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西靈山。
高山遠闊,白云悠悠,一縷香火從山中出,盤旋直上九重天,耳邊鐘聲陣陣,眼見鳥獸奔騰,自然處,隱有赤霞浮動,藏于山脈玄妙之處。
“果然是玄門寶地,真有仙家氣象。”
走在山道上,張凡看著西靈山的氣象不由感嘆。
“西靈山乃是許祖成道飛升之地,也是凈明派的祖庭,自然非凡。”許長壽輕語。
他依舊一副病癆鬼的模樣,雙目泛青,臉上沒有半點血色,走在張凡身邊,看著山頂處那若隱若現的道觀,眼中卻是涌起復雜的神色。
“說的也是,西靈山可是道門七十二福地之一。”張凡點了點頭。
銅鑼山雖然號稱第一福地,可那是撇開了那些道門名山。
福地有小吉,中吉,上吉之分,在其之上,還有更不可思議的造化,強名為大吉。
大者,無邊廣大之意。
這種福地,奪天地之造化,承乾坤之氣運,古往今來,必有仙人出,乃是道門淵源的一部分。
放眼全國,這樣的大吉福地也只有七十二處。
道門十大名山,皆列七十二福地。
相比于這七十二處大吉福地,銅鑼山就顯得有些小家子氣了,無論是造化,底蘊,還是歷史都遠遠不及。
“我要回許家,你想見許祖劍,就必須通過西靈山。”許長壽看著張凡,意味深長道。
對于張無名的建議,張凡自然是毫不猶豫地無視了“贅婿”這個不著調的方案,選擇了通過許長壽的關系,接觸許家。
昨日,張凡找到他提出這樣的要求,許長壽僅僅猶豫了片刻,便答應了。
早在當日,張凡拜訪伏蛟山的時候,他便已經將自己的未來全部壓在了這個年輕人的身上。
如今,他已經是凡門的高層,真正的絕對核心。
此次丹元法會,甚至為凡門奪來了一處上吉福地。
對于凡門真正意義主人的要求,他自然不會拒絕。
“難為你了。”張凡凝聲輕語。
他知道,許長壽年輕時便已離開了許家,漂泊在外,多多少少會有些隔閡。
如果不是因為張凡,或許他這輩子都不會再回許家了。
“也沒有什么難為的。”許長壽搖頭輕嘆。
“我畢竟是從那里出來的,落葉歸根,這些年我也總想回去看看,只是…”
他跟葛雙休一般,雖然在族中不得志,可畢竟是生在那里,長在那里,一身道法修為也得自那里。
如今修行有成,自然也想要回去看看,只是物是人非,難以下定決心。
“不過我要提醒你,就算回去,以我如今的成就,也未必能夠見到許祖劍。”許長壽忽然道。
“怎么說?”張凡奇道。
許長壽,乃是齋首境界的強者,煉就內丹,命功大成。
這種級別的人物哪怕在古代都稱得上是丹道大家,如今末法已至,修行越發困難。
齋首強者,無論是在道門大宗,還是在純陽世家都算得上是頂尖一流的中堅力量。
毫不夸張的說,現在的許長壽回去完全算得上是榮歸故里了。
“我如今是五品內丹,如果能夠達到七品,那意義又不一樣了。”許長壽凝聲道。
齋首境界,內丹九轉,三三生變。
換句話說,每隔三重境界,便有一次質的飛升和變化。
三品和四品之間的差距,比一品到三品加起來還大。
也就是說,內丹九轉,共分三大層次。
如今,許長壽乃是五品內丹,屬于第二大層次。
這在凡門之中已經屬于第一檔的高手了,能夠稍微與之比肩的也只有赤霞觀主向南天,可他也只是四品內丹,而且在丹元法會上還受了重傷。
除此之外,常盡之,肖消樂,花無歡都只是一品內丹。
凌度稍微強一些,乃是二品內丹。
張凡也是二品內丹,不過他的實力顯然也比一般的二品內丹要強大許多。
按照估計,他的修為雖然屬于第一層次,可是真正的戰力已經達到了第二層次,打破了三三生變的巨大鴻溝。
“要怪就怪許家的家底太厚,實力太強。”許長壽苦笑道。
純陽世家之中,恐怕就屬許家最強了。
“你或許不知道,許家天師大境的強者,便有三位!”許長壽道出一段隱秘。
“三位!?”
張凡聞言,不由動容。
純陽世家,他幾乎都接觸過。
丘家只有兩位天師,其中一位死在了秦古小鎮。
葛家明面上也只有兩位天師,算上那位暗中深藏的,即便有三位,可其中兩人卻是死在了真武山上。
“一門三天師!?”張凡眸光凝如一線。
如此實力和底蘊就太恐怖了,這還不算許玄關這種早已脫離許家的高手,如果算上,那豈不就有四大天師!?
