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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章 送廳長一塊方巾

  濱江省警務廳。

  張嶺放下電話,嘴角掛著一絲不屑的冷笑。

  一旁的張家老管事湊上前來,滿是皺紋的臉上寫滿了擔憂,低聲提醒道:“少爺,這個陳景瑜是洪智有的人,哈爾濱人盡皆知。

  “他這個時候約您見面,怕不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啊。”

  張嶺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吹浮沫,眼皮都懶得抬一下。

  “你想什么呢?

  “陳景瑜知道我是馬廳長的人,他敢公然謀害我?那不是茅房里點燈,找死嗎?”

  張嶺放下茶杯,靠在椅背上,雙手交叉在胸前得意道:

  “我估摸著,八成是他聽到了風聲,知道馬廳長要對洪智有的皮貨店動手,這是提前來燒香拜佛,遞投名狀來了。

  “這家伙是個聰明人,懂得審時度勢,很正常。”

  老管家依舊不放心,眉頭緊鎖:“話是這么說,可凡事就怕個萬一。

  “萬一他有什么禍心呢?

  “現在前線戰事吃緊,關東軍那邊連連敗退,一旦局勢有變,馬廳長未必能護得住咱們。

  “咱們不能把身家性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馬文棟一個人身上啊。

  “還是小心些為上吧。”

  “夠了!”

  張嶺猛地一拍桌子,臉上浮現出極度的不耐煩。

  “打仗嘛,輸輸贏贏不是很正常?

  “據我所知,石井博士的部隊已經計劃趕赴前線,一旦使用細菌武器,蘇聯人很快就會玩完!”

  他站起身走到窗邊,語氣中充滿了盲目崇拜:

  “蘇聯,一個從封建農業國起家,東拼西湊起來的政權,永遠都不可能是大日本帝國的對手!”

  他轉過身,目光灼灼地盯著老管家。

  “再說了,馬廳長手握整個濱江省的軍政大權,國兵、警察、憲兵隊哪個不聽他的?

  “洪智有要是不乖乖交出皮貨買賣,那就是自尋死路!”

  張嶺的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弧度。

  “說實話,我現在還真怕他是個軟骨頭,直接就跪了。

  “那樣,我豈不是錯失了親手宰了他的機會?”

  老管家看著他這副樣子,心里暗暗嘆了口氣。

  他皺著眉說道:“洪智有這人心狠手辣,絕非善與之輩,我總覺得他肯定藏著后手。

  “要不…還是先征詢一下馬廳長的意思吧?”

  “你什么意思?”

  張嶺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貓。

  “瞧不起我?

  “覺得我沒能力處理這點小事?

  “要是連吃頓飯都得跑去請示馬廳長,我在他眼里豈不成了個徹頭徹尾的廢物?”

  他逼近一步,聲音里充滿了壓抑的怒火。

  “再說了,我要是能把陳景瑜這個洪智有的心腹給挖過來,那可是大功一件!”

  老管家見他咄咄逼人,只好妥協道:“行吧,行吧,少爺您說得對。

  “那…我跟您一塊兒去,咱們多帶點人,以防萬一。”

  “你可真煩!”

  張嶺厭惡地揮了揮手。

  “先說好,最多帶一個保鏢。

  “小野餐廳在日僑區,那邊到處都是日本兵和警察巡邏,安全的很。

  “人帶多了,陳景瑜還以為我怕他呢!

  “本少可丟不起這人。”

  張嶺作為私生子,骨子里那份自幼不被承認的自卑與留學歸來的自負,早已扭曲地結合在一起。

  他內心極度敏感,最在意的就是別人的看法。

  如今好不容易“一飛沖天”,自然容不得老管家在這里指手畫腳,絮絮叨叨。

  洪智有回到了警察廳。

  剛處理完手上的幾份公務,辦公室門就被敲響了。

  周乙推門走了進來。

  兩人默契地坐下,周乙壓低了聲音,直入主題:“有沒有日軍方面的作戰計劃?”

