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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面對如此決絕的話語,豬頭人非但沒有生氣,反而一改先前的猙獰,露出了憨厚的笑容:

  “不如,我們來場交易?”

  李追遠知道,對方馬上要展開偷襲了。

  因為自己和它,沒有可供交易的平臺。

  那頭豬利用了阿璃夢境里的環境,利用了自己的團隊,利用了江水的特性…這個豬腦子,是真的聰明。

  所以,它是懂自己行為習慣的,它應該清楚,交易根本不可能達成。

  “什么交易?”

  李追遠主動接了一句,他需要根據對方接下來偷襲的緊迫性,來判斷自己同伴的安危情況。

  “黑蟒在你手上,它應該把我們的事,說了些給你聽了么吧?”

  “嗯,你們的事,他都對我說了。”

  “那就好,省得我再做自我介紹了。這樣,你把黑蟒給我,我自我封印三十年,這樣,我得到了我想要的補全,你也算踏過了這一浪。”

  “三十年?”

  “三十年后,你也才人到中年,走江早就結束了,到時候你若還心懷芥蒂,可以再來尋我算這筆帳,你意下如何,未來的龍王爺?”

  “像是個不錯的提議。”

  “是吧,江湖又不只是打打殺殺,江湖更是…”

  李追遠身子一顫,一道特殊的聲音正在鉆入自己耳中,瘋狂挑動自己內心的憤怒癲戾“情緒”。

  五官中,這頭豬屬于“口”,這應該是它的特殊能力。

  換做常人,被這種魔音入耳,怕是早就陷入歇斯底里。

  李追遠也是眼睛閉起,面露痛苦,仿佛正在努力壓制著強烈到沸騰的負面情感。

  豬,動了。

  它的身軀,忽然變得如同猿猴一般輕靈。

  以極快的速度,沖刺到李追遠面前,雙臂掄起,對著面前的少年直接甩去。

  臂風呼嘯,帶著爆音,要是真結結實實砸中身子,被砸者怕是會當場炸開。

  李追遠往后退了半步,站回到了門縫內,他先前特意站在門線上說話,也是為了勾引。

  “嗡!”

  豬頭人的身體像是碰到了一道無形的屏障,雙臂甩出的力道好似打入了棉花中,被卸了個干干凈凈。

  它本人更是馬上抬起頭,生怕這陣法帶攻擊效果,立即身形后撤,脫離了陣法范圍。

  可后續的攻擊效果并未出現,所以,這只是一個純防御的陣法。

  這時,李追遠臉上的痛苦消失不見,恢復了正常。

  剛起話頭對方就迫不及待地展開偷襲,看來,潤生、陰萌和彬彬的境遇,比自己預想中的還要好,甚至還有能趕來增援的能力。

  這是個好消息。

  豬頭人:“你,難道沒有感情?”

  李追遠:“我的感情很豐富細膩。”

  豬頭人:“一個防御陣法,可攔不住我。”

  李追遠點點頭。

  豬頭人身上升騰起一縷縷白煙,身上的皮衣也開始融化,一張豬臉,此刻更是變成了紅色,散發著高溫。

  它再次沖了過來,這次力道更猛勢頭更強。

  雖然再次被那無形的屏障給攔住,速度也因此降了下來,但它依舊在繼續推進。

  如果此時沒有白霧,站在外面看的話,能清晰地看見照相館這塊區域的視線,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凹坑,而且正在越來越深入。

