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的”終于來了。
那是暮色行省的信徒們盼望已久的清洗。
其實在裁判庭來到這里之前,也不是沒有人來過這片土地,只不過那次清洗的是信圣西斯的人,而現在清洗的是不信祂的。
左右,都是他們自己。
如果是站在圣西斯的視角俯瞰這片大地,塞隆·加德伯爵反而是最幸運的那個人。
綠林軍來攻城他沒跑,旗幟一換他眼瞅著打不贏立刻就跑,現在救世軍一走他又回去了。
雖然他沒有得到魔王的指點,但他在行動上的確柔軟的像一條蟲,奉行了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跑的原則。
有時候雷登也覺得,或許圣西斯真的已經死了,否則為什么被命運眷顧的都是這些鼠輩呢?
而最后的代價卻是許許多多的普通人。
他幾乎可以肯定,裁判庭的行為會為二十年后的禍端埋下種子,但那些一輩子也不會去一次萊恩王國的“圣城人”,又怎么可能在乎二十年后發生在邊陲之地的洪水呢?
無非再淹死一群螞蟻而已。
站在遠離雀木堡的山丘上,背著“圣杯之盾”的雷登,面無表情地望著那開向城堡的大軍。
曾將獅心騎士團視作榮耀的他從未如此厭惡那飄揚的雄獅,或許沒了國王才是對所有人都好的結局。
這時候,一個穿著皮甲的男人走到了他的身后,看著那盾牌上的圣杯咧嘴笑道。
“怎么了,騎士老爺,舍不得自己家?”
“那不是我的家,我的家在城堡附近,臨近磨坊的河邊。”
雷登從遠處收回的視線,回頭看向了那個其貌不揚的中年男人,面無表情地繼續說道。
“我只是想看到最后。”
他認得這個男人,名字似乎叫格雷加,是卡蓮麾下的情報人員之一。
在此之前,這支所謂的情報部隊一直沒有任何存在感,直到最近才開始嶄露頭角。
據說,將塞隆神不知鬼不覺地請到黃昏城外面,就是他們的手筆。
包括在黃昏城散布關于救世軍以及“圣女卡蓮”的各種去向等等,也都是他們干的。
“您請便。”
格雷加聳了聳肩膀,并沒有阻止他這么做的打算,也沒有那個能力勸阻一位鉑金級強者。
雷登本來也沒問他的意見,見他沒有別的事兒,便將頭轉了回去,舉起手中的單筒望遠鏡,繼續眺望著雀木堡的方向觀察。
不愿撤走的不只是布倫南。
重視榮耀的雷登同樣不愿意以一個逃犯的身份,離開凱希特爾家族世代生活的土地。
即便他心里其實也清楚,留下來更是死路一條,而且將以比逃犯更恥辱的身份死去。
將靈魂出賣給了惡魔,不一定會牽連家族中的其他人,但“謀反”可就不一樣了。
必須得說,圣城裁判庭的底線雖然不高,但還是遠遠高于綠林軍的天花板的。
他們也殺人不眨眼,也不吝嗇拷問的手段,甚至會用家人做威脅,但倒是很少殺人全家。
雀木堡的交接很和平,一如當初從伯爵手中交到救世軍手上時一樣,沒有死一個人。
獅心騎士團的旗幟進入了城堡,站在城門下迎接他們的正是先前被“請”回去的塞隆·加德伯爵。
那伯爵老爺的做派一如既往浮夸,激動地握住了裁判長的手,大概是在感恩他們來得實在太及時了。
那個面無表情的裁判長看了一眼城堡中的牧師和修女們,又看向了伯爵,嘴唇動了動,似乎說了些什么。
雷登讀不出他的唇語,但從塞隆伯爵欣喜若狂的表情卻能看出來,加德家族的難關似乎過去了,甚至因為其虔誠而得到了賞賜。
畢竟站在教廷的立場上,他們也不希望人們以為是圣女拯救了他們,相比之下一個虔誠的伯爵更符合他們的宣傳口徑。
就像萊恩國王比起贊頌“傳頌之光”的偉大更愿意吹捧一頭豬玀一樣,教廷當然也有自己的考量。
這頭幸運的豬玀!
