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駿回了皇城司,抓人只是第一件事,后續還有很多事情處理。
比如繼續搜集罪證,尋找受害者,深挖保護傘。
并且現在還只是抓了范仲淹給的名單里一些大魚,下面的大量小嘍啰小蝦米都還未抓到。
因此若要除惡務盡,還要繼續深耕。
但在景祐三年八月二十六日的這一天,對于滿朝官員,汴梁百姓,以及大宋皇帝來說,都是給他們小小震撼的一天。
今天趙禎清早上朝的時候,還要頂著一些御史和諫官的壓力,幫趙駿給擋住他們的進攻。
結果中午就聽到了開封府衙被端的消息,差點沒讓他暈過去。
上午巳時,趙禎還在崇德殿書房批閱奏折,現在全國各地民生都不太好,政事堂每天都在忙公務,他也同樣在勤政。
早上散朝后沒多久,他就聽到了趙駿帶人闖入了一個無憂洞分會,抓了不少無憂洞的人。
曹修把事情經過都已經報告給他,趙禎聽完之后,第一個關心的就是趙駿暈倒的事情,好在醫生診斷,只是一時氣暈昏厥,并沒有什么大礙。
但即便如此,他也是立馬讓王守忠帶御醫過去。
之后得到王守忠的匯報,知道趙駿沒有事情,這才松了一口氣。
現在趙駿的重要性,可比他要強得太多。
“官家,小郎顯然是被無憂洞里的東西氣過頭了,要立即帶人抓那些無憂洞幕后的官員。”
王守忠向趙禎稟報了一下事情經過之后,說道:“現在恐怕已經行動。”
趙禎手拿著御筆略微一滯,猶豫了一下說道:“王守忠,你說,那些人該抓嗎?”
“按理來說這些事情奴婢不該插嘴,但奴婢覺得.”
王守忠重重地說道:“該抓,甚至該殺!”
他也是窮苦人家出身。
“嗯。”
趙禎嘆了一口氣,說道:“那就抓了吧。”
呂夷簡、王曾、王隨等諸位相公最擔心的事情最終還是出現了。
趙駿為人過于剛烈,眼里容不得沙子,在眼睛還沒好之前,就一口一個要殺光貪官污吏。
那些人就只能說服趙禎,希望能引趙駿科舉入仕。
趙禎是個耳根子軟的人,也害怕趙駿眼睛康復,執掌大權之后真的會像眼瞎時說的那樣,掀起滔天殺戮,所以也就答應了下來。
結果趙駿答應是答應科舉了,但卻又另辟蹊徑,逼得趙禎給了皇城司審判權柄,擁有了審查的能力。
再加上范仲淹給了他權知開封府時調查到的東西,又去了一趟無憂洞后,估計再也壓制不住心中滔天的殺意,對那些背后的人動手了。
趙禎對整個過程其實一直都在關注。
曹修雖然聽命于趙駿,但趙駿也默認他把所有的事情都上報給趙禎,所以趙禎什么事都知道。
包括開封府的那些人,他們背后都是哪些勢力,趙禎不是不清楚。
范仲淹以前知開封府的時候,上書彈劾過那些人多少次?
不就是因為趙禎看在馬家、韓家等朝廷大員家族的面子才包庇的嗎?
因此趙禎其實什么都知道。
他只是在裝糊涂。
只要能保證大宋根基不倒,哪怕下面的官員再貪腐也無所謂。
但今天趙駿顯然就要掀了這屋頂,把他粉飾的這間破屋給拆掉,對于趙禎來說,他也只能無可奈何。
只能聽之任之。
等到了晌午時分,消息又傳來了。
內侍省副都知閻文應慌慌張張地跑進來,向趙禎稟報道:“官家,出大事了。”
“怎么了?”
“皇城司知司趙駿派人包圍了開封府,把開封府大小官吏全都抓起來了。”
“什么?”
趙禎大驚失色,忙問道:“到底怎么回事?”
“趙駿到了開封府,直接殺了進去,阻攔者一律殺無赦,隨后將官員們押上囚車,在百姓面前宣讀他們的罪狀。”
閻文應說道:“至少有一百多名開封府大小官員被抓去了皇城司衙署,現在皇城司禁衛軍滿大街在抓開封府在外上值的官吏,還在抄他們的家!”
“趙駿這是要把汴梁翻過來不成!”
趙禎聽到這件事情,當時心中一緊,差點給氣暈過去。
趙駿太膽大了。
趙禎以為頂多就是抓幾名官員,抄幾個像李德文那樣的家伙的家,沒想到人家直接把開封府給一鍋端了。
這件事鬧得實在是太大了。
恐怕即便以后開封府恢復,威嚴早就不存在,這讓開封府以后還怎么治理汴梁?
