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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6會舔的是狗

  “到開飯的點兒了,大家伙都散了吧,散了吧。再圍下去,派出所該過來人了。”老吳嘆口氣,先把人群給散開,當著這么多人的面,有的談也成了沒得談。

  有派出所的名頭在這壓著,人群終于松動,比起熱鬧來,還是五好院落的三兩油票來的實在。

  等人散的差不多,老吳又開始挨個勸:“老呂,你也快到退休年齡了,干了大半輩子,提前兩年歇歇也沒啥不好。退休了有退休金拿,在家養養花,養個蛐蛐兒,也有人養老了,多好。”

  說完,不待呂德賢回應,老吳又轉頭勸年輕人:“年輕人有心勁是好事,但不要太氣盛。你還年輕,他咬死了不給你辦,哪怕你鬧到他單位去,他大不了他退休,你能撈到啥?他還有兩間大瓦房呢!你可想好了。”

  說完,老吳也不再摻和這兩人的恩怨,警告道:“行不行的,你們自個協商,別在這一塊鬧,要是再有下一回,我直接讓派出所過來處理,都回去好好想想。”

  賣工作這事屬于灰色地帶,老吳一番話讓雙方冷靜了下來,互相打量著對方,權衡著這法子的利弊…

  唐植桐不摻和,在人群散去的時候就回了家,不過他倒是盼著兩方成為義父義子關系,畢竟呂布當年曾經有好幾句名言:

  飄零半生,只恨未逢明主,公若不棄,布愿拜為義父。

  老賊,欺人太甚,我與汝勢不兩立。

  親生兒女都有不孝順的,更何況動過手的干兒子?

  小王同學回來的晚了一會,沒看到最精彩的部分,唐植桐繪聲繪色的把事情給她講了一遍,樂的小王同學不輕快,老吳明顯是在和稀泥。

  “嘿,這主意出的地道,工作的事情解決有了,以后也有人養老了。”唐植桐對老呂沒有丁點兒好感,他在這件事上站在廣大鄰居一邊,認干兒的事要是辦成了,以后可就有的樂子看了。

  “少操心別人家的事,一會擔水把地給澆一遍,這天熱的邪乎。”張桂芳從屋外進來,手里拿著剛摘下來的兩個絲瓜,打算做菜用。

  “得令!”唐植桐樂呵呵的接過了母親手里的絲瓜,開口建議道:“媽,咱今晚打個絲瓜湯喝吧,一口湯一口窩頭,正好下飯。”

  在唐植桐看來,絲瓜炒雞蛋是最好吃的,但親媽明顯不會同意,因為這菜費雞蛋啊,于是只能退而求次,畢竟做湯一個雞蛋就足夠了,更何況自己還能偷偷往里面再加一個。

  “行。”張桂芳點頭答應下來。

  絲瓜,有人喜歡,也有人不喜歡,但這確實是個好東西。

  秋天干燥易咳,無論大人還是孩子,都有久治不愈的情況,這時候就需要絲瓜出場了。

  剪斷絲瓜秧的莖,近根的那一頭插到礦泉水瓶或者暖瓶里,第二天就能收獲滿滿一瓶絲瓜水。

  可以煮開喝,也可以涼著喝,兩三瓶下去,咳嗽頑疾去無蹤。

  吃完晚飯,天還沒有黑透,唐植桐拎起兩個鐵皮桶去水站打水。

  接水的空,老朱神神秘秘的湊了上來:“桉子,老萬被抓了。”