雷登實在不想看他,確認城堡里的人都沒事,便將目光從他身上挪開,瞥向了一旁的“輝光騎士”海格默·德瓦盧。
那家伙的心情似乎很糟,臉色陰沉得仿佛能擠出水來,而這似乎還是有所緩和之后的。
說起來,他們是從獅鷲崖領過來的。
雷登不禁想到了以前聽過的傳聞,海格默和威伏特伯爵似乎是舊識,而且兩人都是王國的中流砥柱,私交應該不錯…
雖然他們在打下獅鷲崖堡之后,已經替那兒的人們安葬了伯爵一家的尸首,但這筆血債顯然不會就這么算了。
就在這時,海格默忽然抬起了頭,雷登立刻將望遠鏡放下了,沒有一秒鐘的猶豫。
格雷加輕輕咳嗽了一聲,插了一句嘴。
“我建議你還是不要盯著半神看太久,半神之所以是半神,是因為一只腳已經踏進了神靈的領域。”
換成普通人注視著他們倒沒什么,尤其是沒有超凡之力的人,氣息微弱的就像路邊的野草,恐怕得是滔天的恨意才能被對方感覺到。
然而像雷登這樣的上位超凡者,就算再怎么遮掩自己的氣息,也難免會讓對方有所察覺。
“我知道,用不著你提醒。”
“當然,我相信您知道。”
看著將望遠鏡收起的雷登,格雷加微微頷首,用盡可能委婉地語氣提醒說道,“只是…您現在畢竟是帝國的通緝犯,我還是希望您能為大局考慮。”
“我會的。”
言簡意賅地回了一句,雷登忽然轉頭看向了他,開口說道。
“…我一直想問,你們就這么信任塞隆·加德?以我對他的了解,這家伙可不是個省油的燈。”
格雷加聞言愣了一下,隨即咧嘴笑了笑,打趣了一句說道。
“看得出來你對他怨念很深。”
雷登搖了搖頭。
“并沒有,我沒有任何理由怨恨他,我只是客觀地評價他本人。”
客觀么。
格雷加的表情變得有些玩味,思索了片刻說道。
“那你想聽聽一個普通人的評價嗎?”
雷登盯著他看了一會兒。
“你說吧。”
格雷加笑了笑,繼續說道。
“鄙人很不幸生活在塞隆的統治之下,靠打獵只能混個溫飽。我對他的反感并不輸給這里的任何一個人,也沒少抱怨過他的愚蠢,但我還是得說…這頭肥豬對普通人來說還真談不上最壞的選擇,至少有一件事他還是做的不錯的。”
“哦?”
雷登挑了下眉毛。
“我能知道是哪件事嗎?”
格雷加淡淡說道。
“他沒那么極端。”
沒想到他會這么回答,雷登笑著說道。
“有具體一點的嗎?什么是極端?”
似乎猜到了他會這么問,格雷加笑了笑,用閑聊的口吻繼續說道。
“綠林軍是,教廷是,國王也是,甚至就連已經死了的威伏特伯爵也是。尤其是后者,他既沒保住自己的家人,也沒保住自己的子民…哪怕我得承認,他使了很大力氣,甚至賭上了自己的性命。”
“反過來你看塞隆,那個貪婪又膽小如鼠的家伙,我不敢說他身邊一個人都沒死,但跟著他肯定比跟著威伏特伯爵幸運。”
據說裁判庭在看到了獅鷲崖領的慘狀之后下了殺人指標,而本應該庇護子民的“輝光騎士”這次也沉默了,直接默許了裁判庭的裁決。
看著那中年男人不像是在開玩笑的笑容,雷登沉默了一會兒,面無表情地說道。
“我不想把神靈的眷顧理解為他的本事,我甚至覺得冥冥之中的那個存在可能瞎了眼。否則為何高潔的靈魂要受到懲罰,而卑微的靈魂卻得到了獎賞。”
格雷加笑了笑說道。
“也許只是凡人看不見所有的因果罷了。”
雷登看著他問道。
“這也是‘神子’的仆人教你的?”
