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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九章 炸他

  一間昏暗的平房內。

  吳敬中被人粗暴地推到椅子上,整個人嚇得渾身哆嗦。

  他這一輩子自從叛變投了戴老板,仕途便平步青云,向來都是他審訊別人,什么時候輪到自己坐在這刑訊椅上了?

  哪怕再見過大風大浪,一見這陣仗,要說心里不害怕那肯定是假的。

  當然,這份害怕也有幾分是裝的。

  畢竟他的“身份”只是個皮貨店老板,要泰山崩于前而不色變那就壞事了。

  看著吳敬中這副瑟瑟發抖的窩囊樣,張嶺心里感到一陣難以言喻的爽快。

  看來不過是個軟骨頭的商人,那就好辦多了。

  “馮先生,不用緊張。”

  張嶺臉上掛著和煦的笑容,仿佛在招待一位老友。

  “找你過來,就是隨便聊聊天。”

  他遞給老吳一支煙。

  吳敬中哆哆嗦嗦地賠笑擺手,說話都帶顫音:“不…不會抽,謝謝長官。”

  張嶺也不在意,收回煙,又親自給他倒了杯熱茶,慢悠悠地問道:“馮先生平時在店里,都負責些什么啊?”

  吳敬中捧著茶杯,定了定神道:“日常的發貨、裝包、記賬、盤點啥的。

  “哎喲,我跟您說,這皮貨店的門道多著呢,里里外外都得我盯著,離了我,小洪爺那攤子買賣根本轉不動!”

  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怎么顯得自己能耐怎么說,先保住小命要緊。

  張嶺聽著,嘴角的笑意更濃了。

  “馮先生果然是個人才。”

  他話鋒一轉:“我有個朋友,最近也打算開一家皮貨店,想請您過去當大掌柜。

  “工錢嘛,好說,洪智有給你多少,我朋友開雙倍。”

  吳敬中心里咯噔一下,立刻就明白了這幫人的意圖。

  他臉上露出為難的神色,很專業地分析道:“長官,皮貨這買賣可不是誰都能干的。

  “這玩意兒講究的是現貨先出,您要是沒有源頭,店開起來不出三天就得關門倒閉。”

  張嶺見他如此專業,愈發滿意了。

  他輕輕拍了拍手。

  房門被推開,兩個手下押著一個人走了進來。

  那人鼻青臉腫,嘴角還掛著血絲,正是張拐子。

  張拐子一看到吳敬中,頓時一臉苦相,都快哭出來了:“老馮,我是真沒轍了!再不答應,我這身皮都得讓他們給剮了!”

  吳敬中假裝驚得從椅子上彈了一下,又趕緊坐回去,額頭上冷汗直流:“老張,你,你怎么也來了。”

  “你看,這不就有貨源了嗎?”

  張嶺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地看著他。

  “怎么樣,馮先生,愿意入伙嗎?”

  吳敬中一臉驚愕,有些后怕說:“你…你們這是要砸小洪爺的飯碗啊?”

  “做生意嘛,各憑本事。誰有本事,誰掙錢。”張嶺輕描淡寫地說道。

  吳敬中像是鼓足了全身的勇氣,沉聲道:“恕我直言,洪智有可不是好惹的!

  “幾位,我就是個混飯吃的小人物,誰給錢,我就吃誰的飯。跟您干,跟洪股長干都一樣。”

  他話鋒一轉,小心翼翼地試探道:“就不知道…您兜得住兜不住?”

  “哈爾濱還沒有我兜不住的事。”

  張嶺冷笑一聲,眼神銳利如刀,“你就說,干,還是不干?”

  吳敬中眼珠子一轉,心里瞬間了然,他試探著伸出手指,在空中虛虛地寫了一個字。

  張嶺見狀,緩緩地點了點頭。

  “嗨!你早說啊!”

  吳敬中一拍大腿,臉上的恐懼和為難瞬間煙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市儈至極的諂媚笑容。

  “哈爾濱現在誰說了算,我心里還是有數的!”

