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堯的話仿佛一顆熱寂炸彈,說出來的瞬間就鎮住了所有人,死一般的寂靜在有限的空間內無限的蔓延著。
其中受到沖擊最大的就是王殊了。
她眼神都在理解了這句話的同時直接渙散了。
然后她就開始懊悔自己聽取話語并理解的速度,等她明白過來的時候,一切就都晚了。
無邊的死寂中,王殊意味復雜的閉上眼睛深呼吸起來。
然后就最咋咋呼呼的甘曉曦在緩過勁來后就直接挑眉一驚一乍道:“你有孩子了!還是兒子!還是李容真的!!靠北啦!!”
甘曉曦這貨倒吸一口涼氣:“好勁爆!好帶勁!這要是讓新羅那邊的媒體知道了,當天的頭版頭條肯定是這條了,關于孩子父親的猜測估計也要飛上天了啊。”
呂堯從王殊的身上抽回視線,氣笑了:“現在是八卦這個的時候嗎?”
榮念晴這時候也跟著笑道:“就是啊,好了曉曦你別鬧了。”鎮壓完甘曉曦,榮念晴又看向呂堯,笑容有些復雜的說道:“其實呢,你這個年紀有孩子也不是什么特別離譜的事情。”
甘曉曦再次按捺不住了開始狗叫:“他有孩子確實不是什么特別離譜的事情,關鍵是這孩子跟誰的好嗎!”
王殊對此十二萬分的認同,看向呂堯的眼神也愈發的幽怨。
榮念晴再次把甘曉曦摁下去,然后笑著問道:“李容真那邊怎么說?”
呂堯說道:“她來這里并不是希望我負責,說是沒有任何其他想法,她想留在這邊安心養胎,把孩子生下來。她說如果是女兒的話,她自己就會悄無聲息的把孩子去掉。”
“但她懷的是兒子,這對她未來在三星李氏的發展十分重要,因為新羅和三星對男嗣的重視,連帶著她的分量也會重要起來。”
榮念晴點點頭。
她對這個說法也是比較贊同的。
其實別說是在新羅了,就算是在東大這邊對男嗣也是非常看重的,只不過東大這邊攤子太大了,像是榮念晴家里做的生意就非常多非常大,遍布全國各地和各個行業。
所以直系后代是男是女其實不那么重要,大不了就入贅,保險點就去父留子。
李容真現在就是“去父留子”的操作。
而在東大最頂尖那一撥的圈層里,是不是兒子就非常的重要了,因為這涉及到權利的傳承與更迭。
在東大,權和錢還是有分別的。
但在新羅,錢就是權。
所以李容真對男嗣這么看重完全可以理解。
但榮念晴還是給出猜測說道:“但也不得不防李容真這個人將來會通過這個孩子對你做出一些不好的事情。”
甚至影響到他們未來的發展。
呂堯作為榮念晴這一支里參與度極深,利益捆綁極大的核心成員,是會影響到他們將來的事業版圖的,將來說不定還可能會影響他們的股價和投資人評估。
榮念晴認真道:“我們必須扼殺這種可能。”
呂堯附和道:“我知道會有這種可能,李容真本身也是一個非常有野心,狠起來連自己都會下狠手算計的人,我對她一直都非常的防備,但對于后代的培養就屬于我的知識盲區了,所以才找你們來商量商量。”
榮念晴向呂堯投來非常贊賞的眼神:“你做的非常對。”
不過想想這的也確實很符合呂堯的做事風格,這種事要是放在其他這個年紀的男人身上,說不定就會因為羞于啟齒而想著自己把事情壓下去,但呂堯會把她們全都叫到一起,然后把這個事情說出來。
甚至這里面還包括了簡筱潔和王殊這兩人。
坦誠這個東西說起來簡單,但它就像是心中賊,是很難破的。
同時呂堯的這個舉動也讓榮念晴他們對他愈發信任起來。
一直沒說話的簡筱潔終于吃爽瓜了,但她還是有點不盡興的咂咂嘴說道:“我還以為你有多大事兒呢,不過就是多了個小孩兒啊。你是想著將來通過這小孩吃的三星集團的份額?”
“也是,你還這么年輕,李容真又比你大這么多,確實很有機會啊。”
現在的狀況就好比當年的劉邦和呂雉。
只不過此時此刻雙方的性別互調了過來。
簡筱潔把玩著茶杯笑道:“你要想在將來吃掉三星,那就要做好身份的保密。我不覺得三星那邊的各個勢力能允許一個東大血脈的孩子進入三星的核心決策層。”
“要不隱瞞一下他的出身?”
