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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別笑茶葉蛋

  在王永慶看來,只有18歲的卿云,無疑是聯盟的最好人選。

  不是王永慶覺得面前這小子的道德水平有多高,或者能力有多強。

  而是天下大勢,就決定了卿云就算想要吞并臺塑也是不可能辦到的。

  在他看來,在未來,不管他看得見還是看不見的未來,狀況不會有多大的改變。

  所以他根本不擔心卿云鳩占鵲巢,奪了他辛苦一輩子的基業。

  至于,為什么是卿云?

  能力,無需多言,幾個月時間能近似于白手興家發展到如此地步的,王永慶認為這種已經該叫做老天爺追著喂飯吃了。

  他看重的,除了能力之外,卿云還有的三大優勢。

  第一,卿云足夠年輕。

  足夠年輕,才值得下注。

  此時卿云18歲的年紀,理論上可以看顧到他孫子那一代。

  第二,卿云未來的版圖夠大。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將來還要照顧厚樸的卿云,沒那個精力來兼顧臺塑。

  第三,不在于卿云,而在于他。

  他手里有卿云想要的東西。

  無論是他女兒王雪紅的威盛還是宏達電,他都有足夠的股份。

  王雪紅雖然獨立,但商海行舟怎么可能沒點風浪。

  而遭遇風浪之時,女兒的求救,他自然是要管的,于是也就有了一定的股份。

  不多,小股東的地位。

  但能順理成章的向女兒提供無息貸款,而無需觸及稅務。

  所以,其實他對王雪紅的影響力,是非常巨大的。

  雖然卿云想要的,具體是什么,他不清楚。

  但很簡單的一個邏輯就是‘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王永慶很清楚,悄然約自己女兒會面,說有重要情報共享的卿云,必定是有所圖謀的。

  否則,也不可能在他此刻按說是最忙的兼并戰階段,溜達到小島來。

  圖啥?

  自然,是技術。

  這小子的發展,完全是不背人的,所有人都知道他想做啥。

  所有人都習慣于在阿美莉卡開辟的現代農場里,使用阿美莉卡提供的工具做碼農、泥瓦匠時,這個世界上突然出現一個要赤手空拳走向野外從原始社會獨自開荒的傻子。

  所有人都想看個笑話。

  王永慶也不例外。

  但是,當自己的利益和卿云有所糾纏時,他想燒個冷灶,從而換來一個鐵盟。

  因為他付出的,無需太多。

  原始人,又能要多少工具呢?

  給他汽車,他也生產不出來汽油啊。

  就在王永慶還在思索的時候,云帝笑了,“為什么?老爺子,這其實都是您教的。”

  王永慶:???

  聞言訝然失笑的王永慶,完全沒想到卿云會這樣回答,這讓他感到既意外又好奇。

  “這馬屁…拍得有些生硬啊,小伙子,你還得多練練。”王永慶打趣地說。

  卿云卻只是搖了搖頭,淡淡地回應道:“聽我說完您就知道了。”

  他的聲音平靜,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自信。

  卿云開始講述起王永慶早年賣米的故事。這個故事在企業界幾乎人盡皆知,被視為行銷策略的經典案例。

  但是,一千個讀者,就有一千個哈姆雷特。

  一個故事,自然也有多種不同的視角。

  “您年輕時候賣米,不僅僅記住了顧客家的人數、買米的周期和偏好,還在顧客快吃完時主動將米送到家門口。”

  卿云娓娓道來,仿佛親眼目睹了那段歷史。

  王永慶年輕時賣米的故事,在他的敘述中變得更加生動和具體。

  在那個沒有現代營銷手段的年代,王永慶憑借對細節的極致追求,贏得了顧客的信任和口碑。

  但故事并沒有就此結束,卿云繼續補充道,“事實上,還有一個細節,往往被人疏忽。

  一般的送米工,會圖省事,將新米直接倒在舊米缸上,草草了事。

  但您不同…”

  卿云的描述生動而具體,讓王永慶仿佛能看到自己那個年輕的身影。

  無論刮風還是下雨,他都肩扛著米袋,穿梭在狹窄的街巷中。

  每到一家,他不是簡單地交貨了事,而是用心地服務。

  他會細心地將舊米從米缸中倒出,這一舉動雖小,卻體現了他對顧客生活的尊重和對米質的負責。

  接著,他用抹布擦拭米缸,除去可能的灰塵和雜質,這一細心的行為,讓顧客感受到他的專業和周到。

  在米缸清潔完畢后,王永慶會小心翼翼地將新米倒入,再輕輕地將舊米覆蓋在上層。

  這樣做不僅保證了米的新鮮度,也使得顧客在下次使用時,能夠先消耗舊米,避免浪費。

  這一細節,雖然簡單,卻在當時是極為罕見的服務,也正是這種對細節的堅持,讓王永慶在顧客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他用心地完成每一次送米的工作。

  “您這樣做,不僅僅是為了保持米的質量,更是對顧客的一種尊重。”

  卿云的話語中透露出對王永慶早年行為的深刻理解。

  “王老,您的臺塑集團能有今天,9成利潤來自于各種看似不起眼的細節改善。”

  卿云很清楚的知道,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細節,實際上是王永慶商業帝國的基石。

  正如他所說,臺塑集團的大部分利潤,正是來源于這些細節的不斷改善和積累。

  王永慶聽著卿云的講述,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和贊許。

  他沒有料到,卿云不僅知道這個故事,還能夠挖掘出其中的細節和深意。

  他感到驚訝,因為卿云能夠如此準確地把握他早年的經歷。

  他也感到欣慰,因為卿云不僅了解,而且深刻理解了這些經歷背后的商業哲學。

  這種對細節的重視,對服務的極致追求,正是他一直強調的商業精神。

  卿云總結道,“這就是您教給我的,無論做什么事情,細節決定成敗。所以,我在進酒店之前就做好了準備,因為我知道…”

  說到這里,他沖著王永慶擠了擠眼睛,“小心駛得萬年船!”

