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九點四十分,原本一個尋常的周末上午。
莫雷利亞街頭巷尾,原本悠閑的市民們驚愕地發現,一隊隊墨綠色軍車滿載著全副武裝的士兵,轟鳴著駛入城市主干道。
裝甲運兵車那沉重履帶碾壓路面的聲音,震得人心頭發顫。
軍隊的行動迅捷而有序,以連排為單位,迅速控制了所有交通樞紐、政府大樓、廣播電視臺、郵政通訊中心以及銀行。通往州外的公路被設卡封鎖,只準進,不準出。
天空中,偶爾還能聽到軍用直升機低空掠過的螺旋槳轟鳴聲。
其中一支車隊徑直駛向市中心的廣播電視臺大樓。
墨綠色的裝甲車粗暴地碾過門口精心修剪的花壇,在主樓門前戛然停下。
車輪尚未落定,車門已被猛地推開,二十余名頭戴凱夫拉頭盔手持突擊步槍的士兵魚貫躍出。
門口的保安下意識地上前一步,手剛摸到腰間的警棍,就看到領頭那名軍官目光掃來。
讓保安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最終緩緩垂下,默默地退到了一旁,眼睜睜看著這支全副武裝的小隊長驅直入,大理石地板上瞬間烙印上一串串沾著泥濘的軍靴印記。
干個保安,又不是干PMC…
雇傭兵也不會和正規軍打啊。
片刻,急促的腳步聲便從樓梯間傳來。
聞訊趕來的臺長額頭上沁著細密的汗珠,幾乎是沖到了領頭的軍官面前。
他努力維持著鎮定,“你們是哪個部分的?這這是要干什么?這里是廣播機構!”
那名領頭的軍官肩章上綴著少校軍銜,從胸前的文件袋里不疾不徐地抽出一份折迭整齊的公文,“唰”地一聲在臺長面前展開。
“奉最高統帥部命令。”
少校的聲音不高,卻在大廳里清晰地回蕩,“即刻起,全面接管國家廣播電視臺及所有附屬頻率、頻道,以確保非常時期的信息安全與秩序穩定。”
臺長急忙接過文件,目光飛快地掃過紙面。
白紙黑字,下方鮮紅的印章赫然在目,一個是墨西哥國防部的鷹徽大印,另一個則是總理府的官方印鑒。他眉頭猛地向上一挑,嘴唇翕動著,抬眼看了看面前面無表情的少校,又環視了一圈四周那些荷槍實彈、眼神警惕的士兵,空氣中彌漫著無聲的壓力。
最終,臺長的肩膀微微塌了下去,他點了點頭,聲音干澀:
“我明白了,電臺會配合執行命令。”
上午十點整,設置在各個路口和廣場上的高音喇叭,以及被強行接管的州電視臺和廣播電臺,開始以最大音量循環播放著一則由“墨西哥國防部及米卻肯州臨時軍事管制委員會”聯合發布的緊急宵禁與軍事管制令:
“全體市民請注意!全體市民請注意!自即日起,米卻肯州首府莫雷利亞及周邊區域,實施無限期軍事管制和嚴格宵禁,宵禁時間為每晚十點至次日凌晨六點!宵禁期間,所有居民必須留在家中,嚴禁任何形式的戶外活動!所有商業場所必須立即關閉!違反宵禁令者,軍隊有權無需警告,直接采取強制措施!”
公告聲透過高音喇叭,傳遍了城市的每一個角落。
城市某處,一個普通的家庭餐廳內。
午餐剛擺上桌,一家人正準備動筷,突如其來的高音喇叭公告,讓餐桌上的氣氛瞬間凝固。
“這這是怎么回事?”年邁的母親手中的勺子“哐當”一聲掉在盤子里,臉上寫滿了驚慌,“軍隊?宵禁?”
上次這樣搞,還是墨西哥在搞禁毒戰爭,維克托上位那時候。
這才過去多久啊,好日子就又要沒了?
