醒過來,這天大的罪名把他嚇了一跳。

  但老家伙很快鎮定下來,冷笑著道:“休要給我們羅織罪名,過不了多久,你們就得乖乖的把我們都送出去。”

  一位刑訊高手便抱拳對許大人稟告:“大人,嫌犯狡詐,不用刑怕是他們不肯老實招供。”

  許源一揮手:“用刑!”

  “是!”

  暗無天日的大牢內,立刻響起了慕容家人的慘叫聲。

  慕容尊龍在“天人居”中用過了晚飯,又等了一會兒卻還不見賈遠回來,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賈遠跟他很久,辦事一向讓他放心。

  “派個人,去看看遠叔那邊什么情況。”

  “是。”

  天已經黑了,城內邪祟大肆出沒。

  這派出去的人也不能是弱者。

  便有一位五流的家生子,名叫慕容酉,出了天人居飛快往向青懷家里去了。

  到了一看,大門緊閉。

  門前的路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這是許源拖著那青衣人留下的。

  幾只小邪祟正在舔舐地上的血跡。

  看到慕容酉出現,一起對他亮出了獠牙。

  又被慕容酉一個眼神嚇得四散而逃。

  慕容酉再看一眼,大門上掛著鎖,便從一旁的院墻翻了進去,堂屋前的院子里,有清晰的打斗痕跡。

  慕容酉便有數了,冷笑一聲:“這區區羅城,還真是水淺王八多!”

  他回去之后,便將情況跟慕容尊龍說了。

  慕容尊龍淡淡道:“先休息吧,明日跟本公子去交趾南署要人。”

  “是。”

  兩人都覺得是理所當然。

  化龍世家已經是習以為常。

  所以兩人都想不到,交趾南署居然“狗膽包天”,敢對他們的人上刑。

  導致賈遠等人在交趾南署的大牢里,被刑訊一整夜。

  許源只看了一會兒,就去睡了。

  他才不會陪著熬夜。

  第二天,禁:沐浴、拆卸、搬家、裁衣。

  許源剛醒來,就見郎小八興沖沖地跑進來:“大人,慕容尊龍來了,就在前堂呢,您是沒看見,他跟老大人說話的那個架勢,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欽差呢!”

  許源急忙洗漱一番,跟著郎小八往前面去了。

  前堂中,慕容尊龍坐在老大人左手邊的客位上,神情已經是非常不滿:“…老大人真要把事情鬧大嗎?這不過是一場誤會,若是讓上邊人下令,逼迫老大人放人,您的面子上也不好看!”

  麻天壽冷哼道:“這些人襲擊我祛穢司巡檢家人,我祛穢司向來沒有被人欺負到頭上,還要忍氣吞聲的習慣。

  老夫的面子重要,還是祛穢司的尊嚴重要?”

  慕容尊龍嘿的一聲笑了:“祛穢司沒有這個習慣?一年前本公子在黔省打了祛穢司一個叫…”

  他似乎是想不起來名字了。

  慕容酉立刻在一邊提醒:“江懷宇。”

  “對,就是這個人,似乎還是個不小的官,也不曾見祛穢司方面,如老大人這般想不開呀。”

  麻天壽臉色鐵青。

  江懷宇這個名字他當然有所耳聞,是黔省黃平府掌律。

  這事麻天壽也知道。

  江懷宇和慕容尊龍在青樓中,為了爭搶一個花魁打起來了。

  江懷宇只是六流,當然不是慕容尊龍的對手,吃了不小的虧。

  老大人昨日跟許源和向青懷分說化龍世家的霸道,故意沒說這事。

  因為老大人覺得丟人。

  “你不必說那么多,”老大人毫不相讓:“在老夫這里就是不行!”

  慕容尊龍冷哼一聲,起身準備離去:“既然如此老大人就等著上峰的斥責吧。”

  許源恰好進來。

  慕容尊龍沒見過許源,但下意識的就覺這人正是許源。

  他停下來盯著許源,許源也看著他。

  “許源?”

  “正是你爺爺我!”

  慕容酉勃然大怒,上前一步伸手便朝許源臉上抽來:“嘴巴不干凈,掌嘴!”

  麻天壽雙眼一瞇,就知道這是許源故意找事呢。

  但不明白許源為何要如此。

  一柄小劍直接刺穿了慕容酉的手掌!

  慕容酉乃是五流武修,全身已經修煉的“銅墻鐵壁”。

  可是在三流的劍丸之下,手掌也像窗戶紙一樣一刺就穿。

  “嗷——”慕容酉一聲慘叫,抱著手臂踉蹌后退。

  那柄小劍卻是瞬息間化作了上百道劍絲,順著傷口鉆進去,沿著慕容酉的經絡、血管鉆了上去!

  慕容尊龍的手中現出一輪明月!

  刷——

  明月如輪飛出,切斷了慕容酉的手臂。

  那些劍絲也就從斷臂處鉆出去,在虛空中重新凝成了一枚劍丸。

  許源卻不將劍丸收回來,而是和那輪明月隔空對峙。

  慕容尊龍冷冷道:“好陰毒的手段!”

  許源咬住了慕容酉的罪名:“他一介白身,敢對朝廷官員動手,本官給他一點小小的教訓難道不應該?

