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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六品供奉木二,拿錢拿到手軟

  李元一入府邸,感知瞬間全開,身體繃緊。

  但只是一剎后,他就稍稍放松下來。

因為入耳的聲音是“官人,輕點”、“郎君,下次再來玩呀”、“那個老東西都那么大了,還點了三個,身體可真好呢,公子你要點幾個”之類的話  除此之外,空氣里飄動著混雜著胭脂水粉的淫靡氣味,遠處的窗間則是鶯鶯燕燕的女子在來回走著。

  這里竟是個青樓。

  李元也不多待,更顧不得那之前的使者在干什么,幾個縱身便離開了青樓,然后走入了青樓后的巷道里,走了幾步,便到了一處街道上。

  街道兩處響著小販的叫賣聲,比起山寶縣,這里的街道似乎更寬闊了些,而且叫賣的商品也多和山寶縣有些差異。

  李元也不急,在路邊點了碗魚湯面,慢條斯理地吃起來,同時放開感知,開始傾聽周圍的談話。

  不一會兒,半碗熱氣騰騰的魚湯面下肚。

  他這“過江”的忐忑和緊張也算是緩和了下來。

  雖說行骸和武者在交鋒,但也不是打的到處都是“世界末日”,還是有不少安寧地方的。

  再說了,行骸和武者交鋒,老百姓能干什么?

  搬家?

  沒錢。

  而且搬哪兒去?

  日子不過了?

  不可能。

  所以,這世道該是什么樣還是什么樣。

  一碗面條下肚,李元又把魚湯喝了個底朝天,然后放下幾枚銅板,道了聲:“老板,挺鮮啊。”

  老板道:“那是,我們家可是把魚湯熬了又熬,要不然哪能這么雪白?”

  李元哈哈笑了下,摸著肚子離開了攤位。

  這一次,他算是徹底松了口氣。

  果然,他沒有主角命啊,不會走到哪兒就把腥風血雨帶到哪兒,不會一出現就已在漩渦之中,也不會莫名其妙地被人針對,更不會突然就去救了個場,裝了個逼。

  他就是平平常常地來到了江北府,吃了碗魚湯面,然后什么也沒發生。

  江北府中,如他這般的斗笠客也不少,他走在街頭,完全沒什么壓力。

  三只九品妖鳥“變色雀”早已到了江北府,但李元現在的問題是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兒。

  不過可以確定的是,閻牧很可能也在這附近,因為那使者必然是他親信。

  李元也不急,在這周邊開始閑逛,也不主動打探,就這么隨緣地傾聽著各方消息。

  他一會兒在街頭巷尾瞎走,一會兒去酒樓坐坐,一會兒又跑到青樓去喝杯花酒,只不過青樓女子他倒是沒碰,而就如最初蕓娘那般,只是說說話兒,了解下當地信息。

  這也不是他清高,而是一來他雖氣血旺盛可卻也不急色,二來他還是有那么一點潔癖的,三來他只想和能令他放心的女子做那些事,譬如老板娘,譬如梅蘭竹菊四個丫鬟,這都是熟的不能再熟的。

  穿到北江府的第一天,李元就這么在閑逛打探信息中度過了,當晚,他尋了個偏僻的地方,在確定沒人跟蹤后,便拉了拉千里一線,穿過黑暗森冷的隧道,出現在了自家府邸里。

  一入府邸,他就聽到水聲和瓷器輕輕碰撞的聲音。

他瞥了一眼,看到小竹正坐在小矮凳上,弓著身子在月光里洗碗,而另一邊的盆里還放了不少衣褲,有他的,有老板娘的,還有孩子的衣裳  聽到動靜,小竹抬頭,借著月光看了看來人,急忙起身,然后又甜甜地喊了聲:“老爺。”

  老爺又帥氣又強大,而且讓她體會到了真正的快樂,她心底是有老爺的。

  李元道:“又要煮菜燒飯,又要洗衣洗碗,還要清掃家里,喂馬,喂狗,喂鳥辛苦你們四個丫頭了。”

  小竹吃吃笑道:“都是幫老爺和夫人忙的,不辛苦呢。”

