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玄講得極有信心,甲道的心里卻很虛。
“大先生,三思啊。”
甲道是伺候畢方多年的道者,對于畢方的習性,再了解不過。
“您要將伏兵藏在大夢之中,想來是萬萬不可的,畢方是說書人神明,對于夢境的感知,非常敏銳。”
在甲道的理解中,伏兵藏于夢中,對畢方而言,就是明牌,怎么能騙得過畢方的眼睛呢?
周玄開了折扇,說道:“我布下的夢,畢方分辨不出來。”
他之所以如此有底氣,便是因為他的彩戲手段。
彩戲師的戲法,能騙過神明,自然也能騙得過畢方。
見到周玄如此執拗,甲道也不好再堅持,只說道:“既然大先生心意已決,那我也沒什么好說的了,支持就是。”
他作為被工程師重新洗腦了的道者,自然有洗腦者的覺悟,問道:“大先生,那我該怎么做?”
“你說過,畢方已經答應跟地淵惡鼠聯手了。”
“沒錯。”甲道點著頭。
“那你把我當成地淵惡鼠,讓我與畢方直接交流就好。”
周玄說道。
“大先生現在就要直面畢方?沒有以前準備,怕是會出紕漏啊。”
“出什么紕漏?我就是地淵惡鼠啊。”
周玄的手輕輕往道者的肩頭上一拍,說道:“甲道,你也想抓到畢方吧?”
甲道被工程師改造了之后,便和小腦一般。
小腦對佛國恨之入骨,甲道也對畢方恨之入骨。
所以,周玄提出“擒拿畢方”,對于甲道來說,便應了彩戲師的第一層手段,「投其所好」
“我…我想抓住畢方…”
甲道的眼神有些迷離,語速變慢,講話還磕巴了起來,已經是中了彩戲的手段。
周玄立刻便在心中構想了“地淵惡鼠”形象——那一只沒有眼睛的肥胖盲鼠。
“我是地淵惡鼠,我已歸順了大先生,與你一起,將那畢方賺到人間來。”
周玄又回憶了在地淵之時,將那惡鼠講話的聲音、語氣,都模仿得維妙維肖。
這是彩戲堂口的第二層手段「虛張聲勢」,編織出一個虛假的身份,引得對方深信不疑。
連續兩層手段出來,甲道眼前的周玄,便不是周玄,而是一只肥碩的黑鼠。
周玄騙甲道他是地淵惡鼠,一只活生生的惡鼠出現在甲道面前,甲道便沒有那么容易出紕漏了。
他朝周玄點著頭,說道:“我現在便去聯系畢方。”
他閉上了雙目,將“巫女”的天地感應放出。
“我是甲道,求見先生;我是甲道,求見先生。”
“甲道,事情辦得如何?”
畢方沉厚的嗓音,在甲道的耳畔響起。
“先生,地淵惡鼠,已經答應了與您的合作,他就在我的邊上,要和您直接交流。”
“讓惡鼠鏈接到你的身上。”
畢方說道。
“遵命,先生。”
甲道猛的抬起了雙臂,天地感知有溢出的感覺,周玄自然明白其用意,將自己的鏈接,掛了上去。
鏈接一掛住,周玄便先聲奪人:“天穹神明畢方,斬周玄,時辰已到,你為何還不動手?”
畢方做夢都想斬周玄,所以,當周玄提出“斬周玄的時機到了”,當即便啟動了「投其所好」。
“周玄雖在荊川府,但這個鳥人,有云子良的十條大龍護航,有李長遜暗中幫忙,雖說我不將他們兩個護道人放在眼里,但是,我神明下界,安全第一啊。”
“嚯嚯嚯,原來這就是天穹神明,可笑啊可笑,天大的機會殺周玄,你卻遲遲疑疑,猶豫不決,那就別怪老天爺不給機會,怪就怪你自己沒本事,
至于我們的合作,那也到此為止了。”
周玄給畢方來了一手“欲擒故縱”,他對于行騙的把戲,早早就駕輕就熟,什么時候該擒,什么時候該放,他拿捏得極準。
行騙最重要的是什么?
