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永繁的動作很快,掛斷電話后一個小時內就搞定了一家大型印刷廠。
可見其現在對南韓晨報信心倍增。
林妙熙立刻撰稿,加班加點印明天早上要出的報紙,機器都快冒煙了。
夜已深,街上行人漸少,大量店鋪已經關門歇業,但對有些人來說一天的狂歡才剛剛開始,并將直到天明。
碧海藍天是仁川最大的娛樂會所。
匯聚吃喝玩樂于一體。
其中還藏著一個大型地下賭場。
整個會所都隸屬于忠義會控制。
是忠義會最重要的錢袋子之一。
來這里玩的客人沒錢不要緊,他們還提供現場借貸和抵押服務,還不起錢也不要緊,女的賣身,男的賣腎。
黃賭毒,高利貸,器官買賣,人口交易都可以在這里找到影子,整個夜總會宛如一頭惡鬼,能將每一個上鉤的正常人生吞活剝,吃得干干凈凈。
在每年給保護傘繳納大量保護費的情況下,使得這里多年來屹立不倒。
一樓是夜總會,大量男男女女跟隨著動感勁爆的音樂肆意扭動身體揮灑著荷爾蒙,嘴里還發出各種怪叫聲。
卡座里男男女女們嬉戲打鬧,紙醉金迷,燈紅酒綠,完全是墮落之地。
“大哥。”
“大哥。”
隨著一個大腹便便,留著光頭的中年人帶著一群小弟走進來,里面西裝革履的看場保鏢都是紛紛彎腰鞠躬。
光頭中年叫韓國棟,是韓國忠的親弟弟,同時也是碧海藍天的總經理。
“今晚沒人惹事吧?”韓國棟一邊向最大的一個卡座走去,一邊吊兒郎當隨手拉過一個跳舞的女人捏了一把。
那女人委屈巴巴卻也敢怒不敢言。
看場的領頭小弟答道:“沒有,再說誰敢在我們這里鬧事啊,無非是些客人喝醉了,上前打個圓場就行。”
“去給我找幾個妞來。”韓國棟一屁股在沙發上坐下,翹著二郎腿說道。
領頭的小弟立刻領命而去。
“轟隆!”
就在此時伴隨著一聲巨響,一輛黑色轎車撞破大門玻璃沖了進來,后面緊跟著好幾輛車,一時碎玻璃橫飛。
當車停穩后一個個臂纏紅帶,手持刀棍的男子如狼似虎一般沖下了車開始打砸,專門盯著會所的保安動手。
“啊!快跑啊!”
“殺人了!快跑啊!”
大廳里的客人嚇得驚慌失措,尖叫著四處抱頭逃竄,又或是蹲在地上。
“快!快給我擋住他們!”
看著還在源源不斷涌進來的人,韓國棟臉色煞白的大聲吼道,自己帶著幾個親信毫不猶豫的就往樓上跑去。
“有人襲擊,全部下來支援!”
看場的頭目拿起對講機喊道,隨后提起一把凳子就帶頭沖了上去對敵。
“阿西吧!給我干死這些混蛋!”
“砍死他們!”
雙方的惡斗一觸即發,刀棍的碰撞聲和慘叫聲不絕于耳,猩紅的鮮血四處飛濺,不斷有人嘶聲慘叫著倒下。
忠義會因為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再加上人手不如仁合會多,很快就損失慘重,節節敗退,直到其他樓層的人下來增援才勉強扛住了第一波進攻。
但仁合會今晚是有備而來,兵員方面準備充足,還有人在不斷往里填。
韓國棟跑上樓后將自己關進了辦公室里,慌亂的給自己親大哥打電話。
“叮鈴鈴!叮鈴鈴!”韓國忠本來都已經睡了,卻被一陣電話鈴聲吵醒。
他迷迷糊糊的隨手接通:“喂。”
“哥!碧海藍天被人襲擊,我遭堵在里面了,你快來救我啊!他們來了好多人!”韓國棟呼吸急促的說道。
韓國忠的瞌睡瞬間就醒了,刷的一下便坐了起來:“知道對面是誰嗎?”