  李元想了想,大概猜到了四女的“模式”。

  這后宅里,小剩和妞妞因為不能習武,被老板娘帶到酒樓去學做生意了,而此時這后宅,其實也就只有他,老板娘,李琞,李平安,再加四女和王嬸。

  但因為他養鳥,養狗,以及馬車的日常維護,馬匹的日常喂養,還有內院的偶爾會客,這工作量其實極大。

  原本四女和王嬸分擔就已經夠累了,而現在這四女里每天還要分出兩個來侍寢。

  當晚,他尋到了老板娘,把這事兒說了說,大體意思是再招幾個丫鬟,專門打理內院,養馬,以及負責外出買菜之類的。

  老板娘手下人多,她一口答應了。

  隨后,李元又馬不停蹄地帶著小琞去閻娘子那兒,回來后任由今日的小蘭和小菊服侍沐浴更衣,然后一翻熟門熟路的耕種后,才摟著兩婢入睡。

  一連數日。

  李元也是了解了當地的情況。

  這是北江府三十六縣中的東泉縣,也是農衣幫的勢力范圍,至于為何不在原本的西川縣,是因為敗退。

  至少這是老百姓眼里的敗退。

  老百姓可不知道什么行骸不行骸的。

  他們就以為是當地江湖勢力在和官府搞。

  當地的江湖勢力喊著官府里有惡鬼;而官府也說江湖勢力以武犯禁、無法無天。

  江湖勢力說著小柳縣春風坊里行骸圈養百姓,意圖殺了所有人;官府卻說那是江湖勢力的一面之詞,他們完全是為了更多人考慮;至于什么村坊的詭事,則完全是栽贓陷害。

  總之,就是打嘴仗。

  而老百姓們兩眼一抹黑,被風言風語那么一傳,黑的白的哪里分得清?真真假假完全搞不明白。

  至于細節的事,李元也探不清,原因很簡單,無論他的白雀還是變色雀都無法太過于靠近這些武者。

  六品敏銳,他這些白雀和變色雀的觀察很容易被發現。

  至于行骸,之前已經被弄死了一只,李元也不敢太靠近。

  不過,除了這些,李元倒是還探到了閻牧也在這東泉縣,并且這位大外甥偶爾還會偷偷來東泉縣縣南的望月樓上喝一杯。

  閻牧本就愛酒,之前在山寶縣喝的也不少。

  這一日,傍晚。

  閻牧裹上斗篷,穿過月色,來到望月樓。

  他之所以來望月樓,是因為這望月樓有從凝玉商會進貨,樓里春天有賣“春水春天春夢”三釀,冬天有賣“雪醅釀”。

  他照例點了一壺春夢,一疊花生米,一疊牛肉,坐在雅間,憑欄而坐,獨酌望月,眼神幽幽,一副思念故鄉親人的模樣。

  閻牧丟了一粒花生米入口,又給自己倒了一壺春夢釀,然后嗅了嗅,雙目露出陶醉之色。

  忽地,他身子一僵,整個人瞬間繃緊。

  不為其他,只因雅間的門被拉開了,有一人從外走來,并大大方方地坐到了他對面。

  要不是這人未曾遮掩動靜,閻牧早就出手了。

  而這人坐下后,壓低聲音的一句話,則讓他雙眉緊鎖。

  “送你的酒,沒喝夠嗎?還要跑出來喝?”

  來人如斯說,且聲音未加遮掩。

  閻牧面露詫異之色,抬頭掃過來人。

  是小姨父的聲音,但沒有戴人皮面具,而且這臉完全是個陌生人。

  李元笑著看著大外甥,然后小聲地說了些只有兩人才知道的事。

  這些事說下來,閻牧是信了,只是依然詫異地問:“小姨父,你的臉?”

  李元輕聲道:“行骸的手段,但我不是行骸。”

  他心里是有桿秤的,首先是他和閻牧相處下來,知道閻牧為人,其次閻牧連小琞是玉骸的事都沒泄露,那正常來說自然也不會背叛他。

  閻牧神色凝重道:“那一日在春風坊救我的果然是小姨父。要不然,我怕是要結結實實地挨行骸一擊了”

  李元道:“你雖然驚訝,但似乎沒那么驚訝。”

  閻牧嘆息道:“只因.欸.說起來,我也幫小姨父壓了件事。”

  李元神色凝了凝,然后一字一頓道:“方劍龍出賣我?”