坐在她對面的兒媳也下意識地摟緊了身邊懵懂的孩子。
家里作為頂梁柱的兒子,在州政府某個清水衙門做文員,此刻也是眉頭緊鎖,食不知味。
“胡安,你知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
老父親畢竟經歷過風浪,相對鎮定一些,但渾濁的眼睛里也充滿了憂慮和疑惑,他壓低聲音問兒子,“這陣勢太嚇人了。不會是上面有人玩兵變吧?”
老人能想到的最壞情況,無非是權力頂層的激烈斗爭波及到了地方。
胡安看了看窗外依稀可見的士兵身影,又看了看家人驚恐不安的臉,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沒忍住。
他湊近父母和妻子,聲音壓得極低,仿佛怕被墻外的士兵聽見:
“爸,媽,別亂猜,不是兵變。”
他咽了口唾沫,眼神里帶著一絲后怕和了然,“你們看新聞了嗎?市中心那家酒店,起了大火,燒死了人。”
老母親點點頭,“看了,不是說意外火災嗎?難道…”
“意外?”
“哪有那么巧的意外。聽說死在里面的,是從墨西哥城來的大人物,是總統府親自派下來的調查人員!”
“什么?!”
老父親倒吸一口涼氣,手里的餐具都差點沒拿住。老母親更是嚇得捂住了嘴,眼睛瞪得溜圓。
就連不太明白“欽差”意味著什么的兒媳,也從家人的反應中感到了事態的嚴重性,能讓軍隊如此大動干戈進城戒嚴的,死的人絕對非同小可!
老父親腦袋轉得快,立刻抓住了關鍵,“你的意思是…那場火是有人故意放的??”
胡安沉重地點點頭,眼神里充滿了對未知風暴的恐懼:“肯定是了,不然上面怎么會發這么大的火?直接派軍隊把我們整個州府都給圍了!這是天塌了啊有人捅破天了!”
他頓了頓,補充道,聲音更低:“咱們州里那些老爺們,這次恐怕是在劫難逃了,等著看吧,這絕對只是開始…”
一家人面面相覷,餐桌上美味的飯菜此刻再也無人能動筷。
米卻肯州警察總部,局長辦公室。
厚重的窗簾被拉得嚴嚴實實,尼爾森·古鐵雷斯粗重的喘息聲和心臟狂跳的“咚咚”聲。
他癱坐在那張昂貴的真皮辦公椅上,感覺屁股下面的不是皮革,而是一塊燒紅的烙鐵。
電話那頭,是同樣魂飛魄散的副州長。
“尼爾森!你聽到外面的動靜了嗎?軍隊!他媽的軍隊進城了!”
“閉嘴!你他媽給我冷靜點!”
尼爾森對著話筒低吼,但聲音里的顫抖出賣了他,“現在說這些有什么用?!”
“冷靜?我怎么冷靜?!古鐵雷斯,是你的人沒看好阿方索那個瘋子!是你沒管好你地盤上的火!現在要把我們都燒死了”
“我的人?我的人?!放火的主意是那個迭戈·羅哈斯出的!錢是你拿的最多!現在你來怪我,去你媽的。”尼爾森氣得差點把話筒捏碎。
電話兩頭陷入了短暫的死寂,只有彼此壓抑不住的喘息。
過了幾秒,副州長的聲音再次響起,這一次,帶著一種絕望到極點的陰狠“古鐵雷斯,現在不是互相指責的時候,我們還有最后一個機會,唯一的機會。”
尼爾森屏住呼吸:“什么機會?”
“迭戈·羅哈斯。”
副州長一字一頓地說出這個名字,“必須讓他閉嘴。永遠閉嘴,只有他死了,把所有事情扛下來,我們才能有一線生機.他知道所有事情,工程、稅收、只要他變成一具不會說話的尸體,我們就能把大部分事情推到他身上,他是本地黑心商人,我們是受他蒙蔽的官員,明白嗎?!”