黑澀會打打殺殺本來是常事,但偏偏在他準備跟仁合會開戰的前夕出現這種突發事故,頓時讓他又驚又怒。
“不知道,哥,你快點啊!這邊可能撐不住了!”韓國棟焦急的喊道。
“我現在就來!”韓國忠掛斷電話一邊穿衣服,一邊打給其他手下:“碧海藍天被襲擊,立刻帶人去增援!”
連續打出幾個電話,調兵遣將結束后他也已經穿戴完畢了,迅速出門。
“會長!”
別墅客廳里守夜的保鏢看見他下來后紛紛丟了手里的撲克起身打招呼。
“叫上所有人去碧海藍天。”
韓國忠比較謹慎,所以家里家外隨時都有三十多個保鏢貼身進行保護。
幾分鐘后,七臺轎車駛出別墅大門直奔市區的碧海藍天娛樂會所而去。
“速度快點,再快點。”
坐在最中間的一輛賓利里,韓國棟閉上眼睛假寐,揉了揉眉心催促道。
他自幼父母雙亡,和親弟弟相依為命才有了今天,要是因為自己去晚了使得韓國棟喪命,肯定會內疚一生。
突然車子一個急剎,韓國棟被慣性帶著往前沖了一下撞在座椅上,沒好氣喝道:“怎么回事?怎么在開車?”
“抱歉會長,是前面的車突然都停了下來。”司機為自己辯解了一句。
對講機里傳出道聲音:“會長,前面有輛卡車壞在中間擋住了去路。”
一輛紅色的卡車斜停在路中間,有兩個看著像司機的人正在檢查引擎。
“不好,快!倒車掉頭!”韓國忠霎時臉色大變,他嗅到了危險的氣息。
大晚上怎么會剛好有車壞在他出門的必經之路?很可能是專門堵他的。
但是已經晚了。
后方突然射來好幾束車燈,伴隨著引擎的轟鳴聲,數輛汽車疾馳而來。
打頭的一輛現代并不降速,直接哐當一聲撞在了韓國忠車隊的尾巴上。
“殺啊!”
那些后堵上來的車停穩后,數十名臂纏紅帶的男子手持器械沖下了車。
同一時間攔在前面路上的大卡車車廂打開,一個個持刀男子跳了下來。
洶涌的人群宛如潮水,瞬間淹沒了韓國忠的車隊,忠義會的人下車企圖逃跑或還擊,但也不過是螃臂擋車。
這是一場單方面的碾壓。
一旦倒地就會迎來無數的刀棍。
鮮血淅淅瀝瀝的染紅了馬路表面。
“啊!我的腿!”
“我投降!我投降!”
車里,聽著外面的打砸聲慘叫聲和投降求饒的聲音,韓國忠臉色蒼白。
他明白自己今天晚上兇多吉少。
從一開始自己就中計了。
對方先把他弟弟堵在碧海藍天引他去救,然后再半路埋伏將他堵死,如果不出意外他兄弟要雙雙共赴黃泉。
本以為大業將興,干掉仁合會就能稱霸仁川,然后殺入首爾,一統南韓黑道,但萬萬沒想到事情急轉直下。
一切霸業和幻想,都成了一場空。
“會長,我帶你沖出去!”開車的司機拿出一把手槍上膛,咬著牙說道。
“沒用的。”韓國忠搖了搖頭,反而平靜了下來說道:“伱下車投降吧。”
“會長!”司機聲音顫抖的喊道。
韓國忠閉上眼睛:“去吧,他們的目的是我,少死幾個兄弟是幾個,把槍給我留下,被人砍死太難看了。”
司機頓時是紅了眼眶,咬緊牙關盯著韓國忠看了幾秒,最后把上膛的槍拍在他腿上,打開車門狼狽的跑了。
聽著外面的砍殺聲漸小,韓國棟慢條斯理的拿出一支煙含在嘴里點燃。
“叮鈴鈴!叮鈴鈴!”
急促的手機鈴聲在車內回響。
“喂,國棟。”韓國棟拿起接通。
韓國棟聲嘶力竭的吼道:“哥你到哪兒了!我這邊真的要扛不住了!”