  伴隨著豬頭人一半身軀擠入門線,整個視線面都出現了劇烈的顫抖,意味著陣法承載力已接近極限。

  李追遠和那顆豬頭的距離,正越來越近,少年現在都可以看清楚這頭豬的眼睫毛。

  豬眼里,流轉出戲謔,豬嘴更是張開,露出深厚的口壁。

  李追遠抬起右手,那塊區域的視線也同樣開始扭曲,業火已經燃起。

  豬頭人似是感應到了什么,眼睛里的戲謔消失,轉而呈現出慌亂。

  少年的拳頭,砸在了豬臉上,業火也被渡了過去。

  豬嘴里發出哀嚎,原本紅溫的臉正逐漸呈現灰敗。

  但豬鼻子卻忽然一個聳提,強大的吸扯力出現,將少年的拳頭緊緊吸附。

  緊接著,豬頭人不再繼續對防御陣法施壓,反而快速后退。

  陣法是得以保存了,可李追遠卻因為手被豬嘴吸住,整個人被從照相館里給帶了出來,脫離了陣法保護。

  身體層面上絕對力量的差距,在此刻體現得很明顯。

  如果是秦叔在這里,這頭豬不可能敢把豬臉湊過去讓人打,就是換做潤生在這里,這頭豬在這么做前也得仔細掂量掂量。

  它就是在欺負少年身體還沒展開,并未真的練武。

  豬頭人獰笑地抬起頭,李追遠的右手依舊貼合在其鼻子上,身體則被甩向空中。

  正當豬頭人雙臂再度舉起,打算把被自己拉扯出來的少年徹底拍爛時,少年先一步從左手袖口里取出破煞符,貼在了豬頭上。

  豬頭嘴里發出一聲輕哼,它連業火都能忍受,何況是一張符紙?

  但很快,它不再哼哼了。

  因為少年左手向下一拉,“唰”的一聲,一排破煞符出現,自上而下,掛滿了整顆豬頭。

  別人眼里無比珍貴的符紙,在李追遠這里,是純粹的消耗品,富裕到成為團隊每個人的基本配置。

  因為有個女孩,在家里會為他不停地畫。

  “砰!砰。砰!砰!…”

  一連串的炸裂聲傳來。

  豬頭人發出哀嚎,吸氣的鼻子隨之松開。

  脫離束縛的李追遠身子向后飛去,他沒選擇空中糾正姿勢強行安穩落地,而是落地后在地上連續翻滾幾圈卸去沖勢后再蹲起,這樣更節省體力。

  側過頭,少年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那里已經被炸得鮮血淋漓,鮮血順著五根手指不斷滴落在地。

  這次沒有潤生、陰萌和壯壯站在自己身前,當他需要自己去直面威脅時,受創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眼下,他已經離開了照相館,失去了陣法保護,四周更是濃霧彌漫。

  那頭豬的身影,也消失了,應該正隱藏在這白霧中。

  李追遠蹲在那里,耳朵輕顫,目光不時側移。

  倏然間,斜側方向出現豬頭人的身影。

  李追遠左手猛地向地上一壓,那一灘正好是自己先前流出的血,可不能浪費。

  豬頭人快速沖上前,它的臉現在很是凄慘,被炸得坑坑洼洼,幾乎不成豬樣。

  可就在豬頭人將要靠近李追遠時,以少年貼地的那只左手為圓心,血色的格紋快速向四周擴散,在捕捉到豬頭雙腳時,直接上蔓,瘋狂纏繞。

  豬頭的身形被滯住,少年右手探向身后,拉開拉鏈,從包里抽出一個墨斗,擺于身前。

  右手指尖勾住墨斗線,向后拉扯,轉輪快速轉動。

  其實,李追遠現在的右手還在抽搐,觸碰東西時都很疼痛,更別提對細線的拉扯,更是有股鉆心的疼,但他在做這些事時,依舊面色不變。

  豬頭人發出一聲低吼,雙腿掙脫了束縛。

  也就在這時,李追遠松開了右手。

  墨斗線彈射而出,因為帶掛墜,所以是直線射出后又快速橫向延伸,最終纏繞住豬頭人的身體。

  趁著左手殘留點自己的鮮血,李追遠快速結出血印,然后手指抓住墨斗。

  “呼!”

  墨斗上燃起業火,順著墨斗線延伸出去,最終燒在了豬頭人身上。

  豬頭人雙臂撐起,將身上的墨斗線崩斷,但這次的業火有血印為指引,并不能那么好熄滅,豬頭人只能一邊發出不甘的嚎叫一邊重新沒入白霧。

  它企圖在白霧里,先去除掉身上的業火。

  先前的偷襲,讓它知道了自己的聽力好,所以隱沒“入”濃霧后,它沒急躁地移動。

  但它似乎疏忽了一件事,那就是墨斗的原本作用…彈線留痕。

  在李追遠的視線里,前方濃霧之中,有一條黑線橫在那里。

  李追遠這次用左手探入背包,取出一張精巧的手弩。

  這是第二撥浪結束后,李追遠出設計圖,阿璃幫忙打造精密零件,再讓潤生找個小工廠補上其余部分所制出的新器具。

  弩箭,就是符針。

  李追遠用左手持弩,對著濃霧中的黑線扣動下了扳機。

  “嗡!”