呂堯沉吟片刻后,說道:“我倒是覺得,沒必要。就算李容真將來想要隱瞞,咱們也應該把這件事曝光出去。這樣一來這個孩子從懂事開始,就會受到三星集團,以及身邊親族各方面的排擠。”
“然后我們再以救世主的姿態出現在他的身邊,就能極大的增強他對我們的歸屬感。”
呂堯這么說的時候語氣極其的冷靜,理性,完全沒把那個孩子當成自己的骨血。
以至于這份冷靜讓甘曉曦和王殊側目,讓榮念晴和簡筱潔挑眉。
王殊雖然和榮念晴她們這個圈子走的近,但她本身不是這個圈子的,只不過是因為呂堯才被榮念晴強行拉進了這個圈子了,她的底色仍舊是樸素善良的。
對待孩子的問題上,她有著天然的母性光輝加成,哪怕那個孩子不是自己的,她也沒想過這么陰損的方式…
而簡筱潔聽了卻拍手稱快道:“好小子,還是你有想法哈。”
榮念晴長出一口氣后也無奈笑道:“確實是最好的辦法了,我覺得十一二年后就能著手處理這個事情了。這期間我會讓家族管家團隊做好預案的。”
家族管家團隊算是大家族的標配了,三星的李氏有,現代的鄭氏也有,國外的很多財團家族也有。
東大這邊的大家族當然也有,而且歷史和淵源比這世界上任何國家都要久遠。
古代皇族的東宮,諸侯們的門客,地方家族或官員的管家和幕僚,承接的都是這樣的工作,他們的職責包括環球旅行,醫療護航,文化陪同,法律顧問,繼承人培養,甚至是家族前景規劃支撐等等方面。
柳慕琳就是榮念晴家里的家族管家培養規劃出來的學生,從初中高時代就被選中,然后父母甚至近親都被安排進榮念晴家里的企業,一路供上碩士畢業,然后進入榮念晴家里進行業務熟悉。
最后派出來做事。
在現代,這些人是“家族人才培養計劃”的參與者。
但在古代,他們還有一個更傳神的稱謂——“家生子”。
在很多影視劇和資料里,都把家生子,或者奴婢的生活描述的很慘,地位也很低。但實際上,世家奴仆也就是在權貴圈子里是垃圾,但放到民間,那可就是爺了。
世家大族的奴婢是多少人擠破頭都擠不進去的,一些門風和口碑非常好的門第,想要賣身進去還得花錢打點。
現代倒是比以前文明的多了,以前的牙行改名叫“人才市場”了,賣身契也改名叫“勞動合同”了,柳慕琳這樣的“家培生”更是多少人求都求不到的晉升渠道。
呂堯最后說道:“我把李容真安排在俊彥安排的鐘山下面的宅邸了。”
榮念晴想了想:“過幾天我去拜訪看看。”
要論財富的積累,新羅三星的財富積累不比東大國內一線的大家族差,因為新羅的立場,如果能把他們的力量滲透進三星集團,那榮念晴這一支在國際上的聲望,地位以及可操作的空間都會有極大的提升。
雖然這項投資要未來十年,二十年甚至三十年才能體現出來,但榮念晴他們這樣的人家,對未來的規劃本就是超遠期的。
等聊完這件事后,榮念晴就主動聊起其他事情。
比如最近華盛生活廣場的發展,華盛生活廣場自從拿下了上南的新百廣場,并把第二分店開到新百廣場上后,上南的華盛生活業績就開始飆升。
上南本身是一個沒什么可以玩,而且沒有夜生活的地方,所以商業就極其的集中,新街路附近的金鷹,新百,東方,遠洋,德基等等商業體鱗次櫛比。
光這一條街道一年能創下的流水就高達八百億。
關鍵是,這里不單單是上南的新街路,還是周邊蕪馬滁富人們最愛逛的地方,當一個中年人帶著一個花枝招展,身段婀娜的女人來這里時,起碼要消費一百萬在這里。
有一次呂堯跟朱俊彥吃完飯進去逛一逛,朱俊彥就買了塊四十萬的手表。
而這種隨便逛逛就消費的人,在這里比比皆是。
靠著這里得天獨厚的商業氛圍和環境,華盛生活廣場的生意很不錯。
因為這里的高奢和繁榮不僅吸引了很多本地外地的有錢人,同時也吸引了很多外地的游客,或者在本地務工的人,這些人消費不起德基廣場里的東西,但他們買得起華盛生活廣場的東西。
華盛生活廣場的東西跟其他商場的東西比,那便宜的簡直跟不要錢似的,很多住在附近的上南新貴,每次到這邊都會掃貨,而新貴階層的青睞也引來了一大批段位不那么高的撈女。
