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深夜,石屏縣衙門前的大鼓被敲響。
縣令和魏振邦被驚醒的瞬間,就從床上跳了起來:“出事了!”
許源也醒了,套上衣服便飛快朝外沖去。
按照規矩,敢在縣衙門口擊鼓鳴冤的,上來要先打三十殺威棒。
此時卻顧不上了。
鳴冤鼓前站的那人四十上下,雖然做仆役裝扮,但身上的衣服料子很好。
絕不是一般的家仆。
而且氣勢非同小可,鼓槌在他手中,便如百戰之劍一般。
庚九看到縣衙的人出來,便用鼓槌一指:“升鵬客棧有邪物作祟,速去處置。”
頓了一下之后,庚九還是說道:“邪祟乃是六流,若是縣中沒有能力處置,我們可以給予一定的幫助。”
緊跟著,庚九便看到了縣衙內又走出一位身穿祛穢司官服的年輕人。
庚九眉頭一皺。
這么年輕,就是掌律了?
通常來說掌律乃是六流,對付客棧里那邪祟應該足夠了。
但此人這么年輕,便讓庚九有些不放心了:“怕是不到六流吧?”
許源抬眼用“望命”一看,庚九居然是五流神修!
這般人物居然穿著家仆的衣裝。
許源便客客氣氣的一拱手,問道:“敢問,是哪位貴人來了石屏縣?”
庚九沒有回答,而是問道:“小哥貴姓?”
許源回道:“占城祛穢司掌律許源,并非大姓子弟。”
庚九看許源這么年輕,猜測是某個大姓的子弟,靠著家里的幫扶年紀輕輕坐上了這個位置。
對于這樣的人,庚九不但不會輕視詆毀,反而要摸清對方的跟腳。
萬一是家里那些七大姑八大姨拐彎抹角的關系呢?
若是有關系,庚九便可告知對方小姐的身份。
許源跟傅景瑜、宋蘆相處的久了,對大姓世家這種行為方式也有所了解,所以直言并非大姓子弟。
庚九態度便疏遠了一些,沒有回答許源前面的問題,抬手說道:“快走,那邪祟正在擴張。
我家兄長護著貴人不能輕易出手。”
許源便一揮手,祛穢司眾人快步跟上。
縣令召集了三班衙役,和魏振邦一起,又跟在了最后面。
許大人貴為掌律,也只是讓人家多問了一句身份。
咱們這種小角色,就別往上硬湊了。
升鵬客棧所在的位置上,凝聚了一顆巨大的“水珠”。
這邪祟的形態,就像是一滴水滴落在了荷葉上,圓潤飽滿,但是要巨大了無數倍。
水珠還在不斷膨脹。
小姐重新戴上了帷帽,被庚七和未十、未廿一護在三十丈之外。
未廿一苦口婆心的絮叨著:“小姐,咱們離得再遠一些吧…”
小姐望著那水珠,輕輕搖頭:“只是六流,七叔能解決。”
庚七只得道:“老奴便是拼了這條老命,也一定護得小姐安全。”
他是五流法修,卻偏要說“拼老命”,當然是希望小姐體恤下人不易,早早離開這危險之地。
可小姐對他們這種小伎倆已經免疫了,仍舊是好奇的睜大雙眸,望著那邪祟。
“這次出來,大開眼界。”
“在家里怎么也想不到,還會有這樣的邪祟。”
那水一起,先殺了店小二和掌柜等人,接著便往西院撲去。
可庚七四人都是五流!
輕而易舉的便擋住了那冷水,先護著小姐撤了出來。
小姐心地善良,吩咐他們救護客棧里的其他客人。
所以這冷水邪祟來的氣勢洶洶,但其實只殺了店家幾人。
但庚七四人的首要任務是保護小姐,并沒有全力出手誅殺邪祟。
出來后,小姐讓庚九去縣衙擊鼓。
小姐望著那龐大的水珠眨眨眼,問道:“七叔,這是那‘釘頭癤’弄出來的嗎?”