  洪智有點了點頭,從抽屜里拿出一根雪茄剪著:

  “有。

  “植田謙吉和參謀本部已經同意了石井四郎防疫部隊的細菌戰計劃。”

  他點燃雪茄,深吸了一口,緩緩吐出煙霧。

  “將由一個叫碇常重的小佐,率領一支三十人左右的敢死隊,攜帶細菌武器前往哈拉哈河。

  “企圖在那邊投放病毒,給蘇蒙聯軍制造大規模殺傷。”

  洪智有將一份情報摘要推了過去。

  “大致包括傷寒、霍亂、鼠疫、鼻疽菌。

  “都是些要命的傳染玩意兒。”

  周乙看完,神情凝重,他將紙條收好,臉上卻露出為難之色。

  “現在哈爾濱城里又增加了好幾臺德國造的信號監測車,發電報的風險太大了。

  “你上次讓人組裝的那臺新電臺,秋妍還沒來得及測試。

  “事情又這么要緊,你能不能想個辦法?

  “我知道你有人,能發出去。”

  洪智有彈了彈煙灰,笑道:“這可是潑天的功勞,你就這么推出去了?

  “再說了,也得讓嫂子干點活,出出力。

  “不然將來光復論功行賞的時候,她兩手空空,不好跟上邊交差啊。”

  周乙臉上露出一抹笑意:“看來你已經想好地方了。”

  “就我家。”

  洪智有理所當然地說道。

  “我住的那條街,都是廳里和保安局的大人物,還有不少日本憲兵隊和商會的要員。

  “平素有警察二十四小時巡邏,信號監測車根本不會往那邊開。”

  “夏班長不是金小宇那種一根筋的蠢貨,他是聰明人,知道什么地方該去,什么地方不該去。”

  洪智有靠在椅子上,翹起二郎腿。

  “退一萬步講,就算他們監控到了信號。

  “那條街上,好幾個日本軍官家里本就有私用電臺,方便聯絡新京。

  “就算是警察廳知道了那邊有電臺信號,借他們十個膽子,也不敢真帶人去挨家挨戶地查。

  “尤其是在眼下日軍前線受挫,哈爾濱暗流涌動的時候,誰查誰死。”

  “有道理。”

  周乙點了點頭,“你辦事,我放心。

  “那就盡快安排吧。”

  洪智有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擇日不如撞日,要不就今晚吧?”

  他朝周乙擠了擠眼睛,調侃道:

  “畢竟徐當家的被我嬸嬸給扣下了,我這漫漫長夜寂寞難耐,對嫂子產生一點什么非分之想,也是人之常情嘛。”

  周乙苦笑著搖了搖頭:“行。

  “正好南崗那邊老邱的案子,我要過去走訪幾個人證,今晚就加個班,給你們倆創造機會。”

  洪智有調侃道:“你臉上掛的住就行。”

  “我還有什么臉面?”

  周乙自嘲地笑了笑。

  “孩子都成你的了。

  “醫院那邊大嘴巴多,現在早就傳開了,經常有人在我背后指指點點,我只當沒聽見罷了。”

  他話鋒一轉,問道:“對了,我聽說張拐子被馬文棟的人給抓了?這家伙,又要搞事?”

  “嗯。”

  洪智有點了點頭。

  話音未落,桌上的電話突然急促地響了起來。

  洪智有拿起話筒,聽了幾句,便應道:“好,我馬上過來。”

  他放下電話,看著周乙,笑了起來。

  “你看,說曹操,曹操就到。

  “馬文棟讓我現在去警務廳一趟。”

  周乙的臉色瞬間嚴肅起來:“會不會有危險?

  “別忘了《水滸傳》里,林沖誤入白虎堂的戲碼。”

  洪智有不以為意地笑了笑,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領。

  “現在還沒到那一步。

  “就算他真要給我設個白虎堂,那也得是今天十二點半之后的事了。”

  周乙一愣,隨即也笑了。

  “看來有大事發生?”

  洪智有神秘地眨了眨眼。

  “等著看戲就行了。”

  中午十一點。

  小野餐館今天的生意好的出奇,門口以往空曠的停車位,此刻竟已停的滿滿當當。

  陳景瑜并不知道老吳他們打算怎么炸。

  他只知道,自己的任務就是把張嶺請進這家餐廳,安安穩穩地吃頓飯。

  十一點二十分,一輛黑色轎車緩緩駛來。

  張嶺坐在后座,看著飯店門口擁擠的停車位,眉頭擰成了一團,臉上寫滿了不爽。

  就在他的司機準備開口抱怨時,前方一輛車恰好發動,不偏不倚地讓出了一個絕佳的車位。

  張嶺的保鏢立刻心領神會,一打方向盤,將車穩穩停了進去。

  車門打開,張嶺剛一腳踏出,陳景瑜便滿臉堆笑地迎了上去,熱情得有些過分。

  “哎喲,張少,您可算來了!我在這兒都等半天了!