  “誰?老萬?就那邊那個?”唐植桐一愣,指著萬家大院的方向問道。

  “對!”老朱點了點頭,非常肯定。

  “他犯事了?”唐植桐將水龍頭擰小一點,既能讓水聲遮蓋住兩人的談話聲,也能拖延一下接滿的時間。

  “他家老四聚賭,他放貸,一家人賺錢沒夠,這下好了,爺倆全進去了。”老朱略微帶點惋惜的說道。

  “這是什么時候的事?這么說,劉家的賭債不用還了?”唐植桐沒理會老朱言語里的那點惋惜,他只在乎老萬是不是在自己跟張新平說了以后才進去的。

  “就是因為劉家的事,小楚去派出所報了案,派出所過來人調查,還找我問話了呢,聽說到了第二天就把人給抓了。賭債嘛,估計是不用還了。”老朱三言兩句把事情給交代清楚。

  “嘿,真是報應不爽,爺倆在里面估計悔的腸子都青了。”唐植桐一聽這茬,心里樂開了花,就是不知道老萬會被判多久。

  “誰說不是呢,前幾年還知道收斂,這幾年不知道喝了什么迷魂湯,也不知道收斂一點。”老朱再次代入老萬的角色,話里話外怒其不爭。

  “吆,水滿了,朱大爺,您先忙,我打水澆澆院子里的菜。”唐植桐對老萬一家生不出半點同情,恨不能爺倆在里面出不來才好,根本沒法跟老朱共情。

  唐植桐擔上挑子一走一顫,扁擔吱吱呀呀的配著樂,大仇得報,他邊走邊哼起了《好日子》。

  若不是《好日子》與眼下的物質供應格格不入,唐植桐都想用這首歌給楊琳交差了。

  不過這首歌也不能浪費,等邱小姐出嫁的時候再投稿吧,那節奏配上大蘑菇再適合不過,這一點小本子的熟人最有發言權。

  比起他們,唐植桐覺得這陣子四九城的氣溫變的涼爽起來,三十多度也沒有那么難以接受嘛,畢竟好幾千的溫度,小日子的熟人們也受下來了,而且一聲都沒吭。

  回到家,鳳芝噔噔噔跑過來,先從水桶里給貝貝舀了一瓢水,她的理由很充分:“天熱,貝貝也熱,剛打的水涼!”

  行吧,唐植桐不是虐貓的人,等妹妹給貝貝舀完水才開始澆菜。

  一桶水澆完,鳳芝在一旁批評貝貝:“貝貝笨蛋,喝水都能喝一臉,臟死了!”

  “你冤枉貝貝了,貓喝水都會這樣。”唐植桐聽到后,一邊拎過另一桶水,一邊反駁鳳芝的說法。

  “為什么?我喝水從來不弄一臉。”鳳芝不明所以。

  “貓喝水是用舌頭舔著喝,而且是舌頭向外卷,狗則是舌頭向內卷,所以狗喝水的時候臉是干凈的,脖子卻濕漉漉的。”孩子會觀察是好事,唐植桐耐心的給妹妹講解道。

  “真的嗎?”鳳芝對哥哥的這種說法半信半疑。

  “當然是真的。”唐植桐轉頭給了妹妹一個友好的微笑。

  “鳳芝說自己不會喝一臉,你說狗喝水臉上是干凈的,我怎么聽著這么別扭呢?”小王同學坐在屋檐下搖著蒲扇,笑吟吟的看著丈夫。

  “emm…請小王老師不要做無關聯想。”唐植桐怔了一下,自己真的是在給妹妹正經科普啊!

  “媽!我哥罵我是狗!你快打他!”鳳芝這時候反應過來了,但沒有跟唐植桐對線,而是選擇進屋請外援。

  聽到妹妹的動靜,唐植桐將桶里最后的一點水倒進菜地,直起身來,調侃小王同學道:“你這話讓我想到了貓、狗的另一個區別。貓的舌頭有倒刺,舔人的時候人不舒服,狗的舌頭卻比較光滑,人被舔的時候會很舒服。”

  “你看,不會舔的是貓,會舔的是狗。”唐植桐說完,得意的朝小王同學拋了個媚眼,擔起水桶跑了。

  “呸!”聽了丈夫的調侃,小王同學臉蛋又紅了,就知道不該招惹他…

  小王同學并未就此放棄,在丈夫忙活完,回到廂房的時候,小王同學朝丈夫勾勾手指頭,頑皮的吐出一個字:“狗。”

  “嗯?”唐植桐又是一怔,接著也笑了:“你變壞了!”

  “哼,近墨者黑,誰讓你一天到晚不正經?”小王同學振振有詞。

  “真調皮啊,看來顆粒度白對齊了。”唐植桐無奈的搖搖頭,這不得拿蓋章印一個,讓她知道誰是老大?

  “印”是一個名字,也是個動詞,“印”的甲骨文是一個人用手按壓另一個跪下的人腦袋,使其屈服。

  不過看在小王同學有孕在身的份上,唐植桐饒了她這一次。

  6月29日,星期三,天氣依舊晴朗。

  59級有線系還有最后兩門課需要考,考完就放假了。

  唐植桐沒有忘記路堅的40斤玉米,仗著力氣大,在宿管的眼皮子毫不費力的拎著袋子底下上了樓,不知道的還以為拎了一袋衣服呢。

  路堅早就開箱以待,見到玉米后,一股腦的裝進木質行李箱,還貼心的在四周塞了幾件衣服才蓋上。

  “舍長,回去稱一下,不夠份量跟我說,我再找上家跟你補。”唐植桐守著宿舍門,全程看著路堅收拾。

  “我信得過唐老師,不會少。”糧食到位,路堅心里的一顆大石就落了地,臉上流露出發自內心的笑容,看上去讓人很舒坦。

  “嘿,親兄弟明算賬,丑話該說還是要說的。”唐植桐說完頓了頓,收了笑容補充道:“舍長,這事你知我知,現在情況特殊,我能力有限,幫不過來。”

