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置

第77章 上下之別

  綠草如茵,花樹繁茂。

  孟淵躲在百步外的一處巨石之后,也不著急出手,只是皺眉端詳。

  那草地上有高臺,兩旁有兩個露天高塔,上面各站立一人。

  高臺上樹立木樁,素問被綁在木樁上,下面堆滿了木柴。

  隨著高塔上的兩人出聲,便見十一個衣著華麗的人來到高臺身上。

  這十一個人衣飾華麗,且全都身披白色羽衣,頭戴高冠。

  男女都有,并且青絲都垂落到了膝彎處,也不知養了多久。

  而在臺下還有百來人,則全都穿粗布破衫,還赤著足。頭發則各有長短,但最長也僅僅沒過脖頸。

  這百來人中,有些頭上還插著羽毛,且都是白羽。

  至于高塔之上的兩人,卻是身披彩羽,手中所執之物是一玉牌,好似笏板一般。

  孟淵看的分明,這群人中穿羽衣的,應是上位者的貴族之類;而穿粗衣臟衫的,應該是奴隸之屬。

  而且上位者全都是長發,最短的也要到臀后,最長的已經過了彎。

  至于下位的奴隸,頭發卻不能留長,大多剛剛沒過脖頸。

  而奴隸中頭戴羽毛的,應該是上位者的家奴,或者受寵的奴隸。

  孟淵也分辨不懂這里的規矩,僅僅是大致猜測。

  臺上的十一個人,全都手執火把,來到那柴堆旁,卻并未點火,分明還在等候號令。

  素問被捆在牧莊上,依舊穿著緇衣,卻不說話,更不呼喊救命。眼中毫無神氣,可見已失了神志。

  這場面不用多看就知道,應是某種祭奠的儀式。

  孟淵也不著急救人,先仔細檢查自身,見無有異狀,這才探尋氣機。

  只不過孟淵就發現,這些人全都柔弱的很,尤其是那些貴族,除了穿的好看,頭發更長外。

  而那些下位的奴隸倒是還行,雖沒瞧見有入了修行的,但都還算壯碩。

  高臺上的十一個貴族依舊手執火把,還沒點火。

  孟淵就干脆靜等,結果這些人竟又全數低喃起來。

  這時明月和素心也跟了上來,她倆在后面等了好一會兒,見孟淵擺手示意無礙后,才跟了上來。

  明月站在孟淵身旁,一手按著腰間劍,看著高臺前的一幕,竟也不知說些什么。

  “他們在念…”素心硬生生夾在孟淵和明月中間,一手搭涼棚,一邊使勁兒湊耳朵,“好似是涅槃經。只是經文中有些不同,念的還更快了些,沒半點清凈的樣子。”

  所謂涅槃經,是大乘佛教的經典,是說萬物皆有佛性,皆能求得超脫。而忍是涅槃因,解脫之法便是忍耐。

  但這些人所念叨的佛經分明作了修改,雖念的極其快,孟淵還是聽清些許,乃是說涅槃是恒久忍耐,是不嫉妒,是不自夸,不張狂,不做無恥之事,不求自己的益處,不發怒,不計人惡。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

  那些人中,下位奴隸念的最是起勁,反而身著羽衣的上位貴族有些敷衍,而且還有些中氣不足,好似在糊弄了事。

  “解脫永不止息?”素心見那些臺下的下位奴隸越念越大聲,就覺得有些離譜,“這都什么亂七八糟?我佛門雖說勸人忍耐,可也有金剛怒目之時呀!這經文怎么一直勸人忍,”

  素心氣的叉腰,“這些人要燒我師妹,難道還要讓我師妹恒久忍耐?”

  她氣呼呼的,扯了扯孟淵袖子,道:“孟師兄,師妹找到香積國就要還俗,不再受我佛門戒律約束,你可得幫幫我師妹!”

  兩者有因果關系么?明月瞥了眼素心,道:“你我在后面,稍后讓孟飛元獨自去救援。”

  素心狠狠點頭,看向孟淵時眼中分明有了幾分崇拜,甚或是寄于一人之意,“就是不知道師叔和師姐她們去哪兒了。”