“官家,現在不是生氣的時候,如今小郎已經做了,御史臺和諫院肯定會上劄子,還是應該想想怎么堵住那些人嘴。”
王守忠連忙勸說。
趙禎嘆息道:“唉,這大孫太不讓人省心了。”
王守忠亦是苦笑。
把開封府給圍起來,這是要把汴梁的天給捅破啊。
就在這個時候,外面又有人進來道:“官家,政事堂的幾位相公求見。”
“該來的總是要來,讓他們進來!”
趙禎摸著額頭,隨后又對王守忠說道:“你去讓趙駿也過來。”
“是。”
王守忠就前去召趙駿。
片刻后呂夷簡等人進來,先向趙禎行禮,趙禎讓他們坐下。
崇德殿內,趙禎高坐主位。
下面諸位相公就各自坐在左右兩側的椅子上。
等眾人坐下后,副相宋綬就說道:“官家,趙駿把整個開封府給包圍了起來,現在恐怕消息已經傳遍汴梁。”
趙禎扶額說道:“此事朕已經知曉。”
“官家,趙駿這次做的事情太大了,這是要把整個開封府的人都給抓了呀。”
“怕是明日清晨,哦,不對,恐怕今天下午,御史臺、諫院的諸多御史、諫官就會發瘋,無數奏折會涌入政事堂。”
“官家,快去勸勸趙駿吧。再這樣下去,整個汴梁都會人心惶惶,將來開封府的威嚴何在?”
其余幾名宰相紛紛向趙禎進言,希望他能夠把趙駿召回來。
圍攻開封府,影響實在是惡劣。
簡直是打了開封府的臉面,甚至是朝廷的臉面。
趙禎正覺得頭痛,宰相們說的事就更加頭痛,到明天早上,也許是今天下午,無數劄子就會涌到宰相們和他的桌案上,全是彈劾趙駿的,這該怎么辦?
“諸公擔憂之事,朕自然知道,還請諸公等等,我已經召了趙駿過來,讓他說清楚這件事情”
趙禎猶豫了一下說道:“不過恐怕就算他過來,他還是不會收手。”
“這”
眾人互相對視,與趙駿相處那么久,對方的脾氣他們自然清楚。
既然選擇了動手,那肯定是因為實在暴怒,趙駿在盛怒之下,恐怕又會罵他們一頓。
可這件事情鬧得實在是太大了,殺了不少衙役,還包圍開封府,抓了開封府一百多名從九品到六品的官員。
其中還有一名進士出身的從六品判官,這嚴重威脅到了士大夫階級的安全。
所以他們必須要出面。
“都等著吧。”
趙禎看到這一幕,心里忽然覺得好受了許多。
因為待會趙駿過來肯定是要罵他們,至少自己是堅定站在趙駿那一邊的,也是自己給了趙駿抓人的權力。
他應該不會罵朕吧。
趙駿這個時候就在皇城司衙署,離皇宮非常近,因此來得倒也不算慢。
僅僅過了半個小時,他就到了崇德殿。
進來之后看到呂夷簡他們,就大抵已經猜到了怎么回事,臉上的表情冷如冰霜,像是看仇人一樣看著那些人,再也沒有往日的尊敬。
“官家!”
趙駿進來后,禮貌性地向趙禎拱手行禮。
趙禎說道:“坐吧。”
“謝官家。”
趙駿就坐到了末尾的位置,也懶得跟這幫人打招呼。
呂夷簡他們對視一眼,今天趙駿的態度實在太反常了,看來他確實心中有氣。
趙禎就說道:“諸位相公,趙駿來了,有什么要問的,你們問吧。”
說著他就端起了茶杯,裝作喝了一口,實際上瞇起眼睛看著眾人,觀察著場中事態。
鍋已經甩出去了,讓他們去斗吧,自己樂個清閑。
“咳咳。”
呂夷簡見眾人都不說話了,只好咳嗽兩聲說道:“駿小子啊,伱怎么能這么糊涂。”
“哦?我糊涂?”
趙駿斜著眼睛看著他道:“我倒是不知道自己哪里糊涂了?呂相不如跟我說說?”
呂夷簡苦笑道:“駿小子,你話不要說得那么沖。老夫只是想告訴你,你這件事情做得太沖動了,怎么能包圍了開封府,在開封府衙殺人呢?”
“哦。”
趙駿點點頭,問道:“那么今天過來,我想問問諸位,是來給開封府求情的,還是來幫我的忙,肅清這些毒瘤的?”
這好像在逼他們站立場。
眾人互相對視,王曾咳嗽了一聲道:“開封府確實有些許頑疾,但你還是要徐徐圖之才對,這么忽然動手抓人,還一抓就是上百名官員,造成的影響實在是太大了。”
“些許頑疾?在你們眼中只是些許頑疾嗎?看來你們是替他們求情的。”
趙駿環顧四周。
呂夷簡就說道:“不管怎么樣,這件事做得太莽撞了。你現在就把人放了,萬不能如此沖動。”
“放人?”
