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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7、傳國玉璽

  羽林軍守了一夜的墓,直到次日清晨才策馬回京。

  但他們沒有直接進城,而是在五里外的官道上默默等待,等齊斟酌進京打探消息后再做打算。

  李玄看向陳跡:“太子受傷身殘的消息恐怕已經傳回京城,咱們作為御前禁軍理應護他周全,如今他貴體受損,我等也算是職責有失…受罰肯定是免不了的,你可能會被褫奪爵位。”

  陳跡隨口道:“男爵換太子不虧的,反正這爵位也給不了多少俸祿。倒是此番拖累李大人了,你說不定會被革職。”

  李玄遙遙看著地平線上的京城輪廓:“不礙事,真要免官了,我便獨自去固原找胡鈞羨討個前程。”

  陳跡不動聲色:“與家里說過了嗎?”

  李玄輕嘆一聲卻沒接話。

  到了辰時,齊斟酌疾馳而來。

  李玄高聲問道:“陳問德一事,朝廷可有定論?”

  齊斟酌在陣前勒馬而立,急促說到:“陳問德剛進京便自盡了!”

  羽林軍皆是一驚:“自盡了?”

  齊斟酌解釋道:“我尋了發小打聽,他如今官居刑部郎中,陳問德死后,刑部的仵作也去了,消息應是真的。”

  陳跡皺眉:“誰給的毒?如何確定是自盡?”

  齊斟酌回憶道:“說是咬破嘴里毒囊而死。那個陳問德早把后槽牙拔了,在槽牙的位置藏了白蠟做的毒囊。如今朝廷將此事秘而不宣,將昌平之事定為景朝諜探刺殺景朝使臣,與陳家無關。”

  羽林軍將目光投向陳跡,心知這一關算是稀里糊涂的過了,卻不知是如何過的。

  只有陳跡清楚定是白龍使了法子令陳問德自盡,可…白龍是如何使陳問德心甘情愿自盡的?

  李玄看向陳跡:“如今就只剩太子一事你打算怎么辦?”

  陳跡平靜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李玄回頭對羽林軍叮囑道:“不論誰問起,提及陳問德一概不知。”

  羽林軍齊齊回答:“是。”

  陳跡一馬當先往南馳去:“回京。”

  這一次,他們走的依然是安定門,但再也沒人阻攔,五城兵馬司只例行查驗兵部火票便客氣放行。

  羽林軍一身染血緩緩穿過城門洞,昂首挺胸、目不斜視。

  城內行人一時間被氣勢所攝,竟默默退讓路旁。

  齊斟酌回頭看向城門下的五城兵馬司,嘖嘖稱奇:“這次怎么不攔咱們了?”

  陳跡平靜道:“與野獸一樣領地都是打出來的,不是別人讓出來的。”

  待行至午門前,他們遠遠便看見金豬立于門外候著,似是專程在等他們。

  陳跡翻身下馬,金豬笑瞇瞇對羽林軍將士說道:“諸位不必進宮了。傳陛下口諭,卿等此番雖有功勛,然致使儲君受傷,功過難抵。現罰沒三年俸祿,留任原職,戴罪立功。”

  齊斟酌瞪大眼睛,沒想到大棒高高舉起、輕輕放下,只是罰了三年俸祿這么簡單。

  金豬揮了揮手:“陛下念及諸位奔波數十日尚且沒有休整,特許休沐三日。三日后自去羽林軍都督府應卯,諸位且散了吧,早些回去歇息…武襄縣男留步。”

  李玄看了陳跡一眼,陳跡默默點頭,羽林軍這才散去。

  金豬看著羽林軍離去的背影,感慨道:“才離京沒多久,再回來好像上輩子的事了。你成了武襄縣男,過繼到陳家大房去,甚至還要與齊家女聯姻了。回首半年前,你都還是太平醫館的小學徒呢。”

  陳跡輕聲道:“我倒是寧愿自己還在太平醫館。”

  金豬勸慰道:“小子,人是要往前走的,不然到最后只剩你一個人被留在過去了。”

  陳跡笑了起來:“金豬大人在說自己?”

  金豬微微一怔。

  陳跡往棋盤街走去,岔開話題:“一起吃碗面吧,聊聊你們生擒元城的事?我一直好奇你們是怎么捉住他的。”

  兩人來到棋盤街,陳跡思索兩息,領著金豬進了便宜坊:“小二,兩碗羊肉熗鍋面,各加三兩羊肉。”

  金豬補充道:“我的再加二兩羊雜。”

  小二眉開眼笑的用肩上白帕子幫兩人擦了擦八仙桌:“好嘞,兩位客官稍等。”

  待羊肉面上桌,金豬抽出一雙筷子搓了搓:“其實我也不知道是怎么稀里糊涂捉到元城的。”

  陳跡疑惑:“嗯?”