  三人等了約莫盞茶時光,那些人終于念完了喪經。

  高塔上的兩人又是一聲呼喊,耳邊臺上的十一個貴族便將素問團團圍住,而后手中火把下落。

  “何方妖人?快快攔住他!”就在這時,左邊高塔上的羽衣人發現遠處有一道流光洶涌而來。

  那流光出現的突兀,迅捷之極的掠過草地,而后沖入高臺下的上百布衣之中。

  可那流光太快太猛,那些布衣根本沒有反應過來,就被流光帶的狂風掀翻。

  一時之間,臺下人仰馬翻,根本沒人能有一戰之力。

  而后那流光更為迅疾的沖上高臺,十一個貴族當即翻倒,火把被盡數吹滅。

  孟淵絲毫不停,先將左邊高塔上的羽衣人拿住,隨即一手抓著這人的長發,又去將那右邊高塔上的羽衣人拿住。

  一手抓住兩個彩羽貴族的頭發,孟淵從高塔上落到臺上。

  方才一陣沖撞,孟淵留了力,并未害及人命,是故此間之人至多帶些輕傷。

  這些人未入修行,人多也無用,孟淵并未放開殺戮。

  此時臺下的下位奴隸已經回過了神,剛剛還人仰馬翻的,這會兒已經歪歪斜斜的站起身。

  臺上的諸貴族因著身體太過柔弱,這會兒竟還都趴在地上,不能安然起身。

  而且這些貴族穿的袍子太過華麗、寬大,頭發又長的很,這會兒身上披的羽衣全都破爛,想要起身時,要么缺氣力,要么就是踩了別人衣袍,或是踏了他人的長發,著實是亂成一團。

  孟淵發覺,不論是臺上貴族,亦或者臺下奴隸,看向自己時,大都會關注自己的頭發,好似要憑借頭發長短,來判定自己的身份似的。

  這些貴族們雖沒了方才誦念佛經時的從容,但是對孟淵并無多少懼怕之心,反而目光中都是厭惡、嫌棄,甚至是惡心,好似愛潔之人身上沾染了污穢一般。

  但是臺下奴隸并不似臺上的貴族這般,面上無有氣憤之色,也不帶絲毫嫌棄,就是似對孟淵方才沖撞人群的舉動并不生氣,反而個個迷茫畏縮,分明是怕的很,連營救的心思都沒半分。

