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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戰局

  各色的彩光起落無定,在空中旋舞騰挪。

  放眼掃去。

  唯見各類的攻勢正如驟雨飛蝗打來。

  怙照陣營處的人馬已有一些悍然跨過了朔江,正在追殺潰敗中的玉宸弟子。

  而森然魔氣繚繞沖天,隱約已是化作了一只無形大手,攪得江水沸騰混亂,周遭天象大變!

  此刻分明是正午時分,一輪金日高懸。

  卻被四起的凄云陰云所遮,狂風刮地。

  陣陣哀怨魔音此起彼伏,在動搖人的心神!

  在數里之外,一個拂云宗弟子剛仗劍殺退了幾頭陰魔,旋即又張嘴噴出一道烈火,將那些陰魔都裹纏在了炎流當中,須臾焚作飛灰。

  在做完了這一切后。

  那拂云宗弟子也分毫不敢戀戰,將腳下遁光一轉,便再次向前逃去。

  可還不出十丈開外。

  便有一支烏漆長箭自他身后倏爾破空而至。

  饒是那個拂云宗弟子留了個心眼,及時將遁光挪移出了數丈外,但還是沒能躲過。

  被一箭便射得身軀當空爆開,連元靈也來不及從紫府中遁走,身魂俱喪!

  這匆匆一瞥帶給鮑賢的驚慌,著實是無以言表。

  駭然之下只得發狠將遁光一催,連看也不敢多看,又繼續向前逃去。

  那個拂云宗弟子鮑賢也認識,此人乃是拂云宗的得意弟子,在周遭道脈弟子中,素來聲名不小。

  近日更是因突破到了洞玄境界,意氣風發下,主動請纓,前來隅陽國除魔平亂。

  卻不料這等的煊赫人物。

  竟被一箭當場射殺,連元靈都未能走脫!

  似如此。

  倒著實是叫鮑賢錯愕不已…

  “玉宸中人,也不過如此,究竟在張狂些什么!”

  遠處的火輪車上。

  一個手拿長弓的赤眸男子看著眼前的混亂之景,大笑三聲,道:

  “那個什么鄧云籍自詡神通了得,結果不還是中了顧漪師姐的妙計。

  如今非僅靈寶祭壇被我方破去,手下兵馬潰敗,再難生出什么‘祛邪神將’來助陣,便連他自個也是傷重昏厥了過去,險些要賠了性命。

  若玉宸弟子就這點本事,那待得我萬游岳拜入怙照上宗后,這東彌之土,我必是要從玉宸嘴里再奪回幾塊來!”

  赤眸男子喚作萬游岳,乃是怙照下院的厲害人物。

  方才也正是他張弓一箭,便將玉宸陣營里,那名拂云宗弟子生生射殺。

  “以萬師兄的能耐,拜入怙照上宗,自然是板上釘釘之事罷了,不過…”

  此時的火輪車上,同樣還站有幾個道人。

  其中一個灰衣男子看著眼前兩軍互相廝殺的混亂局勢,微微皺眉,道:

  “如今雖是鄧云籍受了重創,他手下的兵馬也是潰散,但我方恐怕未必就能夠穩操勝券了。

  此番玉宸的兵馬共被分作五支,由鄧元籍、王森、陳珩、和立子以及那個沈澄各領一部。

  眼下鄧云籍的部眾雖是潰敗,但保不齊就會有其他人來救。

  為穩妥起見,我等不如先撤遠一些,勿要太過冒進,以免撞上來援的玉宸中人?”

  這話一出。

  萬游岳臉上的笑意便微微一僵。

  他瞥了灰衣道人一眼,心下顯然也是有些猶豫。

  但道功便在眼前,好不容易才搶先殺過了朔江,攆上了這支玉宸殘部。

  若是這時候退去。

  非僅是白費了一番功夫,要將唾手可得的道功白白放過。

  還會惹來幾個對頭的恥笑,失了面皮…

  在腦中天人交戰一番過后。

  萬游岳還是搖了搖頭,拒絕道:

  “師兄所言雖是有理,但今日對付鄧云籍之事,乃是顧漪師姐和幾位真人精心設下的局。

  在我等追殺這支玉宸殘部時候,那王森與陳珩等人,也是正被怙照的其他兵馬拖住。

  一時半會間,絕難過來援手!

  如此陣仗。

  顯是要徹底剿滅鄧元籍部,斷去玉宸一指!”

  言到此處時候。

  萬游岳微微抬首。

  他看向虛天之上,那幾位金丹真人的戰場,森然一笑,道:

  “這一戰若是能夠完滿無憾,不需那幾座勾絞巨城引動重濁煞氣,我怙照也可輕松取勝,戰功在前,怎可輕易錯過!”