“這還不算什么。”許長壽話鋒一轉,忽然又道。
“三大天師還不算什么?”張凡愕然道。
“你應該知道,純陽世家能夠千秋萬代,當有兩大依仗。”許長壽沉聲道。
天師高手傳法,純陽法寶護法。
“你是說…”
“許家可不止一件純陽法寶!”許長壽壓低了聲音道。
“兩件!?”張凡心頭微震。
“不錯。”許長壽點了點頭:“世人只知道許祖劍威名赫赫,卻不知道許家還有一件純陽法寶,極為隱秘…”
“這種底蘊還真不一般。”張凡忍不住感嘆道。
或許是因為當年許祖治水伏蛟的功業,許家的福蔭極為身后,哪怕出現許玄關,許長壽這樣的人才外流,族中依舊是枝葉繁茂,高手層出不窮。
除此之外,許祖還是西靈山凈明道的祖師,更是被閭山派奉為教主,尊號閭山教主許真君。
這讓許家在西山,以及東南沿海一帶的勢力都很大。
正因如此,許長壽漂泊在外多年,如今想要回族祭祖,也要通過西靈山牽線通傳。
“難怪了。”張凡心中升起一陣明悟。
他現在理解許長壽的提醒了。
五品內丹的齋首境界,確實非同一般,可也只是第二大層次而已。
如果他現在是七品內丹,處于第三大層次,那意義完全不同,借助許家的資源和傳承,完全有希望沖擊觀主境界。
這樣的許長壽,在許家眼中的價值不可同日而語。
“我只是做最壞的打算。”許長壽話鋒一轉,輕笑道。
五品齋首,回到許家祖地,還是可以祭拜純陽法寶的。
如果這種級別的高手都不重視,那許家早就是天下第一了。
“說話可以不用那么嚴謹。”張凡撇了撇嘴道。
步在深山見古觀,原是千年道門傳。
繚繞的香火如云霞升騰,走進西靈山,張凡便能夠感覺到此地香火沸騰,比起他往日采補的那些散修道觀濃烈了不知幾何。
元神觀照,神魔俯見,滿眼都是淡淡的金色流光自運轉。
“不愧是凈明宗祖庭啊,這里的香火…”張凡眼睛紅的都快流哈喇子了。
如此濃烈的香火,能夠提煉出多少金色物質啊!?
那東西神秘莫測,不僅僅能夠克制三尸神,對于他修煉丹法,甚至喂養黑色鐵片都大有裨益。
“可惜…”
此地法壇已立,乃是凈明宗的道場,這些香火也是有主之物,自然不是他可以隨心所欲的。
萬壽宮前,一位小道童走了出來。
“許觀主,請隨我來。”小道童稽首行禮道。
“跟我一起進去嗎?”許長壽轉頭問道。
“算了,你去吧,我隨便轉轉。”張凡擺了擺手道。
丹元法會,他在銅鑼山殺了西靈山的齋首強者馬王駒,更是與魚璇璣一道分食了對方性命。
雖說那是丹元法會,福地之爭,生死無怨。
可那畢竟是齋首強者,命功大成的存在啊,這梁子算是結下了,他若是露面,那氣氛想想都尷尬。
“也行吧。”
許長壽心如明鏡,也不多說什么,轉身跟著那小道童走進了萬壽宮。
張凡在西靈山上閑逛著。
如今,他已是二品內丹,命宮大成,元神洞若觀火,眼前淡金色的流光幾乎充斥了整座山頭。
眼下,他仿佛徜徉在香火的海洋中。
他甚至可以隱隱感覺到,西靈山深處似乎藏著一團團光,無形中在汲取著那淡金色的流光。
張凡心中清楚,那應該是西靈山供奉的法寶,應該已經達到了紫羽法寶的級別,僅次于純陽法寶。
法寶,乃是另類的生命,與神仙一般,也是以香火為食。
只不過這種過程更像是本能,因此,以香火供奉法寶,年歲越久,法寶的力量也就越強。
法寶隕滅之后,其中殘余的香火靈力更像是一種提純聚變后的產物,煉寶的高手能夠借助這種產物,淬煉法寶,提升法寶的品質,節省供奉的時間。
張凡提煉的金色物質,也有類似香火靈力的功效。
只不過兩者有些區別,金色物質更加的神秘且不可思議,祂的濃度也遠遠高于普通的香火靈力,以至于產生了質的蛻變,完全衍化了另一種物質。
就在此時,張凡的口袋輕輕震蕩了起來,他抬手插兜,便摸出了那宛如手把件的黑色鐵片,這玩意被他把玩的都已經爆漿了,表面的皮殼泛著歲月厚重般的光澤。
僅僅一枚碎片,居然自主震動了起來,簡直如同弟弟一般,晨起而動,相當有靈性了。
“你冷靜點,我也想啊,可惜辦不到啊。”
張凡盤玩著黑色鐵片,仿佛在極力安撫。
丹元法會之后,隨著凡門擴大,張凡曾經再度搜刮香火,卻也只提煉出一道半的金色物質。
他以此喂養黑金古印以及鐵片。
結果,黑金古印只吞了半道金色物質的十分之一,便已達到極限,至今都還未消化完全。
可是黑色鐵片將剩下的金色物質統統吞化,卻還不知足。
如今,徜徉在香火的海洋之中,祂就如同黃鼠狼掉進了大雞窩,輕輕的震顫仿佛是在提醒張凡趕緊干活。
可惜,這些香火,每一道都如同上了密碼般,根本無法煉化,更不用說提煉金色物質了。
至少以如今張凡的實力還辦不到。
除非,他參悟天師大境,天人合一,將神魔圣胎煉至大成,如此一來,便可以破滅法壇,強行煉化其他宗門的香火。
如果真的到了那時候…
張凡的心中忽然升起了一個可怕的念頭,如果他真的修煉到那般境界…
那豈不是可以踏遍道門各大山門,將他們的香火統統掠奪。
“我不吃牛肉!?”