時機!
周玄便是耍時機的高手。
他不但在語言上刺激著畢方,行動也很果決,他登時就將自己的感知力鏈接取消掉——退出了群聊。
而在竹屋里,周玄也大步的往外走。
甲道一見“地淵惡鼠”離開,也有些焦急了起來,朝著畢方喊道:“先生,惡鼠已經走了。”
“我是混敗了,一頭惡鼠也不將我放在眼里。”畢方惱怒道,同時他的警惕心,也降到了冰點。
一頭說走就走、說罵就罵,說退出群聊便退出群聊的鼠精,畢方已經沒有理由再懷疑他了。
“先生,要不然你還是安撫安撫惡鼠,或許他真有些您不知道的內幕呢?”
甲道再次說道。
“那你找他回來。”
“是請,先生,現在形勢不利于我們,我們要將身段放得低一些。”
“你也在教我做事?”畢方眉毛一橫,說道。
“不敢,不敢,我對先生,忠心耿耿,天地可鑒。”
“料你也不敢,去,把地淵惡鼠,請回來。”
有了畢方的吩咐,甲道便大步的追了出去,對周玄說:“鼠先生,畢方請您回去,您還是繼續與他聊聊。”
“聊是當然要聊的,不過,得等一等,讓畢方那衰神,再著急一會兒。”
周玄坐回了屋里,泡了一壺茶,等他慢條斯理喝完之后,才重新掛上了鏈接。
畢方早已等到焦燥,此時感知到周玄重新進了“群聊”,大喜過望,說道:“鼠先生,剛才是我畢方無禮了。”
“你很無禮,若不是我也要除掉周玄,我壓根就不會搭理你。”
周玄惡狠狠的說道。
“那是,那是…鼠先生剛才說,現在已經到了斬殺周玄最好的時機,卻不知你如何得出這個結論的。”
畢方問道。
周玄翹著二郎腿,游哉優哉的說道:“我是地淵惡鼠,有天鬼的血脈,能將自己的意識,分化成肉眼瞧不見的微塵,你覺得我的意識微塵,沒有掛靠到周玄的身上嗎?”
“周玄那感知力,比神明還要強大,你的意識掛進去,他豈能感知不到?”
“若是我的意識入了他的身體,他自然知道,但若是我的微塵,僅僅是牽掛在他的袍袖上,充當我自己的一只眼睛呢?”
聽到這里,畢方眼睛都睜大了,忙問道:“鼠先生,請繼續講下去。”
“今日周玄在荊川府,出了大風頭,當著數千荊川府人的面,斬了夜先生的八炷香李走鬼,
這周玄飄了,膨脹了,竟然仗著有云子良、李長遜護道,一口氣打進了夜先生的總堂。”
“這夜先生的堂主地童,那可是人間九炷香,此時,他以一敵三,一人獨戰云子良、李長遜、周玄,絲毫不落下風。”
“若是此時,你畢方再出手,我的意識微塵,卷起一道黑風,刮向那荊川府,我、你、地童,三人聯手,大事可成矣。”
畢方聽得心馳神往,當即便拍了板,說道:“既然如此,那我們便事不宜遲,立即動手。”
“當然要動手,我先閑話不敘,立刻動身前往荊川府,畢方,你可不要讓我失望。”
“那是自然。”
畢方信心滿滿。
不過,他嘴上說得倒是熱切,但實際上,他卻并未立刻動身,而是亮出了天眼,朝著明江府的大地上巡視而去。
一股黑風,從慧豐醫學院中,席卷而出,朝著荊川的方向刮去。
“地淵惡鼠倒是講信用,率先出擊了,我再找堂口門人問上一問,確定這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我便立刻臨凡。”
