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沒有一種文字,只要看到其形貌,腦子里立即浮現它的意義,絕對不會出錯?”這一天,課業結束后,小羽拉著黑妹問道。
她想到了妖文。
“當然有,龍章鳳篆,自然天成,蘊含道韻,是靈跡符書之字。”
黑妹臉上說完后又緩緩搖頭,嘆息道:“只有仙人能書寫真正的龍章鳳篆。
凡人照貓畫虎,寫出來也只是普通文字,失去天然的道韻,還非常殘缺。”
“你會寫?“
黑妹輕輕點頭,“小時候跟老師學過一點,李慢慢和李芊樾也曾請我解讀過幾個記載了道經的小冊子,算是有點實踐經驗。”
“能不能寫幾個字給我瞧瞧。”小羽好奇道。
黑妹沒有推辭,立即提筆在紙上寫了八個字。
別說只觀其形,立解其意,小羽左看右看,看了好一會兒,連像象形字一樣連蒙帶猜都做不到。
“有點復雜,每個字的筆畫都很多,還有點奇怪.”
小羽雖猜不出其含義,卻隱約有種熟悉感。
黑妹眸光一閃,問道:“哪里奇怪?”
小羽沉吟片刻,指著紙上文字道:“上面的字與下面的字似乎有某種聯系。”
黑妹驚訝道:“上面為龍章,下面為鳳篆,它們互為陰陽.沒想到你能一眼看出來它們的聯系,看來你還有點天賦。”
小羽又盯著八個字看了好一會兒。
似乎與她天賦無關,這八個字之所以有熟悉感,與妖文有關。
目前她只認識一個妖文“山”(如山之重)。
在教導黑金剛“流沙劍意”時,她曾嘗試將它寫出來,好讓他感悟。
可她臨摹出來的文字有幾十個,像是盲人摸象,摸的不同部位。
小強認識“山”,卻一點臨摹不出來。
她比小強強很多,可她也無法將“大象的不同部位”組合成一個整體。
而她臨摹出來文字,和此時的龍章鳳篆有幾分相似。
只不過她沒像龍章鳳篆一樣,將文字區分陰陽。
為什么鯤鵬妖師創造的妖文,和仙人的龍章鳳篆很像?
“既然我很有天賦,文宗師,你就教我龍章鳳篆吧!”
她一直想見到小強腦海里的“鯤鵬”妖文。
見到“山”,她直接領悟了如山之重的奧義,還將其融入“流沙劍意”中,一劍揮出,滾滾浪濤有山一般的重量。
如果見到“鯤鵬”,她會不會再次經歷鯤鵬之變?
奈何她自己都寫不出來完整的“山”,又怎么苛求狗子寫出更復雜的“鯤鵬”?
如果龍章鳳篆真的和妖文有關,或許可以她先學會,然后再教給狗子,讓小強一點點“盲人摸象”,把“鯤鵬”給摸出來 即便龍章鳳篆與妖文無關,連李慢慢和李芊樾都讓黑妹解讀道經,她學了肯定沒壞處。
上午小羽還在考慮教小強鳳篆呢,到了晚上小強竟自個兒找上門來。
這天晚飯過后,天寶居四樓,薄紗簾子輕輕飄動,遠方街道上的燈光和喧囂,隨著清涼的秋風灌入閣樓內,黑妹與芍藥肩并肩坐在一起,黑妹吹簫,芍藥輕輕撥弄琴弦,琴簫合鳴,悠揚婉轉,聲與景、景與情,都無比的和諧。
小羽穿著寬袖扡地的白裙,半長秀發自然飄逸在腦后。
她站在書桌前,左手背在身后,右手提筆,在紙上龍飛鳳舞,書寫一個個新學到的鳳篆。
“唉,此情此景,鳳仙妹妹當彈劍高歌,或者飛仙一舞,怎么還在寫字呢。”芍藥笑道。
小羽頭也不抬,道:“你們在窗臺前看夜景,我也在桌前欣賞風景,此情此景此樂,皆大妙。”
黑妹簫聲不停,只恨恨瞪了她一眼。
芍藥雙手撥弦,嘴巴依舊可以抱怨,“原來你把我們當成了風景。”
“你們也可以把我當風景嘛,沒必要一定要把三個人湊成一幅風景畫。”小羽笑道。
“汪汪汪”一陣犬吠異常突兀地出現在前院大門口的臺階下。
“主人,主人!”
