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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一一章 龍血玄黃(八千)

  這一場比試觀戰的人并不多。

  慕容尊龍方面有慕容酉和數名家將。

  祛穢司方面,是麻天壽、嚴老、向青懷,和另外幾位掌律、巡檢。

  沒幾個回合,慕容尊龍便被打的鱗片碎飛,重重的摔在地上,向青懷幾人一臉嘲色:就這?

  還以為你會跟外邊那些海口狂徒有所不同呢。

  能夠多抗一會兒。

  原來也是如此的不堪一擊。

  麻天壽壓低了聲音——卻又恰好讓一旁的慕容酉等人都能聽得清:“你們這群井底之蛙,從未走出過南交趾——不是慕容尊龍太弱,而是許源太強。”

  慕容酉瞥了麻天壽一眼,這老東西,一把年紀了還做那市井潑婦、指桑罵槐之態!

  當真可惡!這“井底之蛙”哪里是說他的手下,分明是在說我們公子!

  慕容酉異常篤定的說道:“還沒有結束呢。”

  就仿佛是在給自己的部將撐臉面,慕容酉話音剛落,校場上便有一尊高大的身影站了起來。

  慕容酉傲然道:“恭喜諸位,你們將有幸見到一位認真起來的慕容公子!”

  麻天壽和向青懷不敢再說話了,一起緊盯著校場。

  不久之前,睿成公主在文奇先生的隨行護送下,穿著便裝悄悄進入了交趾南署。

  來到了一座三層木樓上。

  從這里正好能夠看到校場上的情況。

  文奇先生手里拎著一個酒葫蘆。

  一副玩世不恭的姿態。

  他喜歡喝酒吃肉,但不喜歡喝烈酒。

  比如二鍋頭、雙蒸之類的,又辣又沖,有什么好喝的呢?

  他最喜歡的便是正州江南釀造的黃酒。

  醇厚濃香,入喉順暢。

  而且烈酒的話,文奇先生半斤就醉了,這黃酒他能喝好幾壺。

  許源幾個照面就把慕容尊龍打得摔在地上,殿下拍手雀躍,歡呼著:“打得好!我就知道阿源他一定打敗所有的競爭者!”

  但不多時,又看到慕容尊龍重新站了起來。

  殿下的俏臉頓時一寒,氣惱道:“他怎么又站起來了?他就不能直接認輸?讓阿源省點心嗎?”

  文奇先生瞥了她一眼,想到什么就說什么:“化龍世家的人都有一個臭毛病。

  他們都喜歡證明,自己在《化龍法》上面的修為是極強的。

  所以每每對敵,他們一上來就喜歡先用化龍法的手段跟對手過招。

  化龍法打不過了,他們才會動用其他的手段——比如匠物。”

  文奇先生說這話的時候,校場上那高大的身影忽然從雙臂下,又伸出了四條手臂!

  現在的慕容尊龍是六臂的狀態。

  不是機關臂,而是真實的血肉手臂。

  但這不是詭術,也是匠物。

  這四條新生的手臂中,又分別持著一件高水準的匠物。

  分別是:鈴、幡、鏡、籠。

  他自己的雙臂,則是一只手操控那一輪月刃,一只操控龍珠。

  除此之外,一滴玄黃龍血浮現在他的眉心!

  這一滴血一出現,許源的“撥弄”就失效了。

  這一滴龍血,才是慕容尊龍最大的依仗。

  早在三年前,第一次神龍入夢的時候,這滴龍血就一直飄蕩在他的夢中。

  每晚他都能在夢境中清晰地看到龍血。

  直到不久之前,他晉升四流,才能夠真實的接觸到這滴龍血。

  他知道這是運河龍王冕下對自己的恩賞!

  我、慕容尊龍,是被運河龍王選中的男人!

