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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6章 雙丹融合

  終于,紫牛道人的話,無情的揭開了葫蘆道士的臉皮,

  葫蘆道人不裝了,攤牌了,

  然后,整個斗場里,便傳來了響徹的求救聲、求饒聲。

  “祖宗,我們可是同門啊。”

  “我們都是遁甲的人。”

  “祖宗,祖宗…”

  哭喊聲一片,而那六位太上,卻再無憐憫與同情,斬去本門的弟子,如同斬狗一般,殺伐之聲,連天巨震。

  周玄等人,卻穩坐釣魚臺。

  “真沒想到,破了案了。”

  周玄從紫牛道人揭露出來的蛛絲馬跡里,已經得知了那葫蘆道人真正的面孔,同時也搞清楚了,為什么無問山的傳承,幾近斷絕。

  “李山祖、老云,咱們道門的人,也不是個個都那么閑云野鶴,不在乎功名前途啊。”

  周玄朝云子良說道。

  云子良沖著地上吐了口唾沫,鄙夷之意更盛,說道:“嘁,這遁甲門,一直就是個入世的宗門,跟那天眼觀的人,為了搶道門第一香,那是人腦子打出了狗腦子,他們做出些什么事兒來,我都不奇怪。”

  “但這事兒做得也太離譜了…獻祭自己的兒媳婦、孫子給那天穹來的臨明公子,枉顧人倫啊!”

  李長遜氣得直咬后槽牙,說道:“一代遁甲太上,竟然是這等豬狗,我尋龍一脈,不屑與他們為伍。”

  “你想跟人家為伍,人家還瞧不上你呢。”云子良白了李長遜一眼,說道:“道門第一,素來都是遁甲與天眼之爭,人家也沒拿正眼瞧過咱們尋龍啊。”

  “踏娘的,我們還被這幫癟犢子瞧不上眼,越想越氣。”

  一直以來,在戰斗表現中極其慫包的李長遜,這一次也是怒發沖冠了,竟然還主動向周玄請戰:“大先生,什么時候開戰,我已經忍不住要斬幾個遁甲的太上了。”

  周玄回望了李長遜一眼,說道:“戲臺我做主,現在就可以開戰,要不然,我把你扔下去,你現在就跟遁甲門的太上們,好好斗斗法?”

  斗場殺聲正酣,李長遜伸長脖子看了一眼后,現在遁甲還不少人呢,而且,就算那些弟子被殺得一干而凈,人家還有六位太上呢,他一個人,還真是打不過。

  他登時便打起了退堂鼓,賠著笑說道:“大先生,我剛才也就是氣話,你猜怎么著?我這氣吧,來得快,去得快…一下子就消了。”

  憤怒的情緒不會消失,但是會轉移,李長遜是氣消了,云子良的氣頭可就上來了,一副怒其不爭的樣子,說道,

  “這老話說得好,馬瘦毛長,人慫氣短,那是一點沒講錯。”

  “我就這出息了,師祖,你要是不服氣,你下去跟他們斗一斗啊?”

  李長遜很慫,但嘴很硬,

  云子良氣得吹胡子瞪眼的,大喇喇的說道:“下去就下去,要是你把香火層次給我,我不把那些太上,打得狗血淋頭,他們就不知道花兒為什么那樣紅。”

  “那不還是不敢下去。”

  “你小子油鹽不進是吧。”

  云子良、李長遜,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斗起了嘴來,逗得一旁的工程師咯咯直笑,

  倒是周玄,老僧入定了一般,閉著眼睛,似乎在感知著什么…

  “畜生,走狗。”

  天殘僧在觀眾席里,心中暗罵著葫蘆道人。

  他是天穹下來的人,但不代表他對天穹是百分之百的忠心,相反,他早就看那天火族不爽了。

  在他聽到了葫蘆道人,為了自己的前途,竟然主動獻祭兒媳、孫子,更是無比的鄙夷著葫蘆道人。

  “人間清正之地,怎么會生出這般走狗畜生來。”

