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么玩意?
墨畫跟這個小雷人大眼瞪小眼,互相看了半天。
墨畫試探道:“喂。”
雷磁小人沒有反應,就歪著腦袋,懵懵懂懂地看著墨畫。
“這個小東西,有生命?”
“它是活著的么?”
墨畫皺了皺眉頭,放出神識,仔細感知了片刻,這才恍然。
沒有生命…
這個小東西,只是看起來很生動,實際上還是無意識的,無法自己行動,也做不出任何反應。
“那它受自己操控么?”
墨畫心念一動,放出神識,開始操控這雷磁小人。
很快,一絲若有若無的聯系,從雷磁小人身上延伸而出,融入墨畫的神念,彼此間仿佛有了一絲血與水的聯系。
這個小人,是墨畫以歸源算法,親自算出來的。
換句話說,墨畫是它的創造者。
兩者的本源,是相近的。
墨畫神識一動,自然而然,便溝通了這雷磁小人。
雷磁小人緩緩站了起來,受墨畫的驅使,邁動‘火柴人’一般的軀干,向左走了幾步,又向右走了幾步,而后蹦跶了一下,還掐了個腰,抬頭望著墨畫,模樣十分神氣。
“行動可以受我控制…”
墨畫嘖嘖稱奇。
然后呢?
這只次雷紋歸源出來的雷磁小人,具體能有什么用?
墨畫托著下巴,開始根據次雷紋的性質,還有自己對雷磁感應的認知,進行初步推測:
它是由極其微弱的次雷紋歸源而成,無血無肉,無形無質,尋常修士看不到,而雷磁隱晦,即便是神識不弱的普通陣師,在神念中也感知不到這個小人。
而它本身,既是雷流,也可以說是元磁場,是一種雷磁能量體。
那按理來說,它就可以滲透進其他的雷流和磁場。
換言之,也就能滲透進其他,元磁陣、雷磁陣,和以元磁和雷磁陣理構生的一切陣媒之中。
而這雷磁小人,本身是次雷紋的“集合”,那遵循“以雷易磁”的原理,這個雷磁小人,是可以產生雷流,影響磁紋的。
同樣這也就意味著,如果方法得當,這個雷磁小人,是可以篡改元磁陣法底層的定式磁紋的…
篡改定式磁紋!
墨畫眼眸大亮。
事不宜遲,他立馬取出了一枚“報廢”的傳書令,開始進行初步嘗試。
他先將報廢的傳書令拆開,而后取出一條磁線,一頭接入了傳書令內部,另一頭接入雷磁小人所在的玉簡。
這條磁線,是由磁系材料制成,算是元磁陣法中,常見的陣法媒介,不便宜,還不好買。
購買磁線的渠道很少。
當然,墨畫是窮苦出身,“勤儉持家”慣了。
這磁線也根本不是他買的,而是他拆了其他傳書令,從上面摳下來的,算是“廢物利用”了。
磁線接好后,墨畫以神念,操控雷磁小人。
玉簡之中,經由次雷紋歸源出來,以雷流形態存在的“雷磁小人”,便邁開步伐,順著墨畫神念的引導,從玉簡中走出,沿著磁線,一直走到了傳書令中。
一旦進入了傳書令,四周磁紋密布,小雷人就仿佛魚龍入海,到了自己家一樣,氣息都活躍了不少。
墨畫開始操控雷磁小人,對傳書令進行“滲透”。
神識視界,微觀視野中。
淡藍色,閃著電光,火柴人一般的雷磁小人,直接沒入了不定磁紋。
而后便如春風化雨,潤物無聲,雷磁小人不費吹灰之力,便滲進了磁紋之中。
而后透過不定磁紋,穿過磁紋夾間,便神不知鬼不覺地,滲透進了最底層的定式磁紋。
整個過程,自然而然,如羚羊掛角,無跡可尋,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若非是墨畫自己在操控,他也幾乎意識不到,在這密密麻麻的磁紋之中,潛藏著這么一只,以修士的神念,幾乎看不到,也感知不到的雷磁小人。
