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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三章 化繁為簡,精煉法寶

  程心瞻溝通心府,一問便知,原來在自己閉關的過程中冬去春來了兩次。自己是明四百八十年仲春閉的關,現在已經是四百八十二年的早春了。

  沒想到有這么久。

  程心瞻略感可惜,庚子年的金風秋露自己就這般錯過了,這可是十二年一遇的難得天罡。另外,「寂滅雷」和「破障雷」度過后,「不定雷」也沒動靜了,是不打算來了么?自己還想看看躁動時候的自己是什么樣子呢,而且還有白給的一甲子壽命,誰也不嫌壽數多呀。

  只不過轉念一想,程心瞻又笑了,同自己的收獲比起來,這些東西也就都無關緊要了。明定大道,前路開闊,自己還有什么不滿足的呢?

  現在事后想想,這雷災當真兇險,也當真有意思,居然是「寂滅雷」和「破障雷」一起來的。「寂滅雷」給「破障雷」打了一個掩護,由打破寂靜黑暗演變為如何以自己獨特的大道軌跡打破寂靜黑暗,如此自然而然的勾動起自己內心對大道的思考。

  兩者迭加,難度陡增,兇險程度也陡增。

  由于「破障雷」的存在,「寂滅雷」變得難度許多,非得明心見性、開悟得道,以自己的方法去破解黑暗寂靜。而由于「寂滅雷」的存在,度不過「破障雷」的下場也變得異常兇險。如果是分開歷災,那打不破的知見障的結果不過是困于瓶頸,但當兩者混同后,打不破的結果就是永遠沉淪于黑暗了。

  寂滅為表為籠,識障為內為刀。這才是真正的兇險,但同時,也是真正的造化。

  對此,程心瞻后怕居少,慶幸居多。他想,要不是這次以寂靜黑暗為籠,自己在「破障雷」的引導下強行逼自己求索明道,并在那片寂靜黑暗世界中靈光乍現,那不知要到何時才能悟出「無」的道理呢。

  又或許,正是因為自己悟出來的是「無」,所以嗔雷便有意不來了。畢竟,又有什么嗔怒躁動,是「無」所不能容忍、不能撫平的呢?

  程心瞻站起身,伸手在身前一撥,像掀珠簾似的掀開虛空,邁了進去。下一瞬,他的身影在明治山消失,來到平頂山三清宮前。

  紀和合的案幾上密密麻麻堆滿了呈文靈簽,而在程心瞻出現的瞬間,他便感知到了,腦袋從案牘后面探出來,驚喜叫道,

  “你出關啦?”

  程心瞻笑著點頭。

  “來,快坐。”

  紀和合招呼著,連聲問,

  “還真是「寂滅雷」呀,這一晃都兩年過去了,比我預想的時間多多了。我本以為按你的性子,三五個月也就差不多了。”

  程心瞻便答,

  “這次「破障雷」和「寂滅雷」一起來的,所以多費了不少時間。不過弟子也由此因禍得福,勘破了迷障,明定了大道。”

  聞言,饒是紀和合已經提前做好了充分的心里準備與建設,來保證自己不會再被自家經師的話語驚到。但此時,聽了程心瞻的話,他依舊露出了和兩年前那個夜晚一樣的震詫表情,

  “一起?”

  程心瞻點頭。

  “那「不定雷」呢?也已經來過了?還是正在響起?”

  他問。

  程心瞻搖搖頭,遺憾道,

  “這次沒有,三難只來了兩難,「不定雷」沒有緊隨其后,應該是不會再來了。”

  “哦。”

  紀和合點點頭,一問一答間趁機消化著方才所聽到的內容。過了一會,他又問了一遍,

  “一起?”

  程心瞻只好再次點頭。

  紀和合稍作沉默,因為他自己當年度三災時雷災就是「破障雷」,他也知道那有多么艱難,他印象很深刻,自己被「知見障」困了足有半甲子的時間,而度過之后,因為突破了認知瓶頸,緊接著就合道了。

  而心瞻,用時兩年,在度「寂滅雷」的同時度過了「破障雷」?

  “嘿!”

  在片刻的沉默后,紀和合忽地一笑,然后說,

  “你這個三災,真是度的別開生面,五花八門。”

  程心瞻聞言也笑了笑。

  “你的度災經歷寫下來后獨自成冊,列為秘禁,不和我們的放一起,我怕后生晚輩們看了之后心里落差太大,不利于他們度災。”

  紀和合說。

  程心瞻無所謂,只道,

  “都聽掌教安排。”

  紀和合點點頭,然后又笑著說,

  “那這么一來,你豈不是就不用出宗了?剛好,你不知道我這兩年是怎么過來的,現在年紀大了處理起庶務確實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教宗還是交由你來管才叫人放心!”

  程心瞻笑著搖頭,

  “不成,我還是要出宗一趟。”

  “哦?什么原因?”

