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置

833蠔油初顯神威

  市局還是很給力的,今兒送過來的菜有洋白菜和蕓豆,每一種都接近百十斤,供這么多人吃兩頓還是沒問題的。

  洋白菜好弄,扔桶里洗一下外面的泥,“咔咔”四五刀就能切完一顆,但蕓豆就沒那么好處理了,得洗完一個個摘絲,還得視長短決定折成小段。

  “圓哥,能給我留個人打下手嗎?擇菜這一塊,我一個人恐怕干不完。”等那邊隊伍分列完畢,唐植桐走過去跟方圓要人手支援。

  “行,要幾個?想要誰?”方圓看著那一堆菜,確實也不像是一個人能完成的,押運處食堂的高師傅好歹還有五六個人打下手呢。

  “兩個人吧,一個舒晴,另一個圓哥看著安排。”唐植桐琢磨著自己時不時得回去一趟,第二天再過來差不多就接近中午了,人手充裕一些,自己回來只炒菜就行,耽誤不了事情。

  要舒晴肯定是因為在食堂這邊幫廚比下地勞動要輕松,怎么著都是萬向陽的愛人,有機會照顧一下自然不能錯過。

  唐植桐其實也挺想將余英留下,省的這幫老爺們覺得自己不如一個娘們,但方圓和陳大姐之前說過,要趁這幾天給余英找個婆家,那余英就不適合在食堂了,去田里拋頭露面、表現一下,說不準能引起小伙或其父母青睞呢。

  這年頭農村男青年找媳婦,能生育和勤快基本是并列的,好看倒成了其次。

  “可以。”方圓連想都沒想就答應了下來,朝旁邊喊了一嗓子,將舒晴和付彩云喊了過來。

  名義上只有舒晴和付彩云歸唐植桐調派,但由于今天上午不再勞動,余英、陳大姐都過來幫忙,有了陳大姐帶頭,其他女同志也不好意思坐屋里涼快,于是擇菜的速度就快了起來。

  唐植桐雖然喜歡做菜,但不耐煩刷鍋,更不喜歡擇菜,也得虧有這么一幫女同志在,他可以安心的過去汲水洗菜。

  洗菜當然要用井水,別小瞧這井水,雖然口感不咋滴,但細菌不超標,絕對比某地的自來水要干凈,起碼它不臭啊,而且不用交水費!

  最好洗的菜是洋白菜,只要稍微一沖,將表面的泥土、浮灰洗凈即可。

  眼下糧食、副食都不富裕,即便是表面破損的菜葉子,也得留著,如果里面有青蟲那就更好了,權當加了葷腥。

  洗完洋白菜,唐植桐在案板上“咔咔”的切著洋白菜,陳大姐在后面一邊擇菜,一邊打趣道:“小唐啊,高師傅就差喊你師傅了,今天可得拿出些看家本領來。”

  “陳大姐放心,我一定好好為大家做菜。”唐植桐笑呵呵的回應著。

  雖然爐灶是露天的,也有人圍觀,但鍋大了,做手腳的空間就足了。

  市局那邊不光送過來了菜,還有油、鹽、醬油、醋、蔥姜等基本的調味品。

  在炒菜之前,唐植桐找了把鐵鍬,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刷了個干凈,炒大鍋菜,用鏟子是不好用的,得用鐵鍬這類大家伙。

  刷好鐵鍬,唐植桐又跟醫學院的大學生要了塊無菌紗布,把從押運處帶過來的大料挑出來了一點包起,打算等會燉蕓豆的時候扔里面遮人耳目。

  三口大鍋,有兩口歸白案,只有那口用來燒開水的歸唐植桐使用,誰讓炒菜不是全天候的呢?