  慕容尊龍以自己的最強姿態,一步步的向許源走去。

  長長的龍尾,在身后的地面上拖動搖擺。

  匠物新臂舉著四件匠物。

  滿面冷酷之色。

  遠處觀戰的慕容酉神情振奮昂然,大聲說道:“我家公子這四件匠物,都是家族珍藏多年,便是公子也是升了四流,家中才舍得賜下與他使用。”

  他一一解釋:“這第一件匠物,名叫搖神鈴,鈴聲一響,神魂搖動,便是魂魄最為強大的神修,也要被搖晃的三魂七魄混為一團,身軀完好無損,魂魄卻已經化作了混沌!”

  慕容尊龍正舉起了“搖神鈴”,對著許源搖晃起來。

  “鈴鈴鈴…”

  慕容酉立刻沉聲道:“退開些,這匠物波及范圍極廣!”

  他首先大步后撤數丈,已經到了校場邊緣。

  麻天壽幾人將信將疑,但也跟著后撤幾步。

  許源看到慕容尊龍的匠物中,有一只鈴鐺的時候,就已經把劍丸收了回來,化作了一柄長劍橫在手中。

  一般鈴鐺形態的匠物,就那么幾種用途。

  鈴聲響起,許源也跟著彈劍。

  “叮叮叮…”

  兩道音波在虛空中糾纏、拉扯。

  慕容尊龍還想要再搖動第二下,可是手中的搖神鈴砰的一聲炸了!

  碎片迸射,有一部分直接崩射到了他的身上!

  好在他的龍鱗防御力強大,將這些碎片彈飛。

  但是許源的彈劍聲疾刺入他的腦海,慕容尊龍頓時覺得魂魄被強烈的撕扯,痛苦的差點跪下去。

  關鍵時刻,眉心的龍血如陰陽魚般旋轉,一股強大的力量,護住了他的魂魄,又將一股清明涼意送入魂魄,他搖搖晃晃終于是重新站定,沒有再次出丑。

  這時,慕容尊龍才能思考:我的搖神鈴竟然一個回合就被炸了?!

  他的那只匠物手臂,手掌已經被徹底炸碎。

  手臂上插著幾塊搖神鈴碎片!

  這匠物手臂,卻是沒有龍鱗的保護。

  麻天壽他們和慕容酉站在一起,慕容酉信誓旦旦的要大家退遠些,不要被余波傷到。

  現在,祛穢司所有人一起看著慕容酉。

  慕容酉尷尬不已,躲避那些目光,直直的看向戰場。

  只見自家公子又舉起了那只布幡。

  慕容酉神情一振,道:“這是家中請了大師匠修,以數百年前遺留下來的一面招魂幡為主材,打造的一件四流匠物,名叫通冥橋!

  威力堪比傳說中的萬魂幡!

  當中收納了數百陰兵,便是四流神修也不可能操控如此之多的鬼兵!

  而且家中花費了眾多資源,將這些陰兵打造成了一支精銳之師!

  乃是真正的斗戰利器。”

  只見慕容尊龍將那布幡一搖,陰風陣陣、鬼氣滾滾——數百猙獰鬼兵,雙眼血紅,身披堅甲,手持利刃,腳下催動著黑火,殺將了出來。

  而慕容酉說這匠物是“斗戰利器”,倒也不是虛言。

  這布幡在放出了陰兵之后,便浮現出了若干袖珍的陣型圖形。

  魚鱗陣、偃月陣、鋒矢陣、鶴翼陣、雁形陣等等。

  慕容尊龍在某個圖形上一點,那圖形便大放光芒,而那數百精銳陰兵,也會隨之布成此陣對敵。

  不同的陣法應對不同的對手。

  能夠豢養陰兵的匠物,麻天壽等人見過很多,但是陰兵如此精銳、而且能夠布陣的,大家的確不曾見過,神情便不由變得嚴肅起來。

  許源抬眼一看——甚至沒有仔細去看,只看到了“陰氣陣陣”,行了,將萬魂帕丟了出去。

  這帕子一出來,嗖嗖嗖旋轉著飛上了高處,忽然化作了無邊無際的廣大,往下一落便是陰氣滔天,蓋住了一切!

  慕容尊龍的“通冥橋”,以陰兵結陣,便好似在這陽間立下了一座橋頭堡。

  而許源的萬魂帕則是直接將這一部分的陽間,直接變成了陰間!