宜家風和山姆風的拍照風格開始提前在新百廣場這邊流傳開來,華盛生活也變成了新街路的又一個全新打卡點。
當然。
靠著一般貨品就算是銷量再好,也打不過德基,金鷹等一眾商場。
真正撐起來華盛生活廣場流水的,是在華盛生活新百廣場的奢侈品,華盛生活雖然奪舍了原本的新百廣場,但原本在這里的奢侈品專柜都還在,而在這些門店里,占地最大,外建面噱頭最足的就是「雍」了。
一年多的時間里,國風的奢侈品設計在胡小雩的加持下,翡翠款,玉雕款,鬼工款,點翠款,雙面異色繡款等等飽含國風元素的產品也都紛紛面世。
這些精心設計的產品不僅好看,而且極其有收藏價值。
比如這里面的點翠款,為了還原最真實的技藝和材質,胡小雩在榮念晴的幫助下,直接辦了一個瀕危物種保護養育基地,并在基地內著重培養翠鳥,然后盡可能的收集翠鳥自然代謝掉落的翠羽。
并不是翠鳥身上的每一片羽毛都能稱之為“翠羽”,只有那些最善良色澤最正的點點羽毛才能成為點翠的用料。
點翠款至今一共就推出了三個包包,耗時好幾個月才完成。
而且短時間內壓根不可能復刻。
一個是技藝,一個則是原材料。
這玩意你就是當代最牛逼的贗品大師來了都會望而生畏——你要是不用真材實料,那你就假的沒邊了;可你要是用的真材實料…那不好意思,請跟我們走一趟吧。
因為翠鳥是國家二級瀕危保護物種,點翠所需要的數量巨大的翠鳥,你要是真搞定了…十五年的公家飯大概是沒跑了。
這就導致,點翠款緙絲包包一經問世就在發布拍賣上賣出了天價,其中最貴的藍翠點翠緙絲包賣出了兩千三百萬的高價,然后這款包包在三個月后的拍賣會上又拍出了三千七百多萬的高價。
那段時間富人圈里都在說「雍」家的東西壓根不是奢侈品,而是理財產品。
而「雍」家的高調性,連帶著小雍家居的調性也在不斷提升,在互聯網新貴中的口碑日益提高,當然,小雍家居的高口碑也離不開王殊的保駕護航。
榮念晴說著華盛生活這段時間發生的趣事,而呂堯則透過這些故事,想到了胡小雩。
“胡小雩啊…”
哪怕呂堯這種連自己骨血都要算計的人,想到胡小雩時他都忍不住輕輕倒吸了一口涼氣。
她真的很好。
不好的是呂堯。
可呂堯也不怪自己這一路以來的選擇,不走這條路,他遇不上這么多的人,更不可能認識胡小雩;而走了這條路,就注定他們之間隔著天塹。
所以呂堯和胡小雩都沒錯,錯的,大概是這個世界吧。
聊完華盛的事情后,呂堯沒對華盛未來的發展提什么建議,因為華盛只要按照目前的模式繼續走下去,無畏風霜刀劍,他就一定能夠走到足夠輝煌的時候。
永輝之流馬跑死了都不可能追得上胖東來模式的華盛生活。
小雍家居則是跟芯片和未來強相關的企業,等到微光國際在粱伯嵩博士的帶領下完成14nm級的芯片制備工藝,一個足夠大的芯片應用市場將會讓微光國際迎來一個長達數年的盈利爆發期。
芯片這個東西可不單單是能用在手機,電腦上的。
萬物互聯的時代,你能想到的所有東西都可以安裝上芯片——掃地機器人,衛浴系統,智能管家盒子,空氣凈化器,摩托車,兩輪電動車,路燈,甚至是的馬桶都將被智能化。
消費級芯片應用市場即便在十年后仍舊是一片藍海。
因為能參與到智能化里的東西太多了,而每一項可以智能化的物品都將帶來一個蓬勃增長的市場。
所以與之相匹配設計和系統就非常重要。
小雍家居目前的發展方向就在這里。
最后呂堯跟榮念晴他們同步了一下最近新羅那邊的動態,就結束了今晚的聚餐。
只是等下樓的時候,榮念晴喊住了呂堯私聊了幾句:“這個事兒…你要不要讓胡小雩知道啊。因為工作的關系和私交的關系,我跟小雩接觸的比較多,她很死心眼一根筋的,她…”
說起胡小雩,榮念晴就有點心疼:“她一直等你的。”
呂堯沉默了。
他下意識抽出一根煙,然后又默默的放回去。
良久后,他咧嘴笑道:“她呀,這跟在岸邊等火車,在機場等輪船有什么區別。我都這么避著她了,她還不明白嗎,一定要把話說的很直白嗎。”
