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鑼山。
凡門總部,南望宮。
如今,這第一福地也有了些許香火之氣,只不過能夠來到這里供祭香火的都不是普通人,而是從凡門各地分舵,也就是先前那些散修道觀挑選的門人弟子。
這些人境界不高,也沒有獲得過特殊的傳承和指點,卻都已經覺醒元神。
雖如白紙一張,可是進入第一福地修行之后,必定都能夠在短時間內有一段不小的進步。
所謂福地,奪天地之玄機,得山海之靈秀,最適合修行。
通俗來說,這種地方磁場特殊,更容易讓人進入“虛極”,“常靜”的狀態,能夠讓自身的頻率與自然環境漸漸相合,達到共鳴。
天人歸一,同趨同化。
這便是福地的妙用。
所以,古代丹道大家修行,都要遠離紅塵,遁入深山,尋福地,入洞天,參法悟道,漸至羽化飛升之境,踏足陸地神仙之流。
不過正因為“磁場”特殊,普通人元神未覺,根本沒辦法找到。
凡人是無法看到那條“路”的。
就像傳說地府便藏在東岳下面,黃泉路的入口就在東岳山中,可是一般人根本找不到,看不見。
即便如此,關于種種的傳說依舊在世間流傳。
后土娘娘,東岳大帝等掌管幽冥的神仙道場都在那里。
甚至有人說,童子命的人千萬不要去爬東岳,否則可能就會見到那條路,留在那里。
張凡初中的時候,班上有個同學,暑假的時候跟著父母去爬東岳,回來后便得了白血病,學校還組織了一場募捐,可后來沒多久就去世了。
后來,有人說,他就是童子命,去了東岳,爬山的時候,便見到了一條不存在的路,當時他還指著那條路跟父母說,那條路上有好多人,不知道是什么景點。
正因如此,自古以來,那些福地,秘境,洞天被傳的玄之又玄,神秘無比。
事實上,這就跟修行一樣,本沒有那么神秘。
無非就是借假修真,境界越高,能夠看到的真東西也就越多。
修行,便是修真!!!
“你倒是精挑細選了不少好苗子。”
南望宮外,張凡走了出來,站在門前,抬頭便可見蒼山如碑,環繞四周,飛鳥相還,云氣飄搖。
僅僅一個念頭,張凡便能感覺到,如今凡門總部多了三十六人,全都是元神覺醒的存在,不過境界并不高,最強也就直到修行第二境術徒而已。
“如今時代,紅塵污濁,人心浮動,已經越來越不適合修行了。”張無名感嘆道。
能夠挑選出這三十六人來已經很不容易了,即便如此,這些人的資質也沒辦法跟道門十大名山的弟子相提并論。
“不過好在,這些人境界不高,還有很大的可塑性。”張無名淡淡道。
凡門之中,如果挑選高手,還是有玄師,靈司甚至是高功級別的弟子,只可惜,這些人的路走的太遠,幾乎已經定型,沒有太多潛力可以挖掘了。
凡門想要發展,想要壯大,就必須培養出屬于自己的嫡系,屬于自己的高手。
可惜,即便是這三十六人,也基本都是那些大門大派挑剩下的,否則的話怎么會淪為散修之流?