格雷加搖了搖頭。
“并不是,這是我在見到了許多死亡之后的感悟。大家都是行走在凡世的綿羊,無非是自知或不自知的區別,殺來殺去何時是個頭呢?今天你殺我全家,明天我殺你全家,都覺得自己斬草除根了,其實你我都是草,除的都是你我的根罷了。”
這次雷登倒是沒有反駁。
很久以前,他曾以為卡蓮殿下真的聽過神諭,一度將她真的當成了圣西斯派來凡世匡扶秩序的圣女。
然而當他對未來的路陷入迷茫之時,她卻退縮了。也正是這份退縮,讓他的信仰不禁又一次發生了動搖。
哪怕劍圣認可了圣女的選擇,甚至感謝她為雀木領的平民背負了所有,顧全了那該死的大局。
也是從那以后,他便意識到,圣女殿下的背后并沒有圣西斯,也并不代表著他向往的純潔與正義。
雷登甚至感到了一絲隱隱的痛苦。
他的圣女,只是別人的棋子而已…
見這位騎士老爺沒有說話,格雷加在胸口畫了個十字,臉上浮起了一抹虔誠的笑容。
“但我必須得說,我們的卡蓮不一樣。你們大多是被迫加入那位殿下的隊伍,唯有我…我是發自內心地加入到她的麾下。”
不一樣么…
雷登的嘴角牽起了一絲弧度,用帶著一絲諷刺的聲音說道。
“你想說她不是你口中的那個‘極端’么?”
“當然。”
格雷加點了下頭,看著臉上露出一絲驚訝的雷登,欣然接著說道。
“我知道她并沒有外人眼中那么單純,但這對我這樣的普通人來說很重要嗎?”
“她完全可以站在最安全的地方撂最狠的話,讓你我為取悅她背后的神明而死,和另一群神明的棋子廝殺。”
“然而她沒有這么做,包括她背后的神明也沒有。”
雷登覺得神明都瞎了眼,但格雷加可不這么認為,他甚至覺得那冥冥之中的因果一直都很公平。
結下善緣的他們得到了善終,而那些瘋子們則無不遭了報應。
綠林軍是最先得意的,已經被燒成了灰。
至于那些來自圣城的家伙…
別看他們現在拉清單拉得歡,業力的罡風從來沒有忘記他們,只是暫時還吹不動正值壯年的他們而已。
他們最好祈禱自己永遠不會衰老。
但這可能嗎?
他們只是不愿承認自己老了而已!
就在那圣光照耀不到的邊陲,隔絕混沌的黃銅關以西,舉著《圣言書》挖圣西斯墻角的人已經出現了。
而且——
如此褻.瀆的他們竟然得到了一位大公的默許!
坎貝爾的軍隊曾短暫地將他們視作了友軍,雙方默契地沒有對彼此出手,而這份默契極有可能一直維持下去。
這在以前是難以想象的。
格雷加甚至有一種直覺,或許那地獄的惡魔,早就已經悄悄走進了圣克萊門大教堂里…
某個從未出過暮色行省的小人物不會知道,來自地獄的惡魔不但已經去過了圣克萊門大教堂,還在那里為他的“父親”辦了一場葬禮。
雖然用的是他弟弟的名字。
雷鳴城的安第斯莊園。
羅炎才剛剛步入這座氣派莊園的大廳,便聽見那樓梯上傳來了一聲洪亮的嗓音。
“科林殿下!別來無恙,我總算是見到您了!”