  弩箭射出,濃霧深處傳來一聲炸響。

  李追遠忍著劇痛,用右手快速重新上弦。

  再次瞄準,黑線在移動。

  “嗡!”

  又是一聲炸響。

  繼續上弦,上到一半,李追遠果斷地將手弩丟開,然后身體側翻出去。

  “轟!”

  一頭豬從天而降,砸落在了李追遠先前所在的位置,將地面砸出了一個坑,馬路也出現了一片龜裂。

  豬頭身上,出現了兩處燒焦痕跡,不過在其腹部位置,則出現了一道血槽,似乎是皮肉被強行揭開導致。

  再看向遠處濃霧中依舊清晰可見的黑線,意味著這頭豬已經知道自己是怎么發現它的了,不惜撕下沾染墨斗線的皮掛在那里當作假目標,借機對自己進行偷襲。

  豬頭人疑惑道:“你是怎么發現的?”

  李追遠:“我是覺得你不該那么蠢,會在那里被我射中三次。”

  事實上,李追遠原本就只計劃射出一箭,要不然他也不會用左手持弩,再用受傷的右手上弦了,那上弦的滋味,真的好痛。

  在李追遠看來,第一箭射中時,那頭豬應該就能發現是什么原因暴露了自個兒,可它卻讓自己射中第二箭,意味著它在發現了原因后在這一基礎上準備做一下加工。

  第三箭,是真的不敢射了,再射,就有點太瞧不起這頭豬腦了。

  豬頭人:“感謝你的認可。”

  李追遠:“不謝。”

  豬頭人雙目泛紅,再度向李追遠撲來。

  李追遠左手自背包里抽出一條黃色帶子,順勢一甩。

  豬頭人馬上停住身形,甚至又快速后退了幾步。

  李追遠將黃布帶在自己受傷的右手上纏繞幾圈,做了個簡單的包扎。

  然后,對豬頭人笑了笑。

  這黃布帶浸泡過湯藥,有助于止血消毒,算是一種更高級的繃帶。

  但也只是繃帶,豬頭人明顯是被少年先前不停掏出東西的舉動給嚇到了。

  得知自己被戲耍了,豬頭人還是沒生氣,反而剛剛泛紅的目光又恢復了清明,它的身形開始繞著李追遠移動,雙手不停揮舞。

  其一只手套先前被弩箭炸掉了,揮舞時露出一只紅通通的豬蹄,看起來有些滑稽。

  很快,白霧之中,卻傳來了一聲聲的獸鳴。

  “吱吱吱!吱吱吱!”

  “哞哞哞”

  李追遠目光一凝,開啟走陰。

  左側,一只紅色的猿猴正在敲打著胸膛。

  右側,一頭青牛正在刨動著自己的蹄子。

  猿猴和青牛腦袋上都有一道黑色印記,明顯是被控制住了。

  隨即,猿猴和青牛,同時向少年沖來。

  少年攤開左手,傳承自古老酆都的氣息蕩漾而出。

  四鬼起轎。

  發狂的猿猴和青牛,剛沖到一半,就各自被壓制住,猿猴彎下了身軀,青牛下伏了牛蹄,無法再得寸進。

  不過,它們倆的威脅,并不是最大的,因為那頭豬驅使它們,只是為了給自己造成分心和牽制。

  那頭豬身上被黑色的煞氣所籠罩,向李追遠撲了過來。

  那兩個以魂體攻擊,這頭豬則在現實里發動。

  李追遠舉起包扎過的右手,由于是簡單包扎,鮮血這會兒已經滲出一些了。

  少年將其在自己兩側臉上,各自涂抹了一記,留下了兩道血紅。

  然后他閉上眼,在心底默念《地藏王菩薩經》。

  當豬頭人沖到少年面前以為這次能夠得手時,少年猛地睜開眼,眸子里沒有其它情緒,只有無上威嚴!

  起乩——請損將軍降神附體!

  豬頭人嚇得張開嘴,快速后退。

  它或許不知道官將首,但它能察覺到少年身上散發出的這種氣息,必然是一尊極為強大的存在以一種可稱完美的方式,恐怖降臨!