趙駿先是一愣,隨即大笑起來道:“老呂頭,原來是你在跟老子裝糊涂。你不就是跟韓家和馬家有姻親嗎?他們是你爹你就這么火急火燎來幫他們說話?”
“趙駿!”
呂夷簡大怒道:“你能不能說點好話?別開口就罵人!”
“老子去你大爺的吧。”
趙駿拍案而起,怒視著他們道:“少跟老子裝,老子不信這背后沒你們什么事,你知道開封府勾結無憂洞鬼樊樓那幫畜生每年要害多少百姓嗎?知道他們怎么對待那些可憐人的嗎?”
“額”
見到趙駿火氣那么大,眾人也是面面相覷。
這是趙駿眼睛復明以來第一次發這么大火,到底是怎么了發這么大脾氣?
趙禎是知道情況的,見場間眾人被他氣勢攝住,便開口打破沉默道:“那你來說是他們做了些什么吧。”
“我懶得跟他們說,曹修!”
趙駿大吼了一聲。
門外的曹修聽到聲音,抱著一個花瓶走了進來。
所有人的目光,便都看向了門口。
“砰!”
趙禎手里的茶杯摔在了地上。
呂夷簡等人張大了嘴。
滿臉不敢置信。
他們看到。
那花瓶上有一個人頭!
即便趙禎已經從曹修那知道了情況,真正看到的時候,依舊讓他感覺到一股不寒而栗。
趙駿從椅子上站起來,漠然地走到瓶兒身邊道:“你叫什么?”
“我叫瓶兒。”
瓶兒依舊揚起那張天真無邪的臉,保持著微笑,用清靈的話回答。
她的這種笑,似乎已經深入了骨子里。
因為只有每次被帶出去展覽,面對觀眾的時候保持這種笑,她才能有吃的可以活下去。
“瓶兒是哪里人?”
“瓶兒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人。”
“你為什么會在瓶子里?”
“婆婆說,瓶兒只能養在瓶子才能活下去。”
“婆婆打瓶兒嗎?”
“婆婆對瓶兒很好,從來都不打瓶兒。”
“你記得你父母嗎?”
“婆婆就是我的父母。”
“曹修,把瓶兒帶出去吧。”
趙駿已經淚流滿面。
那位蔡婆婆已經抓到了,經過審訊,瓶兒是被自幼拐來的孩子。
因為天生瘦小,有人發現她不適合拿出去做娼妓,適合做瓶中人,就把她的四肢砍斷,養在瓶子里已經六年時間。
只要不聽話就會抽耳光,只有學會了那位蔡婆婆教的話術才有飯吃。
即便被救出來,瓶兒也只會說那位蔡婆婆的好。
因為她一旦話術沒有記住,回去不僅要餓肚子,還要被瘋狂地抽打。
趙駿不知道這六年的時間里瓶兒具體經歷過什么。
他只知道,現在的瓶兒,幾乎已經變成了一個只會機械回答問題,保持著那天真無邪笑容,只是偶爾無聊,才會吹一吹門簾的瓶子。
她被人家活生生做成了一個瓶子!
“呵呵呵呵。”
等曹修把瓶兒帶走后,趙駿擦了擦眼角的淚水,扭過頭惡狠狠地質問他們:“來,諸位,給我解釋一下。這就是你們的大宋盛世,這就是天子腳下首善之地?”
場間默然。
趙駿繼續道:“根據皇城司調查,瓶兒是六年前被他們擄來的女孩,當時只有五歲,因天生瘦弱,被他們砍斷了四肢做成瓶中人。”
“這些話都是那個蔡婆婆教她說的,如果說得不對,立即就會慘遭毒打。”
“她現在就活在這個小小的瓶子里,總共軀體只有不到三尺,一旦離開這個瓶子,立即就會死亡。”
“而像這樣的瓶兒,無憂洞至少還有七八個。因為制作不易,稍有不慎就會死,所以這些年來他們為了制作瓶中人,殘害的女孩何止百人?”
“瓶中人難做,所以少。但造畜和小乞丐不難做,他們打斷男孩女孩的腿,一是防止他們逃跑,二是利用百姓的同情心,讓他們去城里四處討錢,討到的錢全都被無憂洞的人拿走。”
“無憂洞近萬人,我搗毀的還僅僅只是不到二百人的一個分會,救到的受害者也僅僅只是三十多人,每年有上百人在這里遭受非人的待遇,無憂洞和鬼樊樓每年禍害的百姓數以千計,你們來說說?這就是你們治理下的大宋?”
說到最后,趙駿幾乎是吼一般地質問他們。
沒有人說話了。
所有人都保持著震撼與沉默。
地底下的骯臟,他們這些高高在上的相公們,又怎么會知道?