那股黑風,便是周玄神魂日游,顯出的“假相”。
到了荊川府,墻小姐在秘境里喊著周玄:“阿玄,那畢方好狡猾,一直按兵不動。”
“他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衰神嘛,按兵不動也是常事。”
周玄此時已經返回了夜先生的總堂府邸,他對白柳先生說道:“估計畢方會來找你,你見了他,便說我、云子良、李長遜,與地童斗得死去活來。”
“一定要形容出其中的慘烈來,場面不慘烈,沒有鷸蚌相爭之勢,畢方這個自詡漁翁的人,是不會下界來撿便宜的。”
周玄將大體的思路,講明白了后,白柳先生的秘境便有了牽動之感。
“大先生料事如神,畢方,真的找我了。”
“那你將我剛才講的話,一并講出。”周玄點點頭。
白柳先生應了一聲后,將手指咬破,在額頭處,畫了一道流火。
火光盈動后,白柳先生的紫檀扇子便發出了幽幽的亮光。
天穹的神國草廬內,畢方凝視著不遠處的紫檀木扇,問道:“白柳,你知我與周玄不對付,為何與他共同進入夜先生總堂。”
“祖師,實是形勢比人強啊,那周玄在畫舫之上,斬了八炷香的李走鬼,我才區區七炷香,哪里敢得罪他。”
“呵,油嘴滑舌,我問你,夜先生堂口之中,如今是何情況?”
“那周玄,仗著自己有護道人,要給地童一些顏色看看,可那地童,道行極高,在人間九炷香里,也算強者,總堂寶地,豈容他人放肆,
只見那地童,扔出了魂幡,喚醒了血胎,以魔音抵抗云子良的九條古王龍,紙幡對抗李長遜,他則與周玄單槍匹馬,捉刀放對,
要說那周玄也是個狠人物,既有道祖天下式,又有刺青山河圖,還有天神起乩后的香火爬升,與那地童,竟然還斗了個不落下風,
不過,場面卻是極慘烈,云子良已斷一臂,李長遜被壓制得節節敗退…”
要說白柳先生也是個好說書人,一番形容下來,那慘烈戰場,被他講述得入木三分,
畢方還未降臨人間,鼻頭已經聞到了血腥的味道。
“好!好!地淵惡鼠一看就是個莽夫,此等莽夫,沖鋒陷陣,是把好手,卻玩不懂人心,騙不了人,他跟我講的,果然是真的。”
畢方草廬之內的九根金簽不斷的回響著。
在畢方看來,那是斬殺周玄的戰意回響。
“白柳,今日,我要降臨,你只要在秘境之中,感受到了我的牽引,便開始講書,我要依靠你的書,降臨。”
畢方言至于此,白柳先生便先行告退了。
等他的意識離開了神國,白柳先生立刻對周玄抱拳說道:“畢方要借我的說書做通路,降臨人間。”
“好,很好。”
周玄當即便通過鏈接,對姐姐周伶衣說道:“彭兄、喜山王、李長遜、老云,是否已經完成了集結?”
“他們靠著一陣風,來了平水府,已經等候很久了。”
“那便好,你將他們都送過來,該我們撲殺畢方了。”
周玄如此說道。
周伶衣當即便啟動了樹門,周家祖樹,甩下了數根枝條。將要前往斬殺畢方的人,全都纏繞住,朝著荊川府夜先生總堂,送了過去。
除去云子良、李長遜、彭升、喜山王之外,周伶衣、酒大人、袁不語也都到了。
周玄拍著袁不語的肩膀,說道:“師父,你怎么來了?”
“說書人內戰,我得親眼瞧著你欺師滅祖!”
袁不語搖著折扇,笑意盎然的說道。
“老酒,你怎么也來了?”