庚七緩緩搖頭:“不像…”
雜亂的腳步聲從街道上傳來,許源等人趕到了。
大家都不自覺的去看那位小姐。
許源更是暗中訝異:四位五流!
許源見過的貴人之中,只有世子妃的排場,能勝過這位小姐。
未十和未廿一便不動聲色的上前一步,并排而立隔斷眾人的目光,將小姐擋在了身后。
庚九指著那巨大的水珠說道:“許源大人,能處理嗎?”
官府的人來了,小姐的安全便多了一層保障。
若是許源開口,小姐又同意,自己可以幫他們處理了這邪祟。
許源點頭道:“不成問題。幾位護好貴人便可。”
說完,許源大步上前,便一頭扎進了水珠中!
“誒!”庚九大吃一驚,你明明不是武修啊,為何如此魯莽!
在外面對付這邪祟,要比沖進去容易得多。
庚九遲疑下,已經錯失了第一時間拯救這位年輕掌律的機會。
他搖搖頭,回到了小姐身邊。
畢竟自己最重要的任務,就是保護小姐安全。
庚九心里嘀咕:難道這年輕掌律猜出了小姐的身份,所以想要在小姐面前表現一番?
唉,想攀高枝的年輕人啊——有這種想法不能說錯,有飛上枝頭的機會,誰又不想把握住呢?
可惜選錯了了目標啊。
這冷水邪祟在六流之中,也是最強的那一檔,就快到五流了。
便是我們兄弟,在外面誅滅它十拿九穩。
但是沖進去,必然是會變得棘手。
許源一頭扎了進來,當然是有把握才會這么做。
但進來之后,也沒有過分托大。
對詭異永遠要保持足夠的重視。
皮丹裹住許源的全身,周圍的冷水瘋狂向許源體內鉆,卻根本無法滲透過皮丹。
皮丹早已經是五流。
這邪祟畢竟還是六流。
不過一陣刺骨的冰寒,便像是世人的冷眼一般,可以穿透一切。
便是許源也一個哆嗦,感覺血液流淌都變得緩慢了幾分。
“這邪祟心中,究竟是有多么深重的仇恨,才有這種可怕的效果?”
許源在客棧中飛快的穿行,搜尋著線索。
并且已經計劃好了,半柱香的時間,若是沒有發現就立刻撤出去——然后把皮龍留下來,繼續搜尋。
皮龍在這邪祟的體內,那真是暢行無阻。
但是許源只轉了一圈,就找到了邪祟的根源。
廚房外的院子里,放著一只瓦罐。
冷水還在不停的從其中流淌出來。
奇怪的是,這瓦罐卻不是邪祟。
邪祟就是這源源不斷的冷水。
許源又轉了一圈。
客棧的掌柜、廚子、店小二等五人,全都被冷水撐炸了身體。
他們的尸塊被冷水冰的僵硬蒼白,很好的保存在水中。
再也沒有別的線索了,許源站在瓦罐旁邊,朝天張口噴出濃烈的腹中火。
轟——
外面的眾人便看到,巨大的水珠中心,忽然綻放出一團烈焰光芒。
水珠潰散。
六流的邪祟,被五流的腹中火從體內爆破了。
屬性上更是相克。
那還能有什么抵抗之力?
水流四散,可是那火焰卻不肯就這么放任邪祟溜走。
火焰同樣化作了一道道的火河,追著那些水流,全都灼燒干凈。
庚九站在小姐身邊,吃了一驚:“五流…”
方才覺得他直接沖進去是“魯莽”,現在卻變成了“藝高人膽大”。
“難怪不是大姓子弟,卻能夠年紀輕輕就當上了掌律。”
“這水準,只怕也是因為沒有背景,才屈居掌律之位。”
這里面的門道,庚九太清楚了。
北都、南都中都有大量的所謂“天才”。
正州那邊每一省,也都有其所謂的代表性“天驕”。
眼前這位許大人,比起那些人有過之而無不及。
但是沒有人幫許大人吹噓啊。
那些天才哪個不是吹出來的?