  他還想撿些詞,繼續在心里罵一頓葫蘆道人,但最后憋了半天,也沒有罵出下一句話來,

  因為他忽然想起,不管他編出什么樣的好詞,不管語言的攻擊性有多強,他罵在葫蘆道人身上的每一句話,都像一柄又一柄的回旋鏢,反彈了回來,釘在了他自己的身上,

  “好像我這些年的所作所為,雖然不如葫蘆道人那般下作,但仔細思忖,也差不了太多。”

  “天穹那個地方,把我也養成了豬狗。”

  天殘僧惱怒的用拳頭砸了砸自己的腦門。

  他和葫蘆道士,那是大哥不笑二哥,

  但觀眾席的其余人,卻炸開了鍋了。

  “這個遁甲狗娘養的,也忒不是人了。”

  “誰說不是呢,自己孫兒都下得了手…這樣的人,竟然還是我們井國最知名廟觀的太上祖宗…嘖嘖。”

  “老子孫兒前些年得病死了,往后每隔幾天,我就想起我孫兒的模樣來,就忍不住想哭,這些年過去了,他長什么模樣,他的笑容、哭聲,都清晰的印在了我的心巴上,

  這惡道士是怎么下得去手的。”

  “他就是該死,還好咱們有大先生,能殺了這豬狗不如的東西。”

  這些罵聲,發自肺腑,它們從每一個觀眾的嘴里,傳播了出來,然后凝聚在了一起,形成了一種很奇怪的愿力。

  這種愿力,成了一道無形的兇獸,發動著怒吼,在斗場之內,胡亂的沖撞。

  “這股愿力好奇怪啊。”

  周玄感受到那只“愿力兇獸”,陷入了更深層的思考。

  他不是第一次接觸到愿力了,以往的愿力,純凈、圣潔,不帶有任何的兇性,這一次的是怎么了?

  他想著想著,那只愿力的兇獸,不知道在什么時候,竟然竄到了他的身前。

  周玄能感受這只巨獸的模糊身形,他不由的伸出了一根手指,往前猛然刺去。

  這一刺,他刺到了兇獸的體內,竟然感知到了一種極度兇猛的情緒,聽到許多百姓的罵聲。

  “這種豬狗,怎配活在世上。”

  “出賣家人的人,哪怕他活得再體面,也是受我等百姓小民唾棄的人渣。”

  “好想讓大先生,斬了這條豬狗。”

  這種強烈的情緒,在不斷的波動著,周玄明白了——這頭兇獸身上的愿力,并非是尋常的那種愿力。

  那些常見的愿力,來源于老百姓心中的美好愿望、來自他們不由自主爆發出來的喜悅,是人間最美好、最至誠之物。

  而兇獸身體里的愿力,全來自憤怒、憎惡的情緒,當這些情緒,足夠濃烈之時,也如愿力一般凝聚了起來。

  “說到底,這便是人七情六欲中的一種。”

  “只是這戲場的人數過于的多了,這些情緒聚合再聚合,就成了這兇獸的樣子。”

  “是七情六欲啊。”

  周玄將手指從那兇獸的身體里拔了出來,

  一旁的云子良問道:“咋了,玄子?”

  周玄說道:“老云,那葫蘆道人的事情,犯了眾怒,戲臺里,出現了一頭因為「憎惡」而生的巨獸。”

  “他能幫你對付下頭的人?”

  云子良瞥了一眼還在相互廝殺的遁甲門人,以及那貓在角落里的佛國力士,問道。

  周玄搖了搖頭,說道:“這兇獸,雖然兇猛,但是,它并不受我的控制,而且,等這戲臺散了,它也八成會因為人群的離開,自動消失。”

  “那理它做什么?”