  這風馬牛不相及的話語,如同一個急轉彎一般,讓王永慶差點一口氣沒上來,被嗆得連連咳嗽著。

  卿云笑瞇瞇的給他拍著后背,臉上掛滿了惡作劇的表情。

  算是出了一口惡氣。

  他這輩子,第一次被人用槍指著。

  也就是王永慶這個著名的愛國商人了,前世的王永慶那偉岸的形象,給了他太多的好感。

  但凡換一個人,他的報復手段絕對讓對方生不如死。

  望著旁邊這小王八蛋臉上的表情,老成精的王永慶哪里不知道這貨在想什么?

  好吧,嗆口口水死不了。

  他忍了。

  好半天,喝了一口保溫杯里的熱水后,王永慶才緩了過來,沒好氣的說著,

  “這馬屁夠別致!不過…你這性格,太惡劣了!”

  罵了一句后,他搖了搖頭,“你啊,也太小心了!”

  他明白,卿云并不想說他是怎么看出來的。

  但也提示了方向。

  細節和猜忌并重。

  到底是哪處細節出了紕漏,王永慶也懶得深究。

  因為痕跡其實無處不在的,只是看人是否有心,細致到哪個程度而已。

  而小王八蛋最后那句話,也不無道理,

  在這種心態的加持下,確實能發現不少的痕跡。

  此時的卿云嘿嘿的笑著,“行走江湖,靠得就是一個‘穩’字。”

  王永慶聞言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了微笑,“也是,小心的點好。”

  說罷,他伸手找卿云要了根煙。

  云帝對此表示十分的詫異。

  主動要煙,顯然身上是沒帶煙的。

  也就是說,大概率王永慶是沒抽煙的習慣,或者被控煙了。

  不過望著老爺子左手是指第二關節明顯的焦黃,他頓時明白了過來,探尋的望著后面王永慶的安保。

  別惹出毛病來了。

  雖然知道這老頭的壽數按道理還有幾年的,但恰恰是這種非常規的意外,最是難防。

  他來到這個世界,已經改變了太多太多人的命運了。

  乜著他表情的王永慶嗤笑了一聲,“吸煙有害健康,但我今年都87了,多抽一根少抽一根有什么關系?”

  卿云想想也是。

  好吧,也不至于。

  不過望著叼著煙等著他去點煙的身影,云帝臉上浮現起一種名叫便秘的神色。

  四等煙民…都這么理直氣壯的咩?

  他護著火為王永慶點燃煙,老爺子愜意的抽了一口,閉上眼睛在那回味著。

  卿云也不說話,等老爺子在那過癮著。

  一口氣下去,五分之一的煙就沒了,沒看出來這老頭的肺活量還可以啊。

  但是,久了沒抽煙,第一口進去,鐵定有眩暈的感覺。

  飄飄如神仙。

  這也是戒煙失敗的最大原因。

  半晌,王永慶才長長的出了一口氣睜開了眼睛。

  輕輕的又吸了一口后,他緩緩的開口說著,“別笑‘茶葉蛋’。”

  這句話后,王永慶搖了搖頭,定定的望著卿云,一臉嚴肅的說著,

  “卿云…我知道,現在隨著你們的快速崛起,開始嘲笑起小島人民井底之蛙,不了解國內發展的成果。

  但是同時,你們對小島了解的也并不是非常透徹,小島有小島的特殊。”

  卿云聞言點了點頭,“王老,明白,雖然兩邊同出一脈,各方面的往來絡繹不絕,但是長時間的分離后,兩邊存在不少的誤解。

  而且這個誤解,正在隨著您這一代的老去逐漸加深著。新的一代,絕大多數,只能從電視上、教科書上、網絡上了解國內。”

  此時王永慶再提起茶葉蛋,讓卿云心中透亮著:老爺子今天特意帶著茶葉蛋來,其真正目的并非單純為了回應自己在海關的小動作。

  他意識到,這位商界的長者是在用一種含蓄而智慧的方式,來進行一種更深層次的溝通。

  卿云明白,王永慶是在借物喻事,茶葉蛋在這里,不過是一個媒介,一個象征,用茶葉蛋這個小事物來表達更廣闊的意義。

  這既是對之前海關事件的一種溫和回應,也是在向卿云傳達一個信息:即便兩邊存在著種種誤解和隔閡,但通過溝通和理解,總能找到共同的語言和認知。

  在卿云的內心深處,他感到一絲敬意和暖意。

  只是…

  恐怕形勢并不是那么樂觀的。

  其實,更悲哀的是,兩邊同時的建壩筑墻反而讓世紀初的一代人,才是互相最了解彼此的存在。

  再過十來年,那才叫真正的不了解。

  王永慶聽罷,笑了,“聽起來,你倒是挺明事理的嘛,但是做起來…嘖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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