墨畫心中震驚,而后欣喜不已。
接著,他開始正式嘗試,以“雷磁小人”,引動次生雷流,暗中修改定式磁紋。
但是這個過程,就沒那么順利了。
墨畫的神念視界中,能看到雷磁小人,鉆在磁紋之間,用小胳膊小腿,沾著磁墨,涂涂抹抹,修改著什么。
但小人的動作,不太協調。
涂成什么樣,有時候也不好控制。
墨畫猜測,這是因為這個“雷磁小人”,還只是歸源的“雛形”,里面集成的“次雷紋”還不夠多。
它是次雷紋的源流,需要顯化具體的次雷紋,才能牽引對應的磁紋發生變化。
而每道次雷紋,都有獨特的形制,相當于一種特定的元磁變化。
次雷紋不夠多,“雷磁小人”所能造成的元磁變化,也就有限,自然不能隨心所欲地修改磁紋。
“以后還要多歸源,盡量多融一些次雷紋進去…”墨畫心中默默道。
不過眼前的傳書令,并沒有涉及到高深的元磁陣。
以目前雷磁小人身上歸源的次雷紋數量,倒也勉強夠用。
只不過要花點時間,多多磨合,多多嘗試。
就這樣,在磁紋之間忙忙碌碌,“涂涂抹抹”的雷磁小人,動作由一開始的生疏,變得越來越嫻熟,也越來越生動。
很快,定式磁紋便按照墨畫的意念,修改好了。
墨畫又操控著雷磁小人,從傳出書令退出,沿著磁線,回到了自己歸源用的玉簡中。
而后墨畫拿起他通過雷磁小人,“篡改”過后的傳書令,嘗試著在里面輸了幾個字。
傳書令上便顯示:“我是你爹。”
墨畫又試了其他幾行字,最后全都顯示:“我是你爹”。
墨畫點了點頭,很是滿意。
這就是他篡改底層磁紋后,呈現出來的成果,無論在傳書令中,輸入什么訊息,最后顯示出來的,都是四個字:
我是你爹。
這個用來坑人,絕對十分有趣。
而且最厲害的還是,盡管這個傳書令,被他從底層篡改了磁紋,但從外表上來看,卻是完好無損的。
墨畫若是不說,幾乎沒有任何人知道,這個傳書令的底層,是被篡改過的。
這就很可怕了。
墨畫情不自禁地笑出了瞇瞇眼。
傳書令的試驗,令墨畫十分滿意。
這個“雷磁小人”的功用,不僅隱秘,而且十分強大。
接下來,墨畫又掏出了另一枚令牌。
這枚令牌,沾有血跡,上刻妖紋,透著一股邪氣,正是那枚魔宗令。
傳書令只是試驗,是練手的,以免出現什么意外,把令牌搞廢了。
魔宗令才是墨畫真正想研究的東西。
現在傳書令的試驗沒問題,墨畫就開始正式對魔宗令下手了。
墨畫如法炮制,取出磁線,一頭接在歸源玉簡上,一頭接在魔宗令上。
而后墨畫以神念,溝通“雷磁小人”,操控著它,沿著磁線,一直跑到魔宗令中。
一進魔宗令,磁紋密布。
雷磁小人便如同泡在了一片磁墨的海洋中。
這個魔宗令,雖然比不上太虛令,但其內在結構,比起一般的傳書令,要復雜太多,內含的定式磁紋,也要密集太多。
以墨畫現在的元磁造詣,拆解魔宗令,正面破解令牌中的定式磁紋,幾乎是不可能的。
但有了歸源算法,費盡心血,歸源出了次雷源紋的“雛形”,一切又不一樣了。
這只“雷磁小人”,就像是墨畫的“作弊器”一樣。
它神不知鬼不覺地,鉆進了茫茫的磁紋之海中。
像是一只如水的魚兒,很快便滲透進了底層的磁紋之中。
墨畫也在不損壞魔宗令的前提下,窺視到了這枚令牌,最底層的陣法紋路。
底層的定式磁紋上,鐫刻了這枚魔宗令的陣紋序列,以及一些重要的身份信息。
但是,核心磁紋卻灰蒙蒙的,墨畫看不清楚。
什么意思?
沒權限?