  他搓著手,一臉貪婪地湊上前:“只是…您剛才說的那兩倍工錢…”

  張嶺當場從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早就準備好的合約,推到他面前。

  “白紙黑字,馮先生,請。”

  吳敬中拿起合約,粗略掃了一眼,二話不說,拿起筆爽快地簽下了自己的大名。

  “馮先生果然是聰明人。”

  張嶺滿意地收回合約,語氣卻變得不容置疑。

  “不過,你的那套班底可得給我留好了。我這個朋友辦事不喜歡拖泥帶水。

  “大概明天,你就會收到洪智有那邊的門面轉讓通知,到時候我要你無縫對接,一天都不能耽擱。”

  “明白,明白!”

  吳敬中點頭哈腰道。

  張嶺揮了揮手,讓人放了他和張拐子。

  看著兩人離去,張嶺臉上笑容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殺意。

  他對手下吩咐道:“電話局那邊的監聽,都準備好了嗎?”

  屬下立刻應道:“都準備好了,長官!”

  “很好。

  “給我仔細聽著他回去之后都跟誰打電話,說了什么。

  “要是他老老實實偏著咱們,那就算了。

  “要是敢跟洪智有表忠心,搞什么反水,踏兩只船的把戲…”

  他眼中殺機畢現。

  “下半夜就給我抓回來,就地殺了!”

  “是!”屬下領命。

  街道上,七月的夜風依稀微涼。

  吳敬中和張拐子埋著頭,腳步匆匆地走著。

  “老馮,你說…這可咋辦啊?”

  張拐子愁眉苦臉地問道。

  吳敬中嘆了口氣,壓低聲音道:“還能咋辦?人為刀俎我為魚肉,誰給的錢多,跟誰干唄。”

  “哎!”

  張拐子一跺腳,懊惱道:“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

  “上次我跟倪孝平做買賣,小洪爺念舊情放了我一馬,還多給了我一個點的分紅。

  “這特么要是再賣一回,我張拐子以后都沒臉在這行混了!”

  吳敬中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慰道:“管他呢,先保命要緊。小洪爺那么聰明,他會理解咱們的苦衷的。

  “行了,別一副死了爹的表情。

  “讓那幫孫子看到了,還以為咱倆真不情愿,別又抓回去了。”

  張拐子無奈地點了點頭:“好吧。

  “老馮,將來小洪爺要是問起來,你可得給我做個見證。

  “你瞅瞅,我這身上都讓這幫孫子給打爛了,我是實在沒轍啊!”

  吳敬中不耐煩地擺了擺手:“行了行了,真啰嗦,趕緊快走吧。”

  回到福泰皮貨店,肖國華、劉雄和小賈三人第一時間迎了上來,緊張地將吳敬中迎進里屋。

  “站長,您沒事吧?”

  肖國華仔細地上下打量著他。

  “沒事。”

  吳敬中一屁股坐在太師椅上,端起茶杯猛灌了一口,然后重重地將茶杯砸在桌上。

  前一秒還唯唯諾諾的商人瞬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是滿臉的暴戾之氣。

  “老子混了這么多年,還是第一次被人架在刑訊椅上!”

  他破口大罵。

  “媽拉個巴子的,搞到老子頭上來了!”

  他眼神陰冷地掃過眾人:“劉科長,你明天給陳景瑜傳個話,給我摸摸這個姓張的小子到底是什么底細!

  “國華,你去準備炸彈!”

  “好好想想,在哪兒能把他給炸上天!”

  一提到炸人,肖國華和劉雄的眼睛瞬間就亮了,跟餓狼見了肉似的,滿臉都是興奮。

  小賈在一旁插嘴道:“站長,會不會太麻煩了?

  “我直接找個機會突突了他,打死就走,還省事。”

  “你懂個屁!”

  劉雄瞪了他一眼。

  “炸飛天才夠勁,才能嚇破馬文棟那慫貨的狗膽!”肖國華也道。

  劉雄更是等不及了,說道:“依我看,也別讓老陳去摸什么底了,直接炸!

  “都搞到站長頭上了,這仇還能隔夜啊?”