外面走廊上已經有了喊殺聲。
“我被堵了,我們兄弟今晚是要一起上路了。”韓國忠語氣平靜的道。
韓國棟的聲音戛然而止,然后顫抖著說道:“哥,哥,哥…我不想死。”
賺了那么多錢,他還沒享受夠呢。
“哥也不想,人人都不想,但人人都得死,怕疼就自己解決吧。”韓國忠說完就掛了電話,默默的抽著煙。
自從走上這條路時。
他就已經做好了會有今天的準備。
“韓國忠!你已經逃不掉了,自己乖乖滾下來,別讓我親自來請你!”
“草尼瑪!”聽著這熟悉的聲音,韓國忠罵了一句,打開車窗喊道:“劉胖子,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遲遲不開槍自己了斷。
就是想知道究竟是誰對他動的手。
但做夢也沒想到是劉胖子。
劉胖子小人不立危墻,根本就不靠近韓國忠的車,站在一群小弟當中大聲答道:“那這就要問問你的靠山姜植卿姜大少了,他為了給你鋪路去找了鐘成學,那個蠢貨,居然不知道鐘成學和我都是給許部長辦事的嗎?”
他感覺韓國忠輸得挺冤枉的,攤上姜植卿這么個根本不了解黑白兩道關系網的坑貨隊友,直接把他給賣了。
韓國忠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
他本來以為以姜植卿的身份和那天展現出的自信,肯定有能力把官面上的關系打點得明明白白,但是萬萬沒想到他尼瑪居然連這點都沒搞清楚。
打點關系打點到對方保護傘頭上!
“阿西吧!”
韓國忠目赤欲裂的破口大罵,他和他弟弟都能算是被姜植卿給坑死的。
同時也為自己的想法感到可笑。
劉胖子背后是許敬賢,而自己居然想吞并仁合會,這不是癡人說夢嗎?
那可是許敬賢啊!
想從他嘴里搶食,自己死得不冤。
“劉胖子!我們這行就注定沒有善終的!我先走一步,在下面等你!”
韓國棟拿起槍對著頭扣動了扳機。
“砰!”
隨著一聲槍響,他側身倒了下去。
“倒也算個人物,可惜…”
劉胖子搖了搖沒有說完。
可惜遇到個豬隊友。
“今天的報紙送來了嗎?”
早上,姜植卿穿著睡衣下樓。
“少爺,放桌子上了。”保姆答道。
姜植卿走到客廳,隨手拿起一份仁川日報,看見標題后頓時臉色大變。
黑幫火拼,血流成河,忠義會韓家兄弟慘死街頭,警方深夜出擊…
“阿西吧!韓國忠這個廢物!”姜植卿破口大罵,自己錢準備好了,關系也打點好了,就等著磨刀霍霍向仁合會下手了,但忠義會卻一夜覆滅了。
他繼續往下看,臉色逐漸古怪。
跟忠義會火拼的居然是仁合會?
媽的!肯定有內奸!
這就是姜植卿的第一反應。
忠義會內肯定有內奸出賣了他們的計劃,所以仁合會才先下手為強了。
“御下不嚴,取死有道。”
姜植卿搖了搖頭如此評價韓國忠。
只是有些可惜自己做的那些準備。
至于劉胖子會不會知道是他在背后謀劃這點他倒是不關心,因為劉胖子就算是知道了,又敢把他怎么樣呢?
而且他也不會坐以待斃,昨晚上搞出那么大動靜,既然明知道其中一方是仁合會,那檢方總不能不做事吧。
必須抓捕劉胖子并起訴他!