“只要我們先下手,我們就大不了因為玩忽職守進去,但我們絕對不會死。”
尼爾森·古鐵雷斯咽了一口唾沫,喉嚨干澀得發疼。他當然明白,這是壁虎斷尾,丟車保帥。
“我明白。”尼爾森的眼中閃過一絲狠戾,求生的欲望壓倒了一切,“我這就安排人去做掉他。”
“快!一定要快!”
副州長急促地催促,“趁著現在城里亂,軍隊剛進來情況還沒完全摸清,正是下手的好機會,一定要在費利克·岡薩雷斯的人找到他之前,讓他徹底消失,讓他去死,我們才能活!”
“我知道了。”尼爾森深吸一口氣,仿佛在給自己打氣,“我這就辦。”
掛了電話,尼爾森·古鐵雷斯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試圖平復那快要跳出胸腔的心臟。
幾秒鐘后,他猛地坐直,臉上露出一抹混合著恐懼和殘忍的獰笑。
他伸手拿起桌上那盒昂貴的古巴雪茄,抽出一根,用微微顫抖的手剪掉茄帽,然后拿起一個鑲金邊的打火機。
“咔噠…咔噠…”手抖得厲害,打了好幾次才點燃火苗。
他用力吸了一口,濃郁的煙霧涌入肺部,鎮定了一下他瀕臨崩潰的神經。
他看著裊裊升起的青煙,喃喃自語,笑容扭曲,“迭戈·羅哈斯,我的朋友,別怪我。”
他獰笑著,仿佛已經看到了迭戈·羅哈斯橫尸街頭的畫面。
他放下雪茄,伸手去拿桌上的另一部內部加密電話,準備呼叫他最信賴的心腹警隊長,去執行這項“緊急滅口任務”。
就在他的手指即將觸碰到按鍵的那一刻——
“嗡嗡嗡…嗡嗡嗡…”
他放在桌面上的私人手機,毫無預兆地劇烈震動起來,屏幕也隨之亮起。
尼爾森一愣,下意識地瞥了一眼來電顯示。
屏幕上閃爍的名字,赫然正是——迭戈·羅哈斯!
他怎么先打過來了?
尼爾森遲疑了足足有五秒鐘,他深吸一口氣,按下了接聽鍵,并將手機放到耳邊,用一種盡可能平穩但掩不住緊張的語調開口:“迭戈?你他媽在哪?現在外面全亂了!軍隊…”
他話沒說完,就被電話那頭迭戈·羅哈斯的聲音打斷了。
出乎意料,迭戈的聲音聽起來異常平靜,甚至帶著一種如釋重負的輕松感,完全沒有他預想中的驚慌失措或者歇斯底里。
“尼爾森,我親愛的警察局長朋友,”迭戈的語氣甚至有點輕快,“長話短說,別忙活了。我打電話來是告訴你一聲,我投降了”
“…What”(…啥?)尼爾森·古鐵雷斯一時沒反應過來,腦子有點轉不過彎。
他預想了各種糟糕的情況,唯獨沒包括這一種。“你剛才說什么?你投降了?向誰投降?軍隊嗎?”
“不然呢?難道向街角賣塔可的小販投降嗎?”迭戈在電話那頭居然還輕笑了一聲,“沒錯,就在大概二十分鐘前吧,我看到坦克開進城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游戲結束了。所以我自己開車去了城外的陸軍檢查站,舉起雙手,跟他們說,‘嘿,兄弟們,我是迭戈·羅哈斯,我有重要情報要匯報,我要見你們的長官,我投降’。”
尼爾森·古鐵雷斯感覺自己的血壓瞬間沖上了天靈蓋,他對著話筒咆哮起來,聲音因為極度的震驚和憤怒而變形:“你他媽瘋了嗎?!迭戈!你個徹頭徹尾的白癡!腦殘!你投降?!你以為你投降了就能活命嗎?!啊?!他們會把你撕成碎片!你會死在監獄里!或者直接被拉出去槍斃!你他媽是不是被嚇傻了?!”