  閻牧忙道:“這事也怪不到他,因為朱巧兒那個酒樓里所有人都瘋了,就他和朱巧兒沒事。

  朱巧兒身上是有朱長老贈與的護體寶物的,她沒事正常。但方劍龍卻沒事這就很讓人好奇了。

  然后在再三逼問下,他見瞞不住了,才說可能和血刀老祖送的那個錦囊有關。然后他把錦囊取出來,打開一開,錦囊里只剩下一塊破碎的銅牌。

我當時反應也快,就說這是我送給你的,至于我從哪兒得來的,我就推說是在中原的機緣巧合得到的  機緣這事兒,各憑各的,他們總不可能來查我從哪兒得到的機緣。

  然后,我擔保你和行骸絕對沒關系,這事兒才過去。”

  李元閉目想了想,沉聲道:“我未阻他機緣,他卻如此待我。”

  這事兒也算給了他個教訓。

  看來以后派人,若是派門派的,還不能給底牌了。

  除非是他自己養出來的死士。

  閻牧急忙給李元斟了杯酒,道:“小姨父,消消氣,消消氣那方劍龍不也是沒辦法嗎?你說他個小家伙,在那時候還能干什么?”

  李元知閻牧怕自己去殺方劍龍,然后得罪了朱長老,于是接過酒,飲盡笑道:“放心.那小子的命我不取。

  這事,他做的不地道,但確也沒存著主動害我之心。

  他只是不愿到手的機緣黃了。

  這一點,還不足以成為他的取死之道。”

  “那就好那就好。”閻牧舒了口氣,然后他又盯著李元左看右看,將李元臉上的毛孔都看了一遍,卻硬生生沒看出這臉哪兒有假。

  “小姨父,行骸這易容術也太夸張了吧?”

  李元笑道:“這不是易容,是化了陰妝。”

  “陰妝?”閻牧奇道。

  李元道:“能換臉,換體型,換性別,還能.獲得化妝之人的力量。

  譬如我若是化妝化作大外甥你的臉,我.就能用你的部分力量。”

  閻牧直接驚呆了:“行骸居然有如此手段?那我們的人里豈不是”

  他不敢想象。

  行骸能直接換臉,那還打個屁啊。

  自家人里說不定已經被滲透成篩子了。

  李元道:“也沒那么嚴重,功能越多,價格越貴,不過最近行骸賺了不少錢”

  旋即,他又把鬼街、春風坊,還有那諸多失蹤桉的事說了一遍。

  閻牧知道真相后,不禁冷汗直流,旋即又怒發沖冠,攥緊拳頭,低聲道:“這幫畜生!居然引人墮落,然后賣人!這些狗東西,真是萬死莫恕!”

  李元給他倒了杯酒,道:“消消氣,行骸賺的本來就是鬼錢,有了錢,他們才能變強。”

  閻牧怒道:“這些狗東西,就不該存在世上。”

  說罷,他又醒悟過來,忙道:“我不是說表妹啊”

  李元嘆了口氣,道:“行骸其實有不少可憐人,他們都是在夾縫里求生,所為的無非就是活下去。

  而鬼街其實本是正常運轉的,誤入鬼街的也都是本身有罪業的人,說句實話,那些人死不足惜。

  只是現在,被人利用了而已。

  能利用這一點的,一定是個恐怖的大人物。

  我甚至懷疑.是某個惡鬼與某個人融合在了一起,否則想不出這么花的方法。”

  說著,他也不瞞這位大外甥,又把各處細節說了一遍。

  閻牧越聽越是驚懼。

  隨后,他也把武者和行骸這邊的情況與李元分說了一番。

  半個月前,以朱長老為首,木華,原宗紫,山白首,還有他,帶著當地武者決定一戰定成敗,于是直接闖入了作為北江府核心之縣的——新陽縣,然后殺掉了府主。

  但可惜這府主是假的。

數日后  武者們又去殺了第二次,但第二次還是假的。

  而在這過程里,武者之中有不少七品直接死了,要知道這些七品可都是當地勢力中的大人物,平素江湖經驗也老道的很,可以說都是老江湖,滑的很。

  除此之外,神木殿的木華,山字堂的山白首也都受了傷。

  顯然,行骸的戰術非常簡單,那就是:防守反擊,然后斬首。

  嚴格來說,相比起武者的暴力,以及一殺一大片而言,行骸的殺傷力真的是微不足道。

  但行骸的特點是攻擊方式詭譎,攻擊手段致命。

  這些七品老江湖里有好幾人都是上一秒還在吃著火鍋唱著歌,下一秒就掛了完全是連準備都沒有。

  武者們每次出擊,都好像重拳打在棉花上,難受的很。

  如今不得已,才退到東泉縣,再圖他法。

  閻牧郁悶道:“朱長老幾乎是橫掃整個北江府,便是有行骸的攻擊落在他身上,也直接被他護體影血所化,可即便如此.卻也沒用。”

  “行骸攻擊,能被護體影血所化?”李元露出好奇之色,“怎么化?”