“看什么呢?”穿著警服的姜靜恩從樓上下來,每下一步樓梯沉甸甸的良心就跟著蹦一下,帶著領帶一起動。
下半身不是褲子,而是裙子,腿上套著黑色絲襪,修長而性感,她今天要出席個活動,所以換上了身禮服。
姜植卿問道:“姐,你辦案經常跟檢察官打交道,有沒有熟悉的啊。”
他沒這方面的人脈,他爸倒肯定是有很多,但他之前沉迷享樂,他爸這個階段肯定不會給他介紹這些人脈。
所以又只能靠自己親愛的姐姐。
“又讓我介紹署長,又讓我介紹檢察官,你到底在干什么?”姜靜恩皺起秀眉,懷疑他又在搞亂七八糟的。
姜植卿說道:“姐,我這不是改過自新想干點正事嗎?以后再也不花天酒地沉迷女色了,想拿零花錢自己做點生意,所以需要這方面的人脈。”
他這回是真想干點事,但自己創業太慢了,所以才想從仁合會手里搶。
“什么生意。”姜靜恩逼問道。
姜植卿答道:“夜總會,魚龍混雜的肯定需要司法口的人罩著我啊。”
“我試試吧。”姜靜恩準備把許敬賢介紹給他,畢竟許敬賢是個一身正氣的好人,總不會允許她弟弟干壞事。
姜植卿頓時嬉笑開顏:“謝謝姐。”
“今天有什么新聞。”姜靜恩走過去拿起幾份報紙翻了翻,看見南韓晨報后才拿起看,俏臉瞬間一寒:“簡直無法無天,膽大妄為,喪心病狂!”
報紙上報道的正是南韓晨報印刷廠被燒,死亡四人的新聞,而且還寫明經過檢方調查,能確定是人為縱火。
姜靜恩一猜就是秋順智干的。
很多人看完報紙都是這個想法。
“簡直喪心病狂!喪盡天良啊!”
“那可是四條人命!四條啊!在秋順智眼里還有我們這些普通人嗎?”
“嚴查仁川日報!嚴查秋順智!”
在街頭看報紙的眾人都被深深的震撼和激怒了,不知是誰(水軍)振臂高呼,越來越多的人開始響應,組成游行隊伍浩浩蕩蕩的前往仁川日報。
“阿西吧!你看看你惹出的事!”
秋家客廳里,秋順智氣急敗壞的將報紙砸在二兒子臉上,破口大罵道。
“爸,這絕對不可能!我為了怕出意外還親眼盯著的,確定沒人后才讓人放的火。”秋二少激動的辯解道。
秋大少也為老二說話:“爸,二弟一直是個細心的人,不會犯這么明顯的錯誤,會不會是他們自導自演?”
秋順智聞言倒吸一口涼氣。
南韓晨報的社長會那么狠嗎?
“南韓晨報的資料查到了嗎?”秋順智平復了一下有些過激的心情問道。
秋大少輕聲回道:“沒那么快。”
畢竟昨天才讓人去查。
“爸,現在怎么辦。”秋二少問道。
他們現在是黃泥巴掉進褲襠里,不是屎也是屎了,根本就解釋不清楚。
秋順智疲憊的閉上眼睛,吐出口氣說道:“事到如今還能怎么辦?堅決不承認,把放火的人送走避風頭,再幫我約南韓晨報的社長聊聊,這件事只能通過談判解決,不能再擴大。”
檢方本就要搞他,這個屎盆子再扣在身上,肯定會立刻啟動調查程序。
大不了先退一步。
等緩過這口氣再新賬舊賬一起爽。
“爸,還有件事,南韓晨報的背后恐怕不簡單,居然能那么快找到新的印刷廠。”秋大少面色凝重的說道。
秋順智無奈的嘆道:“我知道。”
一開始只以為是家三流小報。
畢竟以前聽都沒聽說過。
但現在看來背后的水深不可測。
只不過現在派出去調查南韓晨報的人沒回來,他也摸不清對方的底細。
“我去見一見市里的領導。”
秋順智幾乎都能想象到,南韓晨報肯定會趁機煽風點火,找人圍攻仁川日報的辦公樓和工廠干擾正常運行。
畢竟如果是他就肯定會這么干。
以己度人,必須防范于未然。
所以得借助自己地頭蛇的優勢給南韓晨報方面施施壓,逼著對方同意通過談判的方式盡快來終結這場爭端。
但他想談判,而許敬賢可沒準備跟他談判,已經在著手徹底摁死他了。
那把火沒能燒死南韓晨報。
但是卻能燒死秋順智自己。