“真龍皆從微末起…徐計年不也是挑剩下的嘛?”張凡輕笑道:“說不定這些人之中也有蒙塵的明珠,只是還沒有被發現而已。”
“他可不是挑剩下的。”張無名斜睨了一眼道。
“他雖然拜入閣皂山,但那是交了學費的,而且一直沒得真傳。”張凡凝聲道。
徐計年,初中畢業就開始混社會了,無父無母死女友,外賣快遞當保安,六親緣淺,文化程度也不高,上山修行純粹是混不下去了。
這種人如果不是交了學費,當初閣皂山也不會讓他進了靜修班。
可是如今…
“他不一樣…”張無名搖頭道:“他是應運而生,說句不好聽的,他如果沒有遇見你,未必有這樣的運氣。”
“聽說此人如今在閣皂山地位非同小可,閣皂山掌教代師收徒,直接認作師弟。”
如今,就連閣皂山大師兄見到徐計年,都要尊稱一聲小師叔了。
“人的命運啊,真是神奇。”張凡感嘆道。
徐計年在認識他之前,幾乎就是社會的邊角料,可是如今,才短短數月的功夫,卻是一飛沖天,前途不可限量。
“人有沖天之志,非運不可自通。”張無名感嘆道:“這就是我們的悲哀,也是凡人的局限。”
“你怎么突然感慨起來了?”張凡輕笑道。
“你說呢?”張無名斜睨了一眼,面色有些凝重。
三天前,張凡回到了銅鑼山,將在龍虎山下遇見北張的人事情告訴他之后,他的心情就沒有舒展過。
“自從張家南北分傳,膽敢叛出宗族的就我一個。”張無名沉聲道。
趙解玄,便是張凡,便是南張余孽。
這樣的身份坐實,根本無需多言,也不需要任何證據,張無名跟南張的人搞在一起,那便是背叛北張,板上釘釘的叛徒。
如今看來,北張早已得了準確的情報,不過是讓張夢生和張素心過來確認一番罷了。
“照你這么說的話,龍虎山張家百年以來,膽敢叛出宗族的就你們兩個。”張凡笑著調侃道。
“兩個!?”張無名愣了一下。
“一個是三尸道人,一個就是你啊。”
張凡一手搭在張無名的肩上,輕笑道:“那可是昔日天下第一高手啊。”
“張家百年歷史,就出了你們兩個,你以后的成就或許不在他之下。”
“你還有心思開玩笑?”張無名白了一眼。
他可以百分百斷定,北張那邊已經將他當成叛徒處理了。
“反正早晚都要撕破臉的,你在銅鑼山,有邪爺坐鎮,你緊張什么?”張凡寬慰道。
銅鑼山妖魁,寧邪。
放眼如今天下,膽敢跟他掰掰手腕的恐怕還真沒有幾個。
“你不明白…”張無名搖頭道。
“你根本不知道北張的深淺。”
說著話,張無名深深地看了張凡一眼。
“你不要忘了,那可是龍虎山張家最后的一脈香火…”
“那里高手如云,僅僅一個張乾玄,便是不弱于你父親的存在。”
北乾玄,南靈宗,這兩人齊名于世,不僅僅只是說說而已。
“北張,不僅僅有封神之法,還有大浮黎土,還有祖師留下的純陽法寶!”
張無名似有深意道:“你如今還沒有遇見過一位獲得上品道號的北張弟子吧。”
上品道號,乃是封神絕頂。
張乾玄,張靈宗都是獲得上品道號的存在。
張圣張九真,也是上品道號。
他們那般的人物,便可以看出獲得上品道號,該是怎樣的風采。
“北張有一個規矩,獲得上品道號,便有資格參悟大浮黎土…”張無名凝聲道。
九法之一,大浮黎土,那是生死之根系,造化之玄機。
“大浮黎土,那到底是什么樣的丹法?”張凡忍不住問道。
“我不知道,你應該清楚,以我的身份是沒有資格見此絕頂丹法的。”
張無名感嘆道:“不過我曾經聽族中長輩說過…”
“如果說甲生癸死乃是生死的結果,那么大浮黎土便是生死的萬象。”
“生死的萬象!?”張凡眉頭一挑,實在難以想象出這門丹法的玄妙。
不過就像無為門與三尸照命的關系。
大浮黎土也在龍虎山張家手中世代傳承。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張無名看著張凡,好似洞悉了他的心思。
“以你如今的成就,同輩之中,幾乎很難尋到勝過你的人了,但是你不要忘了…”
“道統之爭,生死之斗,不論輩分,也不講規矩,更何況,照你所說,你的三尸大禍還沒有徹底解決。”張無名眉頭皺起。
這才是如今最棘手的問題。
“你成就越大,日后的劫數就越越大。”
“踏上修行之路,隨時都有性命之險。”
張無名看著張凡,話語戛然而止。
“我明白。”張凡略一沉默,旋即低聲道:“所以,我最近想要出去找找斬尸劍的線索。”
“那東西只在傳說之中,有頭緒嗎?”張無名皺眉道。
關于九器,關于斬尸劍,那種東西比起九法,比起純陽境界,更加的虛無縹緲。
“有。”張凡點頭道。
天師廟里,供奉銅境后面的壁畫便是線索。
五大法劍,皆與斬尸劍產生過交集。
這可能是張凡能夠接觸到的唯一線索了。
“接觸?你怎么接觸?”張無名白了一眼道:“你說的那五大法劍,可都是純陽法寶。”
“誰會讓你接觸?”