  李長遜插話道。

  周玄托著腮幫子,說道:“以前魚和尚跟我說過,這井國的人間,有一些祆火教開設的火塘,

  這些火塘煉的「人丹」,不過,它們的人丹,煉制的方法,與那魚和尚的「人丹」,并不一樣。”

  “怎么個不一樣的法子?”李長遜問。

  周玄說道:“魚和尚是拿人的血、皮、骨、肉來煉,甭管男女老少,抓到了人,就往爐子里投,

  但火塘的人丹,用的材料,卻是人的七情六欲。”

  “哦,懂了,這頭因「憎惡」而生的兇獸,就是你的煉丹材料?”

  “沒錯。”

  周玄說到了此處,將那血井給他的「星空畫卷」拿了出來。

  這畫卷收起來的時候,只有巴掌大小,但見了天日之后,便迎風漲大。

  “我目前在煉丹香里,還未走出半步,能煉丹,靠的就是這幅畫卷,

  所以,雖然我知道人丹是用「七情六欲」煉的,但真要凝聚這些材料來煉丹,我也煉不出來,只能用這畫卷,來碰碰運氣了。”

  周玄抓起來畫卷,朝著戲臺的上空扔了出去。

  畫卷飛出后,在斗場的上空懸停,而那在戲臺內不斷竄動的兇獸,卻忽然的安靜了下來,

  以周玄的視角來看,那只模糊的、不斷發出低沉怒吼的兇獸,正仰著頭,瞧著畫卷,然后身形開始破碎,

  那些崩裂開的軀體碎片,不斷的產生著濃郁的黑氣,朝著星空的畫卷里涌去,

  畫卷中的星空,則綻放出了一種晦暗的色澤。

  “好。”

  周玄瞧見了這一幕,頓時雙掌一擊,興奮的說道:“星空畫卷在吸收這些七情六欲,這便說明,今晚上我要煉制的丹藥,只怕與預定的丹藥,不太一樣了。”

  他扭過頭,瞧著云子良笑道:“看來,我今天的運氣,還真是不錯。”

  星空畫卷,已經有四、五米長、兩、三米寬,

  在畫卷之中,這個幅度,不可謂不大,但是,將它與這廣闊的戲場天地相比,那便小得不能再小。

  加上“遁甲門內斗”的戲碼還在上演,自己人把自己人當狗宰的事兒,太過于吸睛,那數不清的觀眾,也沒有幾個人留意到周玄釋放出的星空畫卷。

  但觀眾里面,卻有那么一雙眼睛,恨不得要瞪到星空卷上去,好好的觀摩觀摩。

  這雙眼睛的主人,便是白鹿方士,全場最懂煉丹大道的人。

  “嘶,大先生的畫卷,果然神妙…竟然在吸食七情六欲。”

  白鹿方士以前并不知道“高端”的人丹,是如何煉成的,在周玄逮捕了魚和尚,事后與他交流時,他才知道——最高級的人丹,便是用「七情六欲」煉成的。

  “這星空卷,能吸收七情六欲,只怕煉出來的丹,比起上一次的藥塵來,要更上一層樓啊。”

  白鹿方士作為老煉丹師,那無比神妙的畫卷,對于他來說,有一種奪人心魄的美。

  “太美了,像美人,像才出浴的美人。”

  “什么太美?”

  “畫太美。”白鹿方士正說著,便發現來人是天殘僧。

  他白鹿方士曾經也是天穹丹官,天上神明級的眼睛,他是認得出來的。

  “天殘僧大人。”

  “周玄的那幅畫卷,便是用來煉丹的物件?”天殘僧問道。

  “是。”

  “他現在又不煉丹,把畫卷扔出來做什么?”

  天殘僧問。

  白鹿方士沒有順著話往下回答,說道:“天殘僧大人,你的上一個問題,是什么?”

  天殘僧想了想,說道:“周玄的那幅畫卷,便是用來煉丹的物件?”

  “再上一個問題?”

  “什么太美?”