這句話,是地童問的。
“我沒想來的,我就站在周家祖樹下頭瞧熱鬧,祖樹甩下一根枝條,把我強行送過來的。”
酒大人取下腰間的酒葫蘆,喝了一大口后,說道:“大當家,你們可真不仗義,上次跟我說不動大先生的,今日李走鬼帶著那么多的弟子,去拿大先生?”
“那都是誤會,現在誤會接除了。”
地童兩臂張開,比劃著說道:“現在,我們都是大先生的人了。”
李長遜到了此處,“悲觀主義”的心理又作祟了,說道:“不對啊,我們這伙人,怕是殺不了畢方吧?道行不夠啊。”
“李山祖,你在畫舫上,欺負人家李走鬼時的豪邁呢?這還沒開戰呢,你就先說上了喪氣話。”
周玄示意李長遜少說兩句,接著他便站了出來,說道:“各位,今日來此,是我周玄請大家來助拳,斬掉畢方,我呢,制定了一個策略,
諸位先放棄香火抵看,沉眠于我的夢中,等到畢方來了,我將你們喚醒,
咱給畢方來一個十面埋伏,甕中捉鱉。”
眾人是周玄找過來的,自然清楚周玄的本事,都不多啰嗦,各自先將自己的香火收斂了起來。
然后周玄為眾人安排了位置,藏進了夜先生總堂大大小小的房間內。
做完了這些后,周玄也藏進了一處偏房,與地童共處一室。
接著,他便天神起乩,將香火爬升到了七炷香,然后戴上了「畢方」面具,施放了說書人的第九層手段——我為夢主。
一場七炷香層次的大夢,便籠罩了整個夜先生總堂。
除了白柳先生,依靠著夢魚兒在身邊游弋,抵抗住了這場夢境之外,其余所有的人,都陷入到了沉睡之中。
周玄是夢主,他自然是清醒的,此時他將說書人的面具拿掉,使用了彩戲師的「鏡花水月」。
“夜先生總堂里,血氣盈天,四處都是刀光劍影掠過。”
有了鏡花水月的“虛假場景”的布置,
周玄再此使用了彩戲師的「無中生有」。
“充滿著戰斗氣息的總堂里,我、云子良、李長遜正與地童一戰,戰況極其慘烈。”
無中生有,便是在虛假場景之中,構想出活物來,讓人相信。
活物可以是人,也可以是花、鳥、魚、蟲。
做完了這些后,周玄對著自己使出了「虛張聲勢」:“我不是說書人,我就是一個彩戲師,我能騙天下任何人,卻躲不過那些說書人的夢境。”
自己欺騙自己!
而且周玄騙自己騙得極成功,他在這一刻,真的相信自己是一個彩戲師,而不是說書人。
“我為夢主”的大夢,也終于將周玄成功催眠。
周玄和他的幫手們,都在這場大夢之中沉睡,比死尸還要安祥。
總堂之中,依舊只有白柳先生,行動自如。
他覺得此時的總堂里,格外的安靜,感受不到一絲半點的香火氣息。
“比府城的夜晚還要靜謐。”
白柳先生感慨道:“大先生真是奇人,用一場大夢,掩蓋了所有人的香火氣息,自己都給自己催眠得睡著了,再用一場彩戲,編織出了這堂口里的慘烈戰況,誘畢方前來。”
夢魚兒不懼夢境、幻覺、騙術。
這也讓白柳先生將周遭的一切,瞧得清清楚楚。
“世人皆說大儺修九個堂口,博而不精,難成氣候,但今日,大先生卻讓我知曉了——多一個堂口的本事,那就是巨大的優勢,運用得當,既博也精。”
白柳先生當即便坐了下來,安安靜靜的等候著畢方的降臨。
“白柳,講書。”
等了三、四分鐘后,畢方的聲音,在白柳先生的秘境中響起。
白柳先生站直了身板,開了折扇,講起了曾經奠定說書人地位的那場書。
與其說那是一場書,不如說那是無上意志傳達下來的神諭。