墨畫又琢磨了一會,這才發現,這枚魔宗令,是需要“身份”認證的權限的。
也就是說,魔修弟子,與他的魔宗令是綁定的。
其他人身份不符,即便得到了這枚魔宗令,也是用不了的。
墨畫又翻看了一下魔宗令,發現令牌外表,沾滿血跡,猜測這些血跡,應該就是“身份”的標志。
這枚魔宗令,很有可能,是用魔修弟子的血,來開啟的。
沒有魔修弟子的血,也就用不了這枚令牌。
但這令牌的主人,也就是那個魔修弟子,現在應該被關在道廷司,生死不知。
他總不能親自跑到道獄,去抽一個魔修的血。
更何況,用血開啟令牌,也只是自己的猜測,還有沒有其他條件,暫時也無從得知。
“不用血的話,有沒有其他手段…”
墨畫沉思片刻,而后開始逐條破譯,這枚令牌其他底層的定式磁紋,看看有沒有線索。
不知過了多久,終于讓他找到了一條能用的磁紋,破譯過來就是:
“令牌權限:關閉。”
墨畫想了想,開始操控雷磁小人,篡改這條磁紋,將“關閉”兩個字,改成了“開啟”。
雷磁小人涂抹了一會,底層磁紋隨之改變。
令牌權限:開啟。
而后魔宗令微微一顫,墨畫的眼前光芒一閃,再定睛看去時,所有的陣紋,都亮了起來,一排排磁墨顯現,化為了文字,整個令牌也隨之激活。
墨畫神色感嘆。
這個小雷人,也太好用了。
既然權限開啟了,身份認證通過了,墨畫也就不客氣,開始“審閱”這令牌內部的消息了。
首先是這枚令牌主人的身份:
“魔宗弟子:池飛;
境界:筑基后期魔修;
身份:普通弟子;
功法:血蓮訣(二重);
傳代:六代四傳弟子;
魔勛:一百二十三點…”
“魔勛?”墨畫沉吟,“這是魔宗的功勛?和太虛門的功勛一樣?”
不過一百二十三點?也太窮了吧,這能換什么東西?
連自己功勛零頭的零頭的零頭都不到。
哪怕正道和魔道,功勛的匯率不一樣,但一百多點,也實在是太寒酸了。
墨畫有點看不上。
不過…
墨畫轉念一想,心頭一跳。
魔宗有功勛,那豈不就坐實了…
他們的確有宗門寶庫?有宗門秘藏?有著類似的“功勛箓”,可以兌換各種修道資源和傳承?
這也就意味著…有人養了一大群羊,等著自己去薅?
唯一的問題,就是不知道,這些魔宗的傳承,到底干不干凈,自己這個正道的弟子能不能用…
“希望這個魔宗,不要不識好歹,能有點正經點的東西,不要全搞一些妖魔鬼怪類的魔道傳承,讓我薅羊毛都沒的薅…”
墨畫心中默默道。
之后他接著看。
履歷:共計誅殺修士二十五人;
舉辦血宴兩次;
遭道廷司圍剿一次;
下傳魔功六人,四人煉氣,二人筑基;
上供煉氣境血食,六百一十斤;上供筑基境血食,六十七斤…
因對本宗忠心耿耿,為人殘忍,好濫殺無辜,心性泯滅,值得表彰,故將其晉升為正式弟子,賜宗門令…
后面還署了一個日期,也就是大概一個月前。
墨畫搖了搖頭。
果然,新入門的弟子,都不靠譜,才一個月,就將宗門令牌給弄丟了。
再后面,就是一些雜七雜八的內容了,沒什么大用。
看完之后,墨畫對這個魔宗,也有一個基本的了解了。
但也僅此而已,核心的東西,還是沒有。
墨畫總覺得,應該不止如此,這個宗門令,按理來說,還會有更大的用途。
“傳書令的構建,基礎是元磁陣,甚至只需簡單的,想適配的兩道元磁陣法,就足夠了。”
“但宗門令不一樣,宗門令更復雜。”
“它的基底,即便不是大陣,也必然是一整套,頗具規模,且更加高端的元磁復陣。”
“所有的宗門令,都與這套元磁復陣聯系。”
“那每個宗門令,都意味著一個入口。”
“只要找到切口,就能以點帶面,通過這個宗門令,去連接令牌更底層,那個維系著整個魔宗運轉的元磁復陣。”
“自己想要的一切,應該都在那個元磁復陣中。”
“可接口在哪?”