  退遠之后,豬頭人更是驚訝地發現,原本受自己操控的猿猴和青牛,此時竟呈現出將脫離自己掌握的趨勢。

  李追遠正在以魏正道黑皮書的方法,去嘗試操控這一猿一牛。

  但在豬頭人的視角里,這是來自“官將首”鬼王神威,正在迫使兩頭陰獸強行改換門庭。

  豬頭人馬上揮舞豬蹄,猿猴和青牛消散。

  少年心里倒不覺得有多失望,因為對方必然不會允許自己在其眼皮子底下“偷東西”。

  李追遠走起步子,邁開三步贊。

  林書友隔三差五地用這種步伐在自己面前晃悠,對李追遠來說,記不住學不會,那才叫奇怪。

  不過,李追遠也只是原地轉圈走了走,然后又在先前所站的位置,重新立住。

  只是以威嚴的目光,瞪著豬頭人,卻沒有主動發起攻擊。

  因為,李追遠請不下神。

  他很早就清楚,自個兒是請神困難戶。

  現在的他,和當初在操場上嚇唬林書友時一樣,只是虛有其表。

  只是這“表”,營造得過于逼真,損將軍,近乎完美降臨氣息。

  那晚連白鶴童子都沒能分辨出來,以為是自己同行大佬真來了。

  這頭豬,確實被唬住了。

  為了讓自己顯得更逼真一些,李追遠還刻意調整了自己的氣息,從剛“起乩”時的氣息快速攀升至頂點,再到現在,由盛轉衰。

  貼心地給這頭豬捏個秒表,讓它能估算出自己什么時候扶乩結束。

  這樣,即使它會懷疑自己為什么不進攻,卻依舊會選擇保險起見等自己時間結束。

  豬頭人站在那里,一動不動的同時,也做好了隨時進入白霧中躲藏的準備。

  時間,就這樣一分一秒地流逝。

  霧氣彌漫,遮掩住了大部分視線。

  照相館二樓,有一群白色的蜈蚣,正在用自己的觸角,悄無聲息地挖掘這里的防御陣法。

  它們很是小心翼翼,不讓布陣者產生察覺。

  而且,這項工作很顯然早就開始了,可以說,就在這大霧剛起來時,這些蜈蚣就借助大霧的掩護,開始了工作。

  終于,一個細小的缺口出現了。

  一只白色蜈蚣鉆入其中,落于二樓的窗臺,再順著窗戶縫隙,鉆了進去。

  蜈蚣看見鄧陳坐在藍色幕布前,全身上下被特殊的網繩完全捆縛。

  鄧陳應該也看見了地上的這只白蜈蚣,他驚恐地開始掙扎,一縷縷黑色的氣息,從其身上竄出。

  這正是黑蟒的氣息,代表眼睛!

  外面,正與李追遠的“損將軍”狀態對峙的豬頭人,破損的豬嘴角,輕輕勾了勾。

  心道:

  黑蟒,他是沒殺你,也沒對你出手,但很顯然,他也并不相信你啊。

  呵呵,你們啊你們,真的,也不看看自己究竟是什么東西,就算你們行善積德做好事,你真當這些自詡為正道的家伙,能接納你容得下你?

  還不如我們五個,由我來主導,重新融為一體,只有這樣,才有機會不用再像臭水溝里的老鼠躲躲藏藏,才能重新活出一個…人樣。

  豬頭人眨了一下眼,下達了指令。

  二樓,白色蜈蚣快速攀爬上歸鄉網,一路向上,爬上了鄧陳的臉,張開嘴,對著鄧陳的眉心,咬了下去!

  “哈!”

  豬頭人張開雙臂,整個豬都放松下來。

  它已經掌握了另外四頭陰獸,可以重塑完整五官了。

  它,贏了。

  豬頭人伸出豬蹄指了指李追遠,笑道:

  “呵呵,你不用再繼續裝了,我承認一開始確實被你騙了,但很快我就看出來了,你沒能請到神附體。”

  被發現了。

  雖然距離李追遠給自己設定的“扶乩結束時間”,還有一半。

  但既然已被人家提早發現了,再裝下去,也確實沒什么意義。

  李追遠解除了偽裝狀態,氣息恢復正常,略顯萎靡。

  他伸手,從口袋里抓出一小把糖,送入嘴里。

  豬頭人繼續說道:“很抱歉,讓你陪我演了這么久的戲,事實上,我壓根就沒拿出真正的實力,認真和你打。”

  李追遠一邊嘴里“嘎嘣嘎嘣”咬著糖,一邊伸出食指搖了搖:

  “我承認你沒出全力,但你不要這么輕易地抹殺我的努力,你是認真打的,你只是不想付出重傷的代價而已。”