他們不是被蒙蔽了。
而是在他們眼中,這些升斗小民的死活,從來都不重要而已。
“呂夷簡,你啞巴了?”
趙駿見眾人都不言語,更加憤怒,猛地沖呂夷簡怒吼道:“為無憂洞身后撐腰的人就是開封府劉遠志、馬宜、高定一那群畜生,高定一是韓家的人,馬宜是馬家的人,都是你家的姻親,你給老子解釋一下?拿著這些靠殘害百姓賺來的錢,你不燙手?良心痛不痛?”
“老夫我,我沒有拿過他們的錢.”
呂夷簡再是更多的話,在此時都已經滿是蒼白無力,只能蠕動著嘴唇道:“這件事情.你做得很好。”
他確實沒拿過馬家和韓家的錢,因為跟呂家比起來,這兩家也就是窮親戚。
但不可否認的是,馬家和韓家都曾經出過宰相,所以兩個家族之間有聯姻,這次呂夷簡過來,除了趙駿包圍了開封府,做得太過了以外,就是為了給兩家的人求情。
可如今看來。
別說求情,呂夷簡能在趙駿的狂轟濫炸下完整走出崇德殿都難。
“現在知道我做的好了?你們以前干什么去了?”
趙駿冷笑道:“說到底,你們這幫人高高在上,底層小民的生死跟你們有何干系?你們這幫人在史料里也算是留了清名,但在我看來,你們跟下面的那些畜生沒什么區別。”
“百姓有難的時候,你們做著你們的官老爺。現在我好不容易過來,替他們出個頭,你們反倒跟那群畜生站在一邊,要過來阻止我,你們說說,你們是不是一群人?是不是一群畜生?”
“我告訴你們,老子罵你們都是輕的,今天晚上我就回去把那些人干的事全都整理出來,送到你們府邸。然后還要把你們和他們的關系記錄下來,編成史書,老子要用電腦拍下你們丑陋的嘴臉,讓后世千年都罵你們。”
“我要讓以后的人像對待秦檜那樣,給你們鑄造鐵像,跪在地上,再把你們的墳墓挖出來刨掉,把你們的尸體挫骨揚灰!你們這群王八蛋。”
“老子告訴你們,我正火氣大,開封府那群人我還沒殺得舒服,跟他們有關的人一個都別想跑。”
“現在,你們告訴我,還幫不幫那些人求情。還過不過來找我麻煩?”
趙駿最后咆哮著說道。
這一次。
他真的氣壞了。
看到瓶兒的模樣,再想起了范仲淹說,瓶兒僅僅只是其中一個瓶兒,無憂洞和鬼樊樓還養著不少這種奇觀。
如今沒辦法立即對無憂洞和鬼樊樓清剿,那就把地面上的骯臟先處理干凈。
結果呂夷簡王曾他們卻還跑過來給開封府求情。
真TM的當自己是泥人沒火氣是吧?
“唉!”
呂夷簡長嘆了一口氣,起身道:“此事,是我等沒有治理好大宋,但我希望駿小子,你能給開封府留些顏面開封府不能倒下。”
他沒有在乎趙駿嘴里的威脅,這些人確實喜歡清名,但他們也知道趙駿現在只是在說氣話。
歸根到底趙駿只是氣他們這個時候過來給開封府求情而已,而開封府和無憂洞鬼樊樓做的事情,卻是與他們無關。
做了是做了,沒做就是沒做。趙駿眼下是氣,但以他們對他的了解,也不至于真和他們魚死網破。
這沒什么意義。
說罷他向趙禎一拱手,倒退著離開了崇德殿。
其余人也無可奈何,一一退出。
當他們什么都沒看到的事情,自然能站在高處指手畫腳。
但現在趙駿把活生生的例子擺在他們眼前,如果再昧著良心繼續為開封府說話,那就著實自討無趣了些。
只是臨走之前,王曾嘆息了一聲,對趙駿說道:“駿小子,你也別怪我們,我們是為了大局著想。這事關開封府,事關朝廷的顏面”
很快所有人都離開。
趙駿默然不語。
這些士大夫,有的時候看著人挺不錯,但有的時候,真不知道他們是不是一群人。
似乎他們有精神分裂一眼。
而趙禎則全程旁觀。
他看著已經殺紅了眼的趙駿,不知道為什么,一下子就害怕了起來。
剛才呂夷簡他們承擔了火力,但現在他們都走了。
趙駿不會余怒未消,又開始罵朕了吧。
趙禎不由得縮了縮脖子。
果然。
正擔心什么,就來什么。
就看到趙駿扭過頭,看向一言不發的趙禎,喝道:“怎么,大宋這個樣子,你很光榮?”
趙禎心頭一顫,用袖子遮住了自己的臉。
此刻。
他的臉已是一片僵硬。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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