  倒是你對自己人是真狠啊,本官只想給他一些薄懲,你倒是直接斷了他一條手臂!”

  將來就算是真的掰扯起來,慕容酉先對許源動手,許源刺穿他的手掌,許源也是占理的。

  至于你說我的劍丸化作了劍絲…本官只是嚇唬嚇唬他,沒想真的用劍絲鉆他的腦子啊。

  你慕容尊龍誤判了,關本官什么事?

  慕容尊龍凝視著許源。

  目光漸漸冰冷。

  片刻之后,那一輪明月收回,高懸在他的腦后。

  他對許源緩緩抱起拳來,道:“在下想要跟許大人討教一二,不知許大人敢不敢應戰?”

  慕容尊龍之前吩咐賈遠,讓許源認清自己的地位。

  然后再跟許源談一談。

  讓許源知難而退。

  但這一番交鋒下來,他已經看出來,許源性情桀驁,絕不會乖乖就范了。

  他手下兩員大將,賈遠被祛穢司關押,慕容酉已斷一臂。

  他若是再不做些什么,手下便要離心離德了。

  而且慕容尊龍今日約好了拜會睿成公主。

  他要在見公主之前,解決許源這個麻煩。

  那就索性拋開各種算計,正面和許源做一場。

  打敗這廝,然后狠狠的羞辱他一番,所有的問題就都解決了。

  麻天壽正要出面勸阻,許源已經微笑道:“好,我也想看一看,囂張跋扈的化龍世家公子哥,究竟有幾分本事!”

  “這…”麻天壽無奈的搖了搖頭。

  許源見到慕容尊龍的那一刻,便清晰的感覺到皮龍的饑渴!

  這是《化龍法》修煉的一條路子!

  許源暗中觀察了一番,基本可以確定慕容尊龍對自己并無這種感覺。

  暗自思忖一番,猜測乃是因為自己的“龍”是勝過慕容尊龍的。

  雖然同為四流,但是許源的皮龍,來源于一條曾經真正修到了即將化龍的豬婆龍。

  從“血脈”上來看,自然是許源的更加純正。

  另外,慕容尊龍想要擊敗許源,把他從睿成公主身邊趕走;許源也同樣是這么想的。

  這廝若是糾纏住了殿下,自己的“商法”前途一片暗淡。

  此乃道途之爭啊,許源也絕不會退讓。

  許源往后一指:“咱們去校場。”

  交趾南署中當然也有校場,以供校尉們平日修煉之用。

  校場規模頗大,一應設施齊全。

  雙方在校場中站定,慕容尊龍的那一輪明月,便一直懸在他的腦后。

  許源已經看出來,這是一件高水準的匠物。

  但沒有交手,還不好判斷,這東西究竟是什么水準。

  “請!”慕容尊龍抬手。

  許源點頭抱拳:“請!”

  那一輪明月便是一閃,就到了許源面前,快的不可思議。

  卻是當的一聲便撞進了一片劍絲織成的大網中。

  明月在網中不斷跳動,許源瞬間就感應到了:四流匠物。

  忽然許源眼前一花,慕容尊龍已經到了近前,整個人扭動宛如大龍,腦袋詭異的出現在許源左側腰部,一張口吐出來一枚燃燒著火焰的珠子!

  便如同真龍口中戲玩的一顆龍珠!

  龍珠一出,光焰萬丈。

  許源抽身而退。

  不曾顯露《化龍法》的身法,以《斗將法》應對。

  同時手中兩指接引,劍絲中分出來一半,飛速撤回和龍珠纏在了一起。

  龍珠之上火焰爆發——

  許源眉頭一挑:竟然是龍口火!

  許源心中便篤定下來。

  慕容尊龍全面被自己壓制。

  明月只有四流,不是自己劍丸的對手。

  龍珠上的火焰是龍口火,自己也有龍口火,對這種火焰的特性了如指掌。

  慕容尊龍一聲龍吟,全身披上了龍鱗。

  淡金色的龍鱗,在朝陽下熠熠生輝,他仗著龍鱗強大的防護,直往許源撞來。

  同時,張口噴出大片的云霧,一只猙獰的龍爪,由云霧中猛然探出,直奔許源的面門。

  許源用手指一撥。

  氣勢洶洶的慕容尊龍便猛地一頓,水準驟降到了五流!

  許源噴出一口火,將云霧徹底驅散——云霧遮掩之下的慕容尊龍,已經化作了半人半龍的模樣,身后生出一條粗壯龍尾,長達一丈!

  一條獸筋繩纏住了龍尾,許源猛地一發力,將慕容尊龍提升了十幾丈的高空。

  自己則是一拳朝天空轟去。

  整個人仿佛被拳頭帶動,拳頭前凝聚出了一團光鞘!

  《斗將法》沖天炮!

  這一拳結結實實打在了慕容尊龍身上,頓時龍鱗破碎四射。

  許源翻身落下來,慕容尊龍卻是沒了平衡。

  他扭動身軀,尾巴上的那根繩子卻是一拉一扯,他就結結實實的摔在了地上。

  砰——

  校場上塵埃飛起。

大熊貓文學    百無禁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