墨畫又將魔宗令內部的磁紋,從頭到尾,翻閱了一遍,可并沒有找到所謂的“接口”。
“沒有?”墨畫皺眉。
不應該啊…
沒有集合了陣眼和陣樞的元磁復陣做基底,這個宗門令的陣法,是不可能運轉得起來的。
“那有可能,不是沒有,還是沒權限…”
單陣和復陣的接口,必然是存在的。
但一個普通魔宗弟子,權限不夠,這個接口,大概率是被隱藏了。
怎么把復陣的接口給調出來?
開權限?
可是這個權限,要怎么開?
墨畫皺眉思索片刻,驀然想起了,當初荀老先生給自己開太虛令權限的場景。
當初荀老先生,為了讓自己能接二品陣法的懸賞,似乎是手動將自己的陣師品階,調到了“二品初階”。
雖然那個時候,自己并沒有定品,也沒有二品初階陣師的頭銜。
但在元磁陣法中,定式磁紋具有“定義”權。
磁紋寫什么,那就是什么。
哪怕它寫著自己是五品陣師,那在元磁陣法限定的范疇內,自己就會確確實實,擁有五品陣師的權限。
“那假如自己,將這個名叫‘池飛’的普通弟子,欽定成魔宗‘長老’,那他豈不是真的,就直接成了長老,原地起飛了?”
“長老的權限,應該就大得多了…”
墨畫眼睛一亮,當即決定試試。
雷磁小人又開始衍生次雷紋,進行涂改,想將池飛“普通弟子”的身份,直接改成“長老”。
但是失敗了。
無論雷磁小人的小胳膊怎么涂抹,身份那一欄,都改不出“長老”二字。
墨畫皺眉。
“是壓根改不了…還是這個令牌的品階太低了?”
普通弟子的令牌,改不出“長老”的身份?
墨畫只能放棄,退而求其次,嘗試其他身份。
弟子的身份,也有很多種。
這個叫“池飛”的魔修,既然是“普通弟子”,那說明肯定還有弟子,是不普通的。
這些弟子的權限,一定比池飛高。
墨畫開始一個個嘗試:
“真傳弟子…”
不對…能改是能改,但是磁紋不生效。
魔宗沒有真傳弟子的說法?
還是說,只是這個魔宗沒有。
不過想來也是,這種大魔吸中魔,中魔吸小魔,小魔吸蝦米,這樣一層層吸血,類似“傳銷”一樣的魔修結構,也沒必要搞什么“真傳”了。
弟子都是餌食,是移動的“糧倉”和“血包”。
墨畫搖了搖頭。
“真傳不行,那就高級弟子?”
“還是不行…那就精英弟子?”
“還不行?”
墨畫又將“入門弟子”,“學道弟子”,“嫡傳弟子”,“關門弟子”…都試了一遍,全都不行。
最后墨畫無奈,根據魔宗的德性,編了個“傳功弟子”上去,磁紋一亮,這才生效。
這個進階的“弟子”頭銜,也終于是讓他給試了出來。
“傳功弟子…”墨畫忍不住腹誹,“真是死都不忘把這坑人的魔功往下傳…”
而就在墨畫,將這“池飛”的身份,從“普通弟子”改為“傳功弟子”的瞬間,魔宗令又發生了變化。
元磁陣紋開始震蕩,深層的磁霧開始消弭。
一條條灰暗的紋路,開始點亮,而后匯聚成了一條接口。
接口之中,一條條一道道,彼此錯綜連通,規模宏大,又秩序分明的元磁陣樞,攜帶著龐大的信息流,宛如江河一般,在不停奔騰。
不過瞬間,墨畫便從中看到了數不清的魔修的信息。
有的在咒罵,有的在發癲,有的在發令,有的在攻訐,有的在商量計劃,有的在交流魔功,有的在兌換“血奴”…
如此種種,魔修百態,不一而足。
墨畫心中震撼,他仿佛親眼見到了一個,隱藏在暗處的,不停活躍著的魔宗…
恍惚間,他似乎也明白了,雷磁陣法的奧妙之處。
憑一芥之物,可感天地雷磁,窺世間萬相,籌謀算計,盡在一掌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