  這一支精銳陰兵,在萬魂帕之下頓時渾渾噩噩迷失,不辨東西南北,上下左右。

  只見到了無邊的昏黑。

  三首大鬼帶著一眾陰兵,潛藏在昏黑之中,時不時地殺出來,將幾個陰兵拖出隊列,撕碎了分吃掉。

  遠處,麻天壽眾人又一起看著慕容酉。

  這一陣看似還沒有分出勝負,但許源的萬魂帕直接把通冥橋給蓋住了。

  你瞧那慕容尊龍,手臂在奮力的搖動通冥橋。

  可是包括他自己在內,沒有一個人能看清通冥橋。

  這件匠物已經徹底淹沒在萬魂帕之下。

  慕容尊龍的那只匠物手臂,被濃稠的昏黑裹住了。

  這結果還用說嘛?

  慕容酉又一次說不出話來。

  他也很費解:這姓許的,是專門來克制我家公子的嗎?

  這兩件強大匠物,對上旁人都是大殺器。

  怎么到了許源這里,他就恰好有兩件正好略勝一籌的匠物?

  慕容酉并不知道,不管是劍丸還是萬魂帕,比慕容尊龍的匠物,高的可不止一籌。

  但慕容酉很快又振奮起來。

  因為他家公子,已經舉起了第三件匠物,一面銅鏡——這次必定要扭轉頹勢!

  在此之前,他下意識的忽略了自家公子的第二只匠物手臂,因為抵受不住萬魂帕的陰氣侵蝕,不得不自己切斷了。

  麻天壽雖然年紀大了,但是面對敵人的時候,一向是尖酸刻薄、心胸狹窄。

  他斜眼去瞅慕容酉,問道:“你家公子這第三件強大無比的匠物,怎不跟我們介紹一番?”

  前面連說兩次,結果全都被許源壓制。

  這次慕容酉的確是不想說了。

  但是他也惱火,這老東西分明就是在譏諷自己。

  敗了兩陣又能如何?

  咱們看的是最終的結果。

  他便恨恨說道:“這是我家少爺從西北某位大師手中求來的‘知見鏡’。

  只要被這鏡子照到了,便能將你認知中的‘自我’收到了鏡子里!

  你變成了一尊行尸走肉,雖然魂魄肉身都完好無損,卻已經不知道自己是誰了。

  這件匠物我家公子從不輕易動用,但是只要動用,必定旗開得勝!

  你們就等著給許源收尸吧!”

  校場上,慕容尊龍已經將這面“知見鏡”一轉,一片渾厚暗黃的光芒,照到了許源身上。

  慕容尊龍喝了一聲:“著!”

  眾人隱約看到,有一道灰暗的影子,仿佛從許源的身體內飛了出去,投入了那銅鏡之中。

  慕容尊龍大喜過望,轉頭去看手中的知見鏡。

  只見古樸銅鏡中慢慢現出一種形態…

  慕容尊龍卻是眉頭緊皺:這是什么東西?!

  這“知見鏡”效用詭異。

  能夠攝走目標的自我認識。

  有人的認知中,覺得自己天下第一,便會出現一張無比猖狂的面孔。

  有人的認知中,覺得自己英俊天下無雙,那就會出現一張無比俊俏的人臉。

  也有人覺得自己格外頑強,那邊會出現一尊峭壁上,迎著風雪傲然而立的石人。

  也有古怪的,覺得自己是狐貍、黑熊之類的。

  慕容尊龍見過最古怪的一個人,他覺得自己是一只葫蘆。

  這都沒什么。

  但是知見鏡照了許源一下,為什么這鏡子里出現了一片連綿不絕的網?

  而且這網還是立體的。

  每一個節點上,仔細看的話,好像還有一只眼珠!

  這都什么玩意?!

  你許源堂堂祛穢司掌律,覺得自己是這樣一張怪網?

  麻天壽老大人,您是不是應該對手下定期進行一次侵染排查?

  這廝說不定什么時候就要詭變成邪祟了——而且還是那種,咱們從未見過的古怪邪祟!