  “我懂,我誰都不說。就算車站那邊查出來,我也一口咬死是自己從農村大集上買的。”不患貧而患不均,路堅不僅表示在宿舍里不說,還表態即便出了意外也不會出賣唐植桐。

  “不至于,只要能上車就行,下車是沒人查的。舍長,路上注意安全。”唐植桐聽后連連擺手,路堅只是給自家搞點糧食,還上升不到諜戰的高度。

  “嗯,我會留意。走,咱去教室,再不去就開考了。”路堅看看手表,將自己的行李箱塞進壁櫥里,帶上鋼筆準備出門。

  唐植桐點點頭,路堅年齡擺在這,不光老成,心里也有數,再加上從四九城到晉省也不遠,哪怕全程不眨眼,估計也能撐下來,就是會有點眼澀…

  上午考一門,下午的第一、二節考最后一門,下午考完后唐植桐盤算了一下自己的日程,明天去清大接受表彰順帶講話,大后天去單位參加轉正儀式,捎帶手把工資表給審一下,時間上是來的及的。

  既然來得及,今天就沒必要再趕過去了,所以唐植桐收拾下東西,跟舍友道個別,直接跑去了北圖。

  姜燁在休產假,辦公室只有小王同學一人,唐植桐猶如在自家一般,進屋后先給自己接了一盆涼水,然后就是一通洗。

  洗完后,唐植桐一邊用小王同學的毛巾擦臉,一邊跟她合計著這兩天的日程安排:“杜晏清她們是不是這個周末去咱家?”

  “嗯。咱今晚再去照知了猴吧?這兩天攢一攢,等她們來了也能當一道菜呢。”小王同學有些雀躍,私底下已經合計了好幾天,就等劉誠志的頭七結束了。

  “倒是也行,我還琢磨著找機會去郊外打兩只兔子呢,上次答應敬民的兔子得兌現。”唐植桐當時只顧著讓小舅子別再惹小王同學生氣了,忘記這個星期天有安排,雖然自己不用參與一幫娘子軍的聚會,但作為半吊廚子,總得獻藝吧?

  “不用理他,他翻不了天。”小王同學滿不在乎的說道。

  “到時候再看吧。”唐植桐給了個模棱兩可的回答,并沒有放棄“砰”兔子。

  晚飯后,小王同學一個勁的給丈夫打眼色,唐植桐知道她這是惦記白橋的知了猴,于是開口跟張桂芳說道:“媽,我和文文出去走走,看看能不能照幾只知了猴回來,過兩天待客用。”

  “黑咕隆咚的,別去了,小劉剛過頭七,我心里不踏實,總感覺這兩天屋里冒涼氣。”張桂芳不樂意,說著還摸了摸胳膊。

  唐植桐看親媽如此狀態,嘿嘿一笑,這事當然是他干的,暑熱難耐,偷偷給家里降降溫,能舒爽一會算一會,但小王同學心愿還是要滿足一下的:

  “哎呀,您就別自個嚇唬自個了。莫說沒有,就算有,他也不敢來。真當咱請來的年畫是掛著好看的嗎?”

  “那…早點回來。”張桂芳看了一眼墻上的年畫,心中莫名心安。

  “好嘞!一準早回來。”唐植桐生怕妹妹纏著要一塊去,拉著小王同學快步出了門。

  唐植桐看到了母親剛才的那個眼神,只要有這一眼,今兒出門就穩了。

  唐家的年畫是春節前請回來的,人民的救星,魑魅魍魎、妖魔鬼怪的克星,別說現在,就算幾十年后,依舊有百姓在家里掛著,說家里有畫,心里才踏實。

  很多百姓雖然沒有廣而告之的渠道,但心里跟明鏡似的。

  天黑的還不徹底,再加上空中掛著一輪彎月,為了省點手電筒的電,小兩口借著日月的余光往白橋走。

  唐植桐一邊走,一邊用手術線給周圍的公貓做著貓密度稀疏人工調節器。

  之所以不給自家貝貝做,不止是因為心疼貝貝,還因為橘貓有個特質,如果沒了生育的念想,體型會跟氣球一樣膨脹。

  別人家沒有多余吃食,橘貓想胖也胖不起來,但自家相對充足,若貝貝時不時偷吃些,長得膘肥體壯了,不僅鄰居看到影響不好,貝貝還有可能被盯上,成為某些人的盤中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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