周圍被驚動的鄰居,只聽到狗叫聲,小羽卻聽到了小強的呼喚。
她停下筆,在芍藥、黑妹疑惑的眼神中,走出閣樓,掀開簾子走到圍欄邊上。
換算成前世的時間,差不多晚上十點左右。
若是在普通小鎮,必然黑燈瞎火、整個城市被黑暗與靜謐籠罩。
可這里是天門鎮,而天寶居外就是最繁華的咸陽大街。
不過天寶居關了門、落了鎖,門口的燈籠也熄滅了,站在四樓看不見大門口的狗子。
“芍藥姐,我家小強過來了,我下去瞧瞧。”
“汪汪汪”小強沒得到回應,還在外面狂吠。
它是一條妖狗,又不怕擾民,叫聲很響亮。
也就閣樓太高,且琴簫合鳴,聲音不小,剛剛芍藥沒注意到。
這會兒經過小羽提醒,她立即分辨出狗叫聲,驚訝道:“那條狗就是‘小強’?你給它起的什么名字,好難聽。”
“只是一條普通土狗,要什么好名字?”小羽一邊扎頭發一邊說道。
她之前的裝扮,擺明了是準備寫完字、直接去睡覺的。
可既然小強大晚上跑過來找她,必然是有大事發生。
少不得要出去忙碌一陣子,披頭散發、一身紗衣就不合適了。
“它能從紅袖坊跑來找你,肯定不普通。”黑妹放下竹簫,走到圍欄邊說道。
“嗯,它非常有靈性,幾乎成了精。”
住在呼嘯山莊時,都讓小強幫忙去村口買早餐了,她再強調小強是一條普通土狗,也沒任何意義。
“我去了,你們早點休息,不用等我。”
小羽披上一條深綠色的褂子,縱身一躍,徑直飄向十丈之外的院門口。
“羽鳳仙明明沒練過什么高明的身法秘籍,輕功卻如此精妙。”黑妹喃喃道。
“她還需要專門修煉身法秘籍?她是花神,一舉一動都優美飄逸,猶如凌波仙子哎,我若能學到其中幾分神韻就好了。”芍藥羨慕道。
黑妹不以為然道:“飄逸靈動只是姿勢美,你沒發現她迎著大風、從高空極速飄落,都沒帶起半點風聲嗎?
這才是輕身功法境界高深的表現,比踏雪無痕都可怕。”
“我知道,我還見過她施展‘青蓮仙子’劍法,踩水不沉呢!但我只在乎姿勢和氣質的清雅脫俗,境界什么的,不重要。
她現在這樣,飛起來都沒衣袂飄飄的聲響,寂靜無聲像個鬼,反而破壞了‘凌波仙子’的氣質。”芍藥道。
黑妹無語。
“主人,俺總算見到你了,你明明說隔三差五回去一趟,怎么一直等不到你?”
見到小羽落下,狗子便吐著長舌頭,委屈巴巴叫道。
“我說隔三差五,可我離開還沒到五天呢!行了,別扯淡,紅袖坊那邊出了什么事?”
“其實也不是什么大事,有個死鬼在找你,一直在醬油巷呼喚你的名字。
俺擔心她驚擾到附近街坊,只能過來喚你了。
對了,醬油巷的翟老三,似乎被人給盯上了,你要不要關注一下?
或者俺幫你盯梢?
你曉得的,俺吃過佛頭,有時候能觸動靈機,感應到別人的劫數。
俺就感覺翟老三雖滿面紅光,是大富大貴之兆,可眉宇間有一道煞氣若隱若現。
可能有不測之禍臨身。
還有,張大娘前天生了一場病,現在還躺在床上,或許你應該去探望探望她。
很奇怪,她也有點霉運罩頂的跡象。”
小強歪著腦袋想了想,繼續道:“小靜軒后面的王員外家的‘薛翠兒’,你和她關系還不錯吧?
她要嫁人了,你也得準備一份禮物。
唉,總不能讓別人以為你成了大秦上造,就忘了貧賤之交,不然‘義薄云天、古之圣賢’的名聲還如何維持?
說到婚事,醬油巷最近挺熱鬧。
黃寡婦也幫翟老三找了個媳婦,是西城門外‘梁河村’的蔡家小娘子。
聽說她和你一樣,祖上也是一個沙蠻。
都開始對八字了,看來婚事馬上要談成,喜事將近,你也得準備準備。”
小羽表情古怪地看著它,道:“小強,我離開時,似乎只讓你老老實實看門,對吧?”
她壓根沒讓它盯梢醬油巷的街坊鄰居。
哪怕是翟老三,哪怕她早看出來有青皮心思不純,在盯梢鐵匠鋪。
提醒狗肉道士做好善后之后,她就將翟老三的事拋諸腦后。
先忙著拜契爺,接著搬來天寶居,好幾日沒見到翟老三了。
畢竟他是成年人,她又不是他娘即便是她干兒,除非思戀起素未蒙面的蝦殼護臂、蝦殼靴子,她都想不起黑金剛來。
小強怔了怔,道:“主人,你嫌俺多管閑事?”
“我只是很奇怪,現在你似乎成了個‘狗管家’。在呼嘯山莊時,你卻沒這么能干。”
小強歡喜道:“主人,俺一直都這么能干。在呼嘯山莊時,俺也有打聽村頭村尾的消息。
但俺知道,你壓根不關心張家長李家短的小事兒。
俺是個聰明狗子,明白主人你可能需要什么。
俺還可以更能干呢。”
——俺是個聰明能干的狗子,主人啊,您可不能將俺拋棄了啊!
小強有種淡淡的危機感。
自從主人將它安置在紅袖坊后門口,仿佛為它找到了終身職業。
它愿意當個看門狗,可它要跟著她,只為她看門呀!
小羽瞥了它一眼,道:“先說那個死鬼,你可有跟他說話,是不是叫燧元子?”
她能想到的“鬼熟人”,目前只有燧元子一個。
首先燧元子有過前例,曾去小靜軒找過她。
其次,最近兩個月,“強殺燧元子之法”竟更新了兩個大版本、六七個小版本。
這說明燧元子如今正在突飛猛進,似乎真有那么點“河西老·少年”的味道。
既然轉修鬼仙后功力大進,急著回來赴“三年之約”也不奇怪。
但她是一點也不擔心,不說滅爸之法了,燧元子恨的是清河郡王呀。
清河郡王唉,債多不愁,小羽覺得他也可以無所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