  唐植桐做的第一個菜是炒洋白菜,兩勺花生油下鍋,待油熱后又是一把蔥花,略微翻炒后,立馬倒入剛才切好的洋白菜。

  洋白菜撐空間,三大筐洋白菜下去,鐵鍋基本就滿了。

  唐植桐用鐵鍬翻炒幾下,倒入一瓶醬油,又撒進去了七八兩鹽。

  再翻幾下,醬油的顏色就上來了,有了醬色作掩護,唐植桐開掛朝鍋底扔了四五勺蠔油。

  對唐植桐來說,蠔油基本是0成本的,只要有時間和空間,能熬一卡車,優化一下郵電系統職工的伙食體驗,這點消耗不算啥。

  在蠔油的加持下,香味很快就飄散開來。

  “唐科長有兩把刷子啊,怎么聞著越來越香了?”本來就有好事的人在看唐植桐做菜,香味一出來,圍觀的人就更多了。

  “我猜你大概是餓了,只要餓了,聞啥啥香,吃啥啥好吃。”唐植桐一邊翻著鍋,一邊插科打諢。

  “你大概猜對了,就著這菜,我還能再吃三個饅頭。”盡管剛吃過早飯沒多久,但這香味拿人,讓人感覺自己的胃恨不能翻出來將鍋一塊吞進去。

  炒洋白菜這活有點累人,由于梗和葉子厚薄不一,如果翻的不勤快,很容易出現菜葉子已經炒糊了,菜梗卻還帶生味的情況。

  想全熟也簡單,只需往鍋里加水,把鍋蓋一蓋,燜上五分鐘,所有的都能熟透,不過這種做法做出來的洋白菜只是熟了,吃起來缺少脆感,沒有靈性。

  有瓶醬油和洋白菜自帶的水分打底,唐植桐選擇不加水,不過揮舞著鐵鍬的頻率在增加,只要翻得夠快,菜葉和菜梗受熱就能均勻一些,不會出現炒糊的情況。

  待第一鍋炒好,唐植桐一鐵鍬一鐵鍬的往外盛到盆里,然后擦把汗接著炒下一鍋。

  蠔油的威力還是很明顯的,盆被抬到了旁邊空地上后,有些受不了香味的職工已經圍了上去。

  有各部門的領導在一旁壓陣,沒有人做出格的事,最多用筷子夾一片菜葉子嘗嘗咸淡。

  “唐科長,絕了嘿!”有人嘗了一口立馬朝唐植桐豎起了大拇指。

  “這味地道!都趕上國宴了。”

  “這話說的,跟你吃過似的。”

  “跟唐科長做的菜比起來,我家那口子做的菜簡直就是在喂豬。”

  “喂豬也沒把你喂胖嘍,是不是讓嫂子去養殖場取取經啊?”

  “哈哈哈…”人群中爆發出一陣善意的笑聲,沖淡了饑餓帶來的陰霾…

  唐植桐做了兩鍋洋白菜、一鍋蕓豆,將所有的菜都盛出來擺好,鍋也沒刷,拎上兩桶水倒進去,等燒好后就是一道上好的飯后湯。

  在蠔油的加持下,唐植桐在農場的首秀非常成功,獲得了大家的一致稱贊。

  雖然部里食堂的日常伙食水平要高一些,但部里下來的領導也對唐植桐手豎起了大拇指。

  對于這么一個廚師的好苗子,個別領導是非常惜才的,恨不能將唐植桐調到食堂掌勺,然而唐植桐身上不僅是受過接見,還是郵電部的組織代表,也是四九城的人民代表,再加上是有軍功在身的在職大學生,這種想法剛冒出苗頭就被死死的摁了下去。

  飯后的時光是愜意的,農忙嘛,沒有人頂著大日頭下地干活,前來勞動的職工和大學生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聊天。

  不過聊天的環境并不好,因為日頭正曬,臨時宿舍這邊也沒有太多的遮擋物,大部分人都是坐在太陽底下的。

  有斗笠或者帽子的還好點,沒有的人只能用飯盒蓋子或者手扇點風。

  唐植桐顧不上涼快,這會正在眾目睽睽之下“咔咔咔”的切著洋白菜的根兒。

  作為特殊年代的一名半吊廚子,食材是不能浪費的。

  洋白菜的根雖然又硬又柴,但用調教好的靈魂汁子泡一宿,明兒就是一道爽口的小咸菜。

  唐植桐揮汗如雨,那些閑著的也沒好到哪兒去。

  坐慣了辦公室的人是受不了長時間暴曬的,經過大半天的風吹日曬,裸露在外的皮膚已經有些火辣辣的疼了。

  親身感受到這種疼痛,再看到大家的被曬的模樣,部里下來的一位領導朝蘇慶祥提議道:“老蘇,市局能不能協調點毛竹或者木材?咱們明兒搭個架子,上面鋪上點秸稈,好歹讓同志們中午有個陰涼地歇歇腳,總不能干了一天活,回來還得曬著吧?”