而且他又偏居于交趾。
兄弟倆相視一眼:“了不得啊”,又一起暗暗嘆息:“可惜了啊…”
小姐眸光閃爍,對許源充滿了好奇。
“是麻老爺子的部下?”
未十手指掐算,片刻之間許源和麻天壽之間的關系便了然于胸:“正是。”
許源已經拿著那只瓦罐走了回來。
這瓦罐現在是唯一的線索。
此外,這冷水邪祟燒了之后,果然是只留下了幾顆琉璃珠子,和之前的巨蚺、青磚、佛皮同出一源。
許源對縣令說道:“安民吧,宣布邪祟已經伏誅,讓大家安心睡覺。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說。”
縣令躬身應是,然后高聲向附近的居民宣布了。
許源命手下校尉收尾,自己跟縣令一起來到了小姐身邊:“貴人若無落腳之處,可暫住在縣衙內。”
小姐頷首:“好。”
回了縣衙之后,縣令專門騰出來一座單獨的跨院,給貴人居住。
而后不敢再套近乎,立即告退了。
小姐越想越覺得有趣,便道:“明日先不去追那釘頭癤了,留在縣城中,看看熱鬧。”
未十和未廿一暗暗叫苦。
“小姐…”兩個從小看著她長大的老媽子擔憂道:“您該不會是看上那少年掌律了吧?”
小姐噗嗤一聲笑了:“你們想哪兒去了。”
兩個老媽子長松了一口氣。
小姐說道:“我若真的中意他,便是害了他。”
“小姐心里有數就好。”
正月二十七。
今日禁:掃舍、架橋、生火、祭祀。
許源看過之后臉就黑了。
丹修被廢掉了一半。
另外一處院子里,小姐也是眉頭微蹙:“難辦嘍,許掌律是丹修,今日卻不能用腹中火。”
未十也道:“他那五流的腹中火,對付一切邪祟都是利器。”
小姐洗漱完畢,正在吃早點,庚九便進來道:“許源出去了,要去調查昨夜的詭案。”
小姐便飛快往嘴里塞了兩只小包子,撐得兩只腮幫鼓起。
“走,跟去看看。”
她飛快得帶上帷帽,這樣就不會有人看到,自己像只松鼠的模樣了。
未十和未廿一看她這幅急迫的模樣,還是不免擔憂。
好在許源是麻天壽的人,家里壓得住。
只要小姐順利成婚,履行了貴女的職責——往后她若是舊情難忘,便不會再有人管她了。
她盡可以日日寵著許源,便是夫家也不會多說一個字。
北都中的那些貴女皆是如此。
不止是貴女,皇明如今的老牌勛貴都是如此。
小姐一行人趕到升鵬客棧的時候,縣令已經帶著三班衙役,把客棧四周的鄰居都請了出來。
許源正拿著那只瓦罐,讓這些鄰居們辨認。
接連問了好幾個人,都是搖頭。
這瓦罐太普通了。
終于問道了一個半大的孩童是,他撓撓頭說道:“好像是柴房里的。”
“我有一次幫忙把柴火搬進去的時候,曾經看到過。”
這孩子時常去客棧幫忙做些雜活兒。
客棧也不給錢,往往是一碗稀飯打發了。
許源又問:“那你知不知道,昨夜柴房有沒有住人?”
孩子點頭:“住了,昨夜有個跟…大人年紀差不多的人,花了一文錢住進去。”
許源手中出現了一本賬冊。
正是客棧的賬冊。
昨日火燒邪祟的時候,許源暗中將賬冊收了起來。
這是重要線索,許源不會遺漏。
但是賬冊上沒有記錄住在柴房的客人。
一文錢…
當然不會入賬的。
“你還記得那人長什么樣嗎?”