  這頭豬先前企圖破陣時,是認真的,似乎是深度動用了猴子的能力。

  但問題應該在于,它只是獲取了它們的靈,卻沒有獲得它們的力量,大概率是因為,獲取它們靈時,它們要么瀕死要么重傷,也不剩什么力量了。

  雖然不知道具體獲取經過,但李追遠推測,這一點上應該要感謝自己的那三位同伴。

  是他們把對應的三頭陰獸的力量給耗掉了。

  這也就使得,這頭豬雖然能使用其它陰獸的能力,可歸根究底,消耗的還是它自己的力量。

  它本豬可沒這么厚的家底子,去供肆意揮霍。

  這頭豬最正確的做法應該是,保持一開始的那種狀態,拼盡全力,哪怕為此付出巨大代價。

  尤其是在把自己從照相館防御陣法里帶出來后,它明顯沒了一開始破陣時的強勢,開始想著以盡可能小的代價,來解決自己。

  當發現要殺死自己必須要付出巨大代價時,它就退縮了。

  哪怕早就發現自己的起乩是假的,卻也故意配合著耗時間。

  豬頭人開始撫摸自己的臉,伴隨著“吧嗒”兩聲,兩側豬耳朵,掉落在地。

  緊接著,“嘎吱”兩聲,兩顆豬眼珠子被其摳下,很是隨意地丟在了地上。

  “嘶啦…”

  兩顆鼻孔所在的那塊肉,被它硬生生撕下。

  李三江最喜歡拿豬頭肉當下酒菜,而在李三江看來,豬頭肉最好吃的部分,就是這拱嘴。

  現在,這一塊好肉,也被豬頭人丟到了地上。

  最后,它張開嘴,伸出舌頭。

  “啪!”

  舌頭被其扯斷。

  但即使沒有舌頭,只剩下一張嘴,它也依舊能說話,大概是借助其它部分的肌肉產生共振。

  “當你被我從照相館陣法里拉出來后,我就沒有必須要殺死你的必要,雖然,我也不得不承認,你確實很厲害,你的天賦也的確很可怕。

  你要是能成長到與當初將我們鎮壓打崩的那位龍王一樣的年紀,你必然會比他更恐怖,我們五個,應該真就沒有卷土重來的機會了。”

  李追遠:“謝謝夸獎。”

  “但,這很可笑不是么?

  天道沒正眼瞧我們,但天道,似乎也不是很待見你,它甚至沒給你完全長大的機會。”

  李追遠:“天道,自有安排。”

  “呵呵,這聽起來,真像是一個笑話。”

  豬頭人的頭,開始收縮,不再似之前那般巨大,縮成了成年人一般大小的腦袋。

  只是,臉上五官還缺四個。

  “怎么,你是已經認命了么?”

  李追遠:“不然呢?”

  “嗡!”

  豬頭人臉上,長出了一個新鼻子,起初是青色的,但在長出來后,恢復成正常鼻子模樣。

  它的氣息,在此刻開始快速攀升。

  “你可以夸夸我,把我夸高興了,我可以考慮給你回去點燈結束走江的機會,讓你留下一條命。”

  李追遠:“你想讓我怎么夸你?”

  “嗡!”

  一雙白色的耳朵重新長出,然后色澤恢復如常,它的氣息,又隨之提升了一大截。

  “你知道該怎么夸我的,或許,在你心里,從剛才到現在,已經夸過我很多次了。”

  李追遠:“你很聰明。”

  “嗡!”

  它張開嘴,鮮艷的紅舌,重新長出,起初很長,但又很快收縮調整回正常。

  它的氣息,進一步飆升。

  “繼續,我喜歡聽。”

  李追遠:“你是我所見過的,最聰明的一頭豬。”

  豬頭人單手撫過額頭以下鼻子以上位置,原本光禿禿平坦的皮肉,開始漸漸凹陷,逐漸呈現出兩個眼眶的形狀。

  “這句話,我不喜歡。你看看,我現在,哪里還像一頭豬?”

  李追遠搖搖頭,說道:“再聰明,也終究是一頭豬。”

  “雖然我本來就沒打算給你再次點燈提前結束走江的機會,但你既然這般不識好歹,事到如今,還想著維系你那可笑的自信和驕傲。

  那就實話先告訴你吧。

  我會殺了你,扒下你身上的人皮。

  我要用你的皮,做成一面旗,來向天道,宣告我的態度。”

  李追遠:“很好玩么?”