  閻牧道:“朱長老無需繪制祖箓,每一滴血卻都蘊藏了祖箓力量,受到行骸攻擊,他的血自會調動起來,防御行骸的攻擊,故而能夠化解。”

  李元:

  這個護體影血,好熟啊。

  他有機會可以試試自己的。

  然后又順口問:“五品,到底是個什么樣的境界?”

  閻牧搖搖頭道:“小姨父,我這是真不知道”

  李元奇道:“你都是內門弟子了,還不知?”

  閻牧道:“除非達到六品圓滿了,然后進入幫派禁地,才會被告知如何突破五品,此乃一派絕密。

  不過,在北江府,朱長老幾乎無敵,行骸的攻擊對他幾乎無效。而且他還能飛。”

  李元心頭一動,閻牧的話左證了他自己的猜測。

想入五品,那得養蠱啊  朱長老這么勐,也就不奇怪了。

  閻牧道:“小姨父,你來這里做什么?”

  李元道:“看看有沒有賺血金的路子。”

  閻牧道:“有倒是有,現在在大肆招收我們在大肆招收野供奉,九品來便以九品妖獸肉或是白銀作酬勞,八品,七品一樣。

  而六品,則血金作酬勞。

  只不過.六品極其稀少,收到今天也才收了一個,而且還神神秘秘的。

  不過,我們不管身份,只管辦事。”

  李元問:“怎么個給錢法?我若是幫你們殺行骸,能按人頭給錢嗎?”

  他已經想好了,

  妖鳥盤旋,提供視線;

  手握鬼弓,增加射程;

  以血為箭,一箭一殺。

便是有什么惡鬼道具,只要不是什么太稀奇的,都得被他射穿  到時候,他行走一處,就看些信息里有“裝備欄”的,但凡有的,他就一箭殺之。

  在這周邊晃蕩的,總不至于殺錯人。

  “按人頭給錢?”閻牧愣了愣,然后搖頭道,“不是的,這行骸身份莫測,就算殺了,我們只看著個人頭,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行骸”

  李元無語道:“那?”

  閻牧道:“我們是按出勤次數給錢,常規出勤一次給20兩血金,進攻隨行一次給50兩血金。除此之外,還能直接用血金購買門中物資。”

  李元“哦”了聲,他恍然了。

  這就很讓人難受了。

  不過,再想一想,似乎也還行。

  多勞多得。

  李元道:“那便有勞閻上使給介紹一下,我就去做個野供奉好了。”

  閻牧應了聲,想了想又道:“你不若做我神木殿供奉,我為你擔保.對了,小姨父,你實戰能力如何?”

  李元掃了一眼大外甥的“615645”,再看了看自己的“11401890”,道:“打你應該沒問題。”

  閻牧一愣,頓時擼起袖子,橫眉道:“比劃比劃。”

  李元道:“不用比,你略勝一籌。”

  閻牧看他這樣子,知道他必有奇遇和機緣,而實力定然也很不凡,再加上他去年在山寶縣待了小半年自也知道這位小姨父的些故事。

  可李元想了想,又問:“做你神木殿供奉,出勤多不多?”

  閻牧搖搖頭道:“野供奉,是三家出錢,目的也就是為了北江府這事,自然需要多出勤,但風險也大;而做我神木殿供奉,只是我神木殿一家出錢.出勤雖少,但勝在安全。”

  李元掃了眼裝備欄里的“15枚銅制令牌”,以及自身這似乎和朱長老“護體影血”同效的血,道:“我還是做野供奉吧。”

  次日。

  有閻牧擔保,李元再稍稍展示力量,便獲得了野供奉的身份,也來到了野供奉臨時落腳的地方————山中小閣。

  這“山中小閣”,是一片建在東泉縣方寸山上的閣樓,間距很大,本是周邊權貴登山游玩所用。此時被征收了,而供供奉居住。

  因為行骸的存在,武者們彼此不敢靠的太近,所以這種間隔較大的屋子再好不過了。

  同時,李元也見到了另一位野供奉。

  那是個住在他隔壁,同樣戴著斗笠、把自己用斗篷裹得嚴嚴實實的野供奉。

  這野供奉在見到他的時候,憋著嗓子道了句:“常天利。”

  李元掃了一眼對方頭上的“500520”,稍稍愣了下,心底信心更足,然后同樣啞著聲音道:“木二。”