他抬起頭只見愛德華大公正快步從二樓走下,臉上掛著真誠而熱情的笑容,仿佛見到了許久未見的知己。
“別來無恙,愛德華殿下,能再次見到您同樣是我的榮幸。”
羅炎撫胸致意,隨后臉上露出一絲恰到好處的尷尬,為先前的不辭而別表示了歉意。
“不過,在我抒發心中的喜悅之前,還請您先接受我的歉意。我本該第一時間前來拜訪您,然而當我在報紙上讀到艾琳殿下親赴前線的消息,我的心思早已飛去了千里之外,難以自已——”
他的話音還未落下,那洪亮的聲音便從臺階上傳來,化解那“尷尬”的同時,讓兩人會面的氣氛重新回到了久別重逢的喜悅上。
“哈哈,不必在意,科林殿下,我完全理解您的心情!”
愛德華走下最后一級臺階,爽朗地笑著,用力地握了握羅炎的手。
“高尚的靈魂總是相互吸引,雷鳴城的市民們都在說,是圣西斯將您指引去了那里,我覺得他們說的有道理!艾琳能有您這樣的朋友,是她的幸運,我由衷的祝福你們。”
這番滴水不漏而又不失熱情的說辭,果然令科林親王的臉上露出了笑容,感到如沐春風般的溫暖。
羅炎心中不禁感慨,坎貝爾家族不愧是受到神靈眷顧的家族。
在這不到兩年的時間里進步的不只是艾琳,這位大公的本事也有了不小的精進。
如果說一開始的時候還有許多不熟練之處,如今這位殿下已經成了一名合格的“陛下”。
唯一的遺憾只有一件事,那便是坎貝爾公國的疆域已經匹配不上他不斷膨脹的野心。
也難怪他的鄰居會如此警惕。
羅炎能感受到這位殿下對自己以及自己背后科林公國的那份強烈渴望,哪怕他將這份渴望掩藏在了熱情好客與友誼的背后。
一個公爵難以對抗國王。
但兩個或許就夠了。
在與這位大公寒暄的時候,羅炎不禁思索。
姑且…
先扮演一下他的棋子好了。
兩人一邊聊著,一邊朝著莊園的會客室走去。
愛德華走在他的旁邊,狀似隨意地聊起了家常,兩人的話題很快就到了科林公國上。
“…對了,前些日子那場史無前例的大風暴,幾乎橫掃了整個浩瀚洋沿岸,連漩渦海都有所波及。我和艾琳都很擔心您,不知您的領地情況如何?有沒有遭到影響?”
羅炎聞言露出一抹苦笑,臉上掛著頭疼的表情。
“我只能說…情況不容樂觀,但總算還算周全。說來還要多虧了哈莫爾頓將軍,他從圣伊爾堡緊急調撥了一批原定送往薩爾多港的建材,這才讓我們修繕了幾個最重要的港口,勉強渡過了難關。”
“原來如此…那場風暴確實太折磨人了,”愛德華愣了一下,隨后感同身受地嘆了口氣,“我們公國也損失了好幾條商船,安第斯先生因為這件事頭疼了好久。”
“我們那邊一樣,一艘倒霉的貨船甚至被吹到了山上,一群船員一睜眼發現海不見了,都被嚇得夠嗆…哈哈。”
羅炎接過話頭,那一言難盡的聲音中既有后怕和慶幸,也有劫后余生的輕松與灑脫。
仿佛完全忘記了,那是誰干的好事兒。
“…整個浩瀚洋上幾乎找不到幾艘能用的貨船,一些大貨輪即便幸免于難,也因為港口損毀而無法停靠。最后還是多虧了帝國的海軍艦隊幫忙,在枯木港建立了臨時港口,我們才解決了這個大麻煩。”
“哈哈…那可真是一場災難。”
“是啊!一場徹頭徹尾的災難!”羅炎感慨道,隨即話鋒一轉,臉上露出一絲狡黠的笑意,“當然,我們也沒讓帝國的兄弟們白幫忙。靠著古塔夫聯合王國那邊的門路,我們弄了一大批玉米運到圣伊爾堡,也算是替哈莫爾頓將軍解了帝國前線補給短缺的燃眉之急…當然,這不是免費的。”
“玉米?帝國的小伙子們吃得慣那玩意兒嗎?”愛德華的眼中閃過一絲好奇。
倒不是因為他真的好奇,純粹是因為別的話題他插不上嘴,唯獨飲食習慣能說得上兩句。
對于一個遠在帝國邊陲的公爵而言,這位來自世界中心的帝國親王說的就好像是另一個世界的事情。
“我希望他們吃得慣,但也聽說有些人好像消化不了那東西,不過困難時期也只能將就了。”
羅炎聳了聳肩,不等愛德華開口,又將話題帶到了那遙遠的世界,說起了大風暴之后的事情。
“后來我借著運送補給的機會,去圣城拜會了元帥殿下,我們談及了這場風暴對于未來浩瀚洋沿岸秩序的深遠影響。我們一致認為,天災既是挑戰,也是圣西斯賜予我們的良機,是神靈在指引我們去開拓那片嶄新的土地——迦娜大陸。為此,我們成立了圣殿騎士團。”
“圣…那又是什么?”