榮念晴也嘆了口氣,有些惆悵道:“她跟我們是不一樣的人,她要一個分明,要一個確定,要一個滿心坦蕩和無怨無悔。”
呂堯有些挑眉的看向身邊的榮念晴:“榮總,你今晚有些感慨了。”
榮念晴說這話的時候靠在窗邊,下巴微微揚起,聽到呂堯的話她側首盯著呂堯看了眼,然后露出笑容說道:“是啊,有點感慨了。但實際上我是羨慕小雩的,她能那么任性的堅持自己的堅持。”
“我就不敢。”
不知道為什么,呂堯感覺榮念晴盯著自己說這話的時候,眼神里的藏著的東西有點像是燒紅的炭,有點灼人。
以至于呂堯下意識的避開了她那道視線的鋒芒,說道:“那我找機會跟胡小雩見面聊聊,至于這件事…你可以提前跟她透個風。”
榮念晴笑了笑:“好。”
聚餐結束后,呂堯就跟王殊一起回去了。
或許是出于愧疚,又或者是心情比較復雜,甚至是…愧疚 反正今晚的呂堯特別的主動。
而王殊心底那一絲絲的復雜,也終于把呂堯那堅實穩定的溫柔逐步化解,最終無條件的臣服于呂堯。
溫存的時候,王殊依偎在呂堯懷里,思忖良久后,她終于鼓起勇氣說道:“呂堯,我也想要個孩子。”
呂堯眉頭不由得跳了跳。
所以說這世上大部分的同頻事件都是相繼發生的,比如說一個人倒霉不會只倒霉一下子,相反他會連著遇上好幾件的倒霉事,甚至走運都是一樣的,所以會有人覺得自己很牛逼然后開始飄。
只是呂堯沒料到的是,怎么連孩子也是啊?
眼見呂堯沉默了,王殊心情迅速失落下去,那蔓延的低氣場仿佛化作實質縈繞在他們倆的身邊。
呂堯見狀立即安撫笑道:“要孩子好啊。”
王殊那低落下去的心情又迅速攀升上來,一雙眼睛都在瞬間變得閃閃亮亮,她在呂堯懷里仰起頭盯著呂堯:“真的嗎?”
呂堯知道:“是啊。”
王殊立即說道:“你放心,我不會讓你為這件事費心的。我說心里話,我都這個年歲了,原本早就想平平淡淡的過完這一生的,可誰知道我遇見了你,你還聯系了我,那時候真的!我心里一下就亂了分寸,我這顆心啊一層層的泛著漣漪。”
說話的時候,王殊一雙眼睛仿佛要化成水:“我也知道自己年紀大,你身邊的女人很多,我比不上那些小姑娘。”
呂堯打斷:“誰說的?你比很多小姑娘可強太多了。”
王殊笑了笑:“我從未想過能跟你長相廝守,也不想成為你心底的朱砂痣,我想著將來我身邊能有你的骨血陪著,我看著他長大,他陪著我終老就很好了。”
“你放心我也不會走,我會一直留在你身邊,幫著你的,但我也想要有你的一部分,能完全的屬于我,陪在我的身邊。”
這是王殊心底最真實的想法了。
呂堯心底嘆息。
留學未來的混子回來后,卻遇上了這么多真心實意對待自己的女人…他配嗎?隨著呂堯身上附著的能量越來越強,他開始不多的拷問自己了。
錢財都好說。
可這么多的真心呢?
辜負真心的人…日夜都在吞一千根針。
呂堯指尖繞著王殊一縷發絲,他一邊繞著一邊笑道:“這樣也好啊,不過懷孕對你身體的傷害太大了,現在的技術手段已經十分發達了,我們可以去東南亞,或者東歐那邊,有很多選擇的。”
王殊皺起眉頭,搖頭堅決道:“我不要,這種技術雖然很成熟了,也確實有很多人在弄。但我不喜歡。”
即便那個孩子體內蘊含著呂堯和她自己的基因,可供養的血脈飛彈不屬于自己,甚至還屬于國外,這在王殊看來是一種玷污。
她想要純粹的,屬于她和呂堯的孩子。
因為對她來說孩子不單單是孩子啊,更是她往后余生的寄托。
她畢竟不年輕了,就算保養的再好,能留在呂堯身邊多久,她不是那么不知趣的女人,她會選擇體面的方式自覺退出呂堯的身邊,所以一個純粹屬于她跟呂堯的孩子,對她來說至關重要。
呂堯抿了抿嘴唇,然后笑道:“好,但這事兒也不能著急啊,我平時煙酒都來,你也喝酒,我們都調養調養身體吧。”
王殊一雙眼睛充盈著閃亮又醇厚的情意,所以面對呂堯的提議她欣然答應了。
至于得知消息后的不愉快更是早就消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