  兩人相視一眼,然后又火速分開,各回各屋。

  而不一會兒,又有些七品前來拜會他,李元也不多見,而那些七品吃了幾次閉門羹后,便不再前來了。

  黃昏時分,方寸山山腳有加鞭快馬,一騎絕塵而來。

  登山弟子急匆匆地跑上山里,給李元帶來了第一次出勤的消息。

  東泉縣最西的四處街坊開始有人發瘋了,需要有人去看看,圣火宮的原宗紫、神木殿的閻牧都已經出發去了一處,而剩下兩處則需要李元和周卿前去。

  而每一處,除了六品供奉之外,還會安排兩位七品,以及若干下屬幫眾隨行。

  李元隨意挑了個“魚腸坊”,就帶著一百余名幫眾出發了。

  這魚腸坊說是坊,其實也就是大號的小墨坊。

  只不過人多點,住的地方狹窄點。

噠噠噠  馬蹄響亮。

  從東泉縣出發。

  只不過,馬還未至魚腸坊,兩只變色雀卻已趕到了,隱藏身形,躲在坊間,默默看著其下的一幕幕畫面。

  變色妖雀卻比普通白雀好了許多,各種偷聽偷看,也很難被人發現了。

  而坊間的畫面,大多尋常,除了有幾家人正在哭之外,便沒別的了。

  李元一邊策馬,一邊繼續盯著。

  忽地,黑暗的泥土巷子里傳來聲音。

  “這里鬼街賣的東西,偽裝性卻很不錯。”

“是啊.如此偽裝,任誰都看不出來。不過攻擊性就差了  那銅制發釵,攻擊力雖強,可發動條件太苛刻了,要搜集到目標的頭發,這太難了。

  還是我們那邊鬼街的東西好,門一關,只要環境處于幽閉之態,那就可以發動詛咒了。”

  “門把手我會提前換好,這一次可是從那鬼店鋪里買的四分錢的門把手只要成功觸發,足以殺死普通六品了。

  等六品死了,其他的七品武者也不足為懼。

  那五品手下無人可用,也不足為懼。”

  “那位國師真有辦法幫我們鎮壓詛咒,讓我們可以不必永遠躲在鬼街?”

  “應該可以,畢竟有些行骸成功了。”

  “你親眼見了?”

  “見了。

  那位玉京城雪月樓的上任花魁,誰都知道中了必死詛咒,只要敢離開鬼街,那就是必死無疑。

  可是,我親眼看到她走出來了,活得好好兒的。

  國師自有妙法,這等引道鬼街的法門,完全可以說是神通了。”

  兩人如此說著,絲毫沒察覺到頭頂的變色雀。

  而另一只變色雀則是展翅在別處飛著,查著。

  零零碎碎的線索,畫面,聲音,很快拼湊出了一個真相。

  遠方,正騎著馬的李元也是無語地揉了揉腦袋。

  “真沒想到第一次出勤,就是去沖陷阱。”

  “這里發瘋的人,其實也和之前春風坊無關,而只是中了毒。”

  “目的,就是引來六品供奉,然后再擊殺。”

  “擊殺方式,則是讓供奉入屋,然后關上屋門便可。”

  “然后.屋里所有人都會受到一次可怕的襲擊。”

  李元還未抵達魚腸坊,就已經洞悉了對方的埋伏。

  一炷香后,上百匹快馬停在了村坊間。

  月光朦朧,將村坊里一座座矮屋的影子、籬笆的影子投落在地。

  李元一下馬,就直接帶人往出事的一處農戶家趕去。

待到入口,李元掃了眼帶路的那位“身上有著裝備,戰力只是八品”的行骸  那行骸還在假扮農家婦女,此刻哭哭啼啼,抬袖擦淚道:“大人,我家那口子早上還好好的,后來突然就發了瘋,還拿刀要殺我.”

  她一邊哭,目光一邊鎖定在門把手上,心中暗暗得意。

  只要這位大人進了門,她關上門,她的刺殺任務就完成了。

  瞧,行骸殺人,就是這么簡單。

  李元神色微凝,掃了眼周邊,他身后的幫眾弟子紛紛低頭,誰也不敢上前。

李元也不強求,那三家招了六品供奉,本就是干這個的  于是,他大步上前,一腳直接踹向大門。

  彭!!

  重響聲里,那大門直接飛了,然后又在半空炸了。

  李元沖入門,吼道:“誰瘋了?!”