  金豬回憶道:“平東軍出海后揚兩帆往高麗去,原本說是要從‘富平浦’港口登岸。”

  陳跡知道,富平浦便是他所知道的“仁川”,乃是寧朝與高麗往來的重要港口,漢城門戶。

  金豬繼續說道:“第四天夜里馮文正突然出現在王道圣身邊出謀畫策,平東軍則改了航道,直奔旅順,兩天便到。我們第六天夜里悄悄靠近旅順,奇怪的是整個港口都黑燈瞎火的,馮先生似乎也早就知道會是如此。待我等披甲登岸,姓馮的老小子竟領我們直奔元城祖宅,說是他老母親八十大壽,元城專程從上京回來賀壽。”

  金豬唏噓道:“那一日我們殺得昏天暗地,一直殺到了日出時分。元家祖宅建的跟城池一樣,易守難攻。平東軍那天死了不少人,一層一層尸體摞得老高,我和天馬最后是踩著尸體登上城墻的。我還記得自己剛登上城墻時,腦子里嗡嗡直響,殺紅了眼,直到登上城墻看見日出的時候才清醒過來。”

  “天馬立在城墻上,流星箭雨壓得元家親隨抬不起頭來,我本以為大局已定,結果元家親隨退回城內與我等巷戰,竟生生拖了兩個時辰。那會兒所有人都很著急,因為按時辰,景朝中央禁軍里的左金吾衛就在旅順附近,那是元城嫡系,若叫他們馳援過來,大家都別想回家了。”

  “我四處尋找馮文正,想問問對策,結果這老小子卻不見了蹤影。等再見到他的時候,他已經提著元城站在城樓上了。真是見了鬼了,這老小子神出鬼沒,也不知道元城是怎么被他生擒的。”

  陳跡默默吃了口面。

  馮先生到了景朝也能如此算無遺策?是與陸謹有所勾連,還是早早布下先手?

  他放下筷子問道:“馮先生呢,后來去了哪?”

  金豬搖搖頭:“沒,他將元城交給平東軍后就與我等分開了,不知去向,但我猜…”

  陳跡神色一動:“猜到什么了?”

  金豬低聲道:“我猜他是去尋傳國玉璽了。”

  陳跡愕然:“傳國玉璽?”

  金豬點點頭,神秘兮兮的說道:“你不知道吧,兩朝分治南北以前是有傳國玉璽的,據說是從上古一直流傳下來,刻有‘受命于天,既壽永昌’這八個蟲鳥篆字,手持玉璽之人,可壓得方圓兩里地行官修為盡失,尋常步卒甲士血勇全無。早先徐術受命去了一趟北方,也是為尋此物,但沒找到,只尋了一匹龍種戰馬回來…就是張二小姐那匹棗棗。”

  陳跡恍然,他倒是聽張夏說起過此事,但沒說徐術去北方尋什么東西。

  他思忖片刻后,疑惑問道:“玉璽是怎么丟的?”

  金豬搖頭:“不知,解煩樓里只記載著,當日太祖領兵殺進宮城,活捉拓跋老兒,但那拓跋老兒只稱玉璽被盜,連他也不知道玉璽是誰偷走的,不然也不會敗得這么慘。從此往后,傳國玉璽便成了迷,只偶爾聽說有行官途經某地,修為忽然全無,大家也都是按照這些線索去找的,但一直沒有找到。”

  陳跡陷入沉思,如此重要之物,竟會被盜?

  他好奇道:“那現在宮里沒有玉璽嗎?”

  金豬嘿嘿一笑:“不過是后人防制而已,總不能圣旨上連個印章都沒吧。”

  陳跡又問:“那你怎么知道馮先生是去找玉璽的?”

  金豬吃完了面,抹了抹嘴:“我實在想不到,還有別的什么玩意值得那般人物親自走一遭。”

  言語間,金豬雖對馮先生頗有微詞,卻還是打心底里佩服的。

  等等。

  陳跡忽然在想,師父遠走景朝,原本會不會也是要去尋傳國玉璽的?

  此時,金豬突然話鋒一轉:“你近來修行可有奇遇?”

  陳跡不動聲色道:“大人為何這么問?”

  金豬含混道:“額…我是覺得你氣質有變,仿佛一夜之間突破了一個大境界。”

  陳跡心中一動,這是金豬的試探。

  這些日子,他修行進境只有從五猖兵馬那得來的百余盞爐火,算不上什么大境界,唯有吞掉香爐峰頂那柄劍,才算是真正的突飛猛進。

  原來,劍種修行也能反饋給金豬。

  陳跡也含混道:“某一日夜觀天象,有所領悟。”

  金豬感慨:“天賦異稟,連夜觀天象都能修行…那你距離尋道境還有多遠?”

  陳跡笑著說道:“還早。”

  金豬從袖子里取出兩個盒子塞給陳跡:“這可是我從元家祖宅里順出來的翡翠,拿去修行用。”

  陳跡坦然將兩個盒子收入懷中,笑著調侃道:“金豬大人倒是比我還關心我的行官境界。”

  金豬起身拍拍屁股:“都說了嘛,咱們是朋友…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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