  “再上面一個問題。”白鹿方士又問。

  “再上面我就沒問題了。”天殘僧冷冷說道。

  白鹿方士笑語盈盈,說道:“天殘僧大人有些健忘啊,你和長生大人,在不久前,問過我——大先生這一爐煉制的丹藥,能不能比上一次煉出來的藥塵更好。”

  天殘僧聽到這句話,忽然心動有些加速。

  周玄能不能煉出更好的丹藥,不但意味著這位煉丹天才,能不能在今晚存活下來,也意味著他和長生教主在往后的日子里,能不能過得自在一些。

  他當即問道:“那周玄能不能煉出更好的?”

  “這畫卷沒有出來前,我的答案是不能,但現在畫卷又見了天日,我可以篤定的告訴你,能煉出更好的。”

  “真的可以?”

  天殘僧發現自己要重新認識認識周玄了——上次的一顆藥塵,引得「天地」派了取丹人,去找周玄取丹。

  服完丹之后的「天地」還很高興,降下了飛花祥瑞。

  這種品級的丹藥,已經是天底下一等一的丹藥了,可這才過了幾日,周玄竟然能百尺竿頭,再進一步。

  “可不止一步。”

  白鹿方士有些激動的說道:“若我的猜測沒有錯,上一次的藥塵,與今晚大先生要煉出來的丹藥,不可同日而語。”

  “啥?!”

  天殘僧又是驚愕,又是疑惑。

  他驚愕的是——上一次天底下,一等一的藥塵,竟然與周玄今日要煉制的丹藥,不在一個檔次上,這丹藥得強到什么地步?

  他疑惑的是,白鹿方士是如何得出這個結論的,別是上下嘴皮子一磕,胡縐瞎說吧。

  白鹿方士一臉傲然之色,對于丹藥學說,他有足夠驕傲的本錢。

  他問天殘僧:“大人,丹藥學說,深奧無涯,我要是細細跟你說起來,怕是一天一夜也說不完,我撿個重點、好懂的,與你講來。”

  “講。”天殘僧感覺白鹿方士的語氣很沖,很傲慢,但他只想知道周玄今夜丹藥的奧秘,倒也沒計較老白鹿的無禮,只是冷冷的說道。

  白鹿方士說道:“大人,可聽過氣丹、人丹之說?”

  天殘僧應答道:“當然聽過,我雖然不迷丹道,但對氣丹、人丹之說,也是有些耳聞的,你千年前煉的,便是氣丹。”

  “沒錯,我煉的氣丹,以人間愿力為材料,藥效雖然不如人丹的剛猛,但勝在綿長,副作用也幾乎沒有。”

  “我不是來聽你氣丹、人丹之爭,說正事。”天殘僧打斷了白鹿方士的話。

  白鹿搖了搖頭,說道:“我只是闡述人丹、氣丹的特點,只有知道了兩種丹藥的特點,大人才能知道今日大先生煉的丹,為什么好。”

  “那你繼續講。”天殘僧又鼓足了耐心,聽老白鹿絮叨。

  白鹿方士又說道:“人丹比之氣丹,短期內作用剛猛,但是服食的時間長了,便會產生極大的副作用,侵蝕人的心神,

  人丹要拿人的「七情六欲」煉丹,氣丹則是拿人間愿力來煉,

  而大先生的畫卷,今夜既吸收了人間愿力,又吸食了七情六欲,

  所以,大先生今夜的丹藥,煉出來的丹,既是氣丹、又是人丹,

  井國煉丹這么多年,頭一份的丹藥,要從他的爐子里,煉出來了。”

  “既是氣丹,又是人丹——這是一種什么樣的丹?”天殘僧問道。

  白鹿方士說道:“集合了兩者的優點,既能有人丹的效果霸道,又有氣丹的無副作用。”

  “原來如此。”天殘僧轉念一想,又說道:“唉,對了,白鹿啊,你說周玄煉的丹,有沒有可能——既有人丹的副作用,又像氣丹一樣,效果不夠強勁呢?”

  白鹿方士:“…”

  白鹿方士搖著頭說:“大先生的畫卷神妙非常,應該煉不出這么廢物的丹,不過,可以試目以待——今夜大先生的丹,應該是井國史上,第一次…雙丹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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