  孟淵此時站在臺上,方才高塔上的兩個彩羽貴族趴伏在地,孟淵單腳踩在他們的頭發之上。

  但是這兩人的頭發著實太長,人家一個翻身就坐了起來,拿著手中玉板,萬分震怒,卻不攻擊孟淵,反而帶著無限嫌棄和鄙夷。

  而臺下的諸多奴隸見了孟淵踩踏貴族長發,就個個瞪大了眼睛,好似見到了千年不遇的奇景一般。

  “你這短發低賤之人,怎敢觸碰我等彩羽后裔?還敢踩踏我等青絲?”方才在左邊高塔上的彩羽人怒極,其中還有嫌棄之意。

  這都什么跟什么?孟淵都有些懵了,好似自己是多么的臟污,觸碰了他們就讓他們也沾上了污穢一樣。

  而且這些貴族即便被自己一人壓制,可根本沒多少懼怕之情,反而個個有嫌棄之意,竟往遠處挪去,好似與自己同在一處是多么惡心的事一樣。

  “閉嘴!”孟淵也不踩頭發了,抬腳將那高塔上擒下的兩人踢翻,干脆腳踩在了臉上。

  “我不干凈了!”那彩羽人仰躺在地,臉被鞋子踩踏,竟也不反抗,反而嗚嗚痛哭起來。

  另一個彩羽人見狀,趴在地上想走,孟淵才不給機會,又是一伸腳,踩在這人臉上。

  “我不干凈了!”那彩羽人竟也痛哭起來。

  孟淵收回腳,這兩個方才還在高塔上發號施令的彩羽人也不起身,只是趴在地上痛哭,好似被強行奪去貞操的少女。

  “…”孟淵也算是見過大場面,此時此刻竟懷疑自己陷入了幻境之中。

  可是心中萬分清明,精火與星火在體內流轉不息,根本無有半分異狀。

  再看臺上臺下的貴族和奴隸,臺下奴隸全都站了起來,男男女女參半,沒人上臺營救,反而個個瞪大了眼睛。

  臺上的白羽貴族分散在四周,個個狼狽,都在盡力的遠離孟淵,似怕沾染了污穢。

  孟淵壓住心中的詫異之心,刀一揮動,將柴堆吹散,而后將素問撈在手中。

  觸及素問的手,孟淵便覺出素問身上滾燙,而且身子軟綿綿的,好似被抽去了骨頭一般。

  在素問耳邊輕輕喚了兩聲,素問雖睜著大眼睛,卻沒有生氣,根本不作答。

  孟淵握著素問的手,探入玉液,卻覺素問并無異常,但血肉臟腑之中似有異物流動。

  “你叫什么?”孟淵一手攬著素問的腰,一手執刀指向方才左邊高塔上的彩羽人。

  這彩羽人是中年男子,四十歲上下,長相倒是不差,就是太過體弱。

  而且這種體弱是長久養尊處優之故。

  那彩羽人見孟淵的刀壓到了脖子上,他面上的嫌棄、厭惡之意終于去了幾分,露出幾分驚恐。

  但是這彩羽人卻不回孟淵的話,反而看向一白羽女子。

  那白羽女子的長發在腰后垂落,樣貌中等。

  白羽女子站起身,兩手攏在袖子,她見孟淵凝視她,就忍不住皺眉,面上的厭惡和惡心隱瞞不住。

  但是白羽女子也沒說話,反而看向了臺下的一個粗衣奴隸。

  那奴隸也是女子,穿的破爛,樣貌倒是還行,頭上插了一支白羽。

  那頭插白羽的粗衣女奴隸提了一口氣,看向孟淵,道:“你不配問上族的姓氏。”

  “…”孟淵這時才明白,那彩羽人不回答自己的話,反而指使白羽女子,是因為彩羽人覺得自己不配跟他說話,這才讓白羽女子代勞。

  而且白羽女子似也覺得自己不配跟她說話,是故又讓那頭插白羽的女奴出聲。

  幸好這頭插白羽的女奴隸見她和孟淵身后的頭發差不多一樣長,這才出了聲。

  孟淵就覺得有些頭疼,自己想跟這彩羽人說話,而且分明是面對面,卻還得經白羽貴族傳話,最后讓頭插白羽的奴隸出聲。

  “你不會說話?”孟淵都氣消了,手中刀在那彩羽貴族的臉上拍了拍。

  彩羽貴族已然有些怕了,但還是不出聲,只是抱著頭發,看向那白羽女貴族。

  白羽女貴族還是不跟孟淵說話,反而朝臺下那頭插白羽的女奴隸嘀咕了句什么。

  那頭插白羽的女奴隸在臺下站著,朝孟淵道:“上族不可與下族相接,不可與下族言談。”

  “我是下族?”孟淵也不看別人,只看趴在地上的彩羽貴族。

  彩羽貴人依舊不說話。

  終于,話傳了一遍,臺下那頭插白羽的女奴隸道:“是。你頭發短,穿的臟亂,行為粗俗,就是下族中的下族。”

  原來靠頭發的長短定上下?可是人的頭發都會長的呀?

  孟淵氣的發笑,一手攬著素問,手中刀一動,那彩羽貴族的左手立時被斬下。

  “啊——”那彩羽貴族似根本沒見過血腥的場面,立時被痛的慘呼起來。

  慘呼聲沖天而起,血污灑落在臺上。

  一眾羽衣貴族個個駭然,看向孟淵的眼神中帶著恐懼之情,但眼中的嫌棄、厭惡不減反增。

  “你叫什么?”孟淵撇下斷手的彩羽貴族,看向另一位彩羽貴族。

  那彩羽貴族也是一個男子,但是卻年輕許多,這會兒臉上慘白的很,看向孟淵的眼神又怕又懼,但嫌棄和厭惡之意不減。

  這個彩羽貴族也不說話,只是看向另一個白羽貴族。

  “你親口答話。”孟淵見那白羽貴族像方才那貴女一樣要去尋奴隸代答,就干脆出了聲,一腳踩在彩羽貴族的頭上。

  一時間,彩羽貴族竟又嗚嗚哭了起來,“我不干凈了!”

  其余貴族人人驚懼,臺下奴隸依舊沒有反抗之意,甚至連營救的心思都沒有。

  而且這些奴隸之中,好些人看孟淵的眼神中固然有驚恐之心,但卻又有幾分憐憫,好似對孟淵將來的結局很不看好。

  孟淵也不管,只是腳下用力,“你叫什么?”

  那彩羽貴族渾身發顫,似想說,又不愿說。

  最后無奈之下,那彩羽貴族看向一個白羽貴族,道:“不能聽。”

  那白羽貴族是一中年女子,她聽了彩羽貴族的話,當即應下,而后看向臺下的諸奴隸,道:“卑賤之人不能聽聞上族之名。”

  這話一說,臺下的百余奴隸全都跪了下來,然后死死的捂住了耳朵。

  “圣名清子。”那彩羽貴族終于回了話。

  孟淵又被氣笑了,只覺的自己這次南下所遇的事情中,只有今日最有意思。

大熊貓文學    從流民開始武道通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