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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責備

  陳師傅怒氣沖沖,一眾弟子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怎么不說話了?”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腹誹道:“不是師父你一進門就打,話都不讓我們說么。”

  眾人又看向大柱,大柱只好硬著頭皮道:

  “師父,這個不怪我們。”

  “不怪你們怪誰?怪我?這架是我打的?”

  “是他們先欺負人的!”大柱小聲道。

  “是的,師父,是他們欺人太甚!”一眾弟子附和道。

  陳師傅冷笑一聲,“哦,他們欺人太甚,你們就一點錯沒有?就算是別人不對,你們至于打成這樣?要是你們被道廷司扣下,我是不是還要腆著這張老臉,去道廷司求人把你們放了?要是別人傷得重了,為師我是不是還要賠靈石給別人?”

  陳師傅越說越氣,“別的就不說了,這靈石是那么容易掙的嗎?我怎么教了你們這群敗家的東西,到現在煉器沒學多少,盡給我惹麻煩了!”

  “墨畫被欺負了,我們才動的手!”

  “墨畫被欺負了又怎么樣?誰沒被欺負過?要是被欺負就要打回去,這天底下要多死傷多少修士?我看你們今天不挨頓打,是不長記…”

  陳師傅舉起棍子,作勢要打,又突然停下,皺眉問道:

  “誰被欺負了?”

  “墨畫…”大柱看著師父手里的棍子,縮了縮腦袋。

  “墨畫?”

  陳師傅想著墨畫的模樣,十來歲,乖巧可愛,又人畜無害的,忍不住疑惑道:

  “誰發了病么,欺負墨畫那小娃子做什么?”

  大柱見狀忙道:“不只是欺負,明顯是下了死手的,所以我才動手攔著!”

  “下死手?”陳師傅怒道,“真是無法無天了!”

  “就是!就是!”

  “太過分了!”

  “臉都不要了!”

  “你們閉嘴!”陳師傅喝止道。

  事情經過陳師傅并不清楚,他收了工,剛去喝了點酒解解乏,屁股還沒坐熱,便聽人說大柱又打架了,不光大柱,其他學徒也跟著打了,不光打了,動靜鬧得還挺大,不僅有人受傷,就連道廷司都驚動了。

  他當即氣血上涌,怒氣沖沖地跑回來找這些弟子算賬了。

  陳師傅接著問大柱,“是誰欺負墨畫的?”

  “錢興。”

  “錢興?錢家那個小少爺?”

  “是。”

  “知道為什么嗎?”

  大柱搖頭。

  陳師傅眉頭緊皺,錢家和墨畫能有什么沖突?八竿子打不著…

  不過錢興么…

  聽說那小子向來不是個東西,單純想仗勢欺人,也是有可能的。

  大柱接著道:“我到那的時候,錢興他們一群人已經把墨畫圍住了,還有有人要動手,而且下手很重,沖著印堂去的,我一著急,這才出手的。”

  陳師傅聽著生氣,覺得自己猜的沒錯,忍不住罵道:“真是個小王八蛋…”

  估計是平日里橫行霸道慣了,看誰都想欺負一下,顯得自己能耐。別人只要不順著他,就氣急敗壞了。

  錢家家主錢弘,雖然不算好人,但好歹還知道點分寸,怎么偏偏就生出了這么個東西…

  難道…真的是野種?

  陳師傅也忍不住懷疑起來。

  大柱見師父不生氣了,便悄悄問道:

  “師父,您還打嗎?”

  陳師傅瞪了他一眼:“怎么,不挨打不舒服?”

  大柱連連搖頭,“不不不!”