  許源被那鏡子一照,忽然就感覺好像有什么東西丟失了。

  卻也不是真的丟失,隱隱還有些感覺。

  就像是…被人從自己這里拿走,揣進了口袋。

  但只要自己從他的口袋中拿回來,那就還是自己的。

  這種匠物許源之前從未遇到過,也是嘖嘖稱奇。

  果然不能小覷天下英雄,剛才那鏡子照過來的時候,自己毫無反應。

  可是更許源迷惑的是,慕容尊龍用鏡子把自己照了一下,然后就不管不顧的盯著鏡子里猛瞧。

  我們還在比試啊。

  就這樣水靈靈的無視了我?

  真不怕我趁機給你來一下?

  許源甚至懷疑,這是一個陷阱。

  所以觀察了一番,沒有馬上出手。

  但是慕容尊龍是真的不管自己了,盯著那銅鏡也不知瞧見了什么,一臉迷惑糾結。

  許源試探著將萬魂帕的陰氣向前推動,黑暗滾滾宛如濃霧,輕而易舉的就將慕容尊龍淹沒進去。

  三首大鬼吐著細長的鬼舌,在慕容尊龍的身上一舔。

  頓時卷起了幾十枚龍鱗,連帶著鱗片下的血肉,都落入了三首大鬼的口中。

  這一口鮮美的血肉,吃的三首大鬼精神大振,一下子撲上來——

  慕容尊龍眉心的那一滴龍血登時迸射出幾十道玄黃之光,啪一下將三首大鬼重重的打了回去。

  慕容尊龍也猛然驚醒,啊啊地叫著:“本公子怎么落入了這里…”

  他慌忙退了出去。

  一般人陷入了“萬魂帕”中,那必然是渾渾噩噩不辨方位。

  想要退出去?

  那會有那么容易,最終都會迷失在里面,若是執意想逃出去,最終的結果就是跑來跑去,活活把自己累死。

  但慕容尊龍有那一滴龍血,照亮了他的靈智,竟然是后撤幾步,就真的被他逃了出去。

  許源也看清楚了這一滴龍血。

  許源暗忖這慕容尊龍和本官一樣,在四流中都算是作弊。

  本官作弊的手段是牛角燈、殤水、萬魂帕、劍丸。

  而他作弊的手段就是眉心上、一滴龍血。

  想要真的打敗他,就得解決這一滴龍血。

  慕容尊龍倉皇逃出去,再一看許源、不禁迷惑:“你…你怎么會不受我的知見鏡影響?”

  被“知見鏡”拘了自我認知,應該立刻就變成一具行尸走肉。

  可是許源這樣子,分明不曾受到影響,而且還能用匠物偷襲自己。

  慕容尊龍不信邪,再次轉動知見鏡,對著許源一照。

  又有一道暗影,飛快的被拘入了知見鏡中。

  慕容尊龍急不可耐的朝鏡子里看去:“讓本公子看看,你究竟是個什么東西!”

  他這一看卻險些出事,鏡子里擠進去了一本古書。

  他看的時候,古書恰好翻開一頁。

  而這一頁上,隱隱約約有些內容,玄之又玄、深奧無比。

  慕容尊龍一看之下,竟然是覺得,只要自己能夠研究透了這書本上的內容,便有機會在極端的時間內晉升三流!

  于是他心中貪念大起,努力的瞪大眼睛、伸著脖子往鏡子里看。

  可那鏡子實在模糊,慕容尊龍便下意識地不斷湊近——有一道暗影,已經從他身上脫離出來,就要被拉進了知見鏡之中了!

  忽然眉心上的那一滴龍血,又一次放出了玄黃之光,乒的一聲打在了鏡子上。

  慕容尊龍猛然驚醒,“啊”一聲面色蒼白!

  “我險些也被攝走了自我認知?”

  “這鏡子里的書本,究竟是什么東西!”