旁邊等著關門的行骸默然抬頭,看著沒了的大門,雙目圓瞪,陷入了長久的沉默狀態  而屋里,李元起落間,抓起床上那正在又笑又哭的男人,看了看,道:“是中毒了!”

  “來人!”

  “將這婦人拿下,待到獄中候審!明明是中毒,卻說發瘋,其心可誅!”

  那行骸不敢置信地看著李元。

  她假設過各種劇本,可唯獨沒有眼前這個。

  她急忙跪下,可憐兮兮地哭道:“大人,民女民女沒有下毒啊.民女真的沒有下毒啊.”

  一群弟子呆呆地看著這一幕,然而沒有人會傻到去頂撞一位六品,哪怕這位六品的操作讓人很是匪夷所思。

  于是,頓時有兩名弟子出列,要去抓這婦人。

  那婦人急忙哭著跪下,道:“大人,大人,民女.民女真的沒有啊.”

  李元道:“有沒有,得審了再說。”

  隨后,他不再理這行骸,而是又去看了其他幾家出現瘋子的情況,同時為了掩人耳目,又抓了幾人一同回去審訊。

  這些瘋子,確都和之前春風坊不同,完全是中毒。

  隨行弟子里也有精通毒素的,稍一探查,便也證實了李元的話。

  那弟子開了幾劑藥方,算是了盡人事,然后便隨著李元一同離去了。

  李元這一行人來的快,走的也快。

  而那位前來刺殺的行骸,則直接被丟入了東泉縣的大獄,等候審訊。

  這一下那行骸慌張了。

  監獄里根本沒有窄門,她是無論如何也無法進入鬼街的。

可她因為身中詛咒,是無法長時間待在外面的  當晚,這位行骸便大聲呼救起來。

  然無人搭理她。

  李元旋即回了山中小閣。

  旁邊那位叫“常天利”的鄰居還未回來。

  他出去轉了轉,然后將千里一線纏在了不遠處的一位七品鄰居身上,便直接返回了百花莊園。

  次日,早。

  李元回到了山中小閣。

  他從林中走出,打了個哈欠,忽地看到了那名叫“常天利”的鄰居。

  這位鄰居斷了一只胳膊,此時雙目布滿血絲,卻又暗藏痛苦地眺望遠處。

  在見到李元后,他目光震驚,嘶啞著聲音問了句:“你沒事?”

  李元搖搖頭。

  常天利道:“這供奉,我不干了.”

  李元道:“常兄,遇到了何事?”

  常天利沒回答,而是道:“木兄,既做一日鄰居,便當結個善緣。

  我勸你.這供奉,最好別做了。

  你若繼續做下去,遲早遲早把命給送了!我這樣已經算好的了。”

  “多謝常兄提醒。”李元客氣地行了行禮。

  當天下午,這常天利就離去了,而一名弟子則是送來了“二十兩血金”,這算是出勤的錢。

  李元掂量著那血金,喃喃道:“錢不好賺啊”

  沒多久,第二次出勤又到了。

  李元熟門熟路地讓變色妖雀去偵查,然后自己又一眼看出了誰是行骸,繼而演了場戲.二十兩血金到手。

時間一天天過去  轉眼,便過去了一個月的時間。

  這一個月里,李元足足出勤十三次,合計收獲兩百六十兩血金。

  拿著這許多血金,他以供奉的身份索要了三家提供的物資圖,然后花費一百五十兩血金采買了“六品傀儡的制作材料”。

  三家的商品顯然和某些大商會聯通,所以提供的物資是五花八門,相當豐富。

  至于作為傀儡動力的六品妖獸心臟,他則不用購買,因為唐年有魔心。

  魔心,完全可以驅動六品傀儡。

  而且魔心和六品妖獸心臟不同。

  六品妖獸心臟撞入傀儡,必須一次成功,否則再取出來便會無用。

  而魔心,卻可以反復嘗試。

  李元打算讓唐年先試試手,等到熟練了,再給她買六品妖獸心臟。

  當晚,李元來到武廬,敲開了自家義女的大門。

  看著一襲白衣,剪了短發,不復嫵媚的義女,李元露出笑容,道:“該回家了。”

  唐年剜了老父親一眼道:“大半夜的,義父就來和我說這個?”

  “給你個驚喜。”李元笑道。

  隨后,他就把唐年拉上了馬車,回到了百花莊園。

  唐年回到熟悉的屋子,推開記憶里的門扉,然后便看到了屋子里堆放的金屬材料。

  她頓時撲過去,用手愛撫著這些材料,然后轉身,甜甜道:“謝謝義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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