面對尼爾森的狂怒,迭戈·羅哈斯的反應依舊是那么的平靜,甚至帶著點哲學家的調調:“尼爾森,冷靜點,吼解決不了問題。讓我反問你這個聰明人一個問題:我不投降,難道就能活嗎?”
“我…”尼爾森瞬間語塞,被這個問題直接干懵了。
迭戈慢悠悠地繼續說著,像是在談論今天的天氣:“你看,事情是這樣的,如果我不投降,你們為了活命,肯定會想辦法干掉我,就像你現在正準備做的那樣,對吧?別否認,我太了解你們這些官僚了。要么被你們滅口,死得不明不白,以叛國罪、謀殺罪等等一堆罪名被公開處決,橫豎都是死。”
他頓了頓,語氣帶著一絲看透一切的嘲諷:“但是呢,如果我主動投降,主動合作,把自己知道的一切,比如誰拿了我的錢,誰指使我放的火,誰的兒子喜歡玩未成年女孩,把所有事情,原原本本、詳詳細地告訴調查組,做一個污點證人,那么,我或許,只是或許,我的孩子和妻子最起碼還活著。”
尼爾森·古鐵雷斯拿著手機,張著嘴,像一條離水的魚,半天發不出一點聲音。
第一個想法就是,你MB的,你投降也不叫我?
還是不是兄弟了!
第二個想法就是,你投降了,那我們怎么辦?
眾所周知,第一個投降的和第二個投降的,那待遇完全不同,第一個吃螃蟹,第二個吃子彈。
“你…你你這個卑鄙的叛徒!雜種!我們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尼爾森從牙縫里擠出詛咒。
“噢,得了吧,尼爾森。”
迭戈的語氣充滿了鄙夷,“我們從來就不是什么螞蚱,我只是你們的錢包和清道夫,現在繩子快要斷了,當然是各憑本事保命,順便說一句。”
“我已經在跟調查組的人聊完天了。他們對我提供的信息非常感興趣。所以,我親愛的局長先生,還有尊敬的副州長大人,以及你們那個小圈子里的所有體面人…”
“祝你們好運吧(Goodluckwiththat),你們自求多福。”
說完,根本不給尼爾森任何反應或咒罵的機會,電話那頭傳來了干脆利落的“嘟…嘟…嘟…”的忙音。
尼爾森·古鐵雷斯僵在原地,手機還緊緊貼在耳邊,仿佛那樣就能把剛才聽到的話塞回去一樣。辦公室里的空氣仿佛凝固了,只有雪茄在煙灰缸里默默燃燒,他剛才甚至都沒注意到自己把昂貴的雪茄按熄了。
幾秒鐘后。
“砰!!”
一聲巨響,尼爾森·古鐵雷斯像一頭發狂的野獸,猛地將手中的手機狠狠地砸向對面掛著的州警徽章,手機瞬間四分五裂,碎片濺得到處都是。
“啊——!!!”他發出了一聲絕望而憤怒的嚎叫,雙手猛地掀翻了沉重的實木辦公桌。
文件、電腦、雪茄盒、裝飾品…稀里嘩啦散落一地,一片狼藉。
他癱坐在這一片廢墟之中,雙眼空洞無神,臉上再也沒有了之前的兇狠和獰笑,只剩下徹底的、毫無生氣的灰敗。
完了。
全完了。
迭戈·羅哈斯那個怕死的混蛋,把他們都賣了。而且賣得如此干脆,如此徹底。
他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就在這時,他聽到了樓下傳來刺耳卻短暫的剎車聲,以及車門被猛地打開又關上的沉悶聲響。
他像受驚的兔子一樣竄到窗邊,撩開厚重窗簾的一角,偷偷向下望去,只見兩輛墨綠色的軍用吉普粗暴地停在警察總部大樓門口,十幾名頭戴鋼盔手持突擊步槍的士兵動作迅捷地跳下車,在一名軍官的簡短手勢指揮下,如同楔子般毫不猶豫地沖進了大樓!