  “這個提議好,搭好架子不僅可以為同志們遮風擋雨,還能未雨綢繆保證糧食安全。萬一這兩天下雨,也能把麥子拉到這里存放,有效避免糧食損失。”在旁邊的另一位領導又為搭架子遞過來一項正正當當的理由。

  “行!我這就去生產隊打電話協調這件事。”蘇慶祥同樣被曬得很難受,現在已經有了搭架子的理論基礎,那這事就得當成首要任務給辦起來。

  拌完咸菜,唐植桐終于能歇一歇了。

  由于大太陽曬著,僅有的一點陰涼地也坐滿了人,這時候其實去哪都一樣,避免不了太陽公公的熱情。

  唐植桐選了個人扎堆的地方。

  大熱天的,人扎堆肯定是有熱鬧可看。

  唐植桐圍過去一瞧,好嘛,醫學院的學生在這支了攤兒,正在給郵政系統的職工看牙呢。

  這幅場景,似曾相識。

  在白橋集市還沒有被取消前,每逢集市,都有牙醫豎著個“祖傳牙醫”的幌子給人看牙。

  唐植桐不知道牙醫是不是祖傳的,但知道他肯定沒有行醫執照,因為這時候還沒有針對牙醫出專門的證書。

  那時候的牙醫主要有兩項活兒,一個拔牙,一個補牙。

  拔牙是沒有麻藥的,用老虎鉗硬拔,玩的就是一個心跳。

  在民國的時候其實就已經有了專門的牙科診所,不過那里面收費高,令人望而止步。

  小老百姓考慮到自己的錢包,牙實在疼的受不了才會去牙攤兒上拔牙。

  拔了牙也不鑲牙,就這么湊合著用,因為拔牙也就花個四五毛錢,鑲牙可就貴了去了。

  補牙的價格比拔牙要貴一點,但比鑲牙便宜,補牙的可看性也高一點,沒有那么血淋淋的。

  在57、58年以前,街面上有兩句俏皮話:“金牙金縫縫,皮鞋毛背心”,“戴手表的拍大腿,鑲金牙的咧大嘴”。

  民間講究二鬼把門,有人鑲金專鑲二門牙,嘴巴一張,金光燦燦,覺得特有面兒。

  不少人甚至以此為號,比如天橋的“大金牙”、“小金牙”。

  57、58年后,社會風氣變了向,鑲金牙被認為是奢靡之風,再加上新材料的出現,汞合金開始逐步走出補牙材料的歷史舞臺。

  小攤兒補牙是不禁止人圍觀的,每當服務好一位顧客,顧客試試效果、夸上幾句,都是對攤位的免費廣告。

  醫學生也沒禁止職工圍觀,唐植桐看著這幫看熱鬧的職工,感覺里面不是在補牙,而是有一幫人在里面鋦鍋鋦盆、洗地毯、鍛刀、修蹄子…

  “過來,跟你說點事。”唐植桐在人群中看到了施正則的身影,從后面拍了拍他的肩膀。

  “咦,唐老師也過來看補牙?”施正則有些意外,擠出人群后,先是拍了一頓唐植桐的彩虹屁:“唐老師廚藝真棒,今兒中午都多吃了兩個饅頭。”

  “吃吧吃吧,能這么敞開吃的機會不多見。”唐植桐樂呵呵的,話頭一轉,談起了孵化器的問題,苗小琴上次說有單位想用,當面再跟施正則說一聲,讓他閑暇之余多想想正事,別把精力放在看熱鬧上。

  “那敢情好,謝謝唐老師,我還以為沒人能看得上呢!”施正則聽后很興奮,搓著手,準備大干一番。

  “哈哈哈,天生我材必有用嘛,回去加油干,到時候讓農場那邊開開眼。”唐植桐哈哈一笑,鼓勵道。

  “嗯嗯,肯定不給唐老師丟人。”施正則沒覺得這是不務正業,相比起船模,他甚至覺得這種發明更有意義,還沒做好就找到了應用場景。

  這邊剛聊幾句,生產隊的鐘聲再次響起,職工和學生們三三兩兩的拿上工具再次上工。

  唐植桐過去囑咐舒晴和付彩云兩句,讓她倆把剩下的菜給擇好、洗干凈,自己則又推起獨輪車,打算再去田里勞動一會。

  盡管這樣做會累一點,但誰讓集體下基層的表現機會難得呢?

  另一邊,四九實驗中學代表隊也抵達了目的地,床是沒有的,大家一起打地鋪,不過條件比唐植桐他們好一些,好歹給找了幾間屋子,在地上鋪上一層秸稈就算齊活了。

  若不是看在這是一群女娃的份上,生產隊連屋子也不會給協調。

  都是城里的金貴女娃,如果住外面的話,萬一有人吃了狗膽,晚上摸過去干點壞事,生產隊和學校都擔不起責任。

  在學校里說的好好地,學生過來之后撿撿麥穗,但生產隊這邊不太樂意,撿麥穗這活四五歲的孩子就能干,一幫初中生即便不會割麥子,幫著運運麥捆、拉拉獨輪車總行吧?

大熊貓文學    回到紅火歲月做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