  他卻是不敢去看了。

  但是被龍血的玄黃之光一打,知見鏡便顫抖著,將已經攝進去的全都吐了出來。

  這件匠物受到了傷害,短期內是沒辦法再使用了。

  慕容尊龍趕忙收了起來,也不敢再用了。

  他是越發弄不明白,許源究竟是個“什么東西”了。

  甚至內心深處,產生了一種不能對人明說的畏懼。

  但是這次,遠處觀戰的麻天壽等人,卻是沒有再開口嘲諷慕容酉。

  雖然這一次交鋒看上去“平平無奇”。

  但大家都看出了其中詭異的兇險!

  換了他們任何一個上去,便是同為四流的麻天壽,也不敢說自己能全身而退。

  所以不是慕容尊龍無能,而是許源的實力,當真是深不可測!

  慕容酉已經忍不住用力抓住了自己的頭發。

  連“知見鏡”也不能降服這姓許的?!

  慕容尊龍深吸一口氣,最后舉起了那只籠子。

  許源立刻嚴陣以待。

  這匠物怕是有著“拘禁”的能力。

  但出乎意料的是,慕容尊龍并未將這匠物朝自己丟來。

  而是打開了籠子的小門,將手伸進去。

  小門一打開,許源便聽到了一陣啾啾啾的鳥鳴聲。

  許源正疑惑的時候,慕容尊龍卻似乎已經在籠子中抓住了什么東西,小心翼翼的拿出來,然后朝著許源一丟。

  霎時間一只古怪的小黃鳥,騰空飛翔,朝許源撲來。

  許源手指一引,劍丸化作了上百道劍絲,織成了一張大網,朝那小黃鳥罩去。

  遠處的慕容酉卻是大喜,叫囂道:“我家公子這次捉出來的乃是‘黃身鶯’!

  許源死定了,這陽世間沒有任何手段能夠限制它!

  它最喜歡吃活人的雙眼和心肝,公子這次運氣極佳!”

  這籠子匠物中,可以隨機捉出來一種“詭獸”。

  強大的能夠抗衡三流,弱的只能擊敗六流。

  而這“黃身鶯”乃是這籠子所能捉出來的,最強的一種詭獸。

  但這些信息,慕容酉來不及跟麻天壽等人吹噓。

  麻天壽不免覺得,他這句“陽世間沒有任何手段能夠限制它”,牛皮吹的未免太大了。

  但是緊跟著便看到,許源那無往不利的劍絲,織成了大網朝黃身鶯一撲,卻是直接從黃身鶯的身體上穿了過去!

  并未對黃身鶯造成任何傷害,黃身鶯速度極快,一閃就飛到了許源面前。

  不由分說便將一雙能夠撕裂金鐵的爪子,朝著許源的雙眼抓去!

  許源倉促間仰面一口火噴出去。

  四流的腹中火熊熊燃燒。

  可是不曾傷到這鳥兒分毫!

  黃身鶯穿過了火焰撲下。

  許源下意識就覺得,難道這是“靈霄”中的生靈?

  但是放出古廟需要時間,許源飛快后退。

  那鳥兒把兩翼張開,便似乎是落下了一道牢籠,許源發現自己的行動范圍被限制在了一丈方圓之內!

  那雙爪子始終對準了許源的雙眼——忽然一道白影從許源身后沖了出去。

  “嘎!”

  大福一扁嘴狠狠地啄在了那鳥兒的肚子上。

  “吱!”

  黃身鶯一聲慘叫,肚子上的羽毛炸飛出去。

  它也被大福一口鑿的翻滾著向后摔去。

  許源松了口氣——但其實也不算很慌。

  因為別人都會下意識的忽略大福。

  但是許源清楚的知道,大福一定跟在自己身后。

  有禽類想要欺負自己,大福絕不會饒了它!

  慕容尊龍和慕容酉猛地一愣:這只鵝是從哪里鉆出來的?

  為何之前我根本沒看見它?

  黃身鶯被大福一嘴巴鑿退了,也是大不服氣,振翅在空中穩住了身形,喳喳的大叫了兩聲,拍打翅膀猛地俯沖下來。

  尖銳的鳥嘴好像一柄利槍,直刺大福。

  大福張開翅膀,兩只大腳蹼叭叭叭的拍著地面,好像是在給自己擂鼓助威一般。

  然后對著俯沖下來的黃身鶯,發動了侮辱性的攻擊。

  “呸!”