  這話音帶有一股昂然奮發之意,聽得火輪車上的幾個道人都是眸光發亮,不禁頷首。

  灰衣道人語塞片刻,見萬游岳顯然是心意已決。

  他心下無奈一嘆,也不好再勸說,只得將幾張符箓握在袖中,暗暗多提了個小心。

  而就在萬游岳繼續張弓搭箭時候。

  遠遠之處。

  鮑賢也是奮命自炁海當中將真炁提起,不顧一切向前沖去,妄圖沖出這片殺場。

  今番的鄧云籍著實是敗得慘烈,先前分明已是跨過了朔江,眼見著要拔去一座勾絞巨城,斷去怙照陣營引動重濁煞氣的謀劃。

  卻不料忽然便落入算計,凄慘落敗。

  連帶著他所領兵馬也只能夠倉皇撤出北地,折損不少。

  而若不是鄧云籍身上有師長所賜的符箓,只怕連性命都難保住。

  要隕命在這邊域小國之內,為世人笑。

  而此時。

  瞥得戰場中的混亂局勢,時不時便有玉宸人馬被魔宗弟子生生格殺。

  陰氣呼嘯如潮而來,白骨車輪隆隆碾過天中。

  各類形貌猙獰的魔頭、惡獸皆是在放聲發吼,嘯聲四起,仿佛要將整片天地都拖拽進入穢惡黃泉里內!

  這等凄怖之景令得鮑賢瞳孔緊縮。

  心下也是不由得涌起一股絕望之感…

  細數起來。

  玉宸與怙照自劃江為界以來,雙方已是斗了月余光景。

  在這期間,兩宗倒是互有勝負,有來有往。

  怙照宗處有蛇龍山、分形觀、五陰宮、神鴉壇和布霧宗五方道脈出戰。

  而因同陶瑱的法契緣故。

  于世通也是遣出了拂云宗、六丁觀、明易門、靈數山以及宸章派應對,由鄧元籍、陳珩這五個上宗弟子來分領兵馬。

  如此一來。

  兩方勢力相等。

  一時半會間,倒也難分出來什么勝負。

  孰料今遭鄧云籍卻是貪功冒進,不顧幾位道脈真人的勸阻,執意要渡江出戰。

  欲主動拔去怙照宗的一座勾絞巨城,壞了這些魔宗弟子的謀劃。

  初始時候。

  倒還是順風順水。

  因有鄧云籍這位主將親自出陣廝殺,鼓舞士氣。

  他麾下的諸修自然也是不肯落后,紛紛爭先,唯恐因慢上一步,而惹來鄧云籍的責罰。

  那樣一來,也是要白白錯過道功了。

  而在鄧云籍憑借一手陽蟠真雷,大展神威,輕易便破去了怙照陣營布下的大陣。

  戰事也是自然而然,也被推進到了高峰!

  彼時不僅是鮑賢。

  便連那幾個先前力勸鄧云籍勿要冒進的道脈真人也是暗暗心驚,不禁對鄧云籍改容視之。

  只疑心此人或許真能夠憑借一己之力,打破兩宗間的僵局。

  不過就在玉宸戰況正一片大好時候。

  鄧云籍卻是突兀受創,險些身死。

  連帶著他麾下的兵馬也是被四下埋伏已久的怙照道脈殺敗,只能倉皇逃出朔江,不能抵御。

  而對于鄧云籍為何會驟然遇襲。

  形勢轉瞬便是陷入危急。

  鮑賢實則也是如陷云霧當中,并不知曉實情…

  不過從據自前陣逃回來的道脈弟子言語。

  是因顧漪突兀現身,自身后暗算了鄧云籍,才會落得個這般凄慘結局。

  只是鄧云籍終究乃仙道真人。

  縱顧漪再是厲害,怕也難悄無聲息,來到鄧云籍身后,施以殺手。

  更何況此時的虛天之上,倒也是未曾見到那個顧漪身形。

  這前后思來。

  倒是令鮑賢不免心下疑惑。

  但也不容他多問,那個從前陣逃回來的道脈弟子很快便因一個倏忽,被幾頭白骨魔兵困住。

  鮑賢還來不及施以援手,那道脈弟子便被斬殺當場,沒一句遺言留下。

  之后在萬般無奈下、

  鮑賢也只得隨大流撤過朔江,向南土逃去…

  而就在他心思電轉,無數念頭紛雜之際。

  天中忽爆開了一聲好似可以開山裂石的震響,隆隆滌過四野。

  震得云下諸修耳鼓微微發脹,隱有刺痛之感!

  鮑賢等慌亂抬目看起時候。只見虛天之上,一位六丁觀出身的真人已是半邊身子都被打裂,寶衣破損,有魔焰洶涌自他軀殼上騰起。

  眨眼之間。

  便將他燃成了一個火人,氣息全無!