  陳師傅把棍子一丟,但還是道:“你們幫人是不錯,但單純出手相助,不可能打成這樣,肯定是打著打著上頭了,然后不管三七二十一,沒了分寸。”

  陳師傅太了解這幫弟子了,真要救人,救完走便是了,肯定是起了什么沖突,都是年輕人,有了怨氣,然后便收不住手了。

  好在幾個弟子都沒什么大的傷亡,不然光是治傷的丹藥,都是一筆不菲的靈石,對普通的修士家庭而言,這絕不是一筆小的負擔。

  修士一旦負債,身上就像是壓了一個鐵秤砣,喘口氣都覺得累。

  年輕人有血性是好事,但他們的出身和家境,支撐不了他們的這份血性。

  陳師傅嘆了口氣,不過話雖如此,是非對錯,還是不能含糊的。

  陳師傅看著眼前這幫孩子,既有擔憂,也有欣慰:

  “事出有因,我就不追究了。幫人是對的,但傷亡能免則免,不要總是意氣用事,也不要讓你們爹娘擔心。今天你們不用挨打,在這里跪一個時辰,好好反省反省再回去。”

  大柱他們都松了口氣,跪一個時辰沒什么,不挨打就行,而且關鍵看樣子,師父也并沒生他們的氣,顯然是認為他們沒做錯,只是象征性地罰一下。

  這樣一想,大家心里就寬敞多了,即便是跪著,腰桿也挺得直了。

  大柱這才想什么,便對陳師傅道:“師父,墨畫說,我們幫了他,以后需要畫什么陣法,直接找他就是,只要不是太難,他畫得出來就行…”

  “哦。”

  陳師傅背著手往外走,走了幾步,又折了回來,“你說什么?”

  大柱覺得師父有點怪怪的,就道:“墨畫說…”

  大柱把墨畫說的話又重復了一遍。

  “墨畫真這么說的?”陳師傅問道。

  大柱點了點頭,一眾學徒也跟著道:“是這么說的。”

  陳師傅內心平復再三,還是忍不住搓了搓手,心中想了想,猶豫片刻后道:

  “你們幫了他,他幫我們畫點陣法,應該不算占他便宜吧…”

  大柱回想了片刻,道:“墨畫說,這叫散修之間的互相幫助,不算占便宜!”

  “也對!”

  陳師傅終于忍不住笑了出來,隨即想到是在徒弟面前,又強行繃住了臉,只是臉上的笑容一時繃不太住。

  以后煉器行的陣法有了著落,即便只是省去陣師畫陣的酬勞,也算是省下一大筆開支了。

  靈石有了節余,煉器行里該修的可以修,該買的可以買,煉器的精鐵也可以用得好點,手下這群小兔崽子每頓也可以多吃幾碗飯了。

  陳師傅覺得身上的擔子一下子輕了不少,渾身筋骨都活絡了。

  “多好的孩子啊…”陳師傅心情大好,轉頭跟徒弟們說道:“墨畫年紀雖小,但有天賦,也刻苦。他肯幫我們畫陣法,是我們占了便宜,以后他家要是遇到什么難事,你們能幫的一定多幫,給我記住了!”

  “好的,師父!”大柱他們連忙點頭。

  “好了,都回去吧。”陳師傅擺擺手。

  “是。”大柱剛應聲,又突然想起什么,小聲問道:“不跪了么。”

  陳師傅又好氣又好笑,“跪什么跪,快點滾蛋!”

  “是!”

  弟子們高聲應道,如釋重負般,轟得一下都跑了。

  陳師傅看著搖了搖頭,“一群傻小子,不知道什么時候能長大…”

  他原本帶著怒氣回來,此時看著這群徒弟,心情卻好很多,想著再找個地方喝幾杯,走了幾步,突然又停下了。

  陳師傅一拍腦袋:“忘了問了,錢家那邊怎么樣?”

  雖說錢興不是個東西,但要是真有什么閃失也很麻煩。

  不過轉念一想,錢家人多勢眾,還有一堆護衛,怎么想也不會吃虧。何況只是煉氣中期的孩子打架,即便受點傷,應該也重不到哪去。真要有什么事,這些孩子也不可能安然回來了。

  這么想著,陳師傅就放下心來了,安安心心喝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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