孩子點頭:“記得。”
許源便喊來郎小八:“找個會丹青的文修弟兄,盡量畫出人像來。”
“是。”
小姐饒有興致的在一旁看著。
許源想了想,走過來詢問庚九:“前輩,這案子破了,幾位也有一份功勞,不知諸位是否愿意領受這份功勞。
若是不愿,晚輩在結案文書上,便不會提及諸位。”
庚九還沒說話呢,小姐已經眼眸明亮的問道:“我們也有功勞?什么功勞?”
許源看了一眼那些鄰居,低聲道:“昨夜那邪祟發動的時候,是幾位讓它忌憚。否則它必定直接外卷,這些人怕是一個也活不下來。
我們今日便也無法發現這瓦罐后的線索。”
五人本以為這所謂的“功勞”,是許源故意白送來套近乎。
但是他這么一解釋,小姐立刻便有些小驕傲了:的確如此。
我不但救了這些人,還保住了重要的線索!
可惜啊,這功勞不能要。
庚九便搖頭道:“不必提起。”
許源頷首:“好。”
然后就轉身走了。
半個時辰后,祛穢司的文修將人像畫好了。
傳閱眾人。
“搜!”許源一聲令下。
但如今人手嚴重不足。
許源不免想到,若是有一營河道兵,今日便能將那人抓出來。
可惜啊,這方面祛穢司還是有所缺失。
卻不料庚九過來說道:“我們有些手段,可以將這邪祟的躲藏之處,縮小到一定的范圍。”
許源大喜:“多謝前輩,還請快快出手。”
庚九道:“先回縣衙,另外讓他們不要挨家挨戶搜查了,以免打草驚蛇。”
“正該如此。”
許源收回成命,又將今日被詢問的鄰居們,包括那個孩童,一并帶回衙門里,盡量保密不要走漏風聲。
未十在院子中拜“輿圖”。
整個過程不許別人旁觀。
許源等都在外面等著。
庚九陪著許源,詢問道:“你覺得那少年人制造了昨夜那邪祟?但他可能也是受害者,是那邪祟殺的第一個人。”
許源搖頭:“我昨夜檢查了客棧,死的都是客棧的人,其中沒有那少年人。”
“但若是他制造了昨夜的邪祟,那邪祟已經是六流,他恐怕是五流。你今日被禁了腹中火,未必是他的對手啊。”
許源想了想,將之前幾只邪祟一并說了,而后道:“只要找出他來,晚輩拼死一戰罷了。
他弄出一只邪祟,便死傷許多百姓,決不能在讓他為禍了。”
許源也沒想到,自己沖著龍屬的巨蚺而來。
沒找到能夠餌食的東西,而這案子竟然如此復雜。
小姐不知道什么時候,悄悄湊到了兩人身后,聽著許源“講故事”。
忽然開口道:“九叔,你跟七叔幫他一下吧。”
“這…”庚九遲疑。
小姐笑道:“有兩位嬸娘在,我的安全不成問題。”
小姐一低頭,眼睛亮了:誒,這里還有一只這么可愛的大白鵝,我之前怎么沒有注意到。
她蹲下來,輕輕撫摸大福的長脖子。
順溜極了。
大福也是蒙了,一直悄悄地跟在飯轍子身后,根本沒人注意它——卻忽然被逮住擼了幾把。
庚九神情一變,警惕的盯著大福。
小姐悄默默的摸過來聽故事,庚九當然感應到了。
可是這鵝是怎么回事?
它什么時候跑到我們身后的?!
我竟然毫無所覺。
許源趕緊解釋:“我家的,就喜歡跟在我屁股后面。”
庚九不由得深深看了許源一眼,正要說些什么,院門打開了,未十走出來,說道:“那東西在廟西街!”