  他從懷里摸出一張草圖,在桌上攤開。

  “我之前有個炸張景惠的方案,正好能用上!直接讓陳景瑜約他去日僑區的小野餐廳,那邊…”

  劉雄指著圖上的一個位置,臉上露出殘忍的笑容。

  “就在這兒,我保證讓他準保飛上天!”

  他舔了舔嘴唇,補充道:“就算不小心炸到了幾個無辜的,也多半是小鬼子,咱們又能給重慶那邊報功,一舉兩得啊!”

  “好!”

  眾人齊聲叫好。

  吳敬中眼中殺機一閃,猛地一拍桌子決然道:“就這么定了!炸他娘的!”

  待劉雄等人興奮地離去準備,肖國華卻留了下來,臉上帶著一絲憂慮。

  “站長,這事既然是馬文棟在背后做局,咱們這么快就實施報復,馬文棟多半會把這筆賬算在洪股長頭上,認為他是在有意對抗。

  “這樣…會不會給洪股長帶來麻煩?

  “要不,還是先問問他的意見?”

  吳敬中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吹了吹熱氣:

  “現在不能給他打電話。萬一日本人正盯著咱們,一個電話打過去不是自投羅網嗎?”

  他嘴角勾起一抹老謀深算的笑容。

  “怎么說呢,戴老板最近對咱們一直沒什么行動有些不滿,正好借著這事搞一搞。

  “再說了陳景瑜又不是傻子,他向來謹慎,肯定會先聯系洪智有征詢意見。

  “要是洪智有不同意,必然會親自來店里阻止我們,到時候咱們再取消計劃也不遲,這樣不至于冷了兄弟們的斗志。

  “退一萬步講,將來戴老板若知道了,責任也是洪智有的。

  “當然洪智有要是同意了,那就證明他有把握能扛住馬文棟的壓力,咱們動起手來就更有底氣。”

  吳敬中說到這,放下茶杯冷哼一聲:“還有,我是真想炸死這幫狗娘養的!”

  肖國華恍然大悟,由衷地贊嘆道:“屬下明白了!

  “原來站長您早就有了周全之策,無怪戴老板敢把整個東北區都交給您。”

  吳敬中斜了他一眼,指了指他:“怎么?跟洪智有待久了,也學會拍馬屁了?這可不是個好習慣。”

  肖國華心中一凜,立刻意識到站長是在點自己,連忙躬身道:

  “屬下以后一定謹言慎行!

  “您放心,屬下知道自己是誰的人!”

  吳敬中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緩和了些:“用不著這樣,你是什么人,我心里還是有數的,下去歇著吧。”

  待肖國華一走,吳敬中眼神變的有些復雜了起來。

  明明自己是東北區區長,滿洲站站長。

  咋搞的現在干啥事,都得看洪智有臉色了?

  不應該啊。

  翌日清晨。

  陳景瑜剛走出家門,就看到門口的鴿子。

  他四下警惕看了一眼,快速取下鴿子腿上的紙條,展開一看,臉色瞬間變得鐵青,忍不住低聲大罵。

  “搞什么名堂!

  “老子好不容易才爬到現在的位置,成了保安局的三號人物,居然叫老子跟你們一起明著去炸人?

  “都瘋了吧!”

  他一肚子火氣地回到辦公室,越想越不對勁,拿起電話,直接撥給了洪智有。

  “洪股長嗎?我是陳景瑜,你現在方便來我辦公室來一趟嗎?

  “這里有份警察廳的后勤清單審查文件,需要你過來簽個字!”

  半個小時后,洪智有推開而入,一股濃重的煙味撲面而來,嗆得他皺了皺鼻子。

  陳景瑜跟丟了魂似的,歪在椅子上,指間夾著一根燃了半截的香煙,一臉的愁容。

  “老陳,一大清早的,家里著火了?”洪智有扇了扇鼻子,隨開窗戶散了散煙味。

  陳景瑜一臉晦氣的把紙條遞給他:

  “你自己看吧。”

  洪智有看了眼用暗語寫的字,內容簡單粗暴,就一個意思:約張嶺,十一點半開炸。

  “老吳他們瘋了!

  “明火執仗地去炸一個滿鐵理事的馬前卒!

  “他們是不是覺得自己命太長了?嫌死得不夠快?