“古佛被羊頭人身的怪物竊取了頭顱,異鬼在佛殿里埋下一只眼睛,從此世間的火熄滅了,黑暗將大陸籠罩…”
這場書才開講,畢方將感知力,灌進了這場書里,而不是直接選擇降臨。
他要以這場書,作為“眼睛”,親眼觀瞧一下夜先生堂口里的景象。
他這一瞧,剛好瞧見了周玄提前布置下來的彩戲。
他在與周玄聊天時,便已經中了「投其所好」、「虛張聲勢」,如今,這「鏡花水月」、「無中生有」的彩戲手段,便直接往他的意識里迭加。
他看到了,
看到了夜先生堂口之中,果然戰況紛呈,李長遜、云子良、周玄,與地童捉刀放對。
周玄沖著云子良大喊:“老云,用荊川大龍,將那地童擋住,我啟動樹門,將我姐姐、師父拉來做幫手。”
“玄子,沒招啊,那地童的攻勢太兇,我擋不住,爭取不到時間。”
“啟動不了樹門,我們仨,都得躺在這里。”
瞧著暴燥的周玄,畢方哪里分得清這是彩戲,他還真以為周玄到了絕境了,當即便笑道:“哎呀,周玄啊周玄,這樹門,你這輩子都沒機會啟動了。”
“只要我出手,聯合地童,斬殺你們三人,易如反掌,那地淵惡鼠,出不出手都無所謂了。”
畢方心情大好,將感知力先行收回,然后取下了九根金簽法器,朝著平水府的方向扔了過去。
金簽如箭,降落到了周家班周圍的九座大山里,落地成陣,行成了一個無形的光罩,扣在了周家班的頭上。
這道金簽陣,能隔斷樹門的傳送。
沒有了樹門,給周玄提供幫手,畢方便沒有了后顧之憂。
他招了招手,講書桌前的折扇、醒木,飛到了他的手中。
“周玄,我來了。”
說書人在井國,地位從來都是極高的,
而畢方降臨時,周身更是泛起了金光,他托著醒木,在白柳先生的講書之中行走。
數道金色的花朵,隨著講書,在夜先生的總堂里飄飄蕩蕩了起來。
花朵的數量,在不斷的增多,一直增到了四十九朵之時,那些金色的花便合并到了一起,凝成了畢方的模樣。
他身形如鶴,眉間有流火紋路,只說外形氣質,確實當得上仙風道骨。
“周玄,別來無恙否?”
畢方站在周玄的身后喊著,他過于得意,卻不知,此時,夢魚兒已經出現在了周玄所在的偏房里。
周玄在夢中沉睡,他不遠處,一個五百多斤的胖子在輕輕打鼾。
夢魚兒,化作了一雙眼睛,一雙爛賭鬼的眼睛。
而地童,感受到夢中那雙眼睛的注視后,意識便開始應激了。
“哪雙眼睛盯著我,我便將那雙眼睛給戳瞎。”
“戳瞎!戳瞎!!”
地童從大夢之中蘇醒,睜開血紅的眼睛,殺意已現,
這一切,正如提前排演時發生的一般。
畢方發現不對勁了,他明明看到云子良、李長遜、周玄,在跟地童斗得你死我活。
他喊周玄,周玄沒答應他。
他招呼地童,要和他并肩作戰,地童還是沒答應他。
周玄、地童等人,根本就不像活人,而是一群提著線的木偶傀儡。
“假的?夢境?”
畢方當即狐疑了起來,他作為說書人的祖師,天穹級的神明,怎么可能分不清夢境?
“有詐。”
畢方反應了過來,要從白柳先生的講書之中退回天穹神國。
可等他轉過頭后,卻瞧見白柳先生筆直的站著,而他旁邊的椅子上,卻端坐著一個搖著折扇的年輕人。
“周玄!”畢方目光能噴出火來。
周玄笑著說道:“畢先生,別來無恙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