  大福一口口水吐了出去。

  準準的糊了黃身鶯一臉!

  “喳!”

  黃身鶯炸毛了,你這就過分了啊!

  它立刻張開嘴,就想進行對等的報復…

  報復行動就止于張嘴了,黃身鶯忽然覺得兩眼發黑,頭昏腦漲,維持不住身形,直接掉了下去。

  從大福一嘴把黃身鶯鑿退,慕容尊龍就張大嘴呆立在那里。

  這籠子中的“詭獸”來自不同的“地方”。

  黃身鶯是其中最強大的。

  便是三流,也無法觸碰到黃身鶯的本體——這不是吹牛,慕容家的三流親自試驗過。

  雖然黃身鶯殺不掉三流,但三流也抓不到黃身鶯。

  可那只大白鵝,為什么能觸碰到黃身鶯?

  而且一嘴就把黃身鶯肚子上的毛都鑿掉了。

  緊接著,他更是看到黃身鶯被大福啐了一臉,然后就直接掉下去了!

  這又是為甚?!

  慕容尊龍也揪住了自己的頭發,不理解啊!

  只是口水而已。

  即便是大白鵝能觸碰到黃身鶯,但大白鵝飛不起來,最多只能撲騰幾下。

  黃身鶯在空中,仍舊有著極強的優勢,按說怎么也不至于輸。

  但是一口吐沫改變了這一切…

  慕容尊龍眼睜睜看著黃身鶯一頭栽下去,正好落在了大白鵝的腳下。

  那大白鵝邪惡的一腳踩住了黃身鶯的頭,然后仰天“昂昂昂”的大叫起來。

  不對、那不是大叫,它分明是在猖狂的仰天大笑。

  慕容尊龍竟然這只鵝的身上,看到了魔道的影子!

  慕容尊龍猛地回過神來,面容瞬間扭曲猙獰,左右手一揮,將月輪和龍珠一同催動:“還我仙禽來!”

  大福低頭看看黃身鶯,再看看氣勢洶洶殺過來的慕容尊龍,就像是在看傻子:你說這玩意兒是“仙禽”?

  慕容尊龍在半路就被許源擋住了。

  許大人手指牽引,上百道劍絲纏住了月輪和龍珠。

  三流的劍丸,對上四流的月輪和龍珠,十分輕松。

  慕容尊龍絕不能失去黃身鶯,這是他對付三流唯一的手段。

  玄黃龍血雖然神秘,但更像是一個護身符,不受他的控制。

  慕容尊龍合身撲上,整個人往許源的劍網中撞了去。

  看上去就像是他要仗著自己龍鱗的堅固,硬闖劍網。

  遠處,麻天壽詫異道:“你家公子有些想不開呀…”

  慕容酉急的跺腳大叫:“公子大可不必呀…”

  就連慕容酉也不知道玄黃龍血的存在。

  就在慕容尊龍和劍網接觸的那瞬間,他的眉心上,忽然射出上百道玄黃之光。

  每一道光芒掃中了一道劍絲。

  而后這些光芒逐漸發力,竟然是硬生生的將劍絲向兩側撥開,于當中露出一個缺口來!

  慕容尊龍便要從這個劍絲的缺口殺進去。

  但許源面色冷峻,左手托起了水盂。

  玄黃光芒忽然頓了一下。

  眉心上的龍血,迅速沿著慕容尊龍的皮膚,向外蔓延出無數極細的血絲。

  這些血絲好像蛛網一樣,罩住了慕容尊龍的整個臉!

  只有正面的許源,清楚的看到了這一幕!