  豬頭人眼眶出現后,眼皮、眼睛縫以及上頭的眼睫毛,也長出來了。

  現在的它,可以看成正閉著眼在說話。

  “好玩啊,未來的龍王爺,你不是自詡為聰明人么,你踏出門檻外,將我們這些東西,當作可隨意釣取的雜碎。

  那時的你,是多么的意氣風發啊。

  我們這些上不得臺面的東西,只能躲藏在白霧后面,瑟瑟發抖,祈求你不要選到我們身上。

  哈哈哈哈哈…

  但你沒想到吧?

  就算我們都曾是秦柳兩家歷代龍王的手下敗將,但能讓龍王親自動手對付的我們,又怎么會像你腦子里想得那般簡單?

  你說我是一頭豬,

  但就是我這頭豬,看穿了你的規律,你和你的人,這次全部淪為我的傀儡,在為我做事。

  比你聰明!”

  李追遠:“你其實不夠聰明,你太謹慎也太小心了。”

  豬頭人:“聰明人,不就應該多點謹慎多點小心么?這是人性使然,你不也是么?”

  李追遠搖搖頭:“我不是,我要是的話,就不會主動從照相館里出來,選擇和你賭了。”

  豬頭人雙臂輕輕舒展,深吸一口氣,準備睜眼,迎接自己的完全體。

  聽到李追遠這話,豬頭人微笑道:“呵,賭什么?”

  “賭你不舍得付出巨大代價來殺我,賭你一門心思奔著你的最終目標,賭你的小心賭你的謹慎。

  賭你再聰明,也依舊只是一頭豬。”

  李追遠抬頭,環視四周的白霧,說道:

  “你就不好奇,我能布置出足以阻擋住你的防御陣法,為什么出來后,卻一直不著手破除你布置下的白霧瘴?

  破瘴,難道比布置陣法,更難么?”

  豬頭人臉上忽然浮現出驚疑的角色,原本正欲睜開的眼睛這時竟有些不敢睜了。

  一股強烈的危機感,正在它心底升騰,但它就是不清楚這種感覺到底源自于哪里。

  但它那還未睜開的眼皮,已經在不停地跳動,

  似乎已迫不及待想要睜眼,看一看這個世界!

  “紅猿青牛的能力你都用了,白蚣為什么沒出來,只是放了個霧?

  我在等啊,等著你派出的那些小蜈蚣,趕緊把我的陣法給鉆個洞。

  真的,你的動作實在是太慢了,慢到我都快忍不住,親開陣法,把你那小蜈蚣送進去了。”

  二樓,藍色背景幕布下。

  一只手,拽住歸鄉網的一角,輕輕一拉。

  歸鄉網完全松開,落到了地上。

  一張椅子上,坐著兩個人,一個人坐在另一個人的身上,先前因為被網繩自上而下完全包裹得嚴嚴實實,所以從外面看不出來。

  坐在下面的那個人,身上不斷散發出屬于黑蟒的氣息。

  坐在上面的那個人,是“鄧陳”。

  但此刻,“鄧陳”的“面容”,出現了大片龜裂,然后紛紛脫落,一片片的,落在地上,像是被撕成碎片的照片。

  原本的“鄧陳面容”脫落后,新的面容,是林書友。

  那只小小的白色蜈蚣,此時正咬在林書友的眉心上。

  用黑狗血開過光的歸鄉網,本就削弱邪祟感知的作用。

  而鄧陳用他那“眼球”拍出來的照片,也具備以假亂真的真實細膩效果。

  此時,被坐在下面的鄧陳,一臉的不敢置信。

  他起初并不相信那個少年會真的愿意接納自己,相信自己告訴他的話,但事實證明,少年真的信了自己。

  現在,他不敢相信少年的計劃,居然真的成功了?

  那頭豬,可是他們五個里,最聰明的。

  可事實同樣證明,

  終究只是一頭豬。

  李追遠:“阿友,起乩,請童子!”

  二樓。

  林書友閉著眼,左手攤開,右手握拳喉嚨中發出一聲長吟:

  “官將首,惡鬼只殺不渡”

  豬頭人的雙眼,猛地睜開,

  是豎瞳!

  昨天寫兩萬字給自己寫透支了,弄得今天比較疲憊,不過也有八千字了,明天我爭取再多寫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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