  “老子好不容易爬到現在這個位置,他們倒好,一顆炸彈下來所有人搞不好都得搭進去!”

  陳景瑜越說越激動,站起身在辦公室里來回踱步,像一頭被困在籠子里的野獸。

  “這跟直接在馬文棟面前拉一泡有什么區別?

  “不,這比拉一泡還過分!

  “這是在向整個哈爾濱宣告,我們軍統就在這兒,有種來抓我啊!”

  洪智有看著他暴跳如雷的樣子,反倒笑了。

  他慢條斯理地把紙條燒掉,淡淡道:

  “這不很正常嗎?

  “換成是你被人五花大綁地請去喝茶,回來我也得想辦法炸他全家。”

  “那能一樣嗎?那是氣話!”陳景瑜停下腳步,死死盯著他。

  “你別跟我揣著明白裝糊涂!

  “自從那個姓馬的來了哈爾濱,你處處退讓,連金礦那么大一塊肥肉都吐出去了,為的是什么?

  “不就是為了換來眼下這點茍延殘喘的生存空間嗎?

  “現在好不容易穩住了局面,就因為站長受了點委屈,就要把整個大局都給毀了?值得嗎?”

  陳景瑜是個聰明人,他看得比誰都清楚。

  在哈爾濱這潭渾水里,誰是王八誰是蝦,他心里門兒清。

  吳敬中是站長沒錯,可站長沒了,山城那邊可以再派一個來。

  但洪智有要是沒了,上哪再去找一個有親王背景,能跟磯谷廉介和憲兵隊那幫大爺們稱兄道弟的神仙?

  這買賣怎么算都是虧的。

  關鍵,他去約人,炸了,他咋辦?

  洪智有走到他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臉上帶著一貫的笑容,“老陳,這事咱們還是得聽領導的吧。”

  “你冷靜點!”陳景瑜一把甩開他的手,壓低了聲音吼道:“這事我用腳指頭想都知道是馬文棟在背后搞鬼!

  “他剛出招想搶你的買賣,咱們這邊就開炸,那不等于明著告訴他,你就是要對著干嗎?

  “你這是要把自己往火坑里推!”

  “我沒瘋。”洪智有的笑容收斂了,眼神變得銳利起來。

  “過去忍讓,是因為時機未到。

  “再說了,金礦那玩意兒,丟出去容易,想收回來也容易。

  “本來就不在我手里,沒什么實際利潤,送個人情罷了。

  “但皮貨生意不一樣。”

  他的聲音沉了下來,每一個字都帶著不容置疑的分量。

  “那是我的經濟來源,是我的基本盤。

  “他動我這一塊,就該想到必須付出代價。”

  洪智有走到窗邊,看著樓下來來往往的行人車輛,目光深遠。

  “我可以退一步,但絕不容許退兩步。

  “這是我的底線。

  “因為一味的退讓,只會讓你的敵人更囂張,帶給你的折磨也更甚。”

  他轉過身,看著陳景瑜,斬釘截鐵地吐出一個字。

  “炸!”

  做出這個決定,洪智有并非一時沖動。

  眼下關東軍在諾門坎前線被蘇聯人揍得鼻青臉腫,連戰連敗,告急的電報雪片似飛回新京。

  馬文棟的大靠山植田謙吉,現在正是焦頭爛額的時候。

  馬文棟在這個節骨眼上,為了一點皮貨生意的小事去打擾司令官,未免也太不識趣了,植田謙吉也未必有心思管。

  就算他真這么干了,想在哈爾濱動用力量對付自己,也得拿出鐵證。

  可馬文棟手里能有什么牌?

  憲兵司令部的加藤司令,還有特高課的山鳴課長都跟叔叔關系匪淺。

  馬文棟想調動他們來抓自己?

  恐怕那幫老油條也就是嘴上答應,辦起事來磨洋工,能拖一天是一天。

  眼下已經七月初,最多再拖一兩個月,植田謙吉就該滾蛋了。

  到時候馬文棟不被人下毒藥毒死都算他命大。

  陳景瑜張了張嘴,半天沒說出話來。

  這…這還是潛伏嗎?