  此時的慕容尊龍顯得無比怪異,向外輻射一種讓人不安的氣息。

  在這一瞬間,玄黃龍血接管了慕容尊龍的意識。

  正準備從劍網缺口殺進來的慕容尊龍,止住了身形,并且遲緩僵硬的后退。

  玄黃之光收回眉心龍血中。

  劍絲沒了牽制,重新在許源面前布成一張劍網。

  隔著這一張劍網,許源冷冷的注視著慕容尊龍和玄黃龍血的變化。

  許源看到,那些血絲慢慢的收回了眉心龍血中。

  也是暗中松了口氣。

  如果這些血絲融入慕容尊龍的身體內,那還真就不好辦了。

  許源只能壓制皮龍的食欲,放棄餌食慕容尊龍。

  但血絲收回去了,那就還可以謀算一番。

  當所有的血絲都回到了玄黃龍血中之后,慕容尊龍原本凝滯的眼珠,動了一下,恢復了對自身的控制。

  許源淡淡問道:“還要再戰嗎?”

  慕容尊龍極不甘心。

  他不明白玄黃龍血為什么會忌憚許源手中的水盂。

  那里面有什么?

  在慕容尊龍看來,不管有什么都不可能是玄黃龍血的對手。

  他已經認定,入夢點化自己的,就是運河龍王冕下。

  這一滴玄黃龍血,也必定是冕下的精血。

  冕下怎會有畏懼?

  可玄黃龍血就是將他拉了回來,并且不再幫助他打開劍網。

  沒有黃身鶯、沒有玄黃龍血,他連劍網都闖不過去。

  還怎么跟許源打?

  慕容尊龍咬了咬牙,兩腮的肌肉鼓了又鼓,最終還是帶著一身憤懣之氣,猛然轉身而去。

  月輪和龍珠隱沒入他的身體。

  匠物手臂隨之消融。

  可是他很快意識到,自己的“通冥橋”無法收回!

  還被許源的萬魂帕困住。

  他想了一下,把“知見鏡”一搖,當中落出兩道灰影,重新融入了許源的身體。

  許源微微一笑,收了萬魂帕,慕容尊龍才能將“通冥橋”收回去。

  但是這匠物入手后,慕容尊龍便發現,通冥橋也受到了創傷。

  短時間內已經無法再用。

  強行催動,這匠物便會撕咬自己的魂魄!

  這一戰,慕容尊龍損失慘重。

  搖神鈴碎了。

  通冥橋和知見鏡受損。

  黃身鶯被殺!

  而最重要的是,所有人都看到了,他輸給了許源!

  慕容尊龍一聲不吭,直奔出校場。

  “公子…”慕容酉等人喚了一聲,趕忙跟上去。

  身后,傳來了麻天壽和向青懷諸人暢快的大笑聲。

  慕容家眾人憋悶至極,可眼下卻只能忍了。

  賈遠等人沒救出來,公子還遭遇了人生首敗!

  這羅城,大不利我慕容家啊。

  遠處的木樓上,殿下看的是心潮澎湃。

  慕容尊龍動用知見鏡,以及從籠子中抓出黃身鶯的時候,殿下兩只玉手緊緊地揪住。

  一顆心也隨之揪起來。

  等一切結束,殿下便洋洋得意起來:“本宮的眼光果然無誤,阿源的確是慕容尊龍的克星。”

  “只是我這個阿源呀,做什么事情都得有人在背后推他一把。”

  文奇先生已經喝得半醉,迷迷糊糊的說道:“是嗎?依老夫看,只是遇到和殿下有關的事情,許源才是如此呀…”

  殿下沉默了一下,轉身淡淡道:“回去吧。”

  她率先而行,從文奇先生身邊經過的時候,玉足似乎是不經意的帶到了文奇先生椅子腿。

  椅子一歪倒了,文奇先生“哎喲”一聲,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若不喝多,當然是不會如此狼狽。

  許源還站在校場上,心中思忖著對付那玄黃龍血的方法。

  水盂中乃是殤水。

  來自于陰間。

  天庭和陽間的秩序,已經隨著邪祟時代的到來而崩壞。

  但陰間還能勉強維持。

  所以許源猜測,運河龍王的力量,還未能滲透到陰間。

  于是拿出殤水一試,玄黃龍血果然忌憚退讓了。

  但許源還是覺得棘手:即便是殤水能夠克制玄黃龍血,可湮滅了這一滴龍血,運河龍王怕是立刻就會察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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