  紀和合連問,觀其神態,聽其語氣,要是程心瞻不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他定是不愿意放人的。

  程心瞻微微一笑,說,

  “我那兩道尸解化身,都要度金丹劫了。”

  “這樣啊。”

  紀和合的手指在桌案上輕輕敲擊著,然后把手一翻,變出個鉛瓶來,遞給程心瞻,且道,

  “庚子年的秋露你錯過了,身上的風罡也即將消耗殆盡了吧?把這瓶拿去用吧。”

  程心瞻右手接過瓶子,左手攤開掌心,直接把風露往掌心倒,只取了五銖,然后張口飲下,然后把瓶子歸還了紀和合。他說,

  “我上次采的多,加上度風災時也煉了一些,再取五銖就夠了。我的元神隨本體金丹四洗,隨化身二洗,馬上又有一次二洗,加起來就有八次了,而且我已經感受到,越往后,雷劫對元神的淬洗效果就越低,九為極數,這次過后再洗一次也就足夠了。多了無用,就不必再浪費天罡了。”

  紀和合聞言點點頭,收回了瓶子,他道,

  “是,這罡風確實神奇,但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折損太快,像這樣的天罡,要是煉進金丹里或是法寶里,那可夠用了,可如果是用來吹丹煉金,見它日益損耗,也真叫人心疼。”

  程心瞻聽了笑笑,

  “那肯定,有得必有失,這樣驚人的功效,要是損耗還低,那就沒道理了。”

  “也是。”

  紀和合點頭,并說,

  “現在宗里采來的風露,都是緊著無極在用,前些年他已經度過了八洗丹劫。想來,離他九洗成胎的日子應該也不遠了。”

  “哦!是嗎?!”

  程心瞻挑眉。

  “正是。”

  紀和合緩緩點頭。

  兩人相視對望,嘴角止不住的上揚。

  “嘿嘿。”

  兩個鳳一般的男子,此時臉上卻顯露出狐貍似的笑容。

  一個月后,鐵槎山。

  暴雷初歇。

  竹杖化身度過「紫霄七九坤化雷劫」。

  為己土之雷,化生之雷,陰藏之雷。

  火蓮化身度過「黃天六九星焰雷劫」。

  為丁火之雷,昭融之雷,陰明之雷。

  兩次雷劫過后,程心瞻的元神愈發光彩照人,他身上的一大批法寶靈物也隨之更上一層樓。而此時此境的程心瞻,度起洗丹劫來是格外的輕松,連度兩劫后,元神不曾疲憊,法力不曾損耗,于是,他想著擇日不如撞日,索性就在云光洞中閉關架爐,專門抽出一段時間來精煉法寶。

  如今的他,育得圣嬰,全過三災,無論精、氣、神,比起之前都是不可同日而語,對大道的理解與對仙火的掌控也是高出來一大截,已經可以把身上的法寶推上一個更高層次的臺階了。另外,他修行境界增長的太快,也催促著他必須要這么做。因為此時要是還不精煉法寶,那很多法寶都要跟不上他的戰力水平了。

  他這一閉關,由春至夏,又是半年時間過去。

  在這半年里,鐵槎山上寶光陣陣,流光溢彩,仿佛日落霞踞。又有風呼火嘯,雷鳴劍吟,不絕于耳。這等動靜,稍有常識的人都知道,定是有奇寶出世,引發異象。只不過,黃海之畔的九頂鐵槎山為廣法先生道場已經是人盡皆知的事,所以任憑這邊有再大的動靜,也是無人敢來打擾。

  一直到深秋霜降時節,種種異象才消停下來。

  云光洞中,程心瞻熄火收爐,臉上也露出滿意的神色。

  這次閉關,收獲著實不小。

  首先值得一提的是,自食氣之初便一直跟隨在程心瞻身邊的「桃都」歷經九次有無形變化,正式邁入仙器行列,成為程心瞻手上的第一把自煉仙器。

  其次是「赤癭」葫蘆,得益于仙火以及火災之后程心瞻對火法的精進理解,加之其本身跟腳卓越,如今也是成為了一件真正的仙器。

  這一次,「幽都」的變化是極大的。因為說到底,「幽都」其實是程心瞻身體的一部分,作為程心瞻肉身陰滓的承載之器,這一次隨著程心瞻結成圣嬰、歷經三災洗禮,「幽都」質地也隨之水漲船高。加上這一次兩道化身的雷劫都是陰雷,再通過程心瞻最后的精煉淬火助力,也是一舉把「幽都」推到半仙器的水準。

  「太乙青華傘」和「八寶云光帕」也值得好好說道說道。

  「太乙青華傘」是程心瞻在三境初期為了應對洗丹劫而專門煉制的一件擋劫護身之寶,有汗馬功勞,卻在人前少有顯露,所謂善戰者無赫赫之功,便是如此。「八寶云光帕」也是程心瞻在三境時所煉,起初目的是為了掩人耳目、鎖閉氣息所用,是一件瘴、陣、器三相合一的法寶,也是一件用起來極為順手的寶物。