他們是來找我的!
他們一定是接到了迭戈那個叛徒的口供,直接來抓我了!
這個念頭瞬間刺穿了尼爾森·古鐵雷斯最后的心理防線。
一想到被抓后將要面臨的審訊、酷刑,以及幾乎可以預見的、在萬眾唾罵中被公開處決的結局,甚至可能牽連家人…
無邊的恐懼像潮水般淹沒了他。他不能忍受那種屈辱和痛苦,絕不能!
他像沒頭蒼蠅一樣在凌亂的辦公室里轉了一圈,目光最終定格在辦公桌那個上了鎖的右下角抽屜。
他幾乎是撲了過去,手忙腳亂地從西裝內袋里摸出一把小鑰匙,因為極度的恐慌,試了好幾次才插進鎖孔。
“咔噠”一聲,抽屜彈開。
在幾份無關緊要的文件下面,靜靜地躺著一把保養得锃亮的手槍,德國黑克勒科公司生產的HKP30L手槍,9毫米口徑,這是他最喜歡的配槍之一。
他顫抖著伸出手,金屬觸感讓他打了個激靈,緊緊握住那熟悉的聚合物握把。
他抬起頭,目光落在被他掀翻的桌旁、恰好正面朝上的一張鑲在相框里的全家福上,照片里,他和妻子微笑著,中間是他們年幼的兒子,背景是陽光燦爛的海灘。
一絲短暫的溫情和巨大的悔恨掠過心頭,但立刻被更深的絕望吞噬。
門外,清晰而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伴隨著士兵們低沉的呼喝和辦公室外間秘書驚恐的尖叫聲,最終停在了他辦公室的門外。
緊接著,是粗暴的砸門聲和命令:“尼爾森·古鐵雷斯!開門!以軍事管制委員會的名義,你被逮捕了!”
“砰!砰!砰!”
門板在撞擊下發出痛苦的呻吟,鎖扣部位的木屑開始崩裂。
尼爾森·古鐵雷斯慘然一笑,臉上所有的肌肉都扭曲在一起,那是一種混合了恐懼、悔恨、不甘以及一種詭異明悟的表情。
他用盡最后的力氣,將HKP30L那冰冷的槍口頂在了自己的右側太陽穴上,沾著汗水和灰塵的手指,扣在了扳機上。
在意識消散的前一刻,他仿佛用盡了畢生的閱歷,從喉嚨深處擠出了一絲帶著血沫的、嘲諷般的嘶啞聲音:
“鬧事…要有兵啊!”
幾乎就在他話音落下的同時——
“轟!”
辦公室厚重的實木門被士兵們用蠻力猛地撞開!木屑飛濺中,幾名如狼似虎的士兵端著槍沖了進來。
也就在這一剎那——
“砰!!”
一聲清脆又沉悶的槍響,在密閉的局長辦公室內轟然炸開,壓過了所有的嘈雜。
沖進來的士兵們只看到,那位前一刻還大權在握的州警察局長,身體猛地向后一仰,重重地砸在地板上,殷紅的鮮血和灰白的腦漿迅速從他頭側的地毯上洇開,形成一灘觸目驚心的圖案。
他手中那把精致的HKP30L手槍,“哐當”一聲掉落在身旁,槍口似乎還殘留著一縷若有若無的青煙。
整個世界在尼爾森·古鐵雷斯眼中瞬間失去了色彩和聲音,所有的光線急速收攏、黯淡,最終歸于永恒的、無邊無際的黑暗。
他最后看到的,是沖進來的士兵們驚愕而急切地撲向自己的模糊身影,但這一切,都與他無關了。
真尼瑪的…無語啊。
“快快快,快送醫院!”
這是尼爾森最后聽到的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