  “這些玉宸中人當真是難纏,若不是那個鄧云籍貪功冒進,我等想一口氣吃下這么多人馬,倒著實是萬分不易。”

  一個頭戴高冠,身著華服的少年嘆了口氣,順手將那位六丁觀死去真人的遺物收了,對身旁的幾個怙照同伴感慨言道。

  “如今我宗的勾絞巨城已然連成陣勢,再等上不久,便可借陣勢之下,引動重濁煞氣,大局將定!”

  一名綠袍老者聞言大笑了聲,自肩頭抖落出來一團碧火,擋住了玉宸處一名真人的攻伐,暢快言道:

  “而方才魯師弟傳訊過來,在鄧云籍兵馬渡江時候,他已是襲營功成,用法力污穢了鄧云籍帳中的那方‘靈寶祭壇’,讓鄧云籍處再難生出什么祛邪神將來。

  此消彼長之下,我等怎能不贏!”

  綠袍老者這話一出,惹得虛天上幾個玉宸真人皆是面有悲色,怒喝連連。

  但饒是如何發力,都難脫離出戰圈,心下萬分無奈。

  “鄧真人誤我!誤我!”

  這時靈數山的一個老道人看著云下兵敗如山倒的模樣,痛心疾首:

  “若是就這樣敗了,老道怎有臉去見于真人,又該如何回靈數山去!”

  “若非你這么一說,我倒是險些要忘了…”

  那高冠少年順著老道人視線往云下看去,微微一笑,道:

  “如今可是在殺場之上,難容情面,蚊子再小,那也總歸是肉。

  既我已騰出了手來,那這些玉宸的人馬便也是活到頭了,本真人便大發慈悲,送他們一程罷!”

  這聲音隆隆回蕩于天中,洶洶涌涌,若海若潮!

  玉宸的潰兵聞聽此言皆是駭異,被他的殺意所攝。

  而怙照人馬則是紛紛鼓噪歡呼起來,氣勢更盛。

  “完了…”

  如鮑賢等玉宸道脈修士皆是面色慘白,不由涌出一股絕望之感。

  眼下形勢,本就是敵強我弱之態,不能夠抵御。

  全賴幾個真人在虛天之上拼死纏斗,才使得局勢未全然傾覆。

  可如今怙照陣營處,竟是有一位真人騰出手來。

  若是容他加入下空戰場,局勢必是要徹底一邊倒。

  在場之人,只怕都難存下性命來!

  “師弟,我說你著實是太過小心了,分明王森和陳珩那等人已是被我方的其他人手纏住,絕難過來援手。

  你卻還心存疑慮,疑神疑鬼。”

  此時的火輪車上。

  萬游岳一面張弓搭箭,隨意將幾頭悍不畏死的傀儡一氣貫穿,釘死在百丈開外,將其打成了一堆爛鐵,一面對身旁的灰衣道人笑言道:

  “如何,師兄我可是說準了?”

  灰衣道人聞言不禁語塞。

  但見眼前的景狀,心下也是微微一松。

  他暗嘆了一聲后,將手對萬游岳一拱,剛欲奉承此人幾句。

  眼角余光處,卻隱約瞥得了一縷縷凄艷紅光,如疾風暴雨,侵奪過數十里云海,須臾而至!

  “不好!”

  高冠少年瞳孔一縮,袖袍抬起,剛欲施法攔截,卻被一道不知起自何處的劍光阻住。

  驚得他手忙腳亂,再無暇他顧。

  而待得他斗了數合,最終擲出了幾張符箓,將劍光迫退,勉強得了個抽身之機。

  那口飛劍卻也不繼續來攻,而是又化虹一道,朝遠處投去。

  而此時諸修抬目視去。

  只見天中不知何時,已是多出了一條滔滔血河,無首無尾,不知來去,聲勢煊赫無比,好似幽冥血河倒傾進入人間!

  其邪氣森森之態,令他們這些魔道中人都是心中忌憚!

  “援手!來援手了!還是陳煉師!”

  玉宸陣營瞬有驚呼聲音響起。

  幾位道脈真人皆是喜上眉梢,士氣大振。

  “陳珩…”

  而看著血河之上,那個紫衣金冠的俊美道人,怙照諸修則是瞳孔猛縮,心下一震。

  “陳珩,伱怎會來此,魯師弟——”

  高冠少年面有驚色。

  只是不待他喝問出聲,便也被陳珩冷聲打斷:

  “我既是來了此處,那所謂的魯師弟,他的下場,你心中應當已是一清二楚了。”

  高冠少年面色發白,后退幾步,袖袍微顫。

  而此時看著血河下的尸骸狼藉,魔氣沖天之景,陳珩也是微微皺眉。

  他袖袍一動,天穹中便忽然氣光搖蕩,將種種凄風慘霧都驅散開來,容日光煌煌照落,還天地一片清朗之貌。

  而又伴隨著幾聲崩山倒岳的宏音。

  他伸手指去,便有雷光隱現于虛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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