  “樓上請。”

  “陳主任辛苦了,帶路。”

  張嶺一臉老成的帶著保鏢和老管家,跟著陳景瑜走進了二樓和室包間。

  幾人落座,先是天南地北地寒暄了幾句,氣氛熱絡。

  待穿著和服的藝伎跳完一支舞,陳景瑜瞅準時機,揮手讓她們退下。

  包間的門被輕輕拉上,隔絕了外邊的喧囂。

  陳景瑜身子微微前傾,壓低了聲音,臉上的表情變得鄭重而懇切。

  “張少,我今天冒昧請您過來,想必您心里也清楚。”

  他端起酒杯,先敬了張嶺一杯,然后長長嘆了口氣。

  “過去,我確實是跟洪智有在一條船上混飯吃。

  “可那也是沒辦法的事,那小子拿金礦的股份吊著我,給我畫大餅,我能怎么辦?

  “現在不一樣了,馬廳長來了,您也來了,哈爾濱的天早就該變變了!

  “我聽說,連張拐子那種滾刀肉都跟您了。

  “陳某這些天,是食不甘味,夜不能寐,心里頭一直是惶恐不安啊!”

  他一番話說的是聲情并茂,像極了見風使舵的墻頭草。

  張嶺看著他卑躬屈膝的諂媚模樣,心中得意非凡,嘴上卻還是客氣道:“陳主任言重了,咱們都是為滿洲國效力嘛。

  “馬廳長向來愛惜你的才干,你要能實心為他所用,他一定會高興萬分啊。”

  兩人推杯換盞,一時間相談甚歡,仿佛多年的至交好友。

  餐廳外。

  正對著張嶺汽車底盤的下水道井蓋,被一根鐵鉤悄無聲息地頂開了一條縫。

  肖國華熟練地從縫隙里探出手,迅速拿出準備好的高烈度炸藥,麻利地接上引線,再用厚實的膠帶將整個爆炸裝置死死地固定在了汽車底盤的油箱附近。

  做完這一切,他將井蓋輕輕歸位,不留一絲痕跡。

  隨后,他從下水道的另一端出口爬出,拐進了餐廳旁的一條僻靜小巷。

  劉雄早已等候在此,見他出來,立刻遞上了一支煙。

  “搞定了?”

  “搞定了。”肖國華接過煙,點燃深吸了一口,狠厲說道。

  “萬一出了差錯,這小子命大沒死,小賈會從街對面的閣樓里沖出來,給他補上幾槍。

  “放心,不管怎么著,這小子今天都得把命留在這兒。”

  劉雄點了點頭,眼神里滿是嗜血的興奮。

  “沒錯,敢在站長頭上動土,就必須得讓他粉身碎骨!”

  洪智有卡著飯點,不緊不慢地走進了馬文棟的辦公室。

  一進門,他就露出一副歉意笑容。

  “馬廳長,實在不好意思,路上臨時有點事絆住了腳,來晚了,您可別見怪。”

  馬文棟坐在辦公桌后,臉上掛著和煦的微笑,抬手示意他坐下。

  “不晚,不晚,正好是飯點。

  “我讓人去食堂打了點飯菜,今天就不出去吃了,咱們倆就在這兒將就一頓吧。”

  洪智有毫不客氣地坐下:“好啊,聽廳長的。”

  馬文棟沖門外的警衛吩咐了一句。

  很快,便有人端著兩個精致的餐盤走了進來,擺在了桌上。

  辦公室的門被重新關上。

  馬文棟親自起身,從酒柜里拿出一瓶紅酒,給兩人各倒了一杯。

  他端起酒杯,示意了一下。

  “來哈爾濱這么久,說起來這還是我第一次跟洪股長單獨吃飯。”

  洪智有與他碰了碰杯,抿了一口酒,笑呵呵地開口:“是啊,馬廳長日理萬機,我哪敢輕易打擾。

  “對了,馬廳長,金礦那邊現在怎么樣了?”