“祖國人!?”
張凡心頭咯噔一下,如果真的那樣,豈不是就成了傳說中的大魔頭!?
彼時,除魔衛道,除的就是他。
“好啦,面包會有的,牛奶也會有的,跟著我,我肯定不會讓你吃苦的。”
張凡安撫著黑色鐵片,描述著美好的未來,努力地畫著大餅。
黑色鐵片如同受了委屈的小媳婦,一陣嗚咽,便再也沒有了動靜。
“趙解玄!?”
就在此時,一陣熟悉婉轉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張凡轉頭望去,竟是見到了一個熟人。
“莊雨眠!?”
莊雨眠從遠處走來,看著張凡,美眸中泛著別樣的光彩。
丹元法會結束之后,她也曾數度登門,想要見一見張凡,不過那時候張凡一直在閉關,參悟造神之法。
沒曾想,今天居然在西靈山碰見了。
莊雨眠走了過來,張凡目光一挑,便見她的身后還跟著一位美女,赫然便是西靈山的林海棠。
此時,林海棠站在莊雨眠的身后,一臉警惕地盯著張凡。
顯然,她并沒有忘記,當日在銅鑼山中,張凡所展現出來的兇威,強如馬王駒這樣的齋首強者都死在了張凡手里。
林海棠不知道張凡為何會出現在這里,然而,她的美眸中明顯有著一股藏不住的恐懼之色。
“好久不見了。”張凡笑著打了個招呼,旋即又看向林海棠。
“林道友也許久不見了。”
此言一出,林海棠悄美的臉蛋猛地一顫,卻是擠出一絲不自然的笑容。
“好了,你別嚇她。”
莊雨眠看出林海棠的忌憚,趕忙擋在了兩人的身前,打著圓場。
“林道友膽子還真是小啊,這里不是銅鑼山,也不是丹元法會…”張凡輕笑道。
“放心,我又不是什么變態殺人狂。”
“誰…誰膽子小了。”林海棠聲音不大,語氣也顯得有些中氣不足。
張凡笑笑,轉身繼續逛著。
“堂堂凡門門主,怎么有空來這里?”莊雨眠跟了上來。
她正愁沒機會拜訪張凡,如今,凡門可是西江之地一股不可忽視的新興力量,誰都知道,這股新勢力的背后乃是銅鑼山妖魁。
“張無名才是門主,我可不是。”張凡搖頭道。
他是天生的甩手掌柜。
“西靈山乃是道門福地,許祖成仙飛升的地方,我當然要來拜訪一下。”
說著話,張凡看向身后的林海棠:“你們這里能辦年卡嗎?”
剛剛進來的時候,他可是花了一百二十塊錢買的門票。
“你是堂堂凡門門主,來我們西靈山,誰敢收你門票?”林海棠似是有些內涵道。
“那剛剛的票錢回頭給我退一下。”張凡認真道。
“煉成了…我煉成了…哈哈哈…我煉成他媽…”
就在此時,一陣狂笑聲從不遠處傳來,似是癲狂莫名。
張凡駐足望去,遠處,一株參天大樹下,一位少年盤坐在那里,頭發亂糟糟的如同鳥窩一般,他似笑還哭,嘴里嘟嘟囔囔,跟得了精神病一般。
此刻,他的元神將出未出,竟有一股邪火升騰,幾乎便要將他的元神燒著了。
“嗯!?這是你們西靈山的弟子?都快走火入魔了。”張凡看在眼中,忍不住道。
“他可不是我們西靈山的弟子。”林海棠搖頭道。
“他叫許九流,乃是純陽許家的弟子,而且是許家這一代弟子之中最沒天賦的。”
“許九流!?”張凡咀嚼著這個名字,看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