張凡聞言,默然不語。
五大法劍,純陽劍,長春劍,老君劍,太乙劍,以及許祖劍。
他最有機會接觸到的便是純陽劍,這寶貝就放在真武山南玄宮的絕壁之上,買張兩百八的門票,是個人都能見到。
張凡見過不止一次,確實是平平無奇,看不出什么端倪來。
而且,與其他四大法劍不同,純陽劍的來歷頗為蹊蹺,說是從天而降,乃是仙人投劍于人間,落在真武山上。
正因如此,這把劍可以說是沒有來歷,考證追溯起來更加沒有頭緒。
長春劍就不用想了,那是純陽丘家的寶貝。
張凡的手里可是還有丘家的人命,不僅僅他手上有,葛雙休的手上也有,只是丘家自己不知道,將這筆賬算在了無為門的頭上罷了。
另外,自從丘家的一位天師死在秦古小鎮,死在了張天養的手里,這個傳承了千年的純陽世家更加低調了,讓一個外人接觸純陽法寶,根本不可能。
“老君劍…”張凡略一思忖。
以他和齊德龍,齊東強兩兄弟的關系,如果開口相求的話…
“哪怕是道門傳人也不是隨隨便便能夠接觸到本門的純陽法寶。”
張無名好似看穿了張凡的心思,直接開口道:“我知道你跟老君山的齊家兄弟關系不錯,可你怎么開這個口?”
“開了這個口,你以什么身份上山?”
“你要知道,老君山有不少高手在道盟總會任職,跟白鶴觀的關系也不錯。”張無名提醒道。
張凡聞言,便放棄了這個念頭。
太乙劍,乃是終南山的純陽法寶。
如今,李一山就在長安市。
另外,秦二狗和孟棲梧都是終南山的弟子…
“還是算了吧。”張凡搖了搖頭。
他想要接觸太乙劍更加麻煩,先不說之前他在茅山,搶了終南山傳人安無恙的機緣,僅僅想到葉北塵這位天師,張凡就有些受不了了。
他的老爸老媽,跟這位葉天師的關系太復雜了。
張凡可不想背著張靈宗,去求這位…
葉叔叔!?
“蒜鳥蒜鳥!”張凡趕忙搖頭,扼殺了自己這個瘋狂的想法。
“你想到啥了?”
張無名看著張凡怪異的表情,忍不住問道。
“沒…沒什么。”
“其實,你是容易得手的是許祖劍。”張無名話鋒一轉,忽然道。
“為什么?”張凡不解道。
“你跟許家的關系不一般啊。”張無名解釋道。
“當年你爺爺成立抬棺會,跟許家的許玄關結為異性兄弟…”
“許玄關排行老六,他就是許家的人,雖說離家多年,可是實力擺在那里,他如果出面,一切問題便不是問題。”
張無名對于張凡的情況清楚的有些不正常。
“唯一的問題是不知道這位大佬在哪兒。”
張凡沉默不語,他倒是知道許玄關在哪兒,可他對于這些天師級別的高手本能地有些抵觸,甚至是抗拒。
尤其是南張故舊,誰也不知道當年南張覆滅的時候,這些人到底扮演了何等絕色。
“不知道也沒有關系。”張無名看著張凡的反應,話鋒一轉。
“許長壽也是許家的人,他離家多年,如今已是齋首境界,回去的話也算是榮歸故里了,祭拜一下祖先,供奉一下純陽法寶,也是理所應當吧。”
張凡聞言,眼睛不由亮了起來,說來說去,這個辦法最靠譜。
“其實還有一個更靠譜的辦法。”
“什么?”張凡下意識問道。
“你前女友不就是許家的嗎?”張無名點撥道。
“你直接入贅許家,改姓許,他們家的寶貝,不就成了你的寶貝嗎?”張無名嘴角微微揚起,輕笑道。
“你讓我當贅婿?”張凡神色古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