“一個騎士團,專門招募有志為帝國開疆拓土的小伙子,去他們心心念念的陽光下的土地。”
說到迦娜大陸,羅炎仿佛打開了話匣子,面對插不上話的愛德華大公侃侃而談了起來。
他從那片大陸獨特的地理氣候環境,講到古塔夫聯合王國的悠久歷史,再到他們與舊世界各族千絲萬縷卻又鮮為人知的聯系。
他知道愛德華一定聽得一頭霧水。
但他要的就是這種“不明覺厲”的效果!
果不其然,愛德華完全聽不懂他口中的那些人名地名,卻被這些名詞所勾勒的世界給深深震撼到了。
不過他到底是愛德華·坎貝爾,不是那些買兩張股票就以為擁有了整個科林集團的無名小卒。
他強忍著內心的震撼,一邊用得體的談吐附和,引誘科林殿下說出更多信息,并從那紛繁復雜的信息中抽絲剝繭,捕捉出那些令他感興趣、且對坎貝爾公國大有用處的東西。
毫無疑問!
這位科林親王不僅與帝國軍方存在利益交換,還和圣城元老派系的各大家族存在千絲萬縷的聯系!
他沒去過圣城,但他對圣城并不是完全不了解,至少他看過歷史書,而且他本人就在圣城的封建體制內,對權力構成的理解更是遠遠超過了那些站在系統之外的人。
沒有軍方、元老、教廷三方人馬點頭,這么大的項目根本不可能落地!
而能夠同時搞定這三個派系…
這個親王的實力,恐怕比他先前展現出來的還要不容小覷!
想到這里,愛德華的心頭愈發火熱了。
敏銳地捕捉到了愛德華眼中一閃而逝的灼熱,羅炎知道自己畫的餅已經足夠大了,于是恰到好處地停下了關于那遙遠世界的漫談。
“抱歉…殿下,不知不覺說了一些您可能會覺得無聊的瑣事。”羅炎歉意地笑了笑,仿佛在為自己的滔滔不絕而感到失禮。
“不,殿下,正好相反!我并非不感興趣,而是聽得太專注了,一時間竟有些入迷。”
愛德華立刻回過神來,臉上洋溢著真誠的微笑,繼續說道。
“我們坎貝爾人一直對外面的世界充滿了興趣,也始終心懷虔誠地在朝著圣城的方向努力。您剛才分享的見聞讓我受益匪淺,如果您還有想傾訴的東西,您的友人很樂意成為您的聽眾。”
他用委婉的語氣,表達了自己還想聽更多關于“圣城”的內幕,尤其是關于“虔誠”的那部分。
羅炎自然聽懂了他話中的渴望,然而卻故意沒有滿足他,反而話鋒一轉,將話題拉去了愛德華猝不及防的地方。
這是米婭從來沒認真聽過的莉莉絲教授的課程——
高端的魅魔往往并不著力于“滿足”的藝術,而恰好擅長于“不滿足”的藝術。
臉上的笑容有所收斂,羅炎換上了一副略微嚴肅表情,停下腳步看著有些猝不及防的愛德華。
“那么殿下,既然您將我當成您的摯友,我就直言不諱地向您傾訴我心中的想法了。”
“您這次,做得有點過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