  只不過,隨著程心瞻的境界提升,以及行事風格的變化,這兩件法寶起到的作用就大大減小了。這不是法寶品質決定的,而是法寶定位決定的。如果不改變法寶的立意與定位,就算程心瞻將其煉到仙器水平,那也是兩件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雞肋之物。

  程心瞻自然不想就這樣把兩件寶物埋沒掉,于是在經過仔細思考后,他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將這兩件寶物合二為一,徹底回爐重煉。

  他給這件新生寶物的定位是象天、護身、鎖困、屏障。

  象天,取自于法傘,也是這件法寶最核心的定位,程心瞻將其塑造為與地書相對相配的寶物。混沌開天地,一炁分陰陽,自己有地仙之志,卻不代表要舍棄象天之道。正是因為有陽才有陰、有清才有濁,如若是拋卻了天,又何來地的說法呢?

  如果沒有了天,沒有了日月星辰、風云雷霆、雨露虹霞,那么地就不復存在,或者說,那就不叫地,只能稱為一片死土。

  在內景世界中開辟萬象道域的時候,程心瞻就發現了這一點。一開始,他想要以地書演化大地川岳,成就江山道域。可無論他演化的有多么精細入微,但隨著江山道域的擴張,到最后總是會潰散崩解,這曾讓他為之困擾許久。直到一個偶然的機會,他見到春風化雨,落到地上,催發出一地草色,這才讓他明白「無天不成地,孤陰不成形」的道理。

  隨即,在內景世界中,他以法傘開天,以地書辟地,上邊有日升月降、風云雷雨,下邊自然就有山河湖海、花草木林,于是萬象道域得以成形。

  所以,他在保留了法傘最為核心的意象以及護身功能后,把其余的禁制功能一應去除。他在三境初期的時候,志在萬法,所以煉器是「由簡入繁」。現在站在四境頂峰,悟出了「萬法歸無」的道理,于是又「化繁為簡」。

  這并非是說他之前走了彎路,只是修道修心的一個必然過程罷了。

  護身,是一個必須要考慮到的東西,因為他身上以攻伐鎮壓之寶居多,護身法寶太少。

  這次出宗前,他已經把宗門賜下的一應經師禮器全部歸還宗門了。因為從他如今的境界和名聲看,經師禮器的作用已經不大了,要是長時間被他溫養著,不僅不能做到物有所值,反而容易受他氣息沾染,不利于傳給下一任經師。

  而把經師禮器歸還之后,他身上的護身法寶就只剩下一個陰陽鏡,不過這同樣是師門之物,遲早也是要歸還的。

  于是,他便將法傘和法帕的護身禁制保留,再添以新禁,成為一件護身之寶。

  鎖困和屏障都是取自法帕意象。鎖困是把敵人鎖于內,防的是逃;屏障是把敵人擋于外,防的是入。而且無論是鎖還是屏,防的的都不僅僅是有形之物,還有無形之物。鎖,要鎖住法寶以內的氣息防止外泄;屏,要屏住法寶以外的氣息防止探視。這兩樣,都是務實且必要的功能。

  合二為一后,重獲新生的法寶程心瞻保留了帕形,去掉了傘形。因為在以上四種定位明晰后,傘形的遮蔽、收放、禮器、槍形等獨有特質都已經不復存在了,保留一個極簡的帕形無疑才是明智的決定。

  只不過,新生的帕子對比「八寶云光帕」,又是大不相同了。

  法帕上無字無紋,只做純粹的紺藍色。這種顏色看起來深沉又柔和,包含著復雜的變化。像是高遠的蒼穹,像是將雨的天幕,像是日落后的暮色,像是拂曉前的夜空,一如變幻莫測的天。

  要是看久了,整個人會陷進去,覺得這片紺藍就是整個世界,看起來明明那么空,卻又包羅萬象。

  程心瞻將其命名為「萬象天羅帕」,他將自己懷有的天罡都煉了進去,又把自己對于日月星三光的感悟以及風雨雷霆等天象的理解全部融入,如今也是到了半仙器的水準。

  至于地書,說實話,程心瞻也不知道地書現在究竟是什么層次,只能認定其不低于仙器。因為身為元嬰胎膜與道域載體的地書,已經進入了一種極為玄奧的境界,現在竟然連三昧真火都煉燒不了了。對于這件法寶,程心瞻認為或許只能從大地道意上加以養煉,靠爐火已經是無用了。

  得自梟龍之手的四色羽扇,含有地水風火之力,集齊了四類程心瞻未曾聽聞過的異種飛禽羽毛煉成,應當是前古遺珍。法寶是一件好法寶,威力極大,但只有攻伐之能,再無其它變化。程心瞻以仙火淬煉,去蕪存菁,煉做麈尾之形,也是達到了半仙器的水準。

  其余諸寶,包含五行法劍、雷劍、體劍、法印等,在災、劫、仙火的反復淬煉之下,也都是順理成章達到了道器水準。

  換句話說,四境的程心瞻,手上沒有低于四境的寶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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