廟西街就是云妙寺西邊的一條街。
石屏縣的一些雜工,每天都會在這條街上等活兒。
有用工的東家也會來這里挑人。
順東蹲在街邊的石頭道沿上,和所有的散工一樣,歪著頭伸著脖子,眼巴巴的望著長街的一頭。
如果有東家來挑人,必須要第一時間沖起來,湊到東家身邊。
否則機會就會被別人搶走。
順東覺得自己不是歹人。
所以即便是擁有了很強的能力,也仍舊要用自己的勞動換取報酬。
昨夜的升鵬客棧柜上,少說也有二十兩銀子,順東沒有去拿。
并不是我要殺他們,我只是將他們對我所做的事情,也做在了他們的身上。
比如紅林村的那個富戶,給他舂了三天的米,卻騙我到小黑河邊,想要讓那蛤蟆吃了我,賴掉這筆工錢。
比如信義坊的里正,我賣力給他打了一天的磚坯,不過是撿了幾塊碎磚,回去修補一下破屋,卻被他揪住說我偷東西。
硬是將一天的工錢強奪了回去,還打了我一耳光。
我回到家,房子就塌了。
比如云妙寺的那些大和尚。
我雖然窮困潦倒,但對佛祖一直很誠心。
每次進廟燒香,總要往功德箱里投一文錢。
可是佛祖卻從來不肯保佑我,阿娘、弟弟、小妹都死了,祂只肯保佑那些香火捐的多的有錢人。
大家有什么不一樣呢?
都是一副骨架一張皮,大家其實都是一樣的啊。
順東沒錢了,今日若是找不到活計,就只能乞討了。
他無比期盼街上出現一位好心的東家,讓自己熬過今日。
忽然,有個年輕人走上了廟西街。
散工們沒有什么反應。
這人太年輕,不像是來招工的東家。
那人一直走進來,順東已經窮途末路,懷著那么一線希望站起來迎上去:“要人嗎?”
許源端詳他片刻,點頭問道:“會干什么?”
順東立刻來了精神:“我什么都能敢,舂米、打谷、蓋房、趕車,我很勤快,吃的也少…”
周圍的散工一下子涌了上來。
“老爺選我吧。”
“選我!”
“選我…”
許源擺擺手,指著順東:“只要一個人,就他了。”
其他人怏怏散去。
順東大喜:“多謝老爺。”
許源轉身:“跟我來吧。”
順東立刻跟上去,早上沒吃飯,餓的腳步虛浮。
好在是前面的“老爺”走得并不快。
但是走著走著,順東一抬頭,發現自己已經站在了縣衙門口。
“老爺…”
許源沒有回頭,當先走進去:“來吧。”
順東咬了咬牙,還是跟了進去。
許源先一步來到了大堂上,放出了虎頭鍘。
小姐非要在后堂偷看。
庚七等苦勸不住,只能牢牢的跟在小姐身邊,四人將她圍在了中間。
許源坐在虎頭鍘上,順東站在大堂門口,猶豫著不敢進去。
許源對他招手:“你額頭上那東西,我可以幫你取出來。”
順東全身一震。
許源接著道:“那不是什么好東西。我本來想將你帶到城外,尋個空曠的地方斬了。
但見到你之后改了主意。
現在要怎么做,你自己選。”
順東的雙腳動了幾次,卻最終沒有邁動。
不進也不退。
“取出來后…我能活嗎?”
“能,但你畢竟犯了死罪。”許源如實說道。
順東慘然:“那取不取出來,又有什么區別?”
許源道:“你做的那些事,受了額頭上那東西的影響。我幫你取出來的區別是,在對你審判之前的這段時間,可以讓你做回你自己。”
順東看著許源,好一會兒終于抬起腳,正要跨過縣衙大堂那高高的門檻,眉心的肌膚忽然裂開。
琉璃珠子第三只眼出現!
順東把腳收了回去,許源嘆息一聲,劍丸飛出懸于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