  還是地下工作嗎?

  看不懂啊。

  “行吧,行吧。”他頹然地擺了擺手,一屁股坐回椅子上,“你們都要炸,我還能說什么。

  “我現在就去安排人,摸摸那個姓張的小子到底是什么底細。”

  “不用了。”洪智有笑了笑,從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丟在陳景瑜面前。

  “你要的資料,我都給你調來了。”

  陳景瑜拿起文件只看了一眼,眉頭不禁皺了起來:

  “張嶺是張淳元的兒子?”

  “沒錯。”洪智有點了點頭。

  “他爹和他那個倒霉哥哥,都是咱們聯手弄死的。

  “這小子是回來報仇的。

  “你不炸他,他遲早也要想辦法炸你。

  “你看著辦吧。”

  陳景瑜搖頭一笑,“這還躲不掉了。

  “瑪德!

  “炸!”

  洪智有臉上重新露出了笑容:

  “這就對了嘛。

  “站長和劉雄都不是魯莽的人,他們制定的計劃,肯定經過了周密考量。

  “你按照他們說的去辦就行。

  “而且,你還有一個天然的優勢。”

  洪智有湊到他耳邊,低聲說道:“你可以假借已經知道了張嶺的身份,向他低頭認慫,表示愿意棄暗投明。

  “甚至可以賣我一把,就說當初的事都是我逼你干的,你現在壓力很大,想找條新出路。

  “為了瓦解我的勢力,他一定會有興趣跟你見面的。

  “這樣一來,你就可以輕而易舉地得手。”

  陳景瑜舔了舔干澀的嘴唇:

  “張嶺有這么蠢嗎?這個時候見我。”

  “根據心理學來說,他現在最首要的目標是我,而不是你。”洪智有分析道。

  “你作為我的盟友,突然反水投靠他,就算心有疑慮,也抵擋不住這個誘惑。

  “別忘了,你現在可是保安局的陳主任。

  “所以我斷定,他百分之九十會見你。無非就是多帶幾個人,加強戒備罷了。”

  陳景瑜看著洪智有篤定的眼神,心里的石頭總算落了地。

  他長出了一口氣,點了點頭。

  “行,你是主心骨,我聽你的。”

  “你似乎對我很有信心?”洪智有調侃道。

  陳景瑜露出一抹苦笑:“當然。我信你,甚至超過信我自己。

  “至少,我可沒那個膽子敢跟澀谷三郎那種瘋子打擂臺,還把他玩得團團轉。”

  洪智有微微一笑,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放手去干。

  “出了事,我扛。”

  這簡簡單單的五個字,卻帶著千鈞之力,讓陳景瑜瞬間充滿了勇氣。

  “要出了事,憲兵隊調查我怎么辦?

  “馬文棟搞不好會對我強行用刑。”陳景瑜皺眉道。

  “不會,全哈爾濱的人都知道咱們是穿一條褲子的兄弟。

  “這次的事本就是在于他的貪婪,我小小回敬是應該的,他要敢對你強行用刑,那就是跟我撕破臉。

  “我覺得馬文棟應該不會。

  “而且,他有一個好妻子,她會勸他的。”

  洪智有成竹在胸的說道。

  “好!”

  陳景瑜深吸一口氣,不再猶豫,抓起了桌上的電話,撥通了總機。

  “麻煩轉警務廳總務科接張嶺。”

  電話很快就接通了。

  陳景瑜清了清嗓子,臉上的表情瞬間切換,變得無比恭謙,甚至帶著幾分諂媚。

  “喂?是張先生嗎?

  “我是保安局的陳景瑜,冒昧給您打電話,沒有打擾到您吧?

  “是這樣的,我想請您中午在小野餐廳吃頓便飯,不知道您有沒有時間?

  “哦,也沒什么大事,就是…有一些關于洪智有的事情,想跟您當面聊聊。”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

  “好。

  “太好了!那咱們就中午十一點半,在餐廳見,我恭候您的大駕!”

  掛斷電話,陳景瑜抬起頭看著洪智有,眼神里滿是佩服:

  “你真是料事如神,又讓你說中了,這家伙猶豫了一陣,還是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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