  馬文棟放下酒杯,拿起筷子,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神色:“勘探工作很順利,儲量非常可觀。”

  “現在工程隊已經在加深礦洞,新設備也快從日本運到了,一旦全部落實,產量至少會是之前的十倍。”

  洪智有故作驚喜地一拍大腿:“那我可真是托您的福了,躺著就把錢賺了啊。”

  馬文棟眼神深邃地看著他,話鋒一轉。

  “老弟真是生財有道啊。

  “不過據我所知,你來財的門路,可不止金礦這一條吧。”

  他慢條斯理地夾了一口菜,細細咀嚼著:

  “我聽說,你那皮貨買賣,干得是風生水起,很是賺錢啊。

  “你也知道金礦說到底還是滿鐵公司的產業,于我個人而言,并無太多實際的好處。

  “老弟你一個人吃得盆滿缽滿,是不是也該…帶帶我啊?”

  他話說得含蓄,但那毫不掩飾的貪婪眼神,已經將他的意圖表露無遺。

  他要洪智有識趣主動把這塊肥肉割下來,送到他嘴邊。

  洪智有臉上笑容不減,并未直接回答。

  他放下筷子,關切地看著馬文棟:

  “馬廳長,我看您最近身形日益消瘦,想來是操勞過度。

  “這身體可是革命的本錢,您可得好好保重啊。

  “來,多吃點,補補身子。”

  說著,他端起那份紋絲未動的餐盤,直接推到了馬文棟的跟前。

  這個舉動,無禮至極,放肆到了極點。

  馬文棟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眼神陰沉的能滴出水來。

  但僅僅一秒,他又重新笑了起來,那笑容里帶著幾分森然的寒意。

  “老弟說得對啊,能吃是福。

  “不瞞你說,我最近總是犯餓,就感覺怎么吃都吃不飽。”

  說著,他伸出筷子,夾起了洪智有餐盤里那塊最大、最肥的把子肉,放進了自己的碗里。

  “我是來者不拒!”他瞇著眼森冷道。

  洪智有輕輕晃動著手中的酒杯:

  “馬廳長真是好胃口。”

  說到這,他頓了頓,眼神玩味地看著對方。

  “只是這肉雖好,吃多了卻容易傷身。

  “我勸你還是少吃點好。”

  馬文棟的眉頭猛地一沉,他放下筷子,目光如刀,冷冷地盯著洪智有。

  辦公室里的空氣瞬間降到了冰點。

  洪智有卻夷然不懼,坦然地與他對視著,眼神里沒有絲毫退讓。

  “老弟,”馬文棟冷笑起來,“看來你是舍不得這塊肉了?”

  洪智有也笑了。

  “那是自然。

  “我又不是舍了六根的和尚,誰不喜歡吃肉呢?

  “馬廳長您喜歡,我也喜歡啊。”

  “那我就要嘗嘗了。”馬文棟夾起那塊肥碩的把子肉,吃了個滿嘴流油。

  洪智有看著他,臉上的笑容愈發燦爛:

  “那您可要當心了,千萬別消化不良。”

  馬文棟用餐巾慢條斯理地擦了擦嘴,將那副虛偽的笑臉徹底撕下。

  “洪老弟,看來你是鐵了心要跟我碰一碰了。”

  洪智有也將杯中最后一口酒飲盡,不再兜圈子。

  他從西裝的內側口袋里,拿出一個干凈的信封放在了餐桌上。

  然后,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領。

  “您慢用。”

  說完,他轉身就朝門口走去。

  到了門口,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回過頭來,臉上帶著促狹的笑意。

  “對了,我認識一個很厲害的老中醫,專治各種消化不良。

  “馬廳長要是感覺撐得慌,隨時給我打電話,我幫您介紹介紹。”

  “攔住他!”

  馬文棟沒想到他竟敢如此狂妄,當即就要發作。

  門口的兩個日本警察立刻上前,堵住了洪智有的去路。

  洪智有轉過身,臉上沒有半點慌亂,他指了指樓下停車場的位置。

  “我的人在那輛黑色轎車里放了幾十斤炸藥。

  “如果十二點半之前,我沒能從這棟大樓里走出去,他們就會開車直接沖進大廳引爆炸彈。”

  他看著馬文棟,笑容依舊。

  “馬廳長,我手底下那幫兄弟脾氣可不太好,個個都是要錢不要命。

  “我就不久留了。”

  說完,他伸手推開擋在面前的兩個警察,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大搖大擺地走了出去。

  “廳長,要不要追?”一個警衛低聲問道。

  馬文棟擺了擺手,頹然地坐回椅子上。

  “罷了。”

  他萬萬沒有想到,那個一直以來在他面前俯首帖耳、百般順從的洪智有,竟然會用如此直接、暴烈的方式進行反擊。

  這完全打亂了他的部署,讓他一拳打在了金剛石上。

  畢竟,洪智有不是阿貓阿狗,在沒有萬全準備和鐵證之前,貿然動他會引來天大的麻煩。

  他盯著桌上那個白色的信封,皺眉將其打開。

  里面沒有信,只有一塊折迭得整整齊齊的方巾。

  方巾的角落,繡著一朵精致的櫻花。

  馬文棟眉頭猛地一跳,一種不祥的預感涌上心頭。

  他迅速打開自己的公文包,從夾層里拿出另一塊一模一樣的方巾。

  這是他妻子佳慧子的東西。

  一樣的款式,一樣的顏色,一樣的櫻花刺繡。

  難道…

  一個瘋狂而屈辱的念頭在他腦中炸開。

  與佳慧子鬼混的男人,是洪智有!

  這個混蛋,他這是在公然挑釁自己!

  他睡了自己的老婆!

  該死!

  “啊!”

  馬文棟發出一聲壓抑的怒吼,抓起桌上的酒杯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他輸了。

  即便他現在沖出去,一槍打死洪智有,也已經輸的一敗涂地。

  他最尊貴的妻子,那位滿鐵會長家的大小姐已經被洪智有給睡了。

  而洪智有,也一定知道了自己那方面無能的秘密。

  那個他拼命隱藏最脆弱、最羞恥的弱點,就這樣被血淋淋地戳破,暴露在陽光之下。

  劇烈的痛苦和羞辱感讓他渾身痙攣,胃里一陣翻江倒海。

  他猛地俯下身,將剛剛吃下去的那塊把子肉全都吐了出來。

  惡心啊!

  中午十二點四十。

  張嶺酒足飯飽與陳景瑜一同走出了小野餐廳。

  “張少,以后還請您多多關照,兄弟的前程,可就全拜托您了。

  “我那邊還有點急事,就先行一步。”

  陳景瑜看到不遠處街角站著的劉雄,不動聲色地打了個手勢,連忙說道。

  “哦,對了,我在柜臺給您留了個小禮物,您待會兒可別忘了取。”

  張嶺大度地擺了擺手:“陳主任客氣了。”

  他站在臺階上,輕蔑地目送著陳景瑜的汽車飛快發動,以一種近乎逃離的速度消失在街角。

  “呸!”張嶺朝著車屁股啐了一口,“什么東西,等老子收拾完洪智有,下一個就輪到你!”

  他轉過身,對保鏢擺了擺手,示意去柜臺拿東西。

  自己則和老管家一起,悠哉悠哉地上了車。

  “怎么樣?”張嶺得意洋洋地對老管家說,“我就說這狗東西是來投誠的吧,你看他那副奴才相。”

  老管家眉頭緊鎖:“少爺,我總覺得這個人有點油滑,不像是真心的。”

  “這年頭,哪還有什么真心人?都是為了利益罷了。”張嶺不耐煩地打斷他,“行了,別嗶嗶叨叨的了,影響本少爺的心情。”

  正說著,保鏢拿著一個紙包回來了,遞給了張嶺。

  張嶺隨開一看,臉色瞬間就變了。

  媽的,兩條老巴奪!

  這要是兩包上好的古巴雪茄,他還能高看陳景瑜一眼。

  老巴奪?

  那是連哈爾濱碼頭上的苦力都嫌嗆的玩意兒!

  “操!

  “這貨專門請老子吃飯,投靠老子,就送這么個破爛玩意兒?

  “老子是缺他這兩條煙的人嗎?”

  張嶺破口大罵,搖下車窗,隨手就將那兩條煙甩了出去。

  一旁的老管家看著被丟棄的香煙,再聯想到陳景瑜剛才驅車疾馳的倉皇姿態,一個可怕的念頭閃過腦海。

  以陳景瑜的身份和圓滑,絕不可能做出這種沒品又得罪人的事。

  答案只有一個。

  他在耍少爺!

  “不好!”老管家臉色大變,失聲叫道。

  話音未落,那名兼職司機的保鏢,已經擰動了車鑰匙。

  噠噠!

  發動機點火的瞬間,引爆了早已等待多時的死亡陷阱。

  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高烈度的炸藥在汽車底部轟然引爆。

  黑色轎車瞬間被一團巨大的烈焰火球吞噬,撕裂的金屬碎片伴隨著濃煙四散飛濺,整條街道都在劇烈地顫抖。

  炸了!

大熊貓